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知年半睁着眼:“要你下面?”
潘筠道:“要不要?”手抚弄着。
孟知年喉咙深处溢出叹息来:“你送上门的,可别怪我。”
潘筠笑了笑,没答话,把自己的腰带解了下来。虽然是主动的,不过后来也难免有点笑不出,只知道孟知年在下面时是很顺从听话的,没曾想翻到上面突然叱咤风云起来了,折腾人不遗余力。怪道说他自己久经风月,真不是吹的。不免咬牙忍耐着,道:“哎,你也别那么狠啊,我明天还要见人……”
孟知年轻声笑着:“你以为你那时很温柔吗?”
潘筠就望天了,不是不报时辰未到啊……
终于太平下来时,好长时间都在喘息,两人都趴下动不了了。潘筠过来抱着他,脸颊相贴。孟知年稍稍醒神过来,鬓发有些濡湿了,等喘息平复,手搭上他腰间,火热的温度慢慢往下探。潘筠按住他,道:“你休息吧,好好休息。”
孟知年看着他,手就不动了,也不说话,不知在想什么。潘筠问了句,孟知年似笑非笑地,撑起来居高临下地道:“这样送上门来,人家都说叫黄鼠狼给鸡拜年,你是不是又算计着什么要诓我?”
潘筠叹气道:“唉,你居然这样想,我还是从此以后安分呆在家里不出来过夜吧。”
孟知年凑近了:“唔,我没意见,反正这次也是你要来的。或者你上回受了什么暗伤,未老先衰不行了?”
潘筠没说话,给他挎在身上四目相对,孟知年惊讶道:“不是真的吧?”神情还就是当真的样子。
潘筠闷不住笑出来,孟知年也笑了,两人笑作一团在床被间滚了两下,其实也没那么好笑,只是这感觉太久没有回来了。潘筠忽然顺势就抱住他,紧紧抱着,紧得要闷死人了,呼吸声很沉重。孟知年轻声道:“怎么了?”
潘筠声音闷闷的:“我想你。”停了停,“我知道我伤了你,但以后再也不会了。”孟知年就轻声叹息着,也把手环过他背脊,抚摸着他的头发。
月夜幽香馥郁,透过半开的格窗散入屋中,温柔而甜腻。两人躺在床上,静静地说着话,说着明天要吃什么,起来后去哪里,潘筠说附近有一家拉面铺子很不错,明天离开牡丹园就能过去吃,孟知年应着,想起还可以在一起休息一天,觉得挺轻松,又想起来,问道:“我们住一间屋子,你怎么和园主说的?”
潘筠忽然不说话了,孟知年觉得奇怪,侧头去看他,见在忍着笑,心里顿时有种不好的预感,推了他两下不说,眼眯着,就把手游到他裤子里去了。
“说不说?不说就扭下来,以后都别要了。”话是这样说,却用力地揉了两下。
潘筠马上抓着他手臂,还闷笑着,最后抵不过了终于道:“我说你是我妻子,为图方便出来的时候女扮男装了。”
孟知年盯着他,冷笑起来:“你看他会信吗?”
潘筠道:“我说你摇扇子是为了遮胸,今天宴上他还盯着你看呢。”身体不由得一颤。
“那喉结呢?”孟知年掐着他,还在一下一下揉着。
“我不是让你戴方巾了?”潘筠道,“你戴着真好看。”停了两秒,喷笑出来,笑了几声呼吸就有点急了。孟知年还盯着他,眼刀狠狠的,但发觉其实没什么效果,慢慢地嘴角也翘了两下,忽然放手躺平了,拉过被子来盖着脸。熏熏的静了一阵,潘筠过来亲他肚子,把他腿抬起来勾在臂弯里,气息在身上痒痒地游动,不一会儿隔着被子脸颊抵住,鼻尖碰着鼻尖。孟知年在黑暗中轻笑了一声,抽开被子就被潘筠用力压住了。
三十二 碧妆
第二天起身时,两人眼圈下都有点黑晕,精神不甚佳,可见昨夜折腾到挺晚。孟知年有点不想起来,为了吃个拉面还要扰了好梦,未免浪费了。平日上殿天不亮就要起身,休沐日也在家用功不贪懒,偶尔睡晚些就觉得赚到了似的。
潘筠看看外面,好像时间也不早了,再赖在房里大概要叫人笑,才推推他,没反应,又俯下来用鼻子顶他脸颊,孟知年笑着,还不动,潘筠就把手伸到被子下面呵他腰,孟知年扭住他手就坐起来了,这一笑睡意也没了,于是给拉着下来梳洗,精心装扮一番。潘筠发觉他今天用了枚白玉簪,点了胭脂浅浅润唇,那天然的精致眉眼也不用很刻意修饰,鬓发顺在颈边算是梳妆已毕,铜镜里看一眼,阳光落在脸上若有浮光,就看得人走神了。
潘筠不觉道:“你生得这么好看,小时候还不太觉得。”
孟知年起身整整衣裳,笑道:“那现在觉得了?”
潘筠把他昨日解下的方巾替他系上,淡绿温润的颜色添了儒雅,也更添几分风度:“这样就更觉得了。”
孟知年盯了他一眼,但也没解下来,出门之前在门边上又亲吻了一阵,如胶似漆的。稍后见过园主,给那心照不宣的目光看过,心里发窘,暗暗狠踩了潘筠一脚。潘筠忍耐功夫还是很好的,一声也没吭。
拉面铺子不很远,走一会儿就到了,两碗热气腾腾的面上来,洒了香菜浇了辣油,看着幸福得慌。潘筠提起筷子,想起来道:“你能吃辣吗?会不会不舒服?”
孟知年道:“不要紧了,在家里珠璃天天管我,偶尔出来吃吃也不错。”
潘筠点点头,又笑:“你这么给她一直管下去也不错。”说着就低头准备吃面了。
孟知年哼了一声:“以前也不知道是谁说要我娶珠璃。”
潘筠一脸无事的表情道:“你都是我妻子了,不能三心二意啊,吃面,吃面。”
孟知年看着他,筷子在面里搅了两下,踩住他的脚。潘筠脚踝一转把他脚背压住,没用踩的,就是挤在墙角了。力气没他大嘛,翻不过来,于是又轻轻哼了一声。潘筠抬起头来看他,笑笑。孟知年给他的目光看得心里一颤,不由得就没打算再把桌子掀翻看看了,低头开始吃面,热乎乎的一直暖到胃里,很爽哉。
叛乱敉平,牵牵连连着一些人倒台落马,办完之后留下不少空缺,眼热的便大有人在。立有功劳且风头正劲的那一些自然是打点的合适人选,不说军策府主临危救驾近日快被人踏烂门槛,当日殿上忠奸立辨时刻所留下的幸存者,也不由得就成了下属巴结奉承的对象。有些人暗暗擦着汗,能混到上殿地位的基本都能看出,皇甫君促成那一幕的用意里绝对有着极大的试探成分,现在风波还没完全过去,不要太过嚣张为好。
太保孟鸿文素来为皇甫君倚重信任的,几日来府上拜访送礼的络绎不绝,孟鸿文并不怎么动声色,礼重了退回去,至于官职什么的,该怎样还是怎样,不出几天也有人即被提拔上去,其中的考量却又是旁人看不懂了。
至于孟知年那边,倒是出了点小小的意外情况,孟鸿文知道了好像略显惊讶,但随后也就非常淡定地若无其事了。
事情是这样的,有一日孟知年办完事回到府里,进了自己的院子走了几步,发觉有点不对劲。往常回来时,走不到屋前珠璃就会听到脚步声迎出来了,然后前后左右地嘘寒问暖一遍,但想着也许是出去买什么了并没太在意,走近了推开屋门,不由得就呆了一下。
屋里站着个人,是少年模样,长得颇秀气,见他推门就把头低下了。
也许是新来的下人?少年微笑答道:“我是主人送给公子的礼物。从此便是公子的人。”
孟知年完全不在状况中,走进去到桌边坐下,不由得打量他一眼。见过送礼的,没见过这等彪悍的,直接把人塞到房里,莫不是该扔出去?
正想着,那少年很乖顺地来倒茶:“主人说了,上回玉儿姐姐没能让公子满意,这回一定服侍公子到满意为止,否则只要我一出这院子,他就要我的命。”
孟知年恍然而悟了,没想到把卢玉盘从金石市唤回天都,居然让那位也跟着把手摸到他家里来了,不禁一笑,果真是名不虚传很厉害啊。于是道:“让你的主人来见我,有正事谈正事,我并不需要这种礼物。”
少年道:“主人这几日里就会摆下盛宴邀请公子。”说着去看孟知年的脸,“主人说这位公子十分的风流又体贴,若赶我走定是我不用心,公子可不要为难我这个小人物啊。”说话间意态自然清秀,倒不媚俗,还很惹人怜爱。
孟知年摸了摸额头,不能出这个院子啊……毕秋庭有事找,倒是直接把人拉近建立合作关系的好机会,反正就几天,见了面把人塞回去就行,想了想,出去唤了家人打扫空房,把那少年安置进去,又暗中叮嘱着不让他四处乱晃,只当软禁着。过不多久珠璃回来,问问她做什么了,珠璃道是给人唤出去的,几条街找了半个时辰也没见人,一气就回来了。孟知年也不说穿,只点点头,吩咐院里来了客人,好生招待便是。
一呆呆了十天,孟知年平日里挺忙的,能准点回家也就四五天,其中天黑之前到府的居然只有一天。但不管多晚,只要天还没亮吧,走过屏风那少年总是洗白白了挺规矩地站在那。也不强扭,就随便聊聊天,居然都很懂得诗文,说话样子天真可爱的,却是套不出半句有关那位主人的话来。孟知年有时累了让人出去,过一会儿发觉人在脚边上捶起腿来了。开始一两天都如此,后来在他快要睡着的时候,少年那细长灵活的手指就开始往别处挪动。先是腿弯,然后渐渐地往上,揉着按着,也不急进,只是很舒服的。孟知年自然不会真的就睡着,适当时候就淡声道:“你家主人一直让你服侍男人?”
少年道:“公子不爱享受吗?”
孟知年笑了笑:“你出去吧。我会跟你的主人说我很满意。”
少年听了也不坚持,就出去了。孟知年睁开眼,睡意稍微淡了点,出了会儿神。这般娴熟的手势和天真的面貌真不相配,但可见毕秋庭的确是很有心的。用了这个人在天都,牵制住他,或许大有可为。
琥珀色的双眸中迷蒙之色微褪,反倒有点兴奋起来。不让那少年太亲近是于公于私都有考虑,但身体倒真给撩拨起来了,于是翻了个身,想起潘筠明天清早还会来拖他练武,这样每天从早到晚相见的,居然也不腻。想了一会儿,渐渐模糊地睡着了。
潘筠来的时候天刚蒙蒙亮,厨下飘来些早点的味道,府中家人已经起身做事,见到他都一派和气笑着招呼,可见已经很习惯了。但敲孟知年房门的时候,来应的居然是个不相识的少年人,清秀漂亮的眼睛眨巴眨巴看着他,潘筠一呆,道句“我来找你家公子。”
少年瞧着他道:“公子昨夜睡得晚,还没起来呢。”
潘筠“唔”了一声,看那模样也没要让开的意思,就道:“那你去叫他起来吧,一会儿还要上殿。”
少年倚着门摇晃了一下:“公子现在睡得正好,我不忍打扰啊,要不您就等等吧。”
潘筠笑了笑:“现在等,稍后可就等不了了。你是新来的侍应吗?烦请去厨下传早点吧。”
少年挪出来,临走说了句:“我非是端茶送水的侍应,您让我去厨房,怕公子不高兴呐。”眼神甚清澈的,这才去了。
潘筠心里觉得挺稀奇,走进去摇了摇孟知年,见他也醒了,就在耳边道:“你昨夜睡得挺晚?”
孟知年侧过脸来,有点笑意,又有点不怀好意的:“你不在嘛,人家送我的小美人,干嘛放着不用。”
潘筠呵呵笑着:“谁送你的?我去拆了他的骨头。”
孟知年一下把他拖到床上:“我先拆你,天天晚上有人陪睡,日子过得太舒服了?”
潘筠忙招架住,撑着床沿道:“别闹别闹,大清早的,一会儿出去练功,偷懒打手心。”
孟知年有点得意地,推开他起了身。潘筠就到屏风外等着,不由得又问了句:“他以后都在你家吗?”
孟知年在屏风里笑笑:“怎么?”
潘筠道无事:“就是多个外人挺不方便。”
孟知年系着腰带转出来:“你不是从来不和我在家里?”
潘筠一窘:“不是,我是说隔墙有耳。”
孟知年又笑笑,不说什么。
毕秋庭若然是个有心的,从那小美人的一举一动也可以看得出用意来,不过也不用等他多想,就在两日以后,这位风流倜傥很爱哈哈笑的大人终于现出真身了。见面是在城北的莳花楼,毕秋庭向来爱谈风月的,但也不是暴发户的调调,订下的筵席菜色雅致,作陪的是新上任的御史中丞,看看也就知道是自己人。一边的琴席间跪坐着卢玉盘,这日很应景地装扮素雅了些,眉目依旧很绚丽。
孟知年想着,前次听到毕秋庭的声音是在一年多前,那时他和潘筠还朦胧,还我懂你不懂,现在已经是老夫老妻什么话都能说出来了。不过眼前这金石市之主,样貌倒也真不是想象中的脑满肠肥,身形还很俊挺,捻着酒杯的手指很长,修得圆润的指甲上绘着很精致的梅花纹。疏落着很有氛围的灯火中,居然能看得出眼睑上描着淡淡的青影。甚别致,甚风雅。
毕秋庭道:“上回孟大人来去匆忙,也来不及款待,这回算是补。也是有事要拜托,还请孟大人斟酌。”
孟知年略笑:“不必客气,您的手段我早已经领教过,彼此均等自然能长相来往,不是么?”
毕秋庭哈哈笑道:“第一桩嘛,我想娶卢玉盘为妻,我知道她和你向来很好,你介意吗?”
孟知年怔住,继而手指抵上下巴,看看琴席间抬头望着他的卢玉盘,道:“咦,我算是她娘家人吗?”清泠的声音透出一股友善,这么说来,是注定要在一条船上了,看卢玉盘自有打算的模样,和毕秋庭定也将各种关系扯到了平衡,又何乐而不为。
卢玉盘便笑了,毕秋庭举起酒杯,单敬了一回,绘着精致梅花纹的指甲轻轻骚过孟知年的指腹。孟知年眉峰一动,目光中流露出锐利的锋芒,但一闪即逝。于是宾主尽欢,大理石屏风遮去了外人窥视的目光,玲珑的筝曲轻快不绝。直到宴散,毕秋庭派了人手护送,至于那个名字都不问一问的少年,孟知年自然是原物奉还其主了。
不过到底也有些惊讶的,这一场给毕秋庭嗅到的不是空缺的官位,他要得更大,要得很嚣张,但只是讨孟知年一个日后的人情,其余的已经不用旁人插手了。
三日后,当殿大司农在外出途中被暗杀,刺客并非一般江湖庸人,出手极为迅速敏捷,等官差赶到时,大司农大人已经在车轿中死去多时。后奏报皇甫九渊,乃是先前御史大夫之乱中残余的乱党,因大司农与之素来不和而为之。皇甫九渊皱眉,许久一句“知道了。”
当日晚间,珠璃慌张地从后门跑回院中,见了孟知年就道:“公子,刚才琼玉来找我,她说今天和她家老夫人去云居寺上香,半路车轿遇到刺客在刺杀殿上大员,潘老夫人掀了掀车帘,就这一眨眼功夫被刺客给杀了!”
三十三 离忧
孟知年很久没来潘筠家了,灵堂上琼玉见到他,低下头不敢看,孟知年将手里一枚金锁片递给她。琼玉一呆,见是金边中间镶了玉,做得很考究,若佩在孩子胸前是很精巧可爱的。孟知年道:“你家孩子的满月酒我也不曾来喝,抱歉了。”
琼玉一时有些慌乱,低着头说了句“多谢公子。”孟知年点了点头,就不再看她了。潘筠在厅中,温和沉静的脸上很肃穆,正陪宾客叙话。珠璃将礼钱交给琼玉,姊妹两个到一旁去了。不一会儿,潘筠过来,直接走到孟知年面前,说了句“跟我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