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镜 上——影野
影野  发于:2012年03月09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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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过些时间,左手的基本康复已经差不多,可是神经线的生长却不是可以预期的,一年不定、三年不定,急也急不

来,但筋肉长好后就可以开始初步复健。

做过两次物理治疗,回家也有依照指导天天练习,吃着药情绪也没太过低落,工作狂渐渐归位,然而身体状况却不

容许。左手的手指动得到已经很好了,别说拿东西,就连握成拳头也有难度,对于《三国》的拍摄,他还是不敢想

象。

可是作为一个艺人,虽然他是实力派,太长时间的空白始终会被人垢病,于是穆清给他安排了一个意料之外的工作

,既不需要体力劳动,也不用让人看到左手的,就是——

唱歌发片。

原来早前水轼交给陈唯哲的功课(一份像散文的歌词),竟然给陈唯哲节录好还谱上了音符,他还和老友们编好了

初谱,变成了一首完整的歌。陈唯哲知道水轼是头偏执的牛,认定了自己是当演员的料就不会去唱歌,便唯有先斩

后奏,跟他的经理人先行谈妥,让他无路可退。而在这个档儿,这工作对穆清来讲更是逑之不得,绝没道理去拒绝

于是虽然水轼很不愿意自己写的词被公开,但看见陈监制将所有编曲、后期工程都做完成,如果自己不答应,便会

浪费了人家的一番心血,他这老好人说怎么也过意不去。

因为水轼精神不好,这次的「挂名EP」只会做三首新曲,另外两首会在过去的电影插曲里挑选,半片当是水轼的精

选来发。

然而这个工作的赞助商投资方都没有洽好,水轼可没有打算自己掏荷包来做唱片的。

「包在我身上!」陈唯哲猛力一拍自己的胸口,第二天大厂的中国唱片公司COO(营运总裁)就来跟水轼见面,说

会全力支持他的「理想」,还会尽一切努力跟万事加周旋。

水轼呆呆地说「这不是我的理想……」

「是『梦』想!」不晓得是陈唯哲还是穆清抢白道,于是COO笑笑口跟水轼握握手,这件事就这么定了。

当然,大家会问大厂为甚么要对他这么好?

理由其实很简单的,COO看中的是水轼的知名度,那不但是国内的也是世界性的,想想连带可以洽来的广告份额,

唱片只要卖个一、二万也可以赚钱了;莫讲他根本不相信「水轼首度发片」只能卖上这么少,单单是水轼的影迷会

就不止这人口了。赚钱的生意,哪个老板会拒绝?

灌唱片的过程虽然累,但倘算顺利,水轼坚持要先练歌,后灌录,所以结果弄了一个月出来。亦因此,这个四月他

根本没空去想炎略良的生日。

一个月录三首歌其实不算慢,不过如果曲词谱都已先行做好,那确实算不上快。陈监制用上128轨去混音,而水轼

也要为《军师战》(前名《三国》)去跟导演「摊牌」,所以中间多花了些额外时间。

「摊牌」的日子正是炎略良的生日前后,不晓得是刚刚还是安排上的需要,穆清似乎要彻底让水轼死了那条心似的

,抓了水轼上京一趟。

导演是年纪才三十三岁正在冒起中的李襄,所以非常有干劲,也就敢于挑战别人不敢挑战的内容,包括深入民心的

蜀汉本位思考模式。

也罢,剧情是题外话,是次拜访除了为拿初部剧本之外,也是跟导演李襄坦白自己的情况,要是他决定易角的话,

水轼是不会有怨言的,甚至更多的责难,也预备了一力承担。

水轼在柏林拿奖的时候,已经认识以副导演身份去柏林参展的李襄,两人年纪相约,颇有惺惺相识之慨。李襄自那

次起便想跟水轼合作,一直等到这部大投资才敢请他,所以如此难得的机会,是怎样也不想轻易放弃的,详细地问

过水轼的康复情况后,他下了个大胆的决定——

将水轼的戏份延后一个月开拍。

这样子,必需从剧本编排开始,到每位演员的档期都要从新分配,这事情却并不是你想做就能做到的。哪个监制也

不会想蹚这浑水,于是李襄说自己会「一脚踢」,由游说监制到演员都包在他身上,总之,誓必要将这事处理好。

水轼觉得他真的不用这么做,可是李襄却打趣道:「其实我最头痛的是投资方啊,你知吗?这次是夏亚电影投资制

作的,否则哪来这么多的钱,少了你这个巨星可不行!」夏亚是国内的大电影公司,在很早期就开始拍卖埠片,跟

大厂的政策恰恰相反。

水轼苦笑,「我不认为自己那么重要。」

「别傻了,我预备要看那么多人的脸色也要用你,就代表你很重要!所以你一定要好好利用多出来的两个月,到时

至少要能拿起一把剑!动作上面我会给你斟酌的。」李襄命令道,之所以说两个月是因为他决定取销一个月的武术

训练,再加上延后开拍水轼的部份,合共就是两个月了。

深受李襄的盛意感动,再推辞就显得虚伪而不负责任了,回到居住的城市,除了继续练歌之外,也开始了穆清口中

的「地狱式特训」。

早上先跑步两小时练气,然后到陈唯哲私人的小型录音室去开声练歌;过午到舞蹈室去,拉筋一小时,再跳三小时

这样子其实消耗极多体力,且他失恋后一直胃口不好,吃药后更加会吐,所以唯有吃营养补充剂填数,既要吃抗抑

郁药,又要吃那些补充剂,一天不晓得要嗑多少颗小丸子。

「这是……甚么?」一天,穆清来排舞室找他,在他的包上看到了一个黑漆漆满是银字红花的盒子,问道。

「嗯?药盒啊。」正在换鞋的水轼道。

虽然知道水轼喜欢 rock,还要是暗黑系 gothic/hard/punk的,但这种贴满各家摇滚乐团贴子的药盒,还是第一

次见:「这是手饰盒子吧。」

「不是啊,它真的是药盒来的,里面有放药的啦。」还眨巴眨巴。

穆清黑线,他其实是想讽刺这人的,没料到他答得这么「坦诚」。所以有时也不晓得该说他单纯好,还是头脑简单

好。

跳舞方面,旨在锻练身手,加上左手的特殊情况必需保密,所以是一对一的个别教授。

另一方面,他除了看剧本之外,还借了不少有关三国时代的书来看。虽然很想拿出《无双》来「体验生活」,但一

只手是拿不到 PS 手制的,阿弥陀佛。

跑步、跳舞、物理和心理治疗、上油管看人家打《无双》,在这样紧密的行程之中,他也不会忘记练歌。

一天不用上舞蹈课的日子,而他又凑巧不想去打搅陈唯哲的时候,就会留在家里「小小声」唱歌,母亲也会为他准

备些好吃的,所以这些日子算过得不错。

午后,摊在床上掏出自己填的歌词来看,不过并不是被陈唯哲挑中的那首,而是本子里的其它散乱句子,记载着的

,全都是他和他的故事……

放不低,撇不下——

那个害羞的小兔子……

原来是不认输的臭小鬼……

后来又变成了跋扈的小帅哥……

其实是喜欢跟在自己后面的小屁孩……

还有在高中洗手间里,那个让自己疯狂的金毛混……

水轼有时想着想着,会发现自己已经坐起来,托着腮遥望天边,想的却是那个始作俑者。

回忆,已经成了这阵子的习惯。他不是不想去忘,而是舍不得去忘……虽然他也觉得自己有点病态,但总不能剥夺

一个人花痴的权利吧?他想。

净是回忆而已,请让他去吧。

他甚至开始想,也许,他这一生的恋爱配额已经花光了,全都花了在一个叫炎略良的人身上,好吧,也许他不是初

恋,但却是相恋的第一人,且占了他恋爱史的99%,再者,他已想象不到自己可以再去爱一个人了……

不是不想,而是没需要。

嗯,没错,已经不用再恋爱了。

因为一直在恋爱。

……只是由相恋变成了单恋、暗恋而已。

……

又也许,他只是回到最初,那个从来都不敢向喜欢的人表白的水轼罢了。

春末夏初,农历年过后炎略良已拍好了一部电影,Fierce又打了另外两首歌,还跑了几趟校园秀,为高考生打气。

这个五月,对这个男人来说特别重要,因为那极可能是事业上的一个突破口,不过现阶段还需要秘密进行——单飞

,Fierce 组成以来的第一次。

配合盐河(大厂收购的好来坞电影公司)第一次投资在大中华地区的剧集制作——以实时拍摄、观众抉择剧情为噱

头,配合自己这位当红巨星,一个可一不可再的机会。

因为荣景签的是 Fierce,如果以独立歌手炎略良的身份出走,看起来也不是不可能。至少几个法律顾问也是这么

说的。

单飞这个主意,是东娱其中一位股东福文典先提出的,就是那位殿堂级的唱作歌手,一直以来都非常支持炎略良单

飞。

「我只是为你的事业着想,你来不来东娱我不在乎。说真的,Fierce 不能大红你的责任最大——

「团感不足。

「这是谁都看得出来的,一队以凉爽为中心的乐队,他们不过是你乐师一样的存在,根本不足以形成一队乐队人人

有份的感觉,也就影响了你们的创作。本来的你应该是很有才华的,当年《天团》我有份选中你,我相信自己的眼

光。

「可是这些年下来,我不能说我没有失望……你是创作人,不是偶像,我到今天依然相信;我不想你因为对乐队的

不满而埋没了你的才华。」

呷口酒,摇摇头再道:「音乐里有没有心、有没有灵魂,只要喜欢音乐,就算不懂乐理的也能听得出来。」

这已经是福文典三年前的话了。

当时炎略良没有离开 Fierce,因为他觉得没必要……

『一切都蛮不错啊~』他是这么觉得的。

彷佛不用花甚么大气力,他老早已是红极一时的偶像,收入高又稳定,家人也健康和乐的,而且恋爱美满,朋友一

箩箩,作为一个人,实在已达到夫复何求的境地。

可是,他的音乐,贫乏着……

然而炎略良并不在意,除了想赚很多的钱以外,他并不晓得自己有甚么理想、野心。

音乐是兴趣,却谈不上理想。

而自从水轼拿了影帝而变得忙碌起来后,两人见面就少了,不过没关系,他们早就过了会为这种事情吃醋的恋爱年

龄,况且,十几岁时这么大的坎都跨了过来,还有甚么可以难到他们?

可是时间一天一天的过去,水轼的光芒开始绽放,对炎略良来说,压力也渐渐积累起来。

金钱是一回事,能力是一回事。

水轼没留意到的,是他拍《PE》后,炎略良接拍的电影才多了起来,甚至曾参与了一部音乐剧(Musical)的演出

。票房是高,可惜粉丝的尖叫声也远多于真正观众的掌声,剧评人的批评多得炎略良想掀桌……甚么「舞台华丽但

演绎僵硬。」「配乐丰富但欠缺深度。」「不愧是国民偶像……」等等。

但这些都不及水轼一句:「演得不错啊,略良的第一次这已经有所交代了。」

他要的不是交代,甚至不是恋人的一句赞赏,他宁愿水轼狠狠的批评自己,也不要这种泛滥的温柔。

翻看演出的录像带,他甚至不能相信那是他自己。电视剧中虽然朴克脸表情较淡,但炎略良由心出发的演绎依然挥

洒自如,可是舞台上的自己实在同机器人无异,令人难以接受。而那个拿过两次舞台雪雕奖的人,断没有看不出来

的道理。

他们是恋人,但也是同行。而作为同行,真正的温柔应该是互相切磋、批评,然后一同进步的。

可惜水轼不明白这个道理。

面对炎略良,他何时也是用着恋人的温柔。也许不适当,却并没有错,况且,炎略良理解这种温柔,无可奈何,故

此就算直性子也唯有在心里憋闷气。

另一方面,作为经理人的万果也不让他再接触舞台剧,无奈,但炎略良必需接受自己失败的事实,在没有任何突破

之前,这样的工作,大概不会再降临在他身上了。

动摇根基的因素,也许潜伏已久。

20.痂

五月,水轼除了录好歌,也将唱片封面拍好了。

将休养期间留长了的头发剪短,剪掉染色的,剩下纯粹的黑,就像从新将最朴素最当初的自己拿出来一样。

暂时他们只拍了主打歌《你说……》的mv,采用的是片段式的叙事手法,也可以说其实没有故事中心,是有点意识

流的感觉。

mv拍了两天,第一天的画面是跟短头发的女主角在公园游玩,穿疏在旧式的小巷之间,似高中生般游玩、也像情侣

在耍花枪。导演采用远距离拍摄,所以她跟水轼在做甚么也未必看得清楚,莫讲女主角的脸,唯一会看到的,大概

是她有一把啡金色的清爽小鬈短发,跟水轼平淡的发型形成了对比。

那是一种回忆中的朦胧美,也似在表达着男主角和恋人间的差距……

第二天的拍摄,几乎全部都是水轼穿着白衣白裤坐在同样是白色空房里的场境,主要是近镜,但也会看到他的手或

抱着头或抱着膝去唱歌,偶尔穿插上一只手从后面抚上他的脸,但更多的时候都只有他一个人坐着。

拍mv跟拍戏不遑多样,所以不是顺着歌词拍的。最后的镜头是副歌部份的哭戏,导演知道歌是水轼填词的,便让他

自己去发挥,于是四分多钟的歌曲,便直接由0分开始播放,好等水轼有点时间去投入那个世界,但拍摄的只会是

唱副歌的镜头。

果然到副歌时水轼的眼泪就来了,以前他拍片的时候最担心就是哭戏,因为眼泪总是不易下来,但这次,却毫无难

度地流下了眼泪,唱到伤心处还扯住了自己的头发,一直到曲子播完,他都哭得停不下来,最后导演还要清场让他

平伏情绪。

五分钟后,穆清进去看看,只见水轼放下的手上有几根发丝,眼睛红红肿肿的,单薄的身子挨在墙上一动不动。他

忽然有点后悔自己接了这个差事……

「还好么?」

水轼点点头,没做声。

泪止了,但碎了的心,却没有拼回原样,是不是永远都不会好了?

不,是自己不让它好的,水轼明白。

因为他放不下对炎略良的感情,他还在怪自己以前太任性,没去谅解过对方,最后换来这种恶果。

炎略良太温柔,太会宠他,害他以为永远都会这样下去,于是就忘了爱情需要迁就,需要调整,最后由自己亲手将

它活活掐死的。

……如果略良不曾这么温柔,自己就不会这么任性了。

他有点自暴自弃地想……

『我真是个自私的人啊。』

正发着呆,忽然看见明明清场的摄影棚里,一个略胖且衔着烟的中年男人走了进来,原来是陈唯哲,不过水轼从没

听说过他会去mv拍摄现场的。

看到是他水轼擦了把眼,立时迎了上去,陈唯哲拍拍他的头,笑道:「感觉好点么?」

再迟钝的也会看到水轼哭肿的眼睛,也不晓得陈唯哲为甚么会这么问……

水轼唯有点点头,嗫嚅:「剧情需要……」

「那拍完了……」

「嗯……」犹豫了一下,又道:「不过待会还是要出去check(看看拍的胶卷),没问题就拍完了。」

旁边的穆清看不懂,也不敢做次,陈唯哲笑了一下:「听阿坛都ok啊,不过你这影帝一定要亲身check一次才安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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