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粉嘛!这扬州大大小小的香粉店,卖的哪种香粉味儿,只要我一闻便知道!”凌烟撩起发丝,也是笑得很狡猾
。凌烟可以说是全扬州香粉店的常客,对于哪家香粉店一贯是哪里进的货,什么味道,他都了如指掌,这还要归功
于他平常有调香这个嗜好。只不过刚才见着冷妈对那个香梅那么好,眼红得紧,没有去注意那香味罢了。
“好了,都回房歇息吧,大家格外小心就是,若人家别无恶意,我们这般警惕她也不好。”竹宁宣淡淡地说,若是
做出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的事,可有损他们的名声。
大伙儿听他这么一说,觉得也是,正准备上楼的时候,云影瞧见春花秋月从厨房端来了点心,他跑过去抢了就跑。
“影公子,那个是小姑娘的——”
“哼!不给她吃!”
醉仙楼里来了个新的侍女。
这消息在白玉镇传开了,谁都知道这醉仙楼里的人个个样貌都非常出色,当大家听说醉仙楼里来了个新的侍女,自
然而然好奇心大起,纷纷来醉仙楼里看新人。
只不过,结果很令人失望。
新来的侍女,叫香梅,是个刚及笄的小姑娘,不难看,但也不好看,而且瘦瘦的,没有几两肉,身材就更没什么可
观了。
大家失望至极,也就没有在意这个平凡的小姑娘了。
不过在冷妈眼里,这个香梅虽然平凡,也不多话,但是很勤快,也不喊苦。就像香梅自己说的,只要能给她口饭吃
,她什么都干。打扫,端水,招呼客人,没有一样她不抢着做,还生怕其他人累着了。
“客官,打尖还是住店?”
“给我来壶好酒!”
“醉仙楼最有名‘醉不倒’行吗?”
“什么都好,快点!”
“客官这边请。”
冷妈记着帐,偶尔抬头看看香梅,见她招呼起客人,似乎很娴熟,满意地笑了笑,又埋下头去记账。
这时,原本是在厨房忙活的春花风风火火地来到正在记账的冷妈身旁,表情很焦急,“主子,昨晚我忘记去买菜了
,客人点的几样菜都没了食材,我现在赶紧去集市买,劳您找个人到厨房帮我看会火,我很快回来!”说完,春花
急着就跑出醉仙楼。
冷妈还没来得及跟春花说上话,这一眨眼人就离开了。恰巧要去厨房的香梅听到刚刚春花的话,走到冷妈面前,笑
着说:“冷妈,我去帮春花姐到厨房看火吧!”
“这……香梅,你今天从早忙到现在,也该歇下,这土灶炉又热又熏的,你一小姑娘还是算了,我去找别人来。”
说罢,冷妈放下手中的毛笔,正想着要找谁去看火,谁料香梅打断冷妈的思忖,拍拍自己那没多少肉的胸口,说道
:“就我去吧!以前在家的时候,我好歹是掌勺子的!”
“那,好吧!你去吧,别累着。”冷妈摸摸香梅的头,笑了笑,也就没有阻止她。
香梅应了一声,便朝着厨房走去。香梅走后,冷妈正要埋头记账时,有条人影幽幽地飘了过来,吓了冷妈一大跳,
她定眼一看,才知道原来是柳清宇。
“我差点被你吓死!”冷妈拍拍胸口定惊。
“抱歉冷妈,我只是过来提醒您一下,”柳清宇脸色凝重,四周看了看,然后凑到冷妈耳边,“我觉得这个香梅没
那么简单。”
冷妈点点头,毫不犹豫:“是啊!不简单!”
“您察觉到了?”
“没错!香梅这孩子年纪轻轻的却非常乖巧!从早忙到现在都没有停下来歇息,实在不简单,比那几个臭小子好多
了!”冷妈黑着一张秀丽的脸,几乎磨牙,“早知道我就多收养几个小姑娘!你看看他们几个臭小子,日上三竿了
,都还没有起床!当然,宁宣除外。”
竹宁宣当然除外,因为他同样早早地就在醉仙楼的阁台上弹奏,从《汉宫秋月》到《出水莲》到《高山流水》,无
一不是绝妙的演奏。
“冷妈,您不觉得那个香梅的招呼客人起来一点都不生疏,勤劳流于表面,而且过于勤劳了吗?”这几日的相处之
下,柳清宇也找过竹宁宣谈起冷妈的事情,他知道冷妈就是心肠软,对那些无家可归的孩子,总是抱着怜悯之心,
如果不是因为能力有限,冷妈恨不得收养所有无家可归的孩子。昨夜他们几个讨论后,没有结果,大家碍于冷妈的
面子,也不好把那个香梅赶走……奇怪?他怎么好像把自己当成醉仙楼的一份子了?!
柳清宇心中不解,嘴上还不忘提醒冷妈:“防人之心不可无啊!”
“柳公子,那香梅又不是我那几个臭小子,能做出什么惊天动地的事情来啊?”冷妈笑笑,心里虽然挺感激柳清宇
为醉仙楼着想,但也并不想把一个弱女子想成是什么有心计有目的的人。
“冷妈……”柳清宇还想说些什么,没想到却冷不防地被人拉走,他回神一看,居然是竹宁宣面无表情地拉着他走
开。柳清宇有点心急,“你怎么拉着我啊……”他不是在台上弹琴么?怎么一下子就到他身边了?柳清宇望向阁台
,才知道范锦平和夏尹清两人不知何时醒来,已在台上舞刀弄剑了。
竹宁宣没有马上回应,只是将柳清宇拉到少人的角落里,坐了下来,才道:“柳公子这样是打草惊蛇。”
“我……”也不是无道理。
“柳公子这般不淡定,往后如何做大事。”竹宁宣还是不改冷淡的口吻,一句话把柳清宇说得头埋得低低的。
柳清宇想了想,低估着,“我也没有想过做大事啊……”他的人生目标就是说服自己的老爹不要逼他和自己不喜欢
的人成亲,然后找个真心相对的人相伴一生!
竹宁宣显然是没有听到他在嘀咕什么,平静地坐在柳清宇旁边,那双清澈的眼眸一如既往地看向阁台上舞刀弄剑的
两个人,嘴角藏不了微微笑意。只有在看见他熟悉的人的时候,他冷淡的表情才会有一丝丝变化,柳清宇也注意到
了这一点,他直勾勾地看着竹宁宣的眼眸,不觉也笑了。
竹宁宣听到笑声,侧过来看这柳清宇,淡淡道:“何事这么好笑?”
柳清宇拍拍自己的额头,摇头笑道:“我笑我自己呢!”
竹宁宣听他这么一说,也就没有搭理他了。
过了一会儿,柳清宇贼兮兮地笑着,道:“宁宣,如此闲情逸致,我们来对对子吧!”
“柳公子,我可没你那般闲情。”
“叫我清宇就好。”
“我与柳公子相识不过几日,再说柳公子比我年长,宁宣不敢直呼柳公子名讳。”
“那就叫清宇哥好了。”柳某人笑得很灿烂。
“……不。”
“不如我们来聊天,我跟你说说外面的事情,如何?”柳清宇见竹宁宣起身正欲离开,他连忙拉住竹宁宣的手,谁
料,竹宁宣当下甩开,柳清宇傻了眼,也没觉得他做了什么事情让竹宁宣生气,他还理不出个所以然的时候,竹宁
宣已经向他道了歉。
竹宁宣看着柳清宇,冷冷的:“宁宣今日不适,不便与柳公子畅谈,请便。”
说罢,自行离开,连个回眼都没有留给柳清宇。
柳清宇独自坐在角落里,摸摸鼻子,无奈地笑开。
竹宁宣啊竹宁宣,你就连礼貌都是拒人于千里之外,你可当真是冷到我心里了啊!
春花买了好些东西,急急忙忙从集市赶回了醉仙楼,她也不晓得冷妈到底找了谁帮她看火,据春花所知,全醉仙楼
里估计除了冷妈和她之外,好像没有人掌过勺,那灶炉里正在蒸的水晶果,火候可不能过了,火过了会有焦味,火
候不够水晶果又没了弹性,只有刚刚好的时候出炉才能尝到香滑透明又富有弹性的水晶果。
回到醉仙楼,春花直奔厨房,心里想着只有她那水晶果,没有看见有人正蹲在土灶旁煽火,生生被绊了一脚,春花
手里提着食材都掉地上,她也不能幸免,冷不防和地板亲吻。
“好痛!”听到有人哀诉,春花看向刚才绊倒自己的“东西”,原来不是个东西,是个人!还是个小姑娘!
原来是香梅!
“怎么是你呀!”春花有点诧异,随后捡起地上的食材,放到一个大的篮筐里,然后掀开灶台上的的盖子,里面的
水晶果还好好的,她便放心地盖上盖子。
“我、我跟老板娘说让我来这看火的。”香梅揉揉刚才被撞倒的地方,眨着眼睛,看着刚才慌慌张张跑来,现在又
像个没事人一样的春花,“春花姐,您这是着哪里的急啊!”
“没事,谢谢你帮我看火,你可以出去歇会儿了。”春花轻轻推开香梅,眼看这水晶果蒸好了,春花拿来了一条大
麻布,围着蒸笼里的盘子,将蒸好的水晶果端了出来,恰巧冬致进来厨房看看有什么帮忙,春花就让冬致帮忙把几
盘水晶果端给客人们。
她们离开的时候,纯然不知原本是一双毫无杂质的眼神闪过了一丝算计……
又是黄昏将近,醉仙楼又到了打烊的时候,客人们很自觉地起身纷纷离去,却在要踏出醉仙楼大门的时候,一个个
面青唇白地软倒在地上,随即口吐白沫,有好些严重的当下晕了过去。
“哎哟!客官怎么了?”侍女们和小童们连忙上前去扶起倒地不起的客人,可怎样这倒地的人不在少数啊!
“主子,主子,不好了!客官们不知道怎么了!”
“张大人?!李大人?!周公子?!”
“天,怎么了,这是?”
“冷妈,这菜里被人下药了!”
第五章
柳清宇拿起刚刚春花和冬致端出来的水晶果,闻了闻,又拿出银针试了试,银色的针头立即变成黑色,看得他心一
凛。
“谁这么狠?!这水晶果里下了分量很重的毒!”说完,他脑子灵光一闪,难道是香梅?!
“先别管是谁下的毒,送客官们到医馆要紧啊!”冷妈又急又气,扶起身旁一位客官便喊道,“宁宣、尹清、锦平
、云影、凌烟、子仙,快来帮忙!”
被点到名的人不敢怠慢,都过来帮忙,唯独没有看见冷子仙。冷妈心里气啊,每到关键时刻,这儿子就不见了人影
!
“冷妈,我也来帮忙!”柳清宇也急着上前帮忙。
“请柳公子帮我们看着醉仙楼。”冷妈说了一句,就往外走。
两个时辰已经过去了,自从冷妈他们出去已经两个时辰了,天色也已经入暗,可是柳清宇却迟迟不见他们回来,叫
他坐立难安,也不知道那些人中的是什么毒,会不会致命。
对了,那个香梅呢?!刚才混乱的时候似乎没有看见她!柳清宇咬咬牙,满楼寻找香梅的人影,结果别说影子了,
连毛都没有!
柳清宇又回到厅中不安地走来走去,他知道这样不是办法,但问题是他现在想不到办法!
烦躁地跺了跺脚,柳清宇突然抬头,发现这醉仙楼里还有一个地方没有找过,那就是除了醉仙楼内的人,其余一干
人等都要止步的三楼!
会不会冷子仙还在房里不知道情况呢?!
柳清宇这样想着,便来到了三楼,其实这醉仙楼三楼的构造跟二楼一样,都是房间一间挨一间的,他上楼后就往右
手走,第一间上的牌子写着“冷箫苑”,想想这醉仙楼里平时会吹吹箫的就只有冷子仙,当下,柳清宇举手敲了敲
房门。
“冷公子?!”柳清宇试探地开口,结果里面没有任何声响。
“冷公子不在吗?”还是无人回应。
确定是没有人后,柳清宇斗胆推门而进,忽然,一阵清幽的香味扑鼻而来。那是一种花香,水仙。
扫视了房内,那床整整齐齐地铺着被褥,冷子仙平时吹奏的玉箫也放在了桌子上,房里没有人。冷子仙果然不在,
当然,也没有香梅的影子。
这什么人啊?!什么时候出去的都不知道,想他柳清宇今天一整天坐在醉仙楼大门处,怎么就没有见着冷子仙离开
?难不成他从房间的窗台跳到后院,再翻墙出去的?
柳清宇暗叹,出了房门,又一个个房间地检查,结果还是没有找到香梅的人。
果真下毒的人就是香梅吗?!
柳清宇下了楼,不敢回房,醉仙楼的大门开敞着,却没有人进来。
现在只能等着冷妈回来了。
又过了两个时辰。
已经是深夜了,本是家家户户在沉睡中的时候,柳清宇极好的耳力听见外面急促的脚步声从远而近,他本以为是冷
妈他们回来了,急忙出门看个究竟,却不料来的是官府的衙役,他们举着火把,将醉仙楼围个水泄不通。柳清宇心
生不妙,看这情形,大概也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但还是上前有礼地询问:“不知差大哥们这么晚了有何事?”
“今日二十多位客人在此醉仙楼中毒,其中有五人毒发身亡,县太爷怀疑有人恶意投毒,命我等暂时封醉仙楼,凡
醉仙楼内的一干人等收监等待大人彻查此案。”
柳清宇皱着眉头,没有想到竟然这么严重,他叹了一声,道:“我跟你们走。”
……
衙役封了醉仙楼,押着柳清宇来到了衙门的牢狱里,冷妈等人见到他都一脸“大难临头”的表情。
“进去吧!”带头的衙役打开牢门,示意柳清宇,待柳清宇进去后,便锁上了铁链子,然后命令两三个在这里留守
。
“你们还好吧?”柳清宇上前关心地问。
凌烟最先给了他一个白眼,冷妈更是愁眉不展,眉头几乎可以夹死一只苍蝇。
“柳公子,你怎么也进来了?!”
“我……他们说醉仙楼一干人等要收监等彻查,所以我就进来了。”柳清宇一副“我不会抛下你们自个走”的仗义
表情。
谁知,大家不但不感动,还大大送给了他无数白眼。
冷妈揪着柳清宇的衣衫,闷吼:“谁让你进来了!你笨啊!你也进来了,还有谁来帮我们找证据啊!”
柳清宇恍然大悟,难怪大家刚才见他进来都一副大难临头的表情。
“证据啊,县太爷不是会彻查此案吗?”
云影跳起来拍拍柳清宇的头,怪叫道:“清宇哥,你来这里都十日了,还没有听说这里的县太爷根本不是人吗?!
”
柳清宇摸摸被云影拍打的地方,心里觉得自己挺无辜的,正要开口说些什么,就听见竹宁宣平静地说:“柳公子是
有情有义之人,而且我们并没有事先告知柳公子,怨不得人。”
范锦平吁了口气,狐疑地瞅上竹宁宣:“我说你怎么突然帮起他来了?”
“我只是就事论事。”竹宁宣连看都没有看他一眼,然后找个地方坐了下来,“你们站着不腰酸啊?”那口气尽然
有点冷子仙的戏弄味道。
随后,个个都坐下来,牢里没有椅子,铺了一地的黄草,他们只能席地而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