枢天引 下——live
live  发于:2012年03月05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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角上纵棱越多,其形越是华美,而应龙有万年之寿,顶上龙角更是极具姿形。

天枢看在眼中,亦不由暗叹,应龙当不愧是龙中之贵,纵然看过无数天龙,亦不得不叹服,这上古神龙,确实有自

傲的本钱。

听应龙呼吸之声已稳,放下心来,便道:“心脉既已重续,本君就不打扰龙王歇息了。”

转身欲走,谁想衣摆一紧,低头看去,竟是被龙爪被拍住,除非以刃割断,否则断难离去。

“星君好无情……”

应龙气息羸弱,跟之前咆哮天际的威仪难于作比,可说有猫虎之别,天枢也难得没有狠下心肠如前时一般将其龙爪

一脚踢开,只挑眉道:“本君以为,外面多的是愿意为龙王衣不解带、亲尝汤药的人。”

“可本座想要的人,从来只有一个。”

应龙的话,直白坦率得令人心惊,便似迎面刺来的剑锋,让人无从躲避。

天枢从来不曾逃避过任何人、任何事,然而这一回,他竟然无法毫不犹豫地回答。

他沉默着,而应龙也不催促,龙目眼帘疲惫地半开半闭,大如圆盘的金睛却依然清晰地倒映着苍色的人影。

倨傲不意味无知,并非只要行事霸道无我,便能以强制手段掠夺一切。

情之一字,自古难于堪透,却不管你是法力无边,还是富可敌国,情非系心,强求何用?

更何况仙人眼中,肉身不过皮囊,得到了亦如无物。

他要的,是那颗刚硬而高洁的星魂,要的,是那缕亘古不变,稳于天顶的星芒驻留在自己身畔。

良久,闻天枢道:“龙王应知,本君无意于此。”

拒绝的说话,应龙仿佛早有所料,但他却笑了。

他不在乎他的答案,他在乎的,是他为此思考的这半炷香时间。

七元魁首,煞星贪狼,刚愎严苛的个性,视天道为正者,岂容他人心生亵渎之意?若有谁人,无论仙妖人魔,敢对

其口出妄言者,回答的恐怕只有盘古凿的冷芒,而今,他却愿为他,思量困扰。

所以,足够了。

“无意总比无情好,星寿无尽,龙族长生,本座,总能等得。”

松开了压着天枢衣摆的爪子,沉重的眼帘合上,硕大的羽翅合拢收并在龙背上,盘卷身躯安静下来。

听着丝丝缓慢而平稳的呼吸,天枢知道应龙已极快地进入深眠,以修复神元之创。

他驻足良久,目光定定地停留在应龙身上,皱眉。

既已断然拒绝,却又为何因那句对时间的漫不经心的话,而感到一丝动摇?

然而贪狼星君从来不为这些毫无意义之事妄作纠缠,决然转身,解开法障,推开寝宫大门。

门外星光熠熠,万籁俱寂。

巍峨龙庭隐于莽莽山中,石柱沉默,风吹树摇,便似这天地之间,唯剩一人。

“贪狼……天枢……”忽然身后寝殿中,传出梦呓般的低吟,似叹息,又似呢喃。破去了黑夜的空寂,让苍衣的男

人回过神来。

他没有回头,可目光一片清明。

是否已到了……抉择的时候?

第十四章:兵石三黄炼神丹,天地同源达虚境

晨光破晓,星月掩形,林中鸟儿从巢中冒出头来,亮翅一震飞离树丫,而缀在叶瓣上晶莹的晨露,便如飞花碎玉般

,泛着金光飞碎。

一只金翅雀在空中划了个旋儿,落在窗棱外,窗上的玲珑薄纱装裱甚妙,能透射室外阳光,然而室内的状况却无法

窥见。

一股炉香之气从室内缓缓溢出,然而若辩仔细些,隐有药之涩味,又混有石灼气息,小雀不由得探入毛茸茸的小脑

袋好奇张望。便见室内正中之处,端放了一个碧绿精巧,形状古朴,但遍体流有玄武镌纹的炉鼎,这炉鼎此时混体

发红,似被烈火烧灼,然而这屋内却未见半点火星,实在匪夷所思!

又见炉鼎之旁,盘膝坐了那苍衣神人,看他闭目凝神,结印的手中红光闪耀,而这光芒,竟与炉鼎之火芒极为相近

。空气在这小小的房间内仿佛凝固了,仿佛是一种无天无地的混沌。炉内白烟翻滚,却并不溢出炉外,仿佛海中浪

涛起伏,而似浪非烟的波涛中,隐见淡淡金芒如珠,漂浮其中,而这奇妙的香气,似乎便是源自炉中。

金翅雀儿闻了这味儿,莫名地觉得浑身发热,灵台清明,竟在不知不觉间开启灵识,然这绝不是一只不过几月大的

鸟儿能有的道行。

忽见绯红炉身上碧绿纹色转见玄黑,而炉胆之处泛出五色霞彩,神人此时骤然启目,翻指一弹,从炉内顿时冒出一

颗五彩光珠,但见此珠光华耀目,冲破混沌之气。

他摊开掌心,变出一个木椟,珠子落入椟内。

又见他长袖一挥,已隐去卢鼎之形,一切回复原状,除了这窗棂上偷窥的小雀,无人知晓适才屋内发生何事,更没

有人知道,不过机缘巧合,让这只小金翅结下仙缘。

庭廊传来脚步声,小雀惊飞。

而后,房门被敲响。

“启禀星君,龙主有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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甲卫引路,将天枢带到庭院一角。

流水潺潺,桥曲有道,引向湖心凉亭,水中有浮萍近岸,波光倒影,玄色修长背身而立,仿佛不过待了片刻,却又

似,已等了谁……万年之长。

似有感等待的人已然到来,他回过头,并未做作逢迎,亦未急于迎上,只仍站在原处,嘴角噬了一抹的淡然微笑,

施然自在,但金色瞳孔中的悦意,表露无遗。

翔龙甲卫于桥前止步,拱手退下。

天枢走过九曲径桥,步入亭内。凉亭中并未刻意放置椅子,只有贴架在凭栏下突出的石胳可作凳用,云石桌上已摆

开茶器,茗香袅袅,果子小巧,点心玲珑,只待客临。

应龙稍抬手,做了个相邀的姿势,径自落座。

天枢也不客气,择位坐下。

二人并不说话,亭外水碧波清,偶有蜻蜓点水而过,泛出圈圈涟漪,风吹叠翠,倒影摇曳,正是一派安然之象。

天枢打量侧旁的男人,续心之法不比寻常,更何况前时应龙曾施展蓄水大法,耗用真力,又无旁力相辅,就算是得

道仙人,莫说短短三日,只怕没有百年之长也断不可能从沉睡中醒来。然而面前的应龙,除了气息仍见散乱,精神

还算不错。

一如往时,应龙先开口道:“本以为等本座醒来,星君必已离开此地。”本以为得了火精宝珠,天枢当急于赶回锁

妖塔,要走要留,贪狼星君的意志从不受他人左右。然而在他清醒之后听闻对方并未离去,更令他心中暗觉欣喜。

“喀。”

一个朴素也普通的木椟出现在桌上。

应龙有些愕然,便也抱着几分好奇,问:“这是何物?”

“一看便知。”

盖子打开,便立时飘出一股沁人心脾的药香,盒子没有锦布铺垫,也没有暗纹雕工,一颗黑不溜秋的药丸躺在盒子

底部,相当的……像药铺子里卖不出去的药丸子。

但应龙目力非凡,自然不会以表取物,略笑,倒是一派不耻下问的好态度:“请恕本座眼拙。”

天枢道:“此乃炼神丹。”

“哦?”

炼精化气,炼气化神,炼神还虚,虚境之达,返璞归真,与天地同源,与万物同生,乃无我之所在,同化为虚。而

这炼神丹,正是炼丹之术所言“身安、命延、升天、神仙”之极妙所在。天上太上老君千年之中也不过炼得五颗,

向来珍而重之从不轻易示人。

若换了平日,炼神丹对他而言实无大用,不过眼下他元气大损,服用这炼神丹确有裨益。

应龙不由略感疑惑:“这炼神丹可不像是太上老君所炼之物。”老君的炼神丹他不是没见过,只是这颗仙丹的模样

跟泥丸似的,实在欠缺说服力。

仙丹本就是五金、三黄、兵石等物炼造而成,炼出来的颜色自然是灰黄泥黑,混入丹砂的会有些朱红,不怎么好看

,但既是仙家神丹,又岂能这般入不得目?故仙人炼丹时大多会添上金箔或是银粉,让那仙丹看上去更为矜贵,不

至堕了长生金丹的名头。

“本君刚炼出来的。”

应龙皱眉:“本座记得若要炼成此丹,需药石之多不在少数,更须以蔽仙草为引。蔽仙草不比寻常,生于魔域之中

,凡间仙域皆不可得。”

天枢一向非常少变化得表情相当难得地扭曲了一下,干脆的言语竟也隐似有些尴尬之意:“蔽仙草乃禄存星君所赠

。”想起那位同宗星君从他那人魔情人手中接过自魔域新鲜采摘回来布满魔气的蔽仙草,那小人得志却在回头见到

他时,吓得差点下巴都掉地上,万不得已双手奉上仙界禁药,又难掩肉疼的模样,天枢实在是记忆尤深,且很是怀

疑自己当初放过那个成魔的凡人的决定是否正确。

“但要炼成此丹,少说三百年……”应龙摸了摸下巴,“本座好像只睡了三日而已。”

“莫非龙王忘了,世上,本就有千年熔炼,十日可成的法宝?”

应龙猛然醒悟过来:“女娲炼石炉?!”

往古之时,女娲不忍众生受天漏之苦,以三万六千五百颗五彩石,炼七七四十九日以补苍天之漏,后遗下炼石炉于

不周山中。然要驱动炼石炉,非以凡火,需以仙家真元为燃,当初女娲亦因炼石而耗尽真元,离凡归天。

应龙骤然色变,一把拉过天枢手腕:“荒谬,本座多的是仙丹灵药,何须你耗用真元去炼!”

若换了平日,天枢岂容他这般放肆,怕是早就施法将其震开,只是见他气息虽是平和但周身龙息仍散乱未稳,故未

反抗,略略皱眉:“炼丹之事,本君自有分寸。倒是龙王虽心脉重续,但元神有损,此时正该调摄心神,服下此丹

,当有裨益。”

七元魁首,有的是令三界震荡的力量,炼颗丹药确实不过九牛一毛。

椟里的炼神丹经星君真元淬炼,虽灰黑色沉,但外表屈光之处隐见五彩幻色。想起此丹乃天枢在他昏睡期间,开启

女娲炼石炉,为其亲炼所成,应龙不由得略眯金睛,似有些漫不经心地问:“不知星君之前可曾炼过仙丹?”

“……”天枢不由一愣,这千万年来他多番领旨下凡降妖伏魔,可不似九天仙人那般有诸多闲暇守在炼丹炉前,此

番闻应龙来问,方才想起自己尽管知道炼丹法门,可却头一次炼丹,“本君……不曾炼过。若是龙王担心这丹药有

岔,不用便是。”

然这话却让男人脸上那份笑意更深,甚至直达金色瞳孔的深处。

“不曾炼过,便是不曾为他人炼过。”应龙以指从椟中捻出那颗灰黑的药丸,凑到嘴边,薄唇轻启,贝齿微露,药

丸轻易地没入口中,而后喉结处略见滑动,便也就吞咽入腹。他双目浅合,感受体内炼神之感。

炼神丹果然神奇,服后如暖阳入腹,枯竭一时的力量重新凝聚,肉眼难以分辨的细碎黑砂在亭外缓慢地浮起,旋转

风忽然停滞,连天上的云也仿佛在刹那间凝固。

散乱体表的气息骤见收摄,细碎的黑砂在变化间化作一尾巨大的龙形盘卷于玄袍男人身上,忽闻一声惊天龙吟,巨

龙化作数百龙影分出,凉亭之外水面被溅起无数水道,龙形腾跃,自行宫四散涌出,更闯入山林放肆飞窜四野!

顷刻间烈风骤起,山中林木狂摆,天顶风云色变,密云笼罩难见日月!

然风云变色之中,却惟有坐在凉亭内的苍衣神人神色未改,黑砂龙在冲撞到他身畔尚有半尺之遥时,均发出嘶鸣之

声,瞬被消灭殆尽,不留一点痕迹。

过了片刻,龙吟缓下,黑砂潜伏,云开日见。

应龙缓缓睁开双目,笑容依旧。

天枢转目看向亭外,池旁的林木石山被泼溅而起的水花弄得好似密雨方过,凉亭顶琉璃檐上嘀嘀嗒嗒滑水落池,弹

跳清脆,仿佛乐响。

“龙王看来心情愉悦。”

“确实不错。”应龙抬手,合上空无一物的木椟,然后以一指推其至天枢面前,玩味一笑,“多谢星君赠药,不过

……本座可是有言在先,星君的欠账,不得以丹药、财宝作抵,想必星君没忘吧?”

“……”

占了便宜还卖乖,居然还这般理所当然,理直气壮。

天枢有些后悔先前怎不往这药丸了多兑几斤黄连。

“本君不会赖账。”

金色的眼睛闪烁着恣意的愉悦,更带了久候猎物方见入笼的意兴:“如此说来,星君是考虑过本座先前的请求了?

先前的请求?

‘我想要你。’

直白得像烙印一般在记忆中留下痕迹的说话,不需重复,骤然在脑海中响起。

“本君没什么好给龙王惦记。”

“怎会没有?”

玄袍的男人起身离座,以影将仍坐在远处的天枢笼罩其中:“这眉、这眼……发肤手足……都让本座惦记。”

“若龙王喜欢这副皮囊,塑塔之后定当相赠。”

“呵……”低沉带磁的轻笑,曾惑仙妖无数,“莫非星君以为,本座是那些惑于表象的凡夫俗子不成?”半屈的手

捞起天枢鬓边一缕发丝凑近唇侧,似闻似吻,或亲或近,逆光的阴影中,那双俯瞰众生的金瞳闪烁熠熠精光,带着

仔细,描画过身下之人每一分每一寸,仿佛能削开皮肉剔出骨头般,透过肉身皮囊,凝视着潜藏其中的星芒。

“我要的是你——贪狼……天枢。”

第十五章:缘起缘灭不由天,三生石上无我名

清澈的池水模糊地倒影了两个影子,或许因为过于贴近,当水波浮动,涟漪荡开之时,光影变幻,苍色与玄黑的颜

色调和混合,化作如苍穹天宙的色调。

擦过鬓发的手抚上星君脸庞,指腹轻柔,似在描画着脸庞的线条,尽管久历千年风霜,但已修得元婴之体的皮囊并

未衰老,仍维持在而立之年的姿态,遗世而存的仙人风姿,却又一身杀戮霸道的血气,护天命,却破命,如此矛盾

的一个男人,让他沉睡万年的心在不知不觉间觉醒而动。

凝视曾经冒犯过的嘴唇,应龙觉得心口的位置好像还有丝丝抽疼,嘴角不由扯出一抹玩味笑意。从不曾有人为了打

断他的亲吻而下得如此辣手,他真怀疑若非及时放开,贪狼绝对能眉头也不皱一下地把那颗龙心给捏碎。

可就像他喜欢鳞族最怯惧的菖蒲酒那般割喉剐腹的痛楚,面前这个脾性刚硬犹如花岗的男子,让他更挪不开眼去。

而且……他更喜欢让这个与自己比肩抗衡的男人露出困惑与欲念。

于是他俯下头去,擭住对方的唇瓣。

第二次,那片嘴唇依然冷凝,如同刻画在木头雕像上的嘴巴,严丝合缝,挑不出一丝缝隙。

但他吻的不是一座雕像。

天枢的元婴之身也不过是比普通人体长生不老,又非死尸,自是五感皆存。润湿而灵巧的舌头描绘过唇线的纹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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