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满溪亭+番外——玉案青
玉案青  发于:2012年03月1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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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又哪里来的证据证明他是安小满的生身父亲?

不对,有一个证人!

电光火石间,谢棠想起一个人来,陶月秀的亲弟弟陶金山。当年他离开身怀有孕的陶月秀前两人最后一次私下幽会

时,曾经被陶金山无意中撞见过,此人应该可以证明安小满是他的亲生骨肉。

第42章:人月两团圆(大结局)

在谢棠的印象中,陶金山是个老实到懦弱的男人,宁可别人得罪他,自己轻易不会得罪人的那种。当年还是少年时

期的陶金山撞见他与陶月秀私会时,也只是尴尬羞恼地涨红了脸,并在姐姐的哭求下眼睁睁看他离开,而没有进行

任何阻挠。这么多年过去,这个男人经过岁月风霜的侵蚀,性子只怕变得更加软弱了。

想到最后,谢棠笃定道:“证据当然有。小满,你不相信我,总该相信你舅舅吧?他现在也在我府中,你不妨听听

他会说些什么。”

不等安小满表态,谢棠走至门边扬声唤道:“来人!”

一名侍卫匆匆上前,谢棠低声吩咐两句,那侍卫又迅速离去。

安小满的再次下意识握紧拳头,有些紧张与忐忑。如果陶金山遭受了什么不好的待遇,他相信无论谢棠是什么身份

,他都不会让他好过。

傅晚亭轻声道:“别担心,我们要对舅舅有信心。”

一听他如此自然地叫“舅舅”,安小满的眼角就禁不住抽筋,不过心里多少放松了下来。

一刻钟后,神情委顿一脸困惑的陶金山被人领了进来,一见到屋里站着安小满,立即精神一振悲喜交集地奔了过来

,“小满,你没事吧?”

“舅舅,你没事吧?”安小满也问了同样一句。

然后舅甥俩又异口同声回答:“我没事!”

陶金山放下心来,转头又看见含笑朝他致意的傅晚亭,当下如同吃了定心丸一般元神归位了。尽管他知道现在身处

之地的危险性不亚于龙潭虎穴,但却笃信这位无所不能的甥媳——咳,不对,是瑞王,一定能够让他们舅甥俩化险

为夷平安脱困。

安小满正要再说,谢棠已经不动声色地走上前来先一步开了口,“金山兄弟,你还记得我是谁吗?”

陶金山茫然地看了他片刻,脸色突然白了一层,不敢置信道:“你,你是……”

谢棠脸上现出悲天悯人的神色,叹道:“不错,是我,金山兄弟好记性。多年不见,你过得如何?”

安小满的心霎时提了起来,赶紧去拉陶金山的袖子。

陶金山毫无所觉,只是死死盯着谢棠,素来平淡无奇的老实面孔上迸发出仇恨的怒火,打着哆嗦道:“你这个衣冠

禽兽,化成灰我都认得!”

谢棠立时黑了脸,寒声道:“陶金山,注意你的言辞,你可知道你在跟谁说话?”

陶金山被宰相大人令人胆寒的疾言厉色震慑住了,当下有些戒惧地后退一步,站到安小满与傅晚亭中间。

安小满趁机附在他耳边飞快小声道:“舅舅,这个老匹夫说他是我亲爹,想利用我们帮他去做伤天害理的事情,你

千万不要上他的当,这老匹夫我是打死也不会认的!”

陶金山瞠目结舌,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你说什么……”

安小满的亲生父亲是谢棠而非安大富,这个秘密他为姐姐保守了将近二十年,并且以为还要继续保守下去,直到最

后烂在肚子里与他这个人一起从世界上消失,不料此刻却由安小满以这种方式说出来,实在是不能不令他感到震惊

究竟安小满是真不相信谢棠是他亲爹,还是打心眼里根本就不想承认这个亲爹?

陶金山紧紧看着安小满的眼睛,后者朝他眨眨眼,然后这位舅舅一下子心领神会找到了这个问题的答案。

谢棠只见舅甥俩交头接耳,却听不清他们具体说些什么,当下耐着性子提高音量道:“金山兄弟,当年我离开令姐

实在是有不得已的苦衷,我知道自己对不住她,也知道这些年来你和小满吃了不少苦,不过我保证从今以后这种情

况再也不会发生了。你们一个算是我的小舅子,一个是我的亲生孩儿,我自然会护得你们的周全,还会加赔补偿你

们这些年受过的委屈。”

这样放低姿态主动向人许诺示好,对于素来心性高傲目下无尘的宰相大人而言实属罕见。

陶金山看了一眼从容不迫气定神闲的傅晚亭,暗中给自己打气壮胆,挑起眉头讶然道:“谁是你的小舅子,你认错

人了吧?小满更不是你的亲儿子,他爹早八百年前就死了。”

谢棠皱紧眉头,强压怒意沉声道:“你刚才不是说我化成灰你都认得么?”

陶金山点头,“是啊,前些年有一回我花圃里丢了几株我自己培育的花卉品种,不就是你派人偷的么?当时的县太

爷是个不辨是非不分黑白的昏官,不但不为我作主,反而逼着我给你这个窃花贼赔礼道歉,真是天理何在……”

“够了!”谢棠再也忍不住,一声咆哮喝断陶金山,额头青筋乱跳,恨不得将陶金山一掌拍死,“陶金山,你认错

人了!我谢棠位极人臣多年,怎么可能是偷你几盆花的窃花贼?!”

陶金被他吼得脸色煞白,战战兢兢道:“你,你不是牛头镇撷芳斋的邱老板么?”

谢棠黑着脸从牙缝里一个字一个字往外挤:“不是,我是谢棠,乃当朝宰相。”

陶金山立即诚惶诚恐打拱作揖:“对不住对不住,那是小人认错人了!宰相大人您千万别见怪,小人眼神有时候不

大好……不过说实话,您跟邱老板长的真挺像的,不信您去牛头镇走一遭,保管十个人里有八个人会这么说……”

眼见谢棠出离愤怒大有上前将陶金山撕成碎片的势头,傅晚亭适时出来打圆场,“谢大人息怒,陶师傅认错人了,

和先前的事情一样,纯粹是一场误会。谢大人素来宽宏大量,应该不会与他计较吧?”

谢棠咬牙道:“好说。”

他之所以会在这个节骨眼上认回安小满,并不是突然良心发现想要弥补自己年轻时候犯下的过错,有了一个谢明玉

这个不成器的败家子已经是他光辉人生中的一大悲剧了,再加一个安小满那只能是双重悲剧,但他还是忍不住这么

做了,只是出于几年来他与瑞王暗中进行的力量角逐中终于即将占得绝对上风时压抑不住的心血来潮与志得意满,

倘若傅晚亭被凌霄打落尘埃,他会很乐意于操控安小满对其再加上一脚。

可是眼下看来,形势并不如他预计的那般乐观,甚至有向相反方向发展的趋势,宰相大人不得不重新审时度势变换

策略给自己留出一条后路了。

傅晚亭微微一笑,“本王很理解谢大人与亲子失散的痛苦,不过谢大人可能真的搞错人了,但是本王相信皇天不负

苦心人,只要谢大人继续用心寻找,相信总有一天会找到令郎、实现父子团圆的。时辰很晚了,本王真的要告辞了

,今日与陛下商议了半天国事,又陪太后下了几盘棋,还真有些费神耗力。而且明日本王就要离京回转南溪了,等

下回府还要打点行装,否则怕会来不及。”

谢棠心口一凉,傅晚亭能够毫发无损地出宫,又能若无其事地离京南下,只能说明皇帝凌霄改变主意并不打算对这

位瑞王动手了。

与这个沉重打击相比,未能成功认回安小满的挫败根本不值一提。谢棠眼前有些发黑,定了定心神后才艰难答道:

“谢瑞王吉言。既然如此,下官就不久留了,瑞王请慢走。”

傅晚亭含笑拥着安小满和陶金山一同往外走,将出门时又似自语道:“希望明日一早本王别院其他被掳之人就能平

安返回,否则本王还得亲自去刑部一趟要人了。唉,临行前事情总是这么多。”

不管心里如何翻江倒海惊涛骇浪,谢棠绷着脸不置一词,只当自己没听见。

……

出了宰相府后,陶金山松了一大口气,这才发觉自己汗湿透衣,颇为后怕地欲言又止:“小满,刚才……”

安小满微哑着声音道:“舅舅,无论那姓谢的老匹夫是什么了不得的大人物,我安小满都不会改了姓氏跟他姓的,

他对我娘犯下的罪过我一辈子都不会原谅。”

陶金山摸摸他的头,叹道:“小满,难为你了。不过舅舅这回支持你,我想你娘在天之灵也不会怪你的。当年她之

所以会怀着你嫁入安家而不是在绝望下自我了断,是因为看透了谢棠的薄情寡义想振作起来重新生活,而你就是她

生命里唯一的寄托和希望。对不住,你别怪舅舅没有早些告诉你,因为你娘嫁给安大富前就逼我发了誓,一辈子不

把你亲生父亲的事情告诉你,所以这么多年来我就一直瞒着你。”

安小满流出泪来,哽咽道:“舅舅,我怎么会怪你呢,相反还要感谢你。我娘她太可怜了,吃了那么多苦……”

陶金山的眼圈也不知不觉红了起来。

傅晚亭握住安小满的手温言道:“别太难过,一切都已经过去了,你们一家人以后能够活得自在开心就好,你娘泉

下有知也会感到欣慰了。小满,明日我们返回南溪后一起去兴阳为你娘亲祭扫好不好?”

安小满心头一热,擦干眼泪,第一次向他干脆地用力点头:“好!”

陶金山忍不住笑了起来,姐姐,你看到了么,有这样一个人在,小满以后一定不会吃苦受罪了,你应该可以放心了

吧?

……

瑞王别院。

屋中热意无限喘息正浓,有人习惯性地故态复萌犯起了别扭。

“……唔……你,你不是说,明早才会回来么,怎么……”

“事情提前办完,当然要早些回来。”

“……恩……那,那你怎么知道,知道我们被姓谢的老匹夫抓走了?”

“我神机妙算啊!”

“呸!亏你说得出口……啊……对了,你胸口的剑伤究竟是怎么回事,难道是那老匹夫干的?”

“他还没有这个能耐和胆量。小满,你真不专心,我要惩罚你了。”

“哎,等等……啊啊啊啊……恩恩恩恩……”

……

许久之后,受尽惩罚的别扭小家伙终于含着眼睛全身酸痛沉沉睡去,傅晚亭穿衣起身轻轻出了房间。

园中缓缓走出一个人来,朝傅晚亭拱手作礼:“公子,您明日就要启程南下了吧,属下特来作别辞行。”

傅晚亭反问:“辞行?陈伯,你不与我一同南下么?”

陈伯摇头,“不了,属下年事已高身手退化,恐再难当护卫之职,想隐姓更名告老还乡,还望公子应允。”

傅晚亭微微颔首,“好,我答应你。陈伯,这么多年来有赖你鞍前马后照顾护卫于我,我才能一路走到今天,实在

感激不尽。以后若有需要,只管到南溪找我。”

陈伯怔忡片刻,忽然曲膝下拜,“公子,属下对不住你。”

傅晚亭上前托住他双肩欲将他扶起,“陈伯言重了,你一向尽忠职守不遗余力,并没有什么对不住我的地方。”

陈伯不肯起身,声音突然变得沙哑沉重,“不,公子,有一件事您并不知道,你胸口那一剑……”

“我知道,此事以后无须再提。”傅晚亭迅速截断。

陈伯惊骇莫名,“您,您怎么知道的?”

傅晚亭缓缓道:“四年前陛下登基之时我就预料到终会有这么一天。陈伯,你不必过于自责,此事你是迫于不得已

才为之,我并不怪你。况且,若不是你那日手下留情,现在我应该无法站在你面前了,所以,我还要多谢你。”

陈伯浑身一震,喉头哽滞,说不出一句话来。

傅晚亭将他扶起来,笑道:“好了,放轻松些,安心做你的闲散富家翁去吧。”

陈伯含泪起身,并不多言,只是再郑重抱拳一礼,然后迅速消失在树影之中。

傅晚亭慢慢转身回房,除衣上榻,在小家伙紧皱的眉间印下一吻,伸展双臂将他轻轻拥住。

安小满松开眉头,无意识中反手回抱,自发在他怀里调整为最佳姿势,然后心满意足继续好梦。

云开雾散,月盈中天,银辉皎皎倾泻一室,如此温柔,如此美满。

——正文完——

番外:大师兄的回忆录

从哪里开始讲起?就从那个春天的午后,和小家伙初次相识的时候开始吧。

第一眼看过去时,十岁的男孩儿没骨头一样大大咧咧窝在破竹椅里睡大觉,像猫儿一般打着细小的呼噜,下巴上还

挂着亮晶晶的透明涎液。

这第一眼的印象真不怎么好,再看看前面那个被师父哄得云里雾里的肥头大耳的富商,我有了一种不好的预感。

接下来我在师父的眼神授意下舞了一套剑法——没错,是舞,而非练,就是用来忽悠那个一看就知道很好糊弄的富

商的。

不出所料,那富商看得目眩神弛惊艳不已,这种目光从小到大我不知见过多少,早已看得麻木。我对自己的魅力很

清楚,只要我愿意,这世上没有能够抗拒我的人。当然,如果我不愿意,那结果自然另当别论。

舞完剑后,我和师父以及那个名叫安大富的富商进行了一段无聊肉麻而又装模作样的对话。我清楚师父的意图,虽

觉无奈,却也还是尽力配合。如果只是使用一些小小手段,就能让自己的生活得到适当改善,何乐而不为。

宾主尽欢时,破竹椅里的小家伙突然说了一句我们相识以来的第一句话,真是出人意表石破天惊,以致过了许多许

多年以后仍然让我记忆犹新难以忘怀。

他说,“装,接着装。”

很明显,他早就醒了过来,并且不动声色地旁观了我的舞剑过程,以及接下来我在师父和安大富面前的应对表现。

这句话由一个十岁大的孩子说出来,不能不让我感到意外而吃惊。

然后小家伙在安大富的喝斥下不情不愿地走了过来,头发篷乱,睡眼惺忪,无所顾忌地打着大大的哈欠,一脸对周

遭环境的满不在乎和轻蔑鄙夷。

这倒没什么,这种神情和所有被优越环境宠坏了的少爷千金们并无区别,这样的纨绔子弟我看得太多了,通常对应

的情绪除了反感再无其他。

不过当男孩儿狠狠一眼朝我瞪过来的时候,我发现这个小家伙还是有些可取之处,那双眼睛乌溜溜的,像在水里浸

过的深紫色葡萄,很纯净美味的感觉;腮帮子鼓鼓的,像暄软白嫩的包子,让人忍不住想要伸手捏一把,再咬上一

口。

或许从这个时候开始,小家伙在我眼中就与可口的食物划上等号了吧。

所以尽管小家伙对着我横眉立目一副要吃人的模样,我还是忍不住笑了起来。但这显然激怒了他,眼睛瞪得更圆,

腮帮子鼓得更高,于是,我再次笑了起来。于是,小家伙更加愤怒,恨不得用目光在我身上穿两个透明窟窿。再于

是,我继续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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