不过，村里的小孩们对小狼崽子的存在还是有点介意的。毕竟家里大人们都说过，别和小狼崽玩，会咬人。小孩们就都离着小狼崽子远一点。祁青对这样的事也没办法。只好也远远避开那些村人的小孩。也就是离着比较近的几户人家的小孩不怕小狼崽子。平时也会来找祁青玩。

祁青有时候为了增加小狼崽子和其他人接触的机会，就会放任小狼崽子出去。只是这小狼崽子总是离不了祁青多远，一定得祁青在他视线里。不得已，祁青只好陪着小朋友玩。这对一个心理年龄接近四十的人而言，确实比较痛苦。不过所幸的是，祁青也喜欢小孩，更是舍不得小狼崽子。

祁青教了小狼崽两年，一步步到今天，有多不容易只有他心里知道。对小狼崽的关心，自然是不同与其他人的。

祁青帮着把小狼崽的衣服整理好，然后就有些为难的对小狼崽说：“齐辉，今天我要和隔壁王三叔去镇上。你一个人在家好不好？”

祁青要去镇上的事是这么来的。奶奶伺候了两亩田地，但是产量一直不高，只够自己吃，换不了多少钱。后来听说镇上有买新的种子，产量好。隔壁家王叔就和奶奶说了。奶奶本来只让王叔把种子带回来就行，但刚巧玲子也想跟着王叔去镇上看看，奶奶想着家里二牛还没去过镇上。干脆就托王叔带着二牛也去。

王家三兄弟本来就和齐奶奶住的近，三兄弟平日里挺照顾齐奶奶，而齐奶奶则有时候送些手工的用品给他们，再加上二牛懂事了，也会帮着三兄弟照看下他们的几个孩子。所以互相都挺照应。

听齐奶奶这么个想法，王三叔当然不会拒绝。就多带个人去镇上。只是这一去可不能带着小狼崽子了。

祁青本来没准备去，可是后来奶奶却说，总不能让小狼崽子这辈子都跟着你，总要学学一个人。祁青想想也对，就应了。而且他也想去镇上看看情况。再两年他就要十岁了，总得出去看看。所以才会有了这么一说。

小狼崽子对祁青的说法不是很明白，似懂非懂的看着他。祁青不禁有点为难，他到底是去还是不去呢？

这时候，外面传来玲子的喊声：“二牛哥，去镇上了！你快点。”

祁青应了一声，然后转头对小狼崽子说：“你在家听奶奶的话知道不？我去去就回来。乖点别乱跑。”

小狼崽子还是没明白祁青的意思，就看见祁青整整衣服就出去了。小狼崽子侧着脑袋看祁青的背影，他觉得祁青那是要他在房里坐着。可是祁青要去哪里呢？

小狼崽子没坐到一分钟就爬起来，迈着小腿就跨出了门槛。他知道祁青不喜欢他手脚并用的爬，所以他就学着走路。小狼崽子一下追到了门口，只是祁青已经坐到了王三叔家的骡车上。小狼崽子“呜呜”叫着就追了过去。祁青这是要去哪呢？

祁青一听那“呜呜”的声音，就知道是小狼崽子追出来了。他叹了口气，转头看去，果然，那小崽子迈着两腿小步的快跑着。祁青朝着王三叔说了声：“三叔，对不住，麻烦您等等。”

王三就笑，说：“那小狼崽子还真是离不了你。这么些年，就没见他不跟着你。”

祁青也笑笑，说：“是啊！不过现在大了也该……唉！”

王三点头，道：“你奶奶说的是。这小崽子总得自己学着点。”

祁青心里说，这小狼崽子能这样已经不错了！当然，祁青表面上不会那么说出来。

玲子这时候朝着小狼崽子羞脸，边喊着：“狼崽子，你还跟着你哥呢？你哥不要你了。”

王三在旁拍了下玲子，瞪眼说：“小丫头片子，别乱说。”

玲子吐了吐舌头，不说话了。这几年，玲子也是跟小狼崽子玩的比较多的小孩。小孩们说什么，祁青看来小狼崽也能听明白。

祁青这时候也没心思管玲子说了什么，对小狼崽说：“齐辉，回去。我去镇上。你在家等我。”

虽然祁青喊着，但小狼崽还是巴巴的跑过来。祁青没办法，就跳下车，跑了回去，一把抱起小狼崽子。这时候的小狼崽已经挺沉的，祁青也鲜少抱他。这回倒是一脚深一脚浅的把小狼崽抱回了屋里，又放在炕上，认真的看着小狼崽说：“乖乖在家别乱跑！听到没？等我回来。不然没饭吃！”

祁青使了杀手锏，小狼崽子还真的就缩在了炕上。祁青看了看，这才又离开了家。上了骡车之后，每走一段祁青就回头瞧瞧，倒是还真没看到小狼崽子。祁青心里微定，可又有种挺古怪的感觉，自己也不知道是为什么。

骡车就一路朝着镇上去，也就是几个小时的路，但祁青却觉得这时间怎么就那么长？

第八章：市集

不管路有多长，祁青还是到了镇上。第一次坐着骡车在马路上走，祁青的感觉还真是有点说不上来。玲子在他身边兴奋的四下张望，拉着祁青就说个不停。看见一辆小汽车就惊叹一声，看见一辆自行车也是好奇半天。山里的孩子鲜少有机会出来看看，所以能去个镇上已经很不错了。

祁青也在四处张望。他当然不会是像玲子那样一惊一乍的，对于见惯了未来的大城市那种车水马龙的他，这样小镇子里的马路当然不可能给他带来什么惊奇。祁青看的更多的则是沿街开着的商铺店。

祁青心里明白，要他一直呆在山区那是不可能的事。可是山里的贫穷也让祁青深深的体会了一把。以前他在大城市里成长，父母又都是高级的知识分子，家里并不缺什么。就算是在计划经济下，他也是过的很好。祁青犹自记得小时候，他二姑奶奶给他的什么麦乳精之类的饮品多的很。什么电视机票，自行车票，收音机票也是别人巴巴着送上门。

可现在，别说什么电视机，祁青就连麦乳精的影子都没见着过。祁青深知，自己如果真要走出山区，那还是得靠着钱。但是祁青过去也从未经过商，一直又是和医学院之类的打交道。况且他手上现在也没钱，年纪也小的只有一丁点，让他哪里赚钱去？

所以这回祁青愿意留下小狼崽进镇里，也是为了看看，这时代究竟会有点什么机会不？也好让他未雨绸缪一下。只是让祁青失望的是，这一路看来，根本就没他能干的东西。不管是现在还是将来。毕竟现在是80年代，供应的东西也少，还在计划经济的时候。就算要等到改革开放，祁青也碍着年龄做不了什么事啊！

祁青知道自己不是不聪明，而是不会处那些关系，本身对于赚钱这个事也没怎么太花心思。否则在过去他也不会选择去医学院教学生医用英语，而不是更有出息些能挣上大钱的当个主任大夫。祁青对于钱这种事向来都是很知足。

只是眼前这种状况，让他不得不去想。就算不是为他，为他现在的家人，小狼崽子，他也得想想办法。可是现实也让祁青很沮丧，因为对于赚钱他实在不是很在行。他知道八，九十年代有不少的机遇。可那也得明白的人去抓才行。祁青这时候甚至觉得以前的书也是白念了。现在居然连怎么赚钱都不知道。他也不能以一个幼童的身份去给人看病吧？那就是江湖骗子了。

王三叔似乎看出了点二牛的兴致不高，就一边赶着骡子一边问：“二牛啊！怎么不高兴呢？惦记小狼崽子呢？”

祁青摇摇头，说：“没有啊。三叔。我没事。我们这是要去哪呢？”

王三叔就说：“就快到了。镇上有个种子市集，我们就去那里买些新种子。听说长的快，产的也多啊。”

祁青“哦”了一声，他对种子这种东西实在没什么了解。虽然他现在也会去地里帮着奶奶干点活，但是奶奶多的时候总觉得农活太累，心疼她的孙孙，就让祁青去带着小狼崽子做点其他的家务。再说，小孩子也确实帮不了太大的忙。祁青这两年，也就帮着撒过两回种子，除除虫什么的。到后来，小狼崽子能走路了，也就帮着找虫子。结果比他找的还多不少。当时，这事还挺刺激了祁青一下。

祁青一路胡思乱想着，也就到了集市。虽然说不上人山人海，但也热闹。王三叔嘱咐祁青看着骡车带好玲子别乱走，就挤进了人堆。

祁青虽然有点兴趣也想逛逛，但还是听了王三叔的，在旁照看骡子。玲子倒是好奇的四下张望，然后就对祁青说：“二牛哥，我们去玩吧？”

祁青拉住了玲子的手，说：“不行。这里人多。走散了可就麻烦了。”

玲子就缠着祁青，说：“二牛哥，就去看一会呗？”

祁青还是摇头，道：“玲子，听话。还要看着骡子呢。要是骡子不见了，你爹不是要打断你的腿？”

玲子一脸的扫兴，噘着小嘴靠在骡车旁。祁青看着小女孩的委屈可爱样，有点心软，微笑说：“玲子，别不高兴了。等会，三叔会买了种子装车，那时候，我们再去附近看看。好不好？”

玲子一听就高兴了，跟祁青说：“二牛哥，你可不能骗我！”

祁青点点头，他也是想逛一下的。过了没一会，王三叔就走了过来，身后还带了个人。王三叔就指着骡车说：“就这。那可麻烦你了。”

那人估计就是卖种子的，点点头后就又走了。

王三叔这会朝着祁青说：“二牛，带着你玲子妹妹逛逛吧？不过可快点回来。装了车就走了。”

祁青“哎”了一声，就拉着玲子走了。玲子第一次上市集，好奇的很，什么都要停下来看看。还指着些种子问祁青，那是什么。祁青有些能答上，有些倒还真不知道。摊贩就笑着给两个小孩解释。

走着走着，玲子突然指了一个摊，说：“二牛哥，你看，那边怎么都是杂草啊？这也能种？”

祁青顺着玲子指的方向看去，就笑了，说：“那是草药。可不是杂草。”说着祁青倒是有些兴趣，就朝着那摊子走去。

摊子还挺大，里面摆了有几十种草药。祁青本来就是中医大毕业的，又在中医大附属医院当了几年开方的大夫，后来才又回中医大教的医学英语。他平时就爱捣腾些花花草草的，还被好友康凡笑话。这时候看到自己熟悉的东西，当然挺高兴的。

祁青凑近了伸手翻看着几种颇有点名贵的药草，边看心里边感叹，这时候的药草可还都是野生的吧？哪里会像他那个时候，拿到的药草基本都是种植基地出来的。也不是说种植基地出来的药草不好，而是那时候不少人都为了追求效率，这种添加剂，那种添加剂的使用，很多药草的功效也确实打了折扣。哪像现在，这些药草一看就是野生的。

祁青翻翻看看了半天，倒是让摊主笑了。摊主是个大概六十多岁的大爷，满脸的褶子，他就问祁青：“小娃子，怎么？是要买草药啊？”

祁青抬头看了眼老人，挺有礼貌的就说：“大爷，我不买。我就看看。”

那位大爷倒是觉得祁青有趣了，这么小的孩子还能看懂草药？大爷就笑道：“那你看什么呢？”

祁青倒是没想那么多，张口就说：“这些草药可真好。品相都不错。”

大爷这回有点惊讶了，不说别的，他家的药草确实是整个集市里最好的。当然卖的也贵。可是这么点大的小孩就能看出来？他可有点不信了，就问：“小娃子懂草药啊？”

祁青愣了一下，才记起他现在可不是过去的祁青，只好笑了笑说：“不太懂。就认识两味……”

大爷这才释疑，就是嘛，这么点大的小孩能懂多少？不过能认识两味草药也不容易了。大爷看着这小孩也是乖巧，穿的很朴素，边上还带个丫头，估计是从山里来的。大人也不在，可能就是随便出来逛逛。大爷就没在意，让两小娃自己看去。

祁青这时候走到一个小筐子前，里面盛了些羊肚状的东西，表面坑坑洼洼的。玲子一看就全身起了鸡皮疙瘩，拉着祁青就说：“二牛哥，这什么呀！别看了。”

祁青倒是笑了，这些药草里面最值钱的恐怕就是这个了。他拉拉玲子说：“这是羊蘑，可有营养了。”祁青有了点兴趣，上回他和奶奶上山采野菜的时候，也见过这羊蘑，这东西稀少，奶奶也不知道是什么，倒是祁青采了回家放菜里一起煮了给老人家和小狼崽吃。这东西在他那个时代可要卖到好几百一斤呢。

祁青就问：“大爷，这羊蘑卖多少钱？”

大爷看了眼，说：“这东西可精贵，十五一斤。”

祁青瞪起眼“哎”了一声，这么贵？他们家小狼崽的补助一个月也只有三块钱呢！

一个模糊的念头在祁青脑海里升起，他对着那大爷说：“大爷，这东西收多少钱？”

大爷笑道：“这东西可难找，品相好的，我这里收能给你八块钱。怎么？小娃子有这羊蘑？”

祁青微微摇头，他现在哪里有什么羊蘑？这东西就算是在山上找那也是稀少的很。不过，八块啊？！那……那可真不是小钱！

就在祁青满脑子想着羊蘑和八块钱的时候，外头王三叔的声音响起来了：“玲子，二牛，回去了！”

祁青应了一声，朝着那大爷说了声“再见”，就带着玲子走了。

骡车上装了满满一车的种子，王三叔这次出来还给其他几家也带了种子。王三叔见两个小的爬上了骡车，就吆喝一声，赶着走了，边走还边抬头看了看天色，说：“这天怕是要下雨啊。咱们得快点赶。要是半道下雨，可就麻烦了。”

祁青听着这话心里微微有些咯噔，不知怎么的就有点担心。他都出来好几个小时了，要是回去恐怕也得入了夜。小狼崽子从来没离开过他那么久，会不会出什么问题？祁青有点忐忑。倒是巴望着这骡车能赶的快点，再快点。可是，这时候的骡车比来时重了不知道多少，骡子跑的也就更慢了。

天有点不从人愿，出了城不久，就开始淅沥沥的下起雨来，还好王三叔的骡车上备了油布，把车那么一盖，种子也不怕被淋，两个小孩也钻到了油布里，王三叔穿了个雨褂，抹抹脸继续在雨里赶着车。只是这路变的越来越泥泞，根本就不太好走。骡子也是走走停停，死活走不快了。

祁青心里更有点着急，照这么下去，半夜也回不了村啊！

第九章：说话

一路上没有人，只有泥泞的地，骡车发出“嘎吱”声。一场雨似乎把所有人的兴致都下没了。毕竟虽然天不算冷，但是就这么淋着雨也不是件舒服的事。

祁青闷在油布里有点昏昏沉沉的，跟着车摇晃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天色也渐渐暗了。一旁的玲子早就躺在种子上睡着了。

祁青心里担心，但毕竟是小孩的身体，也挨不住困，头一椿一椿的。

就在这时候，骡子突然一声叫唤，就不动了。油布外头传来了王三叔的骂声。祁青打了个激灵，人清醒过来，掀起油布就朝外看去。

“三叔，咋了？”祁青问，头上被雨一淋倒是更清醒了。

三叔这时候跳下骡车，骂骂咧咧道：“不知道哪个缺德的在路中间丢东西，惊了这骡子。二牛，没你的事。别淋了雨。”

祁青“哦”了一声，才想缩回头去的时候，三叔那边突然发出一声惊呼。

祁青吓了一跳，一旁的玲子也醒了，揉着眼睛问：“怎么了？二牛哥？”

祁青哪里知道怎么了，才准备提高嗓门问一句的时候，三叔那里就喊起来了：“二牛！二牛！快过来！这……这不是你家狼崽子么？”

祁青闻言全身都打了个冷颤，狼崽子？狼崽子怎么会在这里？祁青顿时跳了起来，手脚发软地跌跌撞撞爬下骡车，冲到了王三叔身旁。

而这时候，王三叔正抱着一个小崽，祁青凑过去一看，险些窒息。可不正是小狼崽么？可他为什么会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