皮猴道：“若再一世，我杀光蓝家人、谢翠予、匂王等等，让蓝小山做我的禁脔又如何？！”

白眉道人叹道：“只会更糟……天下大乱，生灵涂炭。你该明白，他是你命中的劫数，无法可解。”

皮猴苦笑，“你说要点拨我，既然我和小山之间无法可解……你不值得为我散功做法，明日法场一刀下去，都断了吧。”

白梅道人道：“恐怕没那么简单。这一世，你法场断头，三个月后，蓝小山就会因为你愧疚思念，犹豫成疾，吐血而死。”

皮猴怒了，跳起来大吼：“那还想怎么的？！我死不起活不起的想咋的？！蓝小山是谁？！爱谁谁吧！我不喜欢他还不行吗！为什么人设要把我和他捆绑到一起？！惹不起我也躲不起！到底要我怎么的！！！！你们生我下来就是为了折腾我玩吧？！好玩吗？玩好了就走吧！”

白梅道：“我要点拨你的就是这点认识——今日的世界，物质文明发达，在表面上来看，是历史上最幸福的时代；但是人们为了生存的竞争而忙碌，为了战争的毁灭而惶恐，为了欲海的难填而烦恼。在精神上，也可以说是历史上最痛苦的时代。人是莫名其妙的生下来，无可奈何的活着，最后是不知所以然的死掉——你服不服？”

皮猴大吼：“不服！……又怎么的？！……服有怎么的？”

白旭梅道：“不服的话，生生世世永堕轮回，遭无边苦楚；服者，生发阿耨多罗三藐三菩提之心，花非花雾非雾，如梦幻泡影BLABLABLA……”

因为太过啰嗦，皮猴感觉头都大了，一下就被超度了，垂头道：“我服了！服了！”他抓心挠肝的太痛苦了。

濑玖不忍见儿子这般，忍不住老泪纵横，仰天长叹，“报应啊……我当年不该霸占大少爷你！如今应在孩子身上我……”

白旭梅不理他，拉起受到煎熬的濑皮猴，叹道：“随我来。”

濑皮猴只觉得一阵迷糊，穿墙过壁腾云驾雾似的恍惚间就到一处宅邸，竟是蓝小山的宅邸。

更深露重，寂静的房间里只听到外间小厮的呼噜声和里间床上蓝小山的咳嗽声。

白旭梅对皮猴道：“你去和他道个别，我带你走，此后你们生生世世不必相见，这灾厄也便替你化解了。

蓝小山听到外面有人声，警惕道：“是谁？……长生？”

长生是他贴身小厮，此刻中了瞌睡蛊正在打呼噜。

白旭梅推门而出。

濑皮猴想随他一同出去，然，竟站着没有动，那句“生生世世不得相见”让他犹豫。

他想自己真是没用，狠不下心放不开手，活该受到煎熬苦楚。

蓝小山披上中衣下床查看，一点燃蜡烛，抬眼看到濑皮猴，疑在梦中，暗自掐了把自己，疼。

蓝小山颤抖了，然，还不至于吓破胆，他苦笑：“皮猴你……是来杀我的吗？”

濑皮猴摇头。

“……那你是来看我的？”小山试探地问，“……有人救了你，你要走了？”

濑皮猴道：“我……不知道为什么，要和你道个别，此后我们就永世不见，再无瓜葛了。”

蓝小山低头寻思半天，方道：“我想了很久……我觉得……我为你也惹了一身的病，怕是活不久了……”

濑皮猴道：“对，三个月后你就吐血死了。”

蓝小山惊道：“你怎么知道？”

濑皮猴道：“道士伯伯说的。”

蓝小山愣了愣，复又神色如常，道：“那想必如此……既然这样……我想跟你一起走。”

濑皮猴想冷笑说你以为我还要你吗，但是他想起白旭梅的话，觉得犯不上那样伤害对方了，就心平气和地说：“你不是很讨厌我留你？为什么现在还要上赶着跟来？”

蓝小山捏着衣服边，斟酌良久，方道：“我、我想不出还有哪里是我的容身之地。”

濑皮猴道：“天大地大，你求生的意志又那么强，总有地方可待的……你保重。”起身就要走。

蓝小山突然大声道：“你别走！”

濑皮猴顿住身形，道：“我总是不懂你什么意思，有时候我觉得你喜欢我，可是事实证明你恨我要死；有时候我觉得你恨我，可是你又这样……小山，这样很不好。我不想这样下去了……反正……”

蓝小山咬咬牙，问他：“皮猴，你还喜欢我吗？”

皮猴想说怎么可能，然，想想还是算了，口舌之争无益，老实道：“喜欢。我为了你，三生三世死于非命也还是喜欢，不过再喜欢也是空的。我以后会忘……”

蓝小山勇敢地说：“我，也喜欢你。”

皮猴噶一下僵住，缓声说：“这事……可是太突然了。”

蓝小山说：“因为我要死了，人之将死其言也善，我一生太过谨小慎微，总不能畅所欲言为所欲为……至少这件事，我想告诉你。”

皮猴认真地看着他，平静地问：“那你为什么要对我做那些事情？”

小山就哭了，“我不知道……”

皮猴看了一会，觉得他似乎很想让自己抱着他安慰的意思，于是就顺遂了，把他搂进怀里，摸着他的背安慰，道：“我知道……人都是这样，无中生有地生下来，稀里糊涂地爱恨，莫名其妙地死去……小山你不懂爱，狼毫毛笔掉下来。”

蓝小山紧紧地抱着他，道：“我不懂，你懂。你可以慢慢告诉我——带我走吧，我至少可以死在你怀里。”

皮猴道：“行。”

给他找了件厚衣服披上，然后携手走出来。

白旭梅和濑玖并排站在中庭，白旭梅道：“不是让你放下吗？你怎么拿出来了。”

皮猴道：“能放下的是神，我放不下，还是只做人就好了。”

白旭梅点头：“放下是修行，放不下，也是修行。随缘就分吧。”

四个人就走了。

此后陆续有传说在全国各地见过他们，然，并没有任何官方准确记载。

很多年后，这故事里所有的人都死了，然，他们的子息却存活了下来，丰富了物种的多样性，成为狗血界的活化石。

正文完

后记：

真是一个很长很长的故事呢！

记得我第一次写子息的时候——好几年前了，那时候还在粉JJ混，因为实在无聊就在办公室开始七扭八歪地写。那时候是《子息前传》部分，白渔川啥的。

后来写着写着就完结了，去玩别的。

又过了大概两年吧，因为无聊又捡起来写，这次中途就来绿JJ了，因为子息还成了签约作者，第一个入V的文也是子息，一直到现在我写的最文思如尿崩的文还是子息，永远的《子息》！

因为子息我把一个然字用的炉火纯青。（希望没有人反对啥的。）

因为子息我也稍微改掉从前天马行空的写文方法。（虽然子息最大的特点仍旧是天马行空不着调。）

因为子息我才知道自己长篇也可以写。（虽然到现在长篇的结构仍旧受到诟病。）

子息带给我很多快乐，和一点点痛苦，快乐明显多过痛苦。我曾经想永远不完结这篇文，反正子息的意思就是子子孙孙无穷尽也。

然，今天写着写着突然就觉得是时候结束了！

——大概因为我最近思想的不稳定和消极：一切存在都是无中生有的开始，稀里糊涂地发展，莫名其妙地结束。

子息就像一个同行的朋友，陪我走过人生重要的一段，然后在这个地方分手。

人生都是分成段落的，七年一个周期，人身体里的细胞会全部彻底换掉，成为一个和七年前不同的人。子息记录了我的一个阶段，但是也许到今天，那个旧的我彻底结束了……过了那个阶段就再也没办法写出那个阶段的东西。所幸，我还写了子息，这里面记录了年轻的我，和逐渐变得不那么天马行空的我的整个过程。

千言万语一句话：也许两年后无聊了，突然又想起来写子息了，到时候江湖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