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新作,窗户湿青红。”阿七用脚勾住酒瓶红绳,酒瓶斜斜沿瓶身倾到入口。
“好。”周围的人虽未曾明白阿七所吟诗句含义,但被阿七的风采倾倒,纷纷叫好。
“长记平山堂上,欹枕江南烟雨,杳杳没孤鸿。”阿七动作似风云开合,变化倏忽,似空谷幽兰,不染自香;一静
一动间使人不语自醉。“认得醉翁语:‘山色有无中。’”
阿七声音减缓,忽地拔高。犹如千粒珠玉散乱落地发出清脆的声音,“ 一千顷 ,都明净,倒碧峰。忽然浪起,掀
舞一叶白头翁。 堪笑兰台公子,未解庄生天籁,刚道有雌雄。”阿七站立桌上,过堂风吹动阿七的衣衫飘动。
“ 一点浩然气,千里快哉风。”
阿七一字一句念完最后一句,喝完酒瓶里的酒,随手扔在地上,酒瓶碎裂刺耳的声音惊醒众人呆愣的神情。阿七直
视着苏白发窘的面颊,眼睛里有让人无可忽视光彩,“你说你是不是个草包呢?嗯?”
阿七笑声清朗,在一堆喝彩声中走出浮白酒居,阳玉子紧跟其后。
第7章:泛舟游湖
物是人非事事休,欲语泪先流。
阳玉子经过苏白的身边的时候,苏白这才注意起他。识得是昨日看见的道士,脸色更加难看。
看得阿七大笑离开的背影,阳玉子并未注意这些,急匆匆便赶上去。
道士离去的身影在卷起的空气之中,有一股桃花清甜之气,久散不去。
苏白脸色稍缓,拍掌大笑,“妙人,真是妙人一个。”
“诸位想来是我自诩身高,原与刚才那位兄台真让我见识到云泥之别,小弟我好生佩服。”
苏白原是朝盛镇诗香门第苏府的小公子,几年前苏父出得镇外与人联手做海外盐运,天灾人祸,合伙人见事不妙卷
款潜逃,苏父苦于一人承担,然欠额巨大,苏父无力一人承担,在坚持一两年之后,苏府败落。
锦衣华服的小公子一事无着落,上得几年私塾,也并未精通诗文,但也是个拿得起放得下的人物,不然也不会有人
跟他结交。
苏白唰的打开纸扇,“告辞。”
在众人灼灼目光中,苏白走出浮白酒居。
“兄台,慢步!”苏白风尘仆仆自后赶来,“先前是我不对,兄台你所言甚是,是我太过草包,能否与兄台结交一
二!”
阿七闻言一笑,“兄台有何贵干?”阳玉子转过身来看着苏白。
“湖光山色水潋滟,春闲安在,归去来耶,犹记君惊鸿一见,千重影哉,共叙夜话。”苏白说出自己的意图,“不
知君意下如何?”苏白笑吟吟拱手为礼征询苏白的意见。
阿七本意想快点上路,瞧得身侧呆愣愣看着的阳玉子。转念一想,暂且就让你多活几日吧!
“好,我应下了,不过浮白酒居人声嘈杂,不如另寻一处僻静地方,如何?”
苏白啪的一声合拢纸扇“甚好,这里踞城镇一二里处有一处清秋湖,平时少人走动。本镇有诗才的人泛舟游于湖上
,是一处雅地也。”
“那就请兄台带路吧!”
苏白撩开下摆的衣袍,正欲往前带路,眼角一瞥,阳玉子正跟在阿七后面寥寥尾随。“还未请教兄台大名,本人不
才苏白,方才在浮白酒居献丑了。”苏白往前踱了一步,“不知兄台身边道士是何许人也,能跟在兄台你的身边,
那对诗词造诣肯定非同寻常?”
“见笑,叫我阿七即可。”阿七面色一沉,明知是在讽刺阳玉子,仍答道“朋友而已,道士么,就只会捉妖伏妖而
已,你说对么?”阿七看着道士。
道士回过神,“嗯,哦,是贫道对诗词一窍不通,见笑了。”说着道士笑着向苏白拱手一礼。
苏白倒是为道士憨厚直爽弄得尴尬一笑,先前想要耻雪的心思黯淡了很多,便没有再说什么,径直往前面去了,一
路上只是少不得与阿七谈天说地。
红莲相倚浑如醉,白鸟无言定自愁。
天气还是一派暗暗沉沉,相较于早晨更是昏暗不已,阳玉子紧紧衣襟。
待走到清秋湖边,青翠蓬勃的菖蒲长得一人高,遮住三人视线,阿七眉头紧皱,“清秋湖?”
苏白赔笑,“清秋湖本不是如此,想是春意浓盛,雨水充沛,才会如此。”
阿七甩袖带出一阵劲风,在三人面前茂盛的菖蒲顷刻成灰“罢了罢了,船在哪?”
苏白虽是惊诧,但也明白阿七非寻常人物,哪能知晓阿七并非同类,指着蓑衣遮盖下的一物事,“在那呢。”
波光粼粼,湖水清澈如许,一叶小舟飘摇于上摇摆不定,甚是悲苦。孤雁啼啭哀鸣,情景如斯,惹人无处话凄凉。
“就那么?倒是一派好风光,踞岸边有十丈距离。那你平日怎么泛舟游湖,把酒会友。”
“呵呵呵,许是前几日风大了些,刮断了吧。”
饶是纯朴的道士,再次听到这番说辞,也不禁低声笑起来。
“也罢,”阿七正正神色,足尖一立,伸出右手拉住苏白后衣领,向上一跃向湖中心小舟飞去,两人纠缠在一起的
衣衫翩翩飞舞,煞是好看。
独留阳玉子一人在岸边,看着两人衣衫纠缠一起的身影,不知为何心下涩然,道士细想无果,无奈一笑,纵身一跃
,尾随而去。
苏白先前被阿七未打一声招呼就携带前行的惶恐,随后知道阿七没有恶意便安心下来。迎面吹来夹杂水汽的劲风,
打得人脸颊生疼。苏白并未觉得疼,阿七柔软的发丝擦过脸颊,痒痒的,禁不住想要拨开,想了想还是忍住。子息
夜香魅惑的让人沉醉其中,再细看阿七的侧脸,润玉无暇,眉目盈盈,真是神仙般的人物。
“到了,”阿七清冷的声音在苏白耳边响起,苏白站立身,想起自己刚才的心思,面上羞红一片,自己为何对同时
男子的阿七有这般感觉,真是魔障,怕是太久未近女色,心思糊涂了。
苏白装作整理衣衫,暗地整理好自己的情绪,“哈,这么快就到了。七兄真是好身手。”
话音落地,阳玉子稳稳站立船头,一面走来,一面理好衣衫“阿七,你走的这么快,怎么也不等等我。”语气似女
子埋怨久未归家的良人。阳玉子说完,未觉不妥,仍是言笑灿烂。
‘真是言行有失,七兄这等人物怎会有如此友人。’苏白鼻音重重一哼,转身走入小船舱内。
阳玉子早已识得苏白骄纵言行,倒也面色无异,走到阿七身边,“阿七,”阿七轻声一笑,“你刚才的语气可真像
被抛弃的小媳妇,”说完便走进舱内。
“小媳妇?还真是……”‘莫名’,阳玉子微微一笑,走进船舱。
小船看似破旧,内里还是干净得很。果如苏白所说,常有人入内。
三人安顿好各自的座位,苏白执着空空如也的酒杯,“有杯无酒,也是人生憾事啊!更何况面对如此知己。”苏白
眉眼清秀,做出怪相,怪是怪异,可惜不好笑。
苏白呐呐放下酒杯。
“无妨,我虽不懂风花雪月,但也懂得人生知己难逢。如不嫌弃,我随身带了酒一壶,不是什么陈年佳酿,但也清
冽上口。”阳玉子说完,从身侧取出赤红的酒壶。
阿七举起酒杯,饮了一口,“阳玉子,我与你相识也算久,怎么从未见过你有这个酒壶。”
“呵呵呵,我虽然不是嗜酒如命,但身边备点酒,可以提下精神,不到万不得以,我很少拿它出来。”
苏白听得这句话,虽对阳玉子言行不满,但对阳玉子慷慨大方颇为赞许,饮下阳玉子倒下这杯酒。
三人又是无言,苏白主动热络气氛,“独上高楼,望尽天涯路。欲寄彩笺兼尺素,山长水阔知何处。”
阿七精神一阵恍惚“好句,苏兄你句中彩笺……不知苏兄你可否知道彩笺做法。听闻朝盛镇制笺很是出名。”
“ 自是知道一二的,不过我自小就偏好制桃花笺,家父也言怪异。不过家道中落,就没做过这等风雅韵事了。”
苏白目光悠远,怔怔看着船舱外的湖面。
阿七知是惹人想起伤心事了,不好多言,哪知苏白径自开口,“采取桃花花瓣,将花瓣捣成汁……”
落英缤纷,满地花瓣堆积。
言锦西立于桃花树下,俯身拾起花瓣,“可惜了,本是如花娇容颜,却要碾做尘土。”
晏清用衣袖兜起一笼花瓣,“古有薛涛制花笺,你为何不学呢?”
“你也知道平日里父亲只要我学诗作文章即可,我从哪学会制花笺嘛。”
“哦,你不会,难道我就不会吗?傻子!”晏清笑着一指言锦西额头,“风住尘香花已尽,物是人非休言往。锦西
你可要把握好时间啊!”
言锦西握住晏清手指,“你才是傻子,这么容易感春伤秋,你不是有我在身边么?我会让你一生只羡鸳鸯不羡仙。
阿七轻抚袖口,“只羡鸳鸯不羡仙,”喃喃轻念。
“七兄,何事?”苏白见阿七出声便止声询问。“这等制法,还真是精妙,今日一闻,大受裨益。”阿七收聂心神
,抬头说道。
“桃花笺么,好像在哪听过,好熟悉。”阳玉子听得阿七一说,也说道。
忽闻轰隆一声,在小舟前面劈下一道惊雷,平静的湖面霎时卷起千层浪,浪花凝聚成型,渐渐有万丈楼高,在前端
隐约有个红点。 浪花聚成的水柱向小舟弯曲,立在前端的红点越来越清楚,可以隐约看见是一个女子的眉目。
第8章:鱼妖瑶碧
阳玉子挂在身侧的斩妖剑上下震动不已,“不好,小心,有妖怪。
女子面容狷狂不失秀气,一双秋波碧绿丹凤眼斜斜向上挑,肤色玉白,嘴唇不点自朱,满头红发未束,妖娆的四处
舞散。
红衣女子无风自动的红衣袍露出下半身,片片鳞片反射着奇异的光芒,俨然是一个人身鱼尾的妖怪。
“哈……哈……哈”女子特有的尖细的嗓音,从小船棚顶传来。“今日,你们三人一个也休想逃脱,全都祭了老娘
的五脏庙罢。”
女子卷起的水柱,散落的水滴急速坠落在小船棚顶,发出啪啪的声音。
苏白到底是一个凡人,见此异像,胆寒惊惧不已,“刚才在棚顶说话的是什么东西?”
阳玉子也知生在太平盛世的人类,很难接受眼前发生的事实,于是右手二指指尖顿出白色银光,按在苏白头顶,封
住了苏白神识,苏白唔的一声,瘫软在船板上。
“护好苏白,你也要好好保护自己。”阳玉子说完,破顶而出。
阿七看着道士破顶而去的身影,听到阳玉子要自己好好保护自己的时候,几百年来冰冻的心微有波澜,面容冰冷,
强压下心里怪异的感觉“还不知道谁护谁,希望你还能活着回来,哼!”
阳玉子凭空而立,脚下浅薄浮云聚集“何方妖孽?”
红衣女子掩袖一笑,笑声莺燕婉转,“哼,妖孽,还不知道讲谁呢。”
“放肆,我岂是你族类!”阳玉子掐指念决,手印翻飞 ,“五方游魂,四方列阵,三方俱灭,皆,战,立,破。
”金黄透明的字符绕成一个圆形,将红衣女子层层包裹。
红衣女子涂满红色蔻丹的指甲轻轻一点字符,阳玉子的符咒即刻成灰飘散“道士,不使出十成功力是对付不了我的
。”红衣女子身影微晃,突然消失不见。
阳玉子心下慌张,“道士,你的身上有桃花香,眼神这么清魅,莫不是桃花妖。哈……哈……哈”红衣女子长长的
指甲划过阳玉子的脸颊。
阳玉子的脸上出现一道红痕,“你!”道士转过身,想要抓住红衣女子的手掌,红衣女子又消失不见了。
“道士,为何不叫你的帮手呢?嗯,他不是也不是人么。这样你们联手一起,不是胜算更大吗?
红衣女子掌心凝聚橙黄色的气浪,狠狠一拍阳玉子的后背。
阳玉子向前吐出一口血液,呈放射状的血雾似张狂艳丽的花。阳玉子用衣袖擦净嘴角的血丝,“不愧是妖怪,卑鄙
!”
阿七待在船舱里,听得棚顶上的声响,冷冷一笑,‘我和他联手么,等他气绝身亡,我再出手罢!’
红衣女子紧紧掐住阳玉子的脖子,阳玉子呼吸被限,脸上青紫之色越来越来浓重,阳玉子抓住女子的手腕想要把她
扯开。红衣女子看是弱质纤纤,其实质是一只妖怪,力气绝非寻常男子所比。
阳玉子双手下垂,碰到腰间挂着的斩妖剑,“妖怪,你……休得……放肆,阿七,你快……上来……救我。”红衣
女子嗮然,“你就快死呢,你的帮手是不会来,你就死心吧!”女子目光狠厉,“阿七,你……上……来了,这里
”女子眼神微变,稍一愣神 ,阳玉子抽出斩妖剑,向后一劈。
女子放开掐住阳玉子脖子的手,险险一避,“看不出道士你倒是不笨嘛,不过你再有计谋又能怎样,我一样能叫你
死在我手下。”女子嘴中念念有词,愈念愈快。一阵青烟散开,女子下半身变成白皙的双腿。
阳玉子用剑身稳住自己的身形,抚住自己的喉咙,脸色稍微缓和,喘了口气,声音沙哑“那就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
了!”
阳玉子手中的斩妖剑,剑身擦过掌心,鲜血沿着掌心缓缓流出,剑身鸣动,破旧的剑身出现裂痕,银白的剑气从裂
缝中透出。
“斩妖灭业,疾破!”斩妖剑变成无数道剑影,朝女子射去。
“就只有这样吗?”女子柔如无骨的十指各长出一尺长的利刃,挡住斩妖剑的剑气。
被女子避开的剑气击得湖面中间圆柱形的大洞,水花夹杂鱼虾四处飞溅。
女子从手臂抽出长满倒钩的骨鞭,女子朝阳玉子疾风一劈,鞭快如光影,阳玉子来不及避开,硬生生挨下这一鞭。
骨鞭卷住阳玉子的腰身,倒钩入骨,女子抽出骨鞭,阳玉子腰间伤口顿时血流如注“那现在,我有没有这个本事呢
,嗯?”
阳玉子衣裳破碎,鲜血沿着衣纹直线滴下,染红阳玉子的道袍,透过稀薄的卷云层滴入湖水之中,沿着波纹一圈一
圈扩散。
“乖乖领死,倒还能留你个全尸。”红衣女子说完,骨鞭向右一挥,女子的骨鞭看似向右一挥,却突然转了方向,
阳玉子避而不及,骨鞭穿胸而过。
阳玉子失血过多,靠着斩妖剑扶持的身体早已支撑不下去,快要滑落下去坠落湖里的时候,一道青灰色的柔光裹住
阳玉子的身体,阳玉子漂浮在半空之中。
女子想要收回骨鞭,突然一只白玉般修长手指按住刺进阳玉子身上的骨鞭,快速向骨鞭注入法力,青色的光芒成丝
纠缠牢牢缠住骨鞭的同时骨鞭也刹那间变成白色的灰尘。
女子被定身术定住动弹不得,眼睁睁看着骨鞭在手中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