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人拦我们,大家都盯着地上要死的那个。
我和启云一路狂奔,跑出翡翠明珠。钻上车,一脚油门干出去。上道后,飙到180迈,开出市区,直奔102国道。启
云坐在副驾驶位置上,神思恍惚。我俩满手满身都是血,样子极为可怖。
我也慌神了,握着方向盘的手直发抖,小妖要是挂了,我们就完了。
48.用我一生束缚换你自由
车在高速上疾驰,简直要飞起来,不愧为保时捷,就是猛。耳边只有掠过车窗的风声,再无其他。估计警察这会儿
应该到了,天呐,没事,黑子还在,还有周旋的余地。我已经没主意了,脑袋里空空如也。此刻,就一个念头,跑
,就算开到俄罗斯,也要跑!
启云望着车前方的开阔公路,说:“小羽,我闯祸了。”
我说:“哥呀,你就别说了,现在还说这些有个鸟用。”
启云说:“那我们去哪?警察会在高速路口拦截。”
我说:“现在不还没拦呢么,跑到哪算哪。”
启云说:“小羽,我去自首吧。”
我说:“你给我闭嘴!绝不能去自首,再说,小妖也不定死了,他要活着,没啥大事。”
启云说:“不管他怎样,我都是凶手,他不会放过我的。”
我说:“只要他不死,我就有办法。”
启云笑了,很悲伤很凄然,说:“什么办法?以身相许?”
我说:“都他妈什么时候了,你还想这些,我操,真服了。”
估计是黑子和警察说什么了,没有所谓的全线拦截,我俩都快干到哈尔滨了,啥事没有。
我将车停在路边,打开双闪,点上支烟,说:“启云,如果小妖死了,你就一口咬定是我捅的,听到没?”
启云诧异望着我,说:“你说什么?!怎么可能!小羽,我怎么可能说是你干的,你疯了!”
我说:“我没疯!启云,你知不知道,如果他死了,你是要坐牢的。”
启云说:“我知道,那怎么了?那我也不可能推给你,你想什么呢!”
我扬手,示意他住嘴。“你听我说,我不可能让你去坐牢,明白么?就你这样,还没等减刑呢,早挂里了。启云,
无论如何,不管发生什么,人就是我捅的,记住我这句话!”
启云怔怔看着我,神色复杂,他轻轻摇摇头,说:“不可以,绝对不可以!”
我说:“启云,你就听我这一次,好么?”
启云笑了,有种释然的感觉,说:“刀上有指纹。”
我猛然想起来,是啊,他妈的!现如今,也不能打电话给黑子,估计他这会儿正在公安局录口供,手机正躺在警察
的办公桌上,当然,还有那把沾满小妖鲜血的军刺。
这下彻底完了,只能祈祷小妖福大命大,逃过此劫,命安在。
我说:“启云,这下彻底了,我们玩完了。”
启云头靠在车窗上,发丝垂散,样子很凄美,路已走到尽头,真的要说再见了。
“小羽,我不后悔。”
“我不想听!启云,你不能去公安局,你不能被抓到,无论如何。”
我一点办法也想不出,重新发动车,继续往前奔。也不知要去哪,要怎样,唯一的信念就是逃,哪怕逃到天涯海角
。
我说:“启云,我们去机场。”
启云微微一笑,说:“我们逃不掉的。”
“不管,无论怎样,都要试!”
“小羽,别天真了,如果他死了,这是命案,是政府通缉令,我们无处可逃。如果他没死,是重伤害,也无路可走
。你明白么?”
我他妈都要疯了,“那你说怎么办?!等着公安局抓捕?”
启云淡淡说:“我也不知道。”
我闭上眼睛深吸口气,说:“我去自首。”
“你去也没用!刀上是我的指纹。”
“到时候再说!我去自首,录口供连带指纹检测,需要一段时间,你快跑!能跑多远跑多远,启云,你不能被逮到
,你如果进了监狱,那我怎么办!”
启云看着我,哭了。泪珠顺着他微微上扬的眼角滚落,一滴滴落在沾满血的衣襟上。
“小羽,反过来,也是一样。”
“不一样!不一样的,启云,你跟我不一样,我这个人……算了,如今说这些还有什么用,一切都晚了,你下车,
打车走,我去公安局。”
“小羽!”他死死拽住我,“别傻了!你以为公安局都是吃闲饭的么?那是不可能的,你去了,只能给他们一个提
升业绩的机会,你听我说,这次的事,我是逃不掉的,与其徒劳挣扎,不如静静等待。你陪着我,静静呆一会儿,
好么。”
“与其坐以待毙,不如破釜沉舟!启云,你跑吧,我求你了,我们不要在这里浪费时间了!”
启云低下头,一手拽着我,一手捂住嘴,哭的伤心极了。
“小羽,对不起……”
“说这些还有什么用!快松开我!”
“小羽,就是你去自首,我也不逃,就在这里等。”
“你……”妈的,真是气死我了。
“你陪我呆会儿,好么。”
我也彻底绝望了,其实,我也清楚,跑能跑到哪去,只不过是给自己一线希望,一线并不存在的希望。
我呆坐在那,茫然。
“启云,我们去喝酒吧。”
“好。”
我俩跟疯了似的,又开回长春,堂而皇之的回家换了身衣服,大摇大摆去了酒吧,真是牛B透了,反正都是死,还
怕什么。
可惜的是,不出半小时,酒吧就打烊了。
启云说:“小羽,我们回家吧,你陪着我。”
我说:“好。”
于是,我们又返回家。令人感到奇怪的是,手机一直没响,不知公安局在搞什么。去他妈的,爱咋咋地。
49.绝望的黎明
黎明,又是黎明。
我憎恨清晨的曙光。
拉上窗帘,我俩拿出冰糖,摆了一桌洋酒,打算嗨一下。
这次我们没吸,静脉注射的,更爽,更快,更刺激。
弄完冰,我俩又各自吃了一堆曲马多,那感觉,没的说。
什么他妈的警察,杀人,犯罪,蹲监,都统统滚一边去!
一切都不重要,一切都没所谓。
我们只要此刻,一时一刻。
我拎着芝华士,周了一口,说:“启云,我们到头了,来,干一瓶。”
启云靠在落地窗前,叼着烟,撩起窗帘往外看了一眼,说:“小羽,太阳出来了。”
我说:“去他妈的太阳,那永远不属于我们。”
启云笑笑,认命般的欢愉,“是,是啊,你说的对。小羽,你爱我么?”
“这不废话么,你说呢?”我摇摇头,说:“都是我不好,如果……算了,不说了。”
他撂下拨开窗帘的手,转眼看向我,语气幽然而淡澈,有种参透世事的平静,又带着点不愿服输的不甘,“你爱我
为何还要跟他在一起,嗯?”
我望着他的眼睛,不知该说些什么。
这就是启云,这就是我至深至爱的启云。
在他眼里,什么都不重要,唯独重要的就是我是否真心真意爱他,并且只爱他一人。
轻叹口气,我说:“别说了,还说这个干什么,早知现在,何必当初。启云,我们不说这些了,好么。”
启云将烟扔到地板上,说:“小羽,抱抱我。”
我扔开芝华士,拥抱他。
绝望的初春清晨,绝望的最后拥吻。
死亡前的最后一场狂欢。
启云哭了,他总是在哭,而我总是在犯错。
不过,也要到头了,从今后,我再看不到他哭了,他也再看不到我犯错。
“好了,启云,别哭了,我不会丢下你一个人的,我会去找你。”
他伏在我肩上,僵住了,缓缓抬起头,看着我,说:“你说什么?”
“我说,我会去找你。”
“小羽,你什么意思,你疯了么?你,你怎么找我?”
“那还不简单,犯个罪,或者杀个人,就能去了。”
在这生离死别的最后时刻,我才发觉,原来自己是这么爱他,以至于无法离开他独自过活。
“不行,我不许你这么做!”启云扳住我的肩,神色慌张,他怕什么,反正都是死。
“启云,你不一直说,我是你的,要我永远永远陪着你么,我现在这样做了,你又不肯了。”
“小羽,不是这样的,小羽……”他的手从我双肩滑落,慢慢俯下身,坐到地板上,捂住脸哭的泣不成声。
“不是哪样?启云,我想不出第二个办法,这是唯一的,最后的办法。”
我也坐到地板上,与他面对面。想拨开他的手,他却不肯,就是哭个不停。
还要我怎么做,我还能怎么做。
“启云,别哭了,我们马上就要分别了,再见面的时候就已是物是人非,不可能再有今天的自由,今天的亲密,这
可能是我们在韶华时光的最后一次相聚了,就算我们有朝一日重获自由,可以再次回到这里,再次相聚拥抱,却早
已是日暮深秋,芳华不再。到那时,我们都老了,不会再有今日的心境,不过……那又何尝不是一种幸福……”
“小羽,我怎么能让你为我去送死……我怎么舍得……”
我拽起他,抱住他,无声祭奠这年少青芳的最后一次拥抱。似水流年,再回首,来时路早已不见。那些映照我们青
春岁月的阳光,绿草,白云,蓝天都已遍寻不见。
“别伤心了,启云,这就是宿命。没人逃得过。你,我,世间所有人,都在这其间挣扎,奔波,最终回到原点。不
哭了,好么,听我这一次,也是最后一次……”
启云紧紧搂着我,我知道他伤心欲绝,我又何尝不是。
可,我们什么也做不了,唯有等待。
50.绝望的黎明
“小羽,你知道么,有时候我真希望我们是兄弟,真真正正的兄弟,生活在一起,一起长大,一起上学,一起玩耍
……那样的话,就不会有今日的悲剧,我们会很幸福的,虽然,虽然我们不能像现在这样相爱,可,我们可以用另
一种方式相爱,永远永远……小羽,你五岁的时候,我就已经十岁了,我可以给你买糖果,带着你去玩……那,该
有多好……”
听他说这些话,我再也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眼泪落下来,再落下来,无休无止。
这就是宿命的安排,挣扎是没有用的,一切早已在我们还未知的时候,已成定局。
细密雨雾飘散,看不清对岸。前尘恍惚变幻,忽隐又忽现。
转身后退漆黑一片,已回不去起点。
指尖痴缠,那是宿命,是孽,我扯不断。
乌云满天,传说中那道光,我看不见。
前方出口很远,何时才到终点。
霓虹已灭,所有融入夜色,遍寻不见。
我睁开眼,墨色映入眼帘,宿命纠缠。
这种结局,我不愿。
此时此刻,我想起了《墨之瞳》的歌词,是谁写的,真他妈好。
所有的不甘于绝望,徘徊与执着,尽在其中。
“启云,如果你真这么想,真这么希望,那我们就做兄弟好了……现在也不晚,不是么?”
“晚了,迟了,一切都结束了,小羽,来世吧……”
受不了了,这种活着说永别的滋味,简直让人发疯。前途未卜,谁又敢保证我们一定会再度重逢。即使重逢,那又
是怎样的场景,深牢大狱,不见天日,永失自由。
“启云,你送我件东西留作纪念吧,什么都好,什么都好……”
启云松开我,擦擦眼泪,说:“刀呢?”
我从兜里掏出来,递给他,他割断自己的一缕头发,塞到我手里,说:“我没别的可以送给你,小羽,就留着这个
吧。”
我微笑点头,眼泪却在笑容里融化。撩起自己的一缕头发,刀锋过处,发丝飘落,和他的编在一起,说:“结发之
好,永生唯一。”
那一刻,我们跟傻掉一样,上演了所有烂片里的经典镜头,但,无论剧情多么白烂,台词多么俗不可耐,确是真心
的,从来没这么真心过。
启云不哭了,说:“给我支烟。”
我俩又开始抽烟,接下来的时刻,启云表现出超乎寻常的镇定,他看着我,用一种深邃而执着的眼神,说:“小羽
,听哥哥的话,好好活着,不要做傻事,更不要去找我,你还年轻,你才多大,不过二十岁,路还很长,明白么。
”
我说:“你也很年轻,启云,你甘心么。”
启云说:“我不甘心,但就像你说的,这就是宿命。”
稍微从令人丧失理智的悲伤中回过神来,我说:“启云,我们不要太悲观,或许,或许,小妖根本就没死,这一切
都是我们的假设,是我们最坏打算的假设,如果他活着,无论怎样,我们都还有余地。”
启云转了转眼睛,若有所思,说:“是啊……或许他没死。”
我说:“对啊!要是他活着,你顶多就是个重伤害,可以请求私了的,花点钱,蹲几年,就出来了。”
我俩像发现新大陆一样,似乎又看到希望。我又点上一支烟,把他扯到沙发坐下,说:“你听我说,你看,到了现
在,警察还没有来抓人,就说明,他没死,如果他死了,公安局一定会第一时间抓捕凶犯的,不会等这么久。这只
能说明,他或者还在昏迷,或者正和家里人商量,总而言之,从种种迹象看,他没死,你觉得呢?”
启云咬了咬下唇,说:“嗯,照你这么说,他确实还活着。”
我说:“第一种可能性,就是他家里人根本没立案,就想着怎么私了,第二种可能性就是,已经立案,但想采取庭
下调解,具体法律我也不懂,但无论是哪种,我们都有机会。”
启云说:“那我们该怎么办?”
我说:“等。等他们找上门来,就算把你抓走,也不能马上进看守所,一定会先拘留两天,你说是吧,这样,我们
就可以在外边活动,尽再大的力,花再多的钱,也要把你捞出来。启云,你不是认识刑彬么,找他帮忙啊!”
启云垂下眼眸,有丝犹豫。
我晃着他的胳膊说:“都什么时候了!放下你那点可怜的尊严吧,命要紧。”
正在我们商量对策时,门铃响了。
我们对望一眼,深吸口气,终是找上门来。
启云起身去开门,我拽住他说:“到里面,你知道该怎么说。”
他点点头,打开门。
51.峰回路转
明媚的春日阳光下,站着六七个,六七个……怎么看也不像警察。
启云打量了他们一番,“你们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