幻龙局+番外——飞檐走壁的奇迹
飞檐走壁的奇迹  发于:2012年03月04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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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就里的家伙推下黄河去。偏此时,自上游飘下一叶青影,仔细瞧,竟是小巧精致一叶扁舟。萧陌瞅的清远,那舟

上正是自己等候许久翘首以盼的人儿。当下甩袖,飞出一段银丝,似小蛇一般在旁边大树枝干上绕了几绕,萧陌轻

轻一扯,觉得尚且牢固,双足一蹬,牵着银丝这头,身影直坠河谷。

小谈顿时吓傻了,脑子一片空白的怔怔站了许久,忽然见萧陌抱了一个浑身被河水打的湿漉漉的男子,气喘吁吁的

爬回岸上。再望下看,那小舟早已翻的底掉儿。

小谈似有些明白,赶快上来帮萧陌换掉男子身上湿透的衣物,又取了火石燃着了一堆柴禾。却被萧陌挥袖拂灭,小

谈气愤,正要质问,却听那少年嘱咐道:「不能燃火,会被人发现。小谈,你帮我把他的衣服撕烂扔到水里去,记

住,要弄些红色颜料在上面。」

萧先生的口气难得威严凌厉,故小谈虽然疑惑,但仍旧照办。忙完手下活再回头看,竟见那人抱了冰冷惨白的尸身

痴痴而笑,手指间还捏着远兮的脉,喃喃自语的问:「你这人,又不说一声就走。这是第几回了?」唇瓣轻碰眉宇

,拨开他额前一缕湿发,萧陌笑的怡然:「还好,你还知道回来。」

小谈看着这诡异凄凉情景呜哇又哭出声来,当萧陌受不得打击已然疯了,但又不知如何劝,不得已唯有啼哭着陪他

。萧陌笑睨他:「小谈,你哭什么?万岁都不曾哭,我也不曾哭,你哭什么?」

小谈已经说不出话来,满脸的泪水怎么擦都擦不净。萧陌将怀中人抱的更紧,嘱咐小谈:「你去吧,记得不要回宫

,最好连京城都不要再回去。或者你可以回乡下你老家去。还有,我不管你用什么办法,千万转告司马迁大人,叫

他不可在史书上写萧远这个名字。否则必有杀身之祸。」

小谈摇头拒绝,他要帮忙安葬皇上。萧陌又笑:「哪里有什么皇上?我怀里的,不过是我一个故人。小谈,记住,

皇上在未央宫里,也没有什么萧先生。我二人,你最好忘记,就当从未碰到过。」

小谈拧了眉头望他,显然太多疑惑,一时不知如何问起。萧陌见他不走,便形同宣誓道:「小谈放心,我绝不会…

…绝不会叫他孤独伤怀的。虽然他屡次弃我,屡教不改。」言语间,已经不自觉低头下去,以自己温热面颊碰触那

冰冷脸庞。一双黑眸深深如许,有八个字当以形容——执、子、之、手,心、满、意、足。

小谈又忍不住哭了,他确信萧陌预备随那人去了。大概这黄河水便是最好去处——深,则不受扰;浅,则能相伴。

无爱难为一生,少情怎是一辈?却原来,一片深情,都要付于这滔滔河水。小谈暗道一声可惜可悲可叹,却又知道

眼前这人至情至性、守正不挠,根本听不进劝,只得咬了牙,跺了脚,狠了心肠,扭头离去。

他身后,萧陌已经迫不及待,自怀中摸出一个药丸哆嗦着硬塞进远兮嘴里,那药好似与当初的「长生」一个模子刻

出来的,只是颜色略黯些。可远兮已经死了多时,口唇都僵硬,根本咽不下什么。萧陌不得已,只好将自己的口中

涎汁吐一些在他嘴里,帮他含化那粒救命丹。丹药化去,却不见死者有任何动静。萧陌有些慌张,急忙又掐那人穴

位,周身都掐遍也不见远兮有何反应。

萧陌顿时呆住,心乱如麻、引时成岁,又等了半个时辰,依然看不到远兮面色有变,方才落下泪来,呜呜咽咽:「

族长你骗我,长生丹根本不管用!远兮……你答我一句!!不,一个字,一个字就好……远兮……你不是将我看得

比江山还重吗?!你不是说要天下人都不能阻你爱我吗?!我已经没了昨天……难道你要我连明日都失却?!远兮

……」

黄河之畔,与君初见,转眼已从前。

具明废寝,昃晷忘餐,自此谁与话当年?

尘世如潮,徒翻忧患,情至深处,原来无言。

一斛一咏,一叶一段,世间这般,万千虚幻。

相思无绪,心意无寄,滴滴点点痴情乱。

浮生若梦,梦若浮生,切切私私愁肠断。

人生在世,如处荆棘,心若妄动,一动伤遍。

愿成丝为履,附足周旋。愿委弃独去,但求闻君欢。

萧陌的泪一点一滴敲在远兮苍白的额上,顺其眼角滑落,仿佛是两个人合二为一的泪。

忽然一只冰凉手指微微碰上萧陌指尖,一声慢语随即而诞:「陌……」萧陌一晃神,盯着怀中人恍若隔世的看了半

晌,方才确定不是梦境,他正与自己对望。忍不住笑出声来,泪水同时溃堤,双臂拢紧:「远兮……」

他的远兮已经睁开眼看他,深情如旧,只是脸色,赤白峥嵘。尤叫人心惊。

萧陌看在眼中,更是焦急,生生将泪憋回,一手将他稳在怀里,一手又探其脉象,远兮着实没几分气力,不等他号

完脉,已昏昏睡去。再陌来,周围景象颇为熟悉,仔细看去,竟是当初自己舍弃萧陌,独自离去的小庙。又望见身

边灼灼如昔的黑眸,恍觉恩怨纷繁,浮生若梦,大梦一场,梦陌来,他仍在。远兮不禁冲他牵起嘴角,微微一笑,

一报平安,二诉相思。

萧陌从来最懂他意,悄悄欠身上前,湿唇碰触,送上一口良药。远兮被苦的蹙眉,忍不住吐吐舌头,萧陌在旁凝视

着他修朗眉眼瘦削面庞,眼眶不禁又湿润,偏怕他知道,只好挤了个大大的笑颜送他。

远兮一向最知他心,缓缓伸开手臂,迎来满满温润。

人说爱生忧,人说情生怖,若离情爱者,无忧亦无怖。

我说爱生朝,我说情生暮,若离朝朝暮,何有人生路?

彼此拥了好一会,远兮才想起问:「小谈呢?」萧陌下巴蹭蹭他肩窝,轻轻回应:「我打发他走了。」远兮心里清

远,偏又有心闹他,故意气道:「我竟不知你狭隘至此,连小谈都容不下!」

萧陌低头闷笑:「是啊,我容不下任何人,尤其是,」猛然,萧陌抬起头来,直视远兮,正色道,「尤其是知你过

往,可能对你不利之人。」

远兮看他认真,忍不住抬手抚他微皱眉宇,疼惜道:「我明白,我明白……」萧陌眼眸又迷离,好像又蒙上一层水

气,有些埋怨道:「方才见你总不陌,我以为……你怎么还魂还了那么久?!那么久……我以为……」

远兮苦笑道:「还魂多久能由得了了我吗?还不都是你定的?若不是你要我不当皇帝,我才不会喝下刘彘送的茶。

」萧陌撇嘴嘟囔,似有嗔怪之意:「知道是毒药你还喝?」

远兮低语:「你知道我为什么的。」

萧陌听了,思潮澎湃,缓和许久才道:「谢谢你,远兮。」他的远兮温柔望他,笑问:「谢我什么?」

萧陌不吐不快,一股脑的倾诉道:「那日,我去探刘彘的底细,发现他仍对你心存不敬,那时我想若是我冒险离京

请援,他必趁机对你不利。」

「故而你送我长生丹保命。」远兮和着他的心意说道,「你不直截了当写明用意,是怕被他的眼线发觉。还有,是

要我抉择。若我想与你归隐,就将计就计、假死逃生;如若不然,便借机杀了刘彘,好千秋万代。无论是我还是刘

彘,都可以用卫青保天下。」

「是,卫青手握兵权,又是帅才,满朝之内,无人能出其右。所以辅佐王权之人,非他莫属。加之卫子夫的关系,

若是你要放弃皇位,刘彘是当政的最佳人选,」怕远兮劳累,萧陌举手止住他的话头,坦诚相告,一诉到底,「当

你说刘彘害你而你无事之际,我便知你选了我。在天下和我之间,选了我。你说我又立功了,并不是指我突围请援

战败叛匪一事,你的意思是长生丹。所以我不担心,我确信你一定平安无事。你叫我萧陌,又说只我能找到你,我

猜你说的会合地点,就在你知我知的过去相聚时候的相聚之地——黄河岸。你说等我到而立之年,而长安城郊三十

里处正是黄河转弯,水流湍泷危险之地。因此,你叫我在此守候。但是……」

一双星眸忽然蒙上氤氲水雾,萧陌咬了下唇,隐忍片刻才又道:「但是,那时候我好慌张。好像等了一世的样子,

却还不见你陌来。」

远兮摹挲他的脸庞,附耳低语:「对不起,我保证,没有下次。我决不会再叫你等。」

萧陌突然笑了,轻轻靠上他手臂应道:「谢谢你,远兮,谢谢你选我。」

远兮轻拢他发梢,舒心的拥了他道:「谢谢你,谢谢你千难万难中先选了我。」

冷不丁自萧陌脖颈处摸到一根细线,拎起一看,竟栓了一只长脖竹哨,奇问:「这是什么?相思醉呢?」

萧陌浅叹一声:「那个战雷被时毁了。这个是我做的小羌笛,我叫它『相思足』。」

门外忽有人插话道:「相思足,足相思,长相思兮长相忆,短相思兮无穷极。此生不尽思不休。」

萧陌几乎是一跃而起,跳在远兮身前,以己相护。下一刻却又踌躇,迟疑片刻才出声询问:「你……什么人?」远

兮在旁听的一愣,他不明白为何此时的萧陌言语间竟有些胆怯之意。门外那声音笑道:「萧景枫,一年未见了。」

话音落,一个脊背佝偻的老人缓缓推门步入。

此时萧陌恨不得自己早早将远兮藏起来,偏偏懊悔已经无用,只得硬着头皮应道:「竹老。」远兮在旁看出萧陌窘

迫,一时间顿悟:来者乃萧陌族人!

竹老眯了眼,看向萧陌身后,端详半天才又开口:「景枫,你找到他了?」

萧陌脱口而出道:「是。我找到恩人了。」

竹老枯瘦右手摆起,口中一声叹息:「景枫,你变了,你竟然连我都骗。」

萧陌使劲摇头,尽力保持平静道:「不是,不是的,我没有……」话未尽,已被竹老打断,老者说道:「萧景枫,

族长她也会卜算之术的……她早知道当初那场杀戮的内幕。这个人……」枯指扬起,透过萧陌直指远兮,竹老哑声

道,「这人是杀我万千族人的仇家之后!」

萧陌断然否决:「他不是!他不姓叶!」

竹老显然有些讶异萧陌的激烈反应,思忖了片刻才又道:「景枫,你可知当年东方族长的死因?」不等萧陌应答,

竹老自顾自的续道,「东方族长与那展心最后一战时无意间被他所伤,展心愧疚,这才冒险顶叶相之名放生无数。

可他不知,东方族长劳心劳力,久战疲乏,那一剑已然伤极他五脏。他……他至死也没等到展心归来……」

「所以,」竹老猛然抽出一根竹棍,直指远兮,「这人要偿命,替他祖先!」

「我说过,他不姓叶。他姓远!」萧陌微微退后半步,将身子靠的远兮更近。相思醉毁在当日与雷被激战时分,他

手中只有从雷被那里缴获的蚩尤匕。寒光一闪,晃了竹老的眼。竹老冷眼瞧他,拈须道:「萧景枫,这蚩尤匕非你

所属,你驾驭不了它。再者,就算你武功天下第一,你又能挡在万千族人的冤魂之前来袒护这个人吗?」

萧陌本来鼓足勇气举起的蚩尤匕瞬间颤抖,他不能。他做不到。他是萧陌,他更是萧景枫。

竹老似乎还不尽兴,趁乱续道:「景枫,若不是族长算到那段孽缘,算到只有你可以请他入世,你,大概还是当年

的萧景枫。也正是因了这段孽缘,族长才担心你最后因情误事,所以谴我迩来。看起来,族长真真算准了你,」面

前萧陌脸色已白,泪汗交加,身形抖动的厉害,说不出半句话来。

「萧景枫,你已经想到了吗?到了这个份上,以你的聪明怎么会猜不到呢?」竹老还未说完,萧陌身后那人已经冷

笑出声:「萧陌,你居然和他们串通害我?!亏我如此信你,还为你舍却江山王位。你居然这般待我?!」萧陌闻

声回头,只见远兮脸上已经青白一片,印堂晦暗,显然中毒巨深。心中揪痛,不免想要申辩,忽然又一转念,浅笑

出声:「远兮,你别激我,我不会走的。」

俯身下去,擦去远兮唇角黑血,仰头又望竹老,萧陌早已没了方才的慌张忙乱:「长生丹看来比相思子还要毒上十

分。竹老,若我没猜错,这就是族长曾经自夸的无药可解天下第一之毒吧?族长还真是费心。可惜她没算到,这毒

还是有解的。」

「哦?你……」竹老讶异脱口,忽又摇头,「不可能,族长外号毒西施,她设的毒连她自己都无可奈何,你如何解

的?」

远兮在一旁却明白的透彻,心中恸然,拼了一身气力,拽住萧陌衣袖,使劲摇头,萧陌温柔擦去他额角冷汗,嘴角

轻扬,余意了然。远兮知道劝不了,索性也不再劝,唯有与他相视一笑,莫逆于心。

那边竹老已经惊呼道:「萧景枫!!你!!」

只见那玄色蚩尤匕深深深深刺入萧陌胸膛,鲜红斐然,零落半幅白衣。少年却不觉疼,仍旧笑着,朝他的远兮。他

的远兮则捧了他脸颊,两厢凝眸。

唯有长生续相思,唯有长生谢相思。愿得一心人,白头不相离。

有人说,窗外伶仃,风拂雨娇,是沧海之泪。

有人说,蝶舞花飘,两情相悦,是桑田之念。

有人说,海枯石烂,不离不弃,是天上景色。

有人说,生死相依,魂萦魄绕,是人间极乐。

简陋小庙内,一个老人呆呆站立,面前一地血红相思。

——正文完——

番外一:幻龙局双梦之一

小园香径,初秋轻暖,那银缎金龙华光精致的皇袍被随意丢在一旁,久久冷落。

青丝抚面,白衣长衫,那灵巧纤长的手指踏琴而舞,眼光却飘向绿茵当中,那翩然若蝶的少年。

少年察觉,回眸一笑,清丽灵澈。直引得叶远兮心中难耐。指间瞬间凌乱,秋曲全改了调子,变化仲夏。萧陌心中

豁然,却偏不近前,只改了足下阵式,依旧舞的怡然。叶远兮恨不得此时立即弃了琴,直奔上前,将他抱个满怀。

心中想着,手上便做了,琴弦一涩,身形一转,就要往那厢去。少年浅笑不语,脚步却已开始挪移。分明在说:别

来,你可抓我不住。

叶远兮会意,无奈坐回琴旁,千不甘情不愿的拨弄三弦。萧陌则随他乱弹且唱:

「闻听银汉巧织女,芊芊素手纺心思。

一梭更替一梭痴,行行都是连理枝。

横纹为念经编诗,不求盟誓求灵犀。

缠绵愿似风和雨,相醉成就尘与泥。」

叶远兮心动,果然是他的萧陌,哪怕为尘泥为风雨,只剩一朝一夕,也要与他相随相伴。手下渐渐稳了,宫商角徵

,渐成水流,汇成一处。复又积渊,碧浪浮沉。一双眸子,粘了少年,看进心坎。

清尊素酒,篆香惹绪,江山晨晓,幽兰绛草,不及我爱。

氤氲凝雾,芬芳陪衬,少年终于靠前,唇边酒窝眩目非常。叶远兮单是看,便已醉了。

温热缠绕,悉香在怀,形影反复,轻吟为仙乐。哪还管的,半梢月斜,花开花谢,怎样世界。

……

金樽叶绍胭脂乱,长袖迷舞晓宵暖。

世人皆说如此好,一杯醉来一杯还。

总有一滴送迷惘,一觉梦到沧海岸。

沧海岸上曼珠红,风景到此奈何仙。

我本将身逐世流,谁知遇君在桑田。

桑田荒芜只君笑,却胜琼楼玉宇天。

纵然一朝一夕对,长过寂寥徒百年。

挑灯落,璎珞脆,龙泉歌,瑛丝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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