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他本来就是性子冷的人,更不会在意这些。
“不碍事。”淡淡地回了一句,竹宁宣想走又被拦住了,柳清宇在一旁脸色难看,心知这人心怀不轨。
“如姑娘不弃,在下倾姑娘上满月楼吃一顿。”
看来是醉翁之意不在酒。竹宁宣看都不看他,道:“谢公子好意,在下心领了。说实话,我不介意他人眼力差,但
请不要对一名男子一直‘姑娘姑娘’地称呼。”柳清宇在暗地偷笑。
什么?是男人?!这么漂亮的人居然是个男子?!
那个公子愣在原地。
竹宁宣哼了一声,跨步就走,柳清宇跟了过去,突然听见身后一声讽刺:“左右端详,白衫青丝玉肌,看似姑娘,
探之,实为郎儿也。”是刚才撞到竹宁宣那个人。
这话听得柳清宇火冒三丈,当下就想过去找他理论,竹宁宣却拦住他,淡淡地开口:“上下打量,布衣乌丝玉面,
以为才子,闻之,却是禽兽兮。”
骂得好!柳清宇心里叫绝!
那人不服气,瞪着眼睛:“目在高处,自认天人,孤芳自赏,红颜必定祸水!”
竹宁宣心里想笑,他既没有眼光高,更没有自认为自己姿色不错,孤芳自赏更是不可能。柳眉一挑,道:“腹无真
墨,自恃才子,顾影自怜,滥竽不可充数。”
这次可没有先扬后抑,直接就是一针见血,那个公子被竹宁宣气得脸色青一阵白一阵,只有围观的人纷纷鼓掌,男
子自知在这里没脸呆下去,只好悻悻离开。
他们两个接着往满月楼走去,柳清宇突然笑道:“想不到你也会骂人。”
竹宁宣淡淡回了一句,“你是不是想试试?”
柳清宇自讨没趣,默默跟在竹宁宣身边。
满月楼。
竹宁宣点了几样菜,其实都是一些清清淡淡的菜,就跟他的人一样。
最后一盘菜上来,一个看来刚及笄不久的可爱少女瞅了柳清宇几眼,羞红了脸:“公子……我……”
柳清宇放下要夹菜的筷子,无奈地揉揉太阳穴:“我知道你叫月儿,满月楼你是爹开的,从第一盘菜上来你已经跟
我说了不下十遍了。”
月儿的脸顿时红翻天,捂着脸跑到柜台处。
竹宁宣看着,明里暗地都是嘲笑:“柳公子,艳遇啊。”
“宁宣,你的话怎么这么酸?”柳清宇皱眉。
竹宁宣不语。
“宁宣,我们别这样了行不行?我喜欢你,我真心喜欢你……可是……”柳清宇表明心意,但却有难以开口的苦衷
。
竹宁宣拿起一杯茶,呷了一口,“可是无法无视那伦理,因为你家还有两老,还有一个指腹为婚的青梅竹马。”
“你……你怎么知道……”奇怪啊!他明明没有跟任何人说过啊!为什么竹宁宣会知道得一清二楚?!
竹宁宣放下茶杯,正视他:“这些让子仙随便一打听就知道。”想瞒他,还早八百年呢!
“其实我是拒婚离家出走的,我出来也只是寻一个心里真正喜欢的人,可我没想到……那个人会是你……”柳清宇
摇摇头,觉得上天是有意戏弄他,“我爹娘就我这么一个儿子,我实在……”
“不必说了,我了解。”竹宁宣打断他的话,“我也不逼你,我们就当作没这回事,如此甚好。”人生若只如初见
,若他们从来就像陌生人一样,那该有多好?!
柳清宇听着觉得这是没有办法的办法,只能阻止自己继续喜欢他,可是为什么他的心里就是疼得要紧?!
半个时辰后,两人吃饱喝足了,竹宁宣付了帐,两人就直接回醉仙楼,才刚到门口,就看见冷妈一副“一夫当关万
夫莫开”的气势杵在门外,两条柳眉间皱得可以夹死好几只苍蝇,见竹宁宣和柳清宇回来,就上前去拉着他们走到
大堂内,里面的范锦平、凌烟、云影、夏尹清早已坐在椅子上抱胸翘脚,准备看好戏。
“冷妈,您这么着急作何?”竹宁宣不明所以。
冷妈柳眉一挑,“你们没发现这大堂多了什么东西吗?”
几个少年往角落一指,几个又大又方的箱子放在那,上面还整整齐齐摆放着大大小小的红纸礼盒。
咦?谁送礼来了?
见两人还没有反应过来,冷妈拍拍自己的额头,叹道:“那个刀无非下聘礼了,你们不是说会解决吗?”
“什么?”柳清宇和竹宁宣不约而同地惊叫。
竹宁宣皱着秀眉,原本以为刀无非明白了不会再来纠缠他,没有想到事情越发复杂,须臾,竹宁宣才缓和脸色,“
冷妈,您早知道了?”话落,他的视线扫向范锦平、夏尹清、凌烟、云影,以为是他们中有人说漏了嘴,谁知他们
一致用两根食指在最前摆了个交叉的手势,说明自己没有说。
冷妈已经被这聘礼气得不想开口了,倒是春花好心解释:“宁宣公子好像忘了,这三楼任何一个房间的窗门打开,
下面就是后院,公子们在讨论的时候,冷妈在房里,自然也听得清楚。”
竹宁宣若有所思,柳清宇看着那些聘礼,心里越发不快,“冷妈,那这些聘礼……”
“看来这刀无非是想硬来了。”
“我们可以用计骗他,让他知难而退啊!”
“这你们就不知道了吧?”夏尹清眯着眼,看着大家,所有人都被他没头没脑的话弄得满是疑惑,夏尹清贼笑,“
这可是我从子仙那里听来的哦!这个天下第一寨可是最近才赐名的,虽然人人都说这个刀无非不善良也不残暴,但
是这个人善于用计,也善于反计谋,其他寨的寨主还几次想吞并他那块肥肉,都被刀无非算计,最后落得仓皇而逃
,还将人霸占了领地,令其扩张势力。如果我们想用计骗他,除非有第三十七计!”
“这么厉害?”云影瞪圆了眼眸,他对外面的事情可是一概不知。
“所以啊,他也不是那么好摆平的。”凌烟下了结论。
“哦!那,除了这个天下第一寨还有天下第一楼,天下第一琴师,还有哪些天下第一的吗?”好奇宝宝云影眨着眼
睛。平时他都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冷妈不许他到处乱跑,而且冷子仙也不带他出去,对于外面的事情,他既向往
又无知。
夏尹清勾勾嘴角,幸好平时跟冷子仙侃侃的时候会聊到一些外面的事情,所以,现在当然能拿出来炫耀一下,虽然
他平时也没怎么出过醉仙楼。
这些天下第一的名声,并不是徒有虚名,想要就有的,更不是别人随便冠名的,都是经过了大众考验才能得到这称
呼的。目前天下第一榜上有名的除了他们知道的天下第一楼——醉仙楼;天下第一琴师——竹宁宣;天下第一寨—
—黑风寨之外,还有天下第一庄——龙腾山庄;天下第一毒——吕赦;天下第一药师——药仙。天下第一美人——
昭言偌。
其中龙腾山庄庄主行踪飘忽,天下第一美人似乎也鲜少人见过。
不过要说有趣的还是这天下第一毒和天下第一药师,这两人江湖上没有人见过他们的真面目,平时都是易容的,据
说这两人是死对头,吕赦只要每一次研制出新的毒药就会找人试试,而且毒人于无形,让人防不胜防,但这药仙也
不是盖的,配解药天下第一,吕赦毒一个,药仙就救一个。不过,半年前药仙就在江湖上销声匿迹了,没有人知道
他去了哪里。
因为药仙只是个外号,也没有人知道他的真名。
有人说是药仙自己中了吕赦的毒,无法自救,死了。
“哇!外面的事情这么复杂……啊……”云影叫着,突然被冷妈拍了一下,痛叫了起来,“干嘛打我?”
“要聊等事情解决了再聊!”冷妈瞪着,不会忘记正事。
这时,众人都把注意力转移到竹宁宣身上,竹宁宣沉思了好久,突然说了句让人匪夷所思的话:“我嫁!”
醉迎厢。
已经是三更天了,里内的灯火仍旧未灭。
柳清宇收到了一封家书,紧了紧,脸色是前所未有的沉重。信上所说,不过就是一番嘘寒问暖,再是催他会苏州成
亲,不要辜负昭家小女的真心之类的。
信中一字一句让他烦乱的心情更加烦乱。
昭言偌,那个美得连花朵都黯然失色,万千宠爱集一身的女子,不把其他人放在眼里,却对他这个青梅竹马情有独
钟,而且他爹是巡抚大人多年好友,自小两家小孩便指腹为婚,但是这昭言偌着实不是柳清宇的心上人,这么多年
来,他也只当昭言偌做妹妹,毫无非分之想。
更何况,他心里喜欢的是竹宁宣。
一想到竹宁宣,他便想到方才竹宁宣那句“我嫁”……
心里像是打翻了五味瓶一样难受。
当时竹宁宣那毋庸置疑的表情,简直就是将他的心狠狠划上一刀。
明明说过当做什么也没有发生,明明想要阻止自己去想他,去喜欢他,可是嘴巴骗的了自己,这颗心还骗得了吗?
!
柳清宇英俊的脸上覆上倦意,叹了一声,拿来笔墨纸砚,写了回信……
两日之后的清晨,每家每户都还在沉浸在睡梦中,谁料一阵号子声由远及近,惊醒睡梦中的人,有的人在楼上观望
,有的则跑出屋子到街上凑热闹,那是迎亲的队伍。换上一身新衣的刀无非骑着白马领在前头,后面是一大队人马
架着一个大轿子,那轿子上挂着喜气的轻纱,轿子两旁跟着喜气红衣的喜娘和丫头,号子声越来越大,迎亲队伍越
来越近。
“谁家姑娘要出嫁了?”
“那不是黑风寨的寨主吗?难道是来抢姑娘的?”
“嘘!小声点,别让人听到,听说他是被一名叫竹宁宣的女子迷住!”
“喂喂,兄台,你有点见识好不?谁不知道天下第一琴师竹宁宣是男子啊!”
“我不知道……”
“看,迎亲队伍在醉仙楼门前停了……”
围观的百姓一人一句,说得好热闹,安静的清晨顿时像是油炸锅般吵闹。
迎亲队在醉仙楼前停了下来。
早被那刺耳的号子声吵醒的醉仙楼等人此时已经站在了门外,上至冷妈,下至侍女,一个个长得标致清雅,街上的
百姓看得眼睛发直,只是那传闻中的貌惊天人的公子们不在其中,让人不免有些失望。
刀无非下了马,三步并作两步到冷妈面前,恭恭敬敬地行了个礼:“冷妈,不知宁宣他准备如何……”
冷妈柳眉一样,半眯着如星辰般闪亮的眼眸,口吻含带一丝不满,“你说我一大早地,脸色不悦地站在这里,是等
你来接人的吗?”休想!就算竹宁宣亲口说嫁,她这个当干娘的怎么也不肯,看着养着十年,怎么能就这么让人抢
去!况且,她最讨厌一大清早被人吵醒!
刀无非一愣,碍于今天是喜日,也没有发怒,倒是满口自信:“冷妈,您想反悔?别忘了您可收了我的聘礼。”
那哪门子是收啊!明明就是刀无非昨天强硬叫人把东西搬进醉仙楼的!冷妈双手抱胸,觉得可笑:“成亲这事乃父
母之命,媒妁之言,你既然没有请媒婆来说媒,我是宁宣的干娘,你又没有经过我的同意,试问这门亲事怎么能算
数呢?”
“冷妈,您这是在为难我,今天是喜日,别让我翻脸啊!”
冷妈怎会不知道他如果礼不成就兵,不过未免太小看她了吧?!柔夷轻扇手中的圆扇,冷妈一针见血地反问:“若
我不答应,你刀大侠是不是打算杀进去?!”
“那么请便,若是过得了此关,我便让你过这醉仙楼的门!”冷妈手一扬,身旁的春花拍拍掌,易容后的夏尹清和
范锦平从三楼一跃而下,身影如蝴蝶般轻盈翻飞而起,在半空中翻了个跟头,稳稳落在刀无非跟前,刀无非被突来
的两条人影吓得连连倒退。
好轻功!刀无非看得一愣,街坊们也愣住了,好久才响起了掌声。
“刀大侠,好言在先,我们家这两位公子功夫可不凡,大侠若不想丢脸,可以收拾东西走人。”秋月言笑晏晏,其
他几个侍女“是啊是啊”地附和。
秋月的话只是向让刀无非知难而退,谁知却激起了刀无非的好胜心。只见他嘴角挂着笑意,拔出腰间两把佩刀,大
刀在阳光的直射下闪着白森森的寒意。
“动手吧!”刀无非毫不畏惧。
夏尹清和范锦平相视而笑,眯起夹带危险气息的眸子,利落地拔出长剑,双双向刀无非刺去……
迎亲竟然变成了武斗,这可能是白玉镇有史以来最荒唐的事情。
锵锵锵!刀光剑影间,三个人影来回穿插,动作快得让人看不清。
夏尹清看准刀无非的破绽,反手一剑,刷的一声,饶是刀无非闪避得快,也给他一剑穿破了衣袖。刀无非看了看自
己的新衣破了个洞,有点诧异,方知对方是动了真格!难道他不惜要背上杀人的罪名也要组织他迎亲竹宁宣吗?!
说时迟,那时快,范锦平“刷”的也一剑刺去,刀无非举起大刀一拨,明明看他剑势是从右方而来,却不知怎的,
刹那之间,剑尖出现在了左方,那剑招之怪,是见所未见,闻所未闻,行库刀无非不是浪得虚名,身子一倾,让范
锦平刺了个空,但身后却硬生生挨了夏尹清一掌,虽不伤及内脏,但那力道也足以叫他吃疼。
那两人也不过十几岁的年纪,但使起剑来却怪招百出,让他防不胜防,仿佛像是练了几十年的高手。
不到一盏茶的时间,刀无非已汗湿新衣,样子颇为狼狈,夏尹清和范锦平两人倒是一脸轻松自如,而且两人的剑势
紧逼,剑剑不离刀无非要害,将他愈逼愈紧,好像真的要置之死地一般。
锵——!刀无非手上的刀猝不及防被夏尹清和范锦平踢到半空,随后狠狠坠地,响起了刺耳的声响。
两把闪着银光的剑不约而同地搁在刀无非颈边,剑的主人露出既温柔又邪魅的笑意。
胜负已分!
“怎样?”冷妈睨着他。
夏尹清和范锦平收剑回到冷妈身旁,刀无非却突然跪在了地上,悻悻地用手指抓着地,直至鲜血淋漓。他输了!天
下第一寨的寨主竟然输给了两个黄毛小子!
“我输了……”无力的声音从他口中流出,突然声音变得高亢,“但是!我输掉的是我的名声,迎娶宁宣的心还是
不变的!”
众人嘴角不由得抽动几下。
这根朽木,真是不知道什么叫做“知难而退”。
“我说……”
“若他不嫌弃……就让他娶吧……”竹宁宣的声音突然在冷妈身后响起,打断了冷妈的话,刀无非听后喜上眉梢。
话音刚落,竹宁宣摇摇欲坠地从里内走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