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
“如果你连这么点儿用处都没有，又怎么当我北溟芊芊的儿子。你给我记住，你是我的养子，没有父母。”
“知道了，娘亲。”
吃下一粒一粒的药丸，痛苦的维持着卑贱的命。尽管那么厌恶自己，但是他却怯懦的没有勇气了结自己。
反抗是什么？反抗意味着他一天都没有饭吃，反抗意味着他将会受到一顿毒打，反抗意味着，‘娘’会用一根细细的针扎在他的身上，让他痛苦不堪，生不如死。
或许来到这里，第一个认识的人不是华飞，但是第一个和他称兄道弟的人
，是华飞。甚至连胡勇，都没有这么无所谓的勾住他的肩膀，对他说一句，“嘿！邱明，今儿怎么样？”
而现在，一切都完了。就像是做了一个终将会醒来的漫长的梦，而现在，梦醒了，所以曲终人散了。
王爷，对不起，我不是背叛您，而是为了完成我本就不想完成的任务。为了所谓的使命，我失去了自由，失去了快乐。而我想做的，是为了自由，舍弃我的生命。所以现在，我不再会失去，我会在下辈子，将我失去的，一一夺回来。
华飞，可是为什么，现在我能想到的，全部都是你。你的笑靥，你的怒火，你的呆傻，你的一切……
华飞……
第三十三章
最终北溟红还是没有下令攻城。没有了邱明这一大助力，北溟红自己怕是啃不动漠城这块硬骨头。他在城下静默良久，然后挥手退军。
储辰站在城墙上，和策马停在原地的北溟红对视一眼，然后转身走近已经昏过去的邱明，“把他给本王医好。”
暗十六应了一声，然后打算俯身扛起邱明，而这时一旁的华飞却突然有了动作，他慢慢扶起邱明然后把他横抱起来，“让我来吧。”
看到这种情形，暗十六不着痕迹的看了一眼储辰，待看到储辰微微颔首之后，才后退一步，站到一旁。
储辰看着华飞抱着邱明一步一步走下城墙，眼神晦涩不明，他看了看一旁的单煜，然后说道，“走吧。”虽然是对着单煜说的话，但是储辰也瞄了一眼立在城墙偏僻处的北溟鸠。
直到储辰一行四人离开，站在城墙上的所有将领这才面面相觑。他们从来都不知道也没有怀疑过，邱明，竟然会是北溟的细作。
“他怎么样。”
“回王爷，邱将军似乎中了溟吻。而且，时间已不短了。”
“溟吻？”
“溟吻是北溟皇室的御用毒药，用以控制北溟皇室不信任的人。只有定期服用解药，才能缓解毒性发作。溟吻一旦发作，如果不及时服下解药，便会因痛楚而死。”
储辰闻言，看了看邱明因失血过多而稍显苍白的脸，“所以，邱明是中了溟吻的毒？而且，时日已久？”
“回王爷，如今看来，是的。”
“那么这溟吻，你可会解？”
“这……”犹豫一下，但是看到储辰皱眉，急忙说道，“溟吻是北溟皇室特有的，我们储朝对此知之甚少，不过……”
“不过什么？说话吞吞吐吐！”
“不过太医院应该有些方法。”随行的太医见状，膝盖一软便跪了下去，“可是微臣也不确定现在还能否找到。”
储辰看了看坐在床沿上两眼无神的华飞，又看看脸色苍白的邱明，转身对暗十六说道，“即刻启程返回京城，将溟吻的解药给取回来。”
如果邱明能有溟吻的解药，那么他应该也就不会再回去北溟。以他的性格和对华飞的情谊，定是会留在储朝……
“是。”
暗十六才刚刚离开，外面就传来一个声音。
“王爷，探子来报！”
“进来。”
“禀王爷，刚刚探子来报，临近漠城的三座城池被攻下，敌军正匀速包围过来。”
储辰弯起食指顶了顶下巴，“嗯，本王知道了。下去吧。”
“辰。”
“这样，就有趣多了……”
虽然这样的储辰比以往爱笑了许多，但是却比以往少了太多活气。就像现在，明明笑得那么开心，可凭白让人感觉到一丝冷气。“传令下去，整军待命，三日后开始正式与北溟
交锋。”
下令后的第一天，各自平安无事。
第二天，到处都开始弥漫着紧张的气息。
景贤历一年十一月七日夜
“辰，准备好了。”说话的是单煜。“但是你真的觉得这样做……”
储辰瞥了他一眼，然后看向他身后在黑夜里显得不怎么有存在感的百余人。“这些都是军中最顶尖的好手？”
“是。”单煜放弃似的答了一句，“一百三十六人。都是我亲自挑选的。绝对可靠。今晚的行动，除了我们一百三十八人之外，没有任何人知道。”
“不，是一百三十九。”储辰侧了侧身，露出身后的北溟鸠，“还有他。”
单煜一愣，看向北溟鸠，“辰？”
“这样，才更好玩儿不是吗？”储辰弯起嘴角，然后看了一眼单煜，“好了，不要再啰嗦，走吧，我可不想再等。”
北溟鸠跟在储辰的身后没有说话，他依然沉默着。如同他近一年所做的，只是无声的跟在储辰的身边。
那一天储辰在城墙上说的话，他听得清清楚楚，那些话一直到今天他都没有忘记。看着邱明的凄惨，他才那么深刻的明白，自己当初究竟是有多么的幸运。但是他宁愿储辰那样对他，也好过现在这般不闻不问。
北溟鸠可以明白储辰厌恶背叛，厌恶欺骗，但是为什么，为什么邱明有苦衷，他可以被原谅，为什么自己有苦衷，他却不曾再给过他一次机会，反而再三的提醒他，提醒他不要忘记当初的事，一次又一次的不信任，让他既胆怯又痛苦……
黑暗中，一百三十九个人翻飞跳跃，没有一个人注意到。因为夜色正浓，所以守门的士兵显得有些疲倦，但是明显都十分警戒。
“这个储辰究竟是什么人？让我们太子这么小心，甚至连军哨都多拨了好几队，他真的有那么可怕吗？”说话的是个年轻的士兵，他笔直的站在那里跟旁边的人嘟囔了几句。
站在他旁边的人比他稍长些，神色坚毅，脸上有着战争洗礼的风霜和痕迹，“储朝储辰，是太子心里最不愿为敌的人。因为，在三年前，他们打了两次仗，一胜一负。”
“可是，这也是平手……”
“太子他，用的是诡计，而储辰，用的是阳谋。虽然各有长短，可孰强孰弱，一眼便知。那一战，虽然我有幸逃得一命，但却也让我终身铭记。”
年轻些的士兵看了看老兵，然后在后者的脸上看到了一丝名为恐惧的表情，之后便继续站在原地不再言语。
这个老兵和他是不错的搭档，他也很明白他是个什么样的人。
之后两人没有再交谈，直到那一声凄厉的的声音传来。
“敌袭！”
老兵在听到声音的第一时间冲了出去，而年轻的士兵站在原地无措的呆怔了一会儿
，然后才沿着刚刚老兵冲去的方向跑了过去。
“北溟红。”储辰掀开营帐的门帘，看到里面已经归于平静的北溟红，笑了笑，“本王给你的这个惊喜怎么样？”
“确实是有些惊。”北溟红站起身来，然后慢慢走向储辰。“虽然是敌人，但是不得不承认，你是个值得相交的人。”
储辰站定，然后看着营帐外来来往往的黑影和晕着橘色的火光，又扫了一眼空荡的帅帐，“北溟红，你肯花三年的时间在我储朝安插如此多的细作，却不肯再花半月时间等待援军？”
如果北溟的动作不会那么大，也就不可能会被他的探子如此轻易的察觉。如果北溟行动隐蔽些，或许直到大军接近之后，他的探子才会发现并上报。
北溟红走过去，毫不防备的背对着储辰，“但是你给我的压力太多，让我不得不防。虽然动作大了些，但是只要我扛过这段时间，那么我的胜算将大许多。”
“但是，你却连两天都没有坚持住。”
“呵呵。”因为背对着，所以储辰没有看到北溟红此刻脸上的神色，“但是，就算是这样，储辰，你也依旧不能奈我何。”
北溟红转过身，储辰看到他嘴角依旧挂着邪异的笑，然后从营帐外闪进一个黑色的身影，只一瞬间，刚刚还在眼前站着的北溟红便消失不见。
眯起眼，这种近在眼前的猎物突然逃掉的感觉让储辰感觉很不好。
“辰。”
“嗯，怎么样。”
“很顺利，只是……”
“只是重要的人都逃掉了？”
“你怎么……”单煜先是惊讶的微微皱眉，这才看到帅帐里早已没有了其他的身影，“那么北溟红……”
“他也逃了。被一个黑衣人救走。”
单煜低下头，如果全部的将领都被救走，那么这一次的突袭，除了杀死了几个无足轻重的士兵，其他的什么收获都没有。
“通知北溟鸠，让漠城的军队过来剿灭他们。”储辰走向门帘，“既然有用的人没杀成，这些杀人者的刀，也必须清除干净。”
单煜跟着储辰走出去，然后看着储辰一个人慢慢走向漠城，直至消失在夜色里。然后单煜转身，走向北溟鸠……
漠城又一次大胜，此事传回宫里，景贤帝喜不自禁道：“安亲王果真不愧我储朝常胜将军。”至此，安亲王储辰的称号‘常胜将军’才正式写上史书。
漠城的胜利，是此次对战北溟的首胜。为此，储未宴请群臣，并举国欢庆。
这次的胜利，那么轻松和盛大，这显然让漠城的新兵放松了许多，看着储辰的眼神也更加崇敬和仰慕。
而储辰，因为再也不耐于坐在城中等待，终于在众多将士的期待眼神中，挥军北下，然后一路杀向北溟。
这一次的战役，储辰依旧
采用了上一次的俘虏战策，虽然残忍了些，但却有效地很，直至三月后，储辰已收复大半城池，手下的兵依旧没有换下多少。
这无疑又让储辰的威名和凶名更扬在外了些，崇拜他的更崇拜，畏惧他的更畏惧。但是，这一切，储辰都不知道，或是不在乎。
一次又一次的胜利，或许助涨了储朝的士气，也或许削弱了北溟的雄风，但是，一切，都还未可知……
第三十四章
“邱明醒了吗？”储辰转头看向刚刚推门进来的单煜，“如果他还不醒，那么就不要再带着这么个麻烦的累赘了。”
单煜顿了顿，然后说道：“不知道，但是应该醒了，因为我看到太医刚刚进去华飞的房间，面色焦急。”
“王爷，王爷。”单煜的声音刚停歇，华飞的声音便传了来，“请您移步，太医方才来诊过，邱明已经醒了。”
储辰的目光从窗外收了回来，然后走向门口。
华飞站在门口处垂着头，看到储辰出来，先是侧着身让储辰过去，然后才说道：“方才邱明的手指动了动，末将斗胆先去请了太医以免叨扰王爷。可太医刚来没一会儿，邱明就醒了，末将这才来请王爷过去。”
储辰轻轻‘嗯’了一声，然后脚步微微加快。
三人到的时候，邱明正有些吃力的从床上坐起来，看样子是想要下床。华飞见状，忙上前几步扶起邱明，“你想干嘛？”
“躺的时候久了，想下去活动一下。”邱明先是神情略微放松，然后在看到储辰之后又绷紧了身子，“王爷。”
储辰点头，然后坐在一旁的椅子上，单煜站在他的身后。他眯起眼看着华飞给邱明穿上战甲，扶他起来。
“怎么，没什么和本王说的吗。”储辰坐了一会儿，直到茶杯里的茶都由浓转淡。没有让华飞再去续，放下茶杯，看着已经跪了不少时辰的邱明。
邱明一直单膝跪在储辰的面前，没有说一句话，闻言，他抬起头，却没有看着储辰，只是直视前方，显得不卑不亢。
笑了笑，储辰摸了摸杯沿，“秋浦光，北溟长公主北溟芊芊与一富商之子，九年前因其父病逝，千里凭一纸画寻母，之后下落不明。”
秋浦光这才抬头看向储辰，或许直到这时候，他才有些惊于储辰的情报系统，查得到这么隐蔽，甚至他的‘娘亲’一直在极力隐瞒的消息。
反而华飞，看了看跪在地上的邱明，不，秋浦光，原来什么都是假的，甚至连名字，都不曾告诉过他。
暗暗咧了咧嘴，华飞没有看到自己脸上的笑此刻有多么牵强，多么扭曲。他也不知道他此刻的表情，被除他之外所有的人都看到了，只是，有的人是看到了，但却无动于衷；而有的人看到了，却愁苦心痛的无以复加。
秋浦光脸上闪过一瞬间那么明显的变化，一直注意着的储辰自然看得清楚，“秋浦光，如果你归降于本王，那么本王便不再计较你之前的背叛。如何？”
对于此，单煜十分清楚地认识到，储辰真的是在慢慢的变回来。如果放到以前，他只会在秋浦光醒来之后，套出所有的情报，然后将之施以百倍痛苦的折磨致死。
秋浦光依然没有回话，但是眼神里透出挣扎。
“溟吻的解
药本王这里有，这是解毒的所有剂量。”储辰从怀中掏出一个瓷瓶，拿起它放到秋浦光面前，“只要你归降于本王，本王便给你又何妨。”
秋浦光抬眼看着瓷瓶，然后站起身拿过它，一口吞了下去。
储辰眼神闪了闪，“你不怕本王给你的是另一种牵制你的毒药？”
“末将相信王爷，不会是那么卑鄙的人。”
储辰先是哈哈笑了两声，然后轻轻抚掌说道：“如此甚好！如此甚好！果然不愧是秋浦光，果然不愧是本王的爱将！”
秋浦光的一句话显然取悦了储辰，高兴地说完这句话后，储辰便起身带着单煜离开了这里，直到出了房门，华飞还能听到储辰的轻笑声。
直到储辰的身影消失在华飞的目光中，他这才转过身，“既然你已经没有事了，那么我想你应该也就不用再住在我这里了。”
秋浦光听到华飞的话，皱了皱眉，他站起来，却因为跪得太久而摇晃了一下。华飞伸出手刚想扶，却又中途停下了动作。
见到华飞这样，秋浦光直接拉住华飞的手，把他抱了个满怀，“华飞，我现在已经没有任何顾虑，所以，我……”
“干什么！”华飞猛地推开他，语气里夹杂着无法忽视的气愤和焦躁，“我说的话你没有听到吗？给我滚出去！”
秋浦光被华飞大力推的往后退了几步，他面露难耐的闭上眼，不意外地在闭眼之前看到了华飞脸上的懊恼。
“喂，你……”
华飞的手刚碰上秋浦光的肩膀，就被他又一次的拉倒在怀里。华飞眉头皱紧，刚想再次推开他，又想到刚刚的场景。但是只是这一犹豫……
“华飞，”秋浦光的脸贴在华飞的脖颈，十一月份的北溟是很冷的，秋浦光的脸太凉让华飞起了一阵鸡皮疙瘩，“不要推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