着眼晒太阳。那幅画面很漂亮,萧疏桐迟疑着要不要破坏。以前他怎么没有注意到闵榛家的阳台大小正好可以放一
张茶几?
夏鹄睁了眼,笑着说,“闵榛出去一会儿。要不要一起喝茶?”
萧疏桐点头。夏鹄动手给他斟了一杯。色如琥珀,茉莉上下浮沉。
“还是中国的天气好,好像天空都是写着诗一样。”夏鹄感叹道。
萧疏桐隐约记得夏鹄这几年一直呆在墨尔本。“墨尔本不是很漂亮吗?”
夏鹄笑,“没错。但是再好的风景也分场合,和谁在一起看,在哪里看,心境都会有所不同的。”
萧疏桐很想问问他,你想和谁一起看呢?没好意思问出口。
“年轻的时候,”夏鹄一声感慨,让萧疏桐有种听老人讲故事的错觉,“总以为天空在其他地方,不想安分,心比
天高。到后来,打打拼拼,该得的都得到了才发现最重要的东西不见了。小桐,你说回头还能找得回来么?”
萧疏桐问,“是很重要很贵重的东西吗?”
夏鹄点头。
萧疏桐说,“那就别想找回来了。”这种掉东西的事情他遇多了,每次都是哭天抢地的,但是悲剧总是发生在转头
的一瞬间。看见夏鹄一脸难过,只好又安慰道,“除非捡到东西的是个好人。”
夏鹄眨眨眼,“那我就放心了。”
萧疏桐疑惑地看着他。这就放心了?这年头好人少啊,比钻石王老五还金贵。
夏鹄嘴角的笑意更浓,“唉,你说那个捡到的人是不是运气很好。”
萧疏桐极不赞同地摇了摇头,夏鹄略带诧异地看着他。萧疏桐解释道,“世界上的东西都是有归属的。是你的就是
你的,不是你的强求不得。有时候,硬是奢求某些东西,反而会带来很多麻烦。”比如官司啦,争吵啦,打架啦,
“不如一开始就看清楚,好过最后无谓的争端。这种意外之财,真不知是福是祸。好东西烫手啊。”
夏鹄目不转睛地盯着萧疏桐。萧疏桐摸摸脸,呃,就是今天没洗脸罢了,不用这么直白地表示鄙夷吧。
闵榛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了身后,突然开口插话,“小桐,以物拟人是童话和寓言里的常用手法,运用到生活当
中就多少有些不尊重当事人,你说对不对?”
萧疏桐吓了一大跳,居然还没忘记下意识地点头。没办法,训练太有素了。
夏鹄笑嘻嘻地看着他们俩。
闵榛又说,“晚上一起吃饭?”
萧疏桐极其认真地犹豫起来。夏鹄笑,“闵榛最近吃我做的饭快要反胃了,估计得拉你一起改善伙食呢。”
“怎么会?”萧疏桐诧异,抬头看闵榛,“夏鹄的手艺很好的。”天地良心,那天吃他做的饭自己差点把盘子都啃
了。
夏鹄得意。闵榛郁闷,说,“没说口味。你看,再好的东西也有保质期不是,过了就不对味了。”
夏鹄做的饭过期了?萧疏桐眨眨眼,决定放弃理解他们之间的文字游戏。开始捂头苦想今天到底是为什么来的。哦
,对了!白菜价!
第40章:昨天
白菜=闵榛好商量=房子任意=有房子=廉价=房贷=有钱吃午饭=泡面永别=幸福人生……
萧疏桐脑袋里面转了一圈毫无逻辑的比较,成功计算出幸福人生和白菜等价关系,但是所有想法在看见闵榛一副万
事好商量的脸后就立刻打消了。萧疏桐是一个很奇怪的人,对方越好说话,他越是无法开口,本能地觉得这样做是
不对的……
也就是说,闵榛越是什么事情都愿意帮他做,他越是什么事情都不想告诉他。
这……请组织放心,本文无意M向。只是萧疏桐存了这个想法,就很难和闵榛沟通了。
“小桐,真的没什么要和我说的?”闵榛看着萧疏桐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心中暗暗叹气。
萧疏桐摇头。算了,很多事情,若是扯上了金钱关系就会非常复杂。这件事情要是请闵榛帮忙了,就无异于将家里
人和他联系了起来。萧疏桐并无把握家里的想法。若是日后一切都浮出水面,他们知道萧疏桐用这种方法帮忙,估
计会被打到半死。
所以不能怪萧疏桐性子古怪。谨记,所有的教育问题都是家庭问题。
只是,萧疏桐不打算说,不等于闵榛不打算管。
没过多久,秦礼言的生日到了。方铮驰请吃饭,闵榛没空去,萧疏桐用过期的报纸包了一个茶叶罐妄图冒充生日礼
物,当场被揭发,秦礼言不怒反乐。
“见了这么多没有创意的东西,就你这个最逗趣儿。”
方铮驰一脸郁色。桌子上放了一堆没创意的东西,五颜六色的。秦礼言指挥方铮驰进厨房做饭。萧疏桐老不客气的
坐在沙发上嗑瓜子,听着他们俩你一言我一语地拌嘴,突然觉得日子这样过也不错。
无论是什么平淡的小事,就算只是讨论吃吃喝喝这样的问题,两个人能在一起,就不会觉得无聊。秦礼言一次生日
过了三次,两家老人家里自不必说,哭着抢着要做长寿面,结果秦礼言一次吃了两碗,和方铮驰拍板,如果他敢再
做面条,他就离家出走。秦礼言和萧疏桐说的时候一脸无奈,却不知听的人是多么羡慕。
萧疏桐咬了咬下嘴唇。
夏鹄来了之后,闵榛比以前更忙了。按秦礼言的说法,闵榛出了自己的投资之外还要帮夏鹄,自然是忙得不可开交
。
对于他们之间的事,秦礼言到底知道多少呢?他没有说,但萧疏桐明白他肯定从方铮驰那里了解了些什么。萧疏桐
不习惯别人那样的眼神,好像一直瞒着就是好心好意,却不知道看的人心里一片荒凉。
萧疏桐只是一个普通人,所以他喜欢普通人都喜欢的事物。爱的那个人很优秀这很好啊,长得好,能干,聪明,体
贴,温柔。放之四海而皆准的优偶准则他又怎么会讨厌。但也正因为他只是一个普通人,所以会难过,会因为那些
说不出口的不安而心酸。
所以,他宁可闵榛再普通一点再平凡一点,这样才能厮守。
在别人眼中,萧疏桐是那种呆呆的,单纯得不知道得失的傻小孩,愣愣的,因此也很幸福。其实,只要有所欲,谁
能做到单纯无所忧?
萧疏桐不是不会痛,只是大多数时候他选择忘记。
这种办法很管用,只是在别人的幸福面前,自欺欺人的自己为何如此可怜?
他深呼一口气。本来的萧疏桐从来不会可怜自己,也从来不会觉得委屈。得到越多,果然人会变得越贪婪。没有尝
过被宠爱的滋味之前,从来不知道自己这样容易受伤。
这样的变化是好是坏?这样因为闵榛而成为的萧疏桐,是好是坏?
一顿饭吃得很热闹。萧疏桐很久没有吃到家里做的饭了,因此胃口也显得特别号。晚饭过后,一向以温柔体贴自居
的方铮驰居然指使秦礼言去洗碗,说什么自己劳苦功高,秦礼言的生日其实也是方铮驰的受难日,理当休息一天。
寿星一脸不干的表情,被方铮驰连哄带骗地推进了厨房。
听着秦礼言絮絮叨叨的埋怨,方先生一脸享受地坐在沙发上,泡了一壶碧螺春,对萧疏桐说,“秦礼言要是再不动
动筋骨,就该躺进博物馆和恐龙化石做邻居了。”
萧疏桐十分赞同地点头。
秦礼言洗好碗,就着方铮驰的手咬了一大口苹果,嚷嚷着要让萧疏桐唱歌。萧疏桐的艺名在寝室楼里是响当当的。
以前秦礼言只知道他歌唱得不错,那一次听方铮驰说小桐的钢琴也好的时候,一直心痒痒的。可惜,方铮驰家里没
有买钢琴,当然很大程度上是为了不在下班后继续享受秦礼言的折磨。但是有巨大的电视机和DVD,意味着随时可以
举办个人演唱会。秦礼言说,小桐你必须得给我唱歌庆生。
萧疏桐汗,唱什么?
秦礼言拿着话筒嚎了一嗓子的年年有今朝,被方铮驰一把拍下了。萧疏桐接过话筒,随机点了一首歌。
假装你不曾亲吻他的脸
假装你不曾靠在他的肩
假装你不曾赞美他的眼
假装你不曾记得他鼻子的弧线
虽然你现在躺在我身边
虽然你现在只对我想念
虽然你现在说爱我不变
但为何你只抽他习惯的香烟
我可以占有你眼睛全部的视线
在亮了灯的房间
你的心有一部分我却看不见
我已经占用你生命所有的时间
却在意那些你从来都不说我从来不问
你的
昨天……
秦礼言歪着头听了半天,然后说,这歌一点都不热闹,我要听淫词艳曲!
曲目换了,音乐响起的时候,萧疏桐很想要破门而出,结果还是被按回来,硬着头皮和秦礼言唱了一出十八相送,
观音娘娘方先生脸色不佳。
结果到最后,秦礼言被自己的歌声震撼,倒了,方铮驰认命地完成十八相送的任务,将萧疏桐送出小区。
萧疏桐一直很喜欢他们的新居。虽然别墅是很舒服很漂亮,可是两个人住太大了,而且离学校太远,来往非常不方
便。还是这样的单元公寓好,干干净净,简简单单,颇有些新房的味道。要知道,大多数所能承受的新房,最多也
就是这样的水准。
当然,闵榛和夏鹄那样的人例外。当夏鹄提到,“西施”的房产证上其实也有他的名字的时候,萧疏桐相当诧异,
想不到当年他们都才毕业不久,就如此有能耐了。
也想不到,这么多年过去了,闵榛依旧和别人分享着一栋房子。
方铮驰指了指小区里的长椅,说,夜色不错,坐坐吧。
萧疏桐点头,洗耳恭听。
“夏鹄是我们的高中同学,不同班。我都忘了第一次和他怎么认识的了,只记得闵榛好像和他特别谈得来。后来,
谈着谈着就谈出问题来了。高二的时候,有一天,夏鹄去了闵榛家,他们两个呆在房间里。原本应该出差的阿姨突
然回来,推门看见了。你也知道会是什么事情,当时阿姨气疯了,抓着闵榛往死里打。闵榛护着夏鹄跑了,自己则
躲到我们家。后来我帮他找了一间出租房。闵榛就这样从家里独立出来。”
萧疏桐点头。闵榛说他高中开始就生活自理了,原来是这么回事儿。
“夏鹄被家里人送到外地去了,具体情况我们都不清楚,只是听说闹得很厉害。后来考大学,闵榛瞒着家里报考了X
大,完全靠着奖学金和他打工赚的钱交的学费。没多久,夏鹄也来了。后来我才知道那是他们约定好的。我不知道
夏鹄是怎么和家里交代,只记得再见到他时,他整整瘦了一圈,面颊骨都陷下去了。闵榛说,夏鹄有一次吞了安定
,差点没抢救过来,他家里人不敢逼得太紧,他就跑出来了。”
萧疏桐觉得自己在看八点档。
“夏鹄说,要赚大钱,买大房子,将来把老人都接过来,没办法,不能生个儿子承欢膝下,只好拿其他补了。那时
候闵榛没有钱,不敢回家,就一家一家的公司跑,找投资,碰破了脑袋。最惨的时候,我有次去看他们,发现他们
两个人一天就吃一个馒头,还是隔天的。我把所有的钱都交给了闵榛。他说,将来会给我红利的。这句承诺用了五
年才兑现。”
方铮驰叹了一口气。萧疏桐抬头看着稀疏的星影,不说话。
方铮驰接着说,“你大概也知道了夏鹄的性格。有些地方和闵榛非常像,倔得要死,自信到自负,想要做的事情从
来不允许失败。只是闵榛比他的控制欲强。所以,当夏鹄提出想要出国深造的时候,闵榛第一个反对。那个时候两
个人都太好强,不肯让步,希望对方把自己看得更重。结果就是物是人非。”
方铮驰的语气很平静,描述也没有细节。萧疏桐想了很多,都是一些模糊的小事。
闵榛并不是很喜欢看片,家里的影音房没见他怎么用过,但里面的设备都是最好的,所有的碟片都码得整整齐齐。
夏鹄说,能在一个效果可以媲美影院的房间里看电影才叫人间美事。我有很多的碟片,要不要借给你看。
闵榛书房里有一墙的广告书,却从来不让人碰。
夏鹄说,我是做广告的,改天让你看我做的东西。
闵榛所有贴身衣服的材质都是纯棉的,绝对不选兔毛或是羊毛。
夏鹄说,我皮肤比较敏感,容易过敏。
有一次萧疏桐不小心将钥匙弄丢了,物业从安全角度出发建议重新换锁。闵榛不同意。
夏鹄身上有一串钥匙,可以打开家里所有的门。
闵榛家有一个储藏室,里面的东西很多却始终不曾被处理掉。
夏鹄说,以前他和闵榛一起的时候,闵榛死活不肯做饭,宁肯洗碗收拾也不愿意学。他只好学了,后来手艺越来越
好,以至于刚毕业找不到工作那会儿,他甚至想过去当厨师,被闵榛硬拦下来了。
当时的萧疏桐很赞同闵榛的做法,夏鹄那双手,只应该用来握画笔。
林谦有一次无意提到,闵榛绝少改变家里的布局摆设,好像当时是和别人一起自己设计的。
林谦有一次问他,你有没有注意到,闵榛家里的东西给人一种奇怪的感觉,就好像等着谁一样。
那个房子,那些家具,包括那个主人,都留有一个角落,在等待。
“为什么和我说这些?”
“我只是想告诉你,闵榛选择了,夏鹄选择了,你也有选择的权利。知情权是权利的一种。”
只是,这本来应该是他告诉我的对不对?
为什么不说呢?
第41章:今天
萧疏桐走了很久了,方铮驰依旧坐在长椅上没有动。他此时的情绪不适合带进那个温暖的小窝,带到那个傻傻的他
身边。人老了,果然就喜欢回忆,只是回忆并非总是甜美的。
萧疏桐的个性真的是太出乎意料了。当闵榛第一次正式通知自己要告别单身的时候,方铮驰吓了一跳。怎么会是萧
疏桐呢?
他不会讨好,不会依赖,不会要求,实在不符合闵榛的口味。
他不够强势,不足以让闵榛忘记夏鹄和那段陈年往事。
闵榛要的情人,是那种懂得和闵榛相处的人。闵榛本质上是一个大男子主义情节严重的重患。他希望能够被人依靠
,就像当初他和夏鹄在一起的时候一样。尽管当时他们两人都努力了,但很显然闵榛总是有保护和照顾夏鹄的意识
。有一种人,他们渴望从别人的需要中体现自己的价值。闵榛当然不能说是这种人,但是他却将被需要看作是被爱
的表现。所以当夏鹄说要一个人独自去国外闯荡的时候,闵榛才会一步都不退让。
萧疏桐显然就不合格。他很直,很耿,心肠很好却不够有心计。不知道什么是闵榛的底线,不知道什么是闵榛的弱
点,也不知道怎么保护自己。他本能相信闵榛,这种相信却没有任何基础。
他不合格。
不知道如何索要,不知道自己所求何物,就算不得真正知道爱情。与其让他糊里糊涂地以为爱上了,不如撕心裂肺
明明白白看清楚。
在这条路上,总会有一个点,遇上难过的槛,过去了,天朗云清;过不去,交叉路口,前程依旧,只是人不在。
所谓,劫。
胖三儿走的时候天气晴朗,方圆五百里之内一朵云都没有。胖三儿心碎,不公平啊不公平!那些个猪脚来个生离死
别,全世界就都狂风暴雨泥石流的。为嘛我个劳苦功高的路人甲要走,就八百里之内连个雨点都见不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