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满溪亭+番外——玉案青
玉案青  发于:2012年03月1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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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连四人比过节还要高兴,围着傅晚亭嘘寒问暖说个不停,连看陈伯的眼光都热烈得能把冰雪融化。吕不平也松了

一口气,拈着稀疏的胡须笑眯了眼。

这种好似亲人别后重逢的热烈喜庆的氛围是安小满未曾体会过的,站在人群外面的他与那群人显得如此格格不入,

于是,他一声不吭地回了房。

傅晚亭既然回来了,晚饭后的一对一单练就继续进行。

开始上课前,傅晚亭的视线停留在安小满脸上久久不语。

安小满有些别扭地转过了头,没好气道:“看什么看?”

出门前他特地洗了脸照过镜子的,确信自己脸上并没有什么有碍观瞻的东西。

傅晚亭似乎有些惋惜又似责备一般轻声叹道:“这些天没有好好吃饭么?怎么脸上瘦了这么多。”说着竟似要抬手

去摸安小满的脸。

安小满心跳骤然加快,脸上有些发热,在傅晚亭的指尖触到他脸颊的前一瞬间,猛然后退一大步,皱眉恼怒道:“

你又不是我娘,你管我有没有好好吃饭,是胖了还是瘦了!”

傅晚亭的手悬在半空中,眼中有某种异样的神色一闪而逝,片刻后温言道:“抱歉,我只是担心你不注意自己的身

体。”

安小满一眼瞪过来,“你放心,我注意的很。废话少说,可以开始了吧。”

傅晚亭微微一笑,“好,开始。”

……

练完功后,安小满又一次浑身大汗。很热,从头到脚,从里到外都热。忽听耳边溪水淙淙,精神不由大振,顾不得

许多,一边飞奔一边脱光了汗湿的衣服,跑到溪边扑通一声跳了进去。

溪水无比清凉,安小满泡在水里浑身舒爽。

忽然,溪畔缓缓走来一个人,全身不着寸缕,肤白如玉,英挺如树,行动间从容优雅如步云端,乌黑长发随意披散

肩头,在水中如墨莲一般盛开。

因为背对月光,那人的面容模糊不清,只有一双熠熠生辉的深遂眼眸定定注视着安小满,眼里有熟悉的浅淡温柔,

又有陌生的仿佛燃烧着火焰一般的耀眼灼热。

安小满紧张起来,觉得危险,却又不知所措,呼吸也几乎要停止,木呆呆地看着那人一步步走上前来,在他面前站

定,然后伸出手,缓缓抚上他的脸颊。

那只手修长如玉温暖有力,抚在脸上如春风般温柔。安小满有种幼时被娘亲轻拍入眠的错觉,不知不觉中慢慢闭上

眼睛。

那只手渐渐下移,力度渐渐加大,在安小满光裸的身体上恣意游走抚摸,加了些挑逗与戏谑的意味。安小满无所适

从,觉得别扭而怪异,手脚却又酥软,无力将那只手推开。

有种陌生的新奇感觉渐渐在体内汇聚,本来被溪水浸凉的身体再度发起热来,甚至比入水前更热,一种难以言明的

、在身体里左奔右突、急于宣泄却找不到出口的燥热。

安小满浑身酸软无力,脑袋里昏昏沉沉,想要放声大喊,却只能发出小动物一般低低的哀鸣。

那只手不知揉弄到了哪一处,蓦地,一种尖锐畅快的刺激感过电一般由尾椎处沿着脊柱一路窜升至大脑,那一刹那

仿佛有金光在头顶闪现,安小满终于尖叫一声睁开了眼睛。

屋里很黑,不知是夜里几时,此起彼伏的呼噜声掩盖了安小满急促的喘息声。

身上出了一层薄汗,腿间更是一片热热的黏腻,安小满有些发懵,然后感觉到腰间揽着一只不属于自己的手。

紧接着,梦中的某些片断在眼前倏忽乍现,羞耻与惶恐感顿时铺天盖地而来,安小满惊喘一下猛然坐直了身体。

傅晚亭立即睁开眼睛,“怎么,做噩梦了?”

安小满口气十分冲地顶了一句:“不要你管!”说罢卷了自己的被子翻身朝里。

背后传来一声若有似无的轻叹。

安小满心里又是慌乱又是烦躁,不明白自己是怎么了,梦里发生的事情无疑是让人羞于启齿的,他怎么会梦到那些

乱七八糟的东西呢?更让他心慌的是,那双放肆的手的主人,怎么感觉好像某个熟悉又讨厌的人……

他不敢再想,也耻于再想,忍着腿间的不适,蒙着被子将自己裹成一团。

过了很久,安小满轻轻蠕动着身体,将沾了秽物的裤子慢慢褪下,蹬在脚边,后半夜就睁着眼睛直至天明。

屋里只剩安小满一人时,他光着两条腿下了炕,在炕边柜子里取了干净的裤子穿上。全身穿戴妥当后,他从被子里

扯出脏裤子,在袖子里团成一团后出了门。左右瞧瞧无人,哧溜一下闪进水房。

上山之后各人的衣服都是各人洗,包括吕不平和傅晚亭都是如此。安小满起初十分抗拒,他自小养尊处优,什么时

候干过这种粗活。但不洗没办法,没人帮他洗,自己不洗就得穿脏衣服,那无论如何不能忍受,所以安小满再不情

愿也只有自己动手了。

刚刚把裤子按进水盆里嫌恶地搓了几下,安小满突然瞥见门边一个熟悉的身影,惊慌之下差点把水盆打翻。

傅晚亭随意往屋里扫了一眼,脸上顿时露出了然一笑,一本正经道:“这种事很正常,没什么好害羞的,男子到了

一定年纪都会如此。”

那笑容如同往日般温和恬淡,但在安小满看来却似乎有一分促狭好笑的意味,脸上腾地一下就烧了起来,羞愤不已

地叫道:“谁,谁害羞了?用得着你说么,本少爷知道!”

傅晚亭又是一笑,唇边笑意加深,眼中光华流转,“那就好。”然后施施然走开。

见鬼!他是专程来看他的笑话的么?安小满觉得脸上热的都快冒烟了。

呆立半晌心里只觉堵得慌,于是使劲揉搓盆里的裤子,好像在撕扯某人的脸,咬牙切齿道:“我让你再笑,让你再

笑!”

为什么这种事情那个讨厌的家伙都能如此云淡风清地说出来?他平时也会做这种乱七八糟的梦么?梦里出现的又是

谁?果然,表面上看起来不知道多么光鲜正经道貌岸然,其实,内里还不知道怎么邪恶阴险呢!安小满边洗边骂。

等他发泄完后,那条倒霉的裤子已经烂成一堆破布了。

只为两个人你知我知的小小“噩梦”风波很快被当事人之一选择性遗忘了,日子还是照过,功还是照练。

安小满跟傅晚亭学了将近两年光景,从未与其他几位师兄切磋过,也不知道自己是个什么水平。他只知道,自己与

傅晚亭的差距不是一点半点,每每意识到这个问题都让他沮丧不已,有些后悔原来在家时没跟家里聘请的武师好好

学学,又或者一上山就应该忍辱负重跟着学,而不是浪费了一年多的光景后才开始,使得他现在好像拍马也追不上

傅晚亭的水平。

春去春又回,安小满十四岁了。

第13章:今是而昨非

春天快过完了都不见老周上山,安小满不由渐渐着急起来。

等到夏天过了一小半仍是不见半点动静,安小满的耐性到了顶点,再也等不下去了。知道自己这两年因为多了一个

弟弟而被家里怠慢了,他虽然愤怒却一直忍而未发,只想着五年学艺期满回家就好了。如今还差一年就连个人影都

见不到,当他这个大少爷已经死了么?是可忍孰不可忍!

这天吃晚饭时,安小满头也不抬道:“明天我要下山回家。”

吕不平挑挑眉,片刻后从善如流地应道:“也好。”然后再没有多余一个字。

安小满入门四年,头一年他爹兑现了当初上山拜师的承诺,春天时送下一年全年的吃用上来,后两年就缩水减半了

,吕不平早就有些光火,今年居然一粒粮食也不见送来,实在过分,完全没把他这位世外高人放在眼里嘛。

安小满跟另外五名吃苦耐劳、乖觉懂事的弟子不同,吕不平当初收他只是看在钱财的份上,如今没了半分好处,自

然没有继续留他的必要了,他这里可不养光吃白食不听话的大爷。

刘连、唐升、魏远和冯春迅速交换了一个眼神,从彼此眼中读到幸灾乐祸和欢送瘟神的笑意,然后默不作声地继续

埋头吃饭。

傅晚亭放下碗筷看了过来,淡淡道:“明天我送你出山。”

安小满习惯性地想要对他说不,话到嘴边却又咽了回去。刚才没有任何人对他的离开流露出半点不舍与挽留的静默

里,他的心情恶劣到极点,如坐针毡,几乎马上就要摔了碗冲下山去。可是傅晚亭一句平淡无奇的话却让他心里莫

明好过了一些,他舍不得拒绝这唯一的并非无动于衷的反应。

他没有抬头,破天荒低声应道:“恩。”

当晚安小满又失眠了,不知不觉间,他居然在月见山上呆了四年有余,真有些不可思议,想当初上山的时候他还以

为最多只会呆上三五个月呢。

这四年间,他从未走出月见山的范围,从未去过山外的南溪城。他知道除了傅晚亭外,其他四位师兄会在得到吕不

平的许可后每年出山进城玩一两次,总是一大清早去,天黑了才回来,但他们一次都没叫过安小满,安小满也不会

自讨没趣跟着凑热闹。他也不想自己一个人去,一是不认得路,二也是没心情,所以他在月见山的四年就完全是与

世隔绝的四年。

如今终于要下山了,心中有兴奋,有激动,也有一些茫然和无措,还有他自己不愿承认的不舍与惆怅。

不知睁着眼睛到了几时,傅晚亭忽然伸过手来揉了揉他的脑袋,柔声道:“早些睡吧,明天还要走几十里的山路。

安小满在他这种异常亲昵的举动下愣住了,接着鼻子里忽然有些酸酸的,不知道作何回应,只是沉默不语。

紧跟着,傅晚亭的手滑了下来,落在了安小满的肩上,不由分说,将他揽入了自己的怀中。

安小满略僵了一僵,并未反抗,乖乖地闭上了眼睛。

这一次是在彼此心知肚明对方是清醒的状况下相拥在一起,安小满心跳有些急促,手脚都出了汗。不知道是不是错

觉,他感到他贴着的那个坚实的胸膛里,也有一颗心脏在强劲而激越地跳动着,频率与他一般无二。

在仿佛共鸣一般的心跳中,安小满渐觉安心,然后慢慢睡着了。

第二天清晨,傅晚亭轻轻收回手臂准备起身时,安小满也醒了。

第一次在某人的臂弯里醒过来,安小满颇有点尴尬和羞惭,有些不敢去看傅晚亭。后者倒是一如既往地从容淡定,

仿佛一切都是理所当然。

洗漱后略用了些早点,安小满忽略陈伯让人不寒而栗的冰冷目光,揣着一个装了两套换洗衣服的包袱和傅晚亭一起

下了山。

两人一路无话,脚程都比较快。

安小满途中偷偷往旁边瞟了两眼,十四岁的他比四年前十岁的他自然高了许多,但身边这个人同样比当年更加修长

挺拔,自己还是比他矮了一个头不止。

心中不免又郁闷起来,什么时候自己才能和这个人长得一样高、不再需要仰视他了呢?(咳,小满啊,这辈子你就

断了这个念想了吧~)

傅晚亭对地形和路线十分熟悉,不到两个时辰就带着安小满翻了两座山头来到了山外的南溪城。

面对川流不息人来人往的繁华街市,安小满有些发蒙,一时间有些适应不来。

眼看着目光呆滞的安小满反应迟钝地走在马路中间,差点和迎面而来的一个大汉撞上,傅晚亭一把将他拉到路边,

然后十分自然地握住了他的手。

周遭环境的冲击力太大,安小满像个蹒跚学步的孩子一样被傅晚亭牵着往前走,一路新鲜地东张西望,根本没想到

要挣开某人的手。

傅晚亭领着安小满熟门熟路地来到了一个车马行,和店主短短交谈几句后租下了一辆轻便的马车,然后转身面对安

小满,说道:“钱已经付过了,包括去兴阳的车资以及你和马车夫路上打尖投店的食宿费,顺利的话三天可以到兴

阳。一路上自己多留点神,觉得不好对付的人不要主动去招惹。实在对上了,要是打不过就跑。”

说话之间又往他包袱里塞了些东西,“这些散碎银子你带在身上备用。”

安小满有些怔怔的,这就要分开了么?

傅晚亭见安小满呆呆地看着自己,不由伸手揉了揉他的脑袋,弯起唇角笑道:“怎么,不舍得大师兄吗?”

这还是傅晚亭第一次以戏谑的口气打趣自己,安小满霎时涨红了脸,扭头避开他的手,“谁,谁不舍得了?我巴不

得早点走!”

傅晚亭轻轻一笑,“行,那就早去早回,没什么事的话别在家里耽搁太久,一个月应该够了吧。”

安小满翻了个白眼,没好气道:“你管我什么时候回来,本少爷爱在家里呆多久就呆多久。”

傅晚亭唇边笑意转淡,幽深如潭的眸中现出某种莫明的兴味,专注地看了他片刻,然后仿佛自言自语一般轻叹:“

这么不听话,真是让人放心不下,什么时候才能长大呢……”

安小满没听清,“你说什么?”

傅晚亭深深看了他一眼,旋即淡淡一笑,“没什么,上车吧,一路保重,我等你回来。”

安小满撇撇嘴,有些别扭地嘟囔道:“婆婆妈妈的真是罗嗦。”说罢转身上了马车。

马车开了一会儿后,安小满掀起后窗上的帘子偷偷往外看了一眼,发现某人站在原地远远地望了过来,心中不由怦

地一跳,赶紧放下了帘子。

不知怎的,心里有些慌慌的,又似乎有些甜甜的。才刚刚启程,却就有了想要回头的冲动。

忽然觉得自己很可笑,哪里来的这些乱七八糟的念头,他这趟回家把事情摆平后,像某人刚才说的那样,最多一个

月就回来了,怎么搞的好象要生离死别一样。

哎,不对,他为什么要听他的,一个月就回来?他四年没回家,好不容易回一次,不在家好好享福当他的大少爷怎

么行?至少也要拖到那个人等得着急、夜里也睡不好觉才可以吧。

可是,他最讨厌那个人,这一点那个人应该比谁都清楚,他怎么会等得着急,怎么会为他夜不成眠?

安小满纠结了。

算了,不想了,先回去了再说。

不过,安小满怎么也没想到,他回了安家一趟后,再次回到月见山已经是半年后冬天将尽的事情了。上了山后又意

外地发现竟然人去屋空,一个人都不在了,所有的家什上都落了一层灰土,显然这些屋子已经空置了一段不短的时

间了。

安小满一个人在浣花台上从日出站到日落,又从日落站到日出,然后,和来时一样,独自一人下了山。

过去四年在月见山上的生活似乎只是安小满自己做的一场梦,现在梦醒了,就什么都没有了。

——第一卷·春风不识少年愁·完——

第二卷:明月不谙离恨苦

第14章:马路惊魂

四年后。

春日融融正好眠,安小满躺在葡萄架下的破藤椅上睡大觉。也不知梦见了什么,突然皱起眉头高声骂道:“混蛋!

陶小然正走到跟前,猛听这声喝骂差点跌进旁边一口睡莲水缸里。稳住身形后气不打一处来,用力将手里的帕子扔

了过去,柳眉倒竖愤然质问:“安小满,你骂谁?”

“哎哟!”安小满一下子跳了起来,一把将脸上的帕子扯下丢在椅子上,没好气道:“谁吵醒了本少爷本少爷骂的

就是谁!陶小然,你不知道扰人清梦是很可耻的么?”

陶小然气红了一张粉桃脸,指着安小满的鼻子骂道:“呸!就你这样还做什么清梦,我看是噩梦还差不多!我帮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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