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独钟情于江远秋,那江远秋怎么说?”
“哼,那江远秋现在还和我装老实呢,他自诩心中坦荡,与我君子之交,不过,要说他对我没一点意思也不尽可能
。”
“若是他真只是想与你知己一场呢?”男子若有所指的问道。
“他若真只是想与我做知己,那若禅就不会有那样的下场。”想到心中所痛,宓杉眸光逐渐深远。
兀自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忽被落在手上的东西打断,宓杉举起手中的黑色瓷瓶,不解的看向榻上的男子,“这是
?”
“春药。”男子淡然说道,“服下去后一炷香显效,虽是春药却可有酒后乱性之假象,药性温和,但渗入透彻,无
人能抵。你可要想清楚了,和仇人欢好,滋味应该不好受。”
“无妨。”宓杉不在意的说道,随即打开瓶盖,一阵幽香溢出,倒置瓶身,一粒玉色药丸滚落于手中,“这么大如
何服用?”
“碾碎撒入菜中或是酒中,随你喜好,仅此一粒,你定要珍惜些用。”
“宓杉记下了。”紫衣人站起身,看看窗外,轻呼一口气便要离开。
“记着备好莲香膏。”榻上人又加了句,不过宓杉似是没听见,片刻便消失于庭院之中,男子低头看见他失魂落魄
逃似的离开了庭院,无言中又有叹息散开。
“宓杉,这是做什么,知道我要来特地为我准备的么?”秦映竹一踏进宓杉的小院便看到一抹紫色身影在中庭的石
桌前忙碌着,桌上已摆好了五六碟各色小菜,看起来甚是可口。
宓杉转身看到来人,心下翻个白眼,这人真是无耻的厉害,若算上齐府那一次也不过才见过两面,何时竟如此自觉
,见他好歹要预约一下罢,“少往自己脸上贴金,我今天的客人可不是你,海叔如何放你进来的?”
“难道没听过天下有种东西叫轻功?”秦映竹甩开扇子,自诩风流倜傥的看着宓杉说道,顺便衔走一粒花生放入嘴
中。
“你会武?”宓杉有些诧异,眼前人身材修长,不过稍显单薄,怎么看都像手无缚鸡之力的纨绔子弟一个。
“鸿元商号的当家若是手无缚鸡之力之徒,那不早被人瓜分光了。”秦映竹亲呢的用扇子敲一下紫衣人的头,一副
孺子不可教也的模样。
“快走罢,我今天的客人一会儿就到了。”紫衣人进屋走到花架下净手,懒得再与他多做纠缠。
“什么客人这么用心,我好不容易丢下事情来找你,你就这么忍心弃我于不顾?”秦映竹跟在他身后,喋喋不休的
埋怨道。
“我何时叫你丢下事情来找我了,鸿元商号的当家抛下公事学贼人翻墙来找一个男妓,说出去也不怕人笑话。”宓
杉瞥一眼身后的男人,又转身去书架取东西,
秦映竹看着身前忙碌的人,突然合上了绸扇,随即张开双臂,将那抹紫影抱个满怀,并渐渐收紧臂膀。
“你这是干什么,放开!”宓杉挣动着身子,沉声叱道,。
“别动……宓杉,你真的这么喜欢那江远秋?”秦映竹俯在他耳边,轻轻的问道,热气喷的宓杉一阵颤栗。
“怎么,怕我抢了你妹夫?”紫衣人闻言面上闪过一丝讽刺的笑。
“你……明知道我不是那个意思。”
“你还能是什么意思,秦公子,我喜欢什么人不喜欢什么人需要你来指手画脚么?”狠话放出,趁秦映竹未说话的
档口宓杉施巧劲挣脱了秦映竹的怀抱,整整微皱的衣衫,避过面前人好似受伤的眼开口道:“秦公子,莫再做这种
事情,宓杉虽为男倌就应该随意被人轻薄么?”
说罢紫衣人便甩袖离开,独留秦映竹一人在原地发怔。
“在下唐突了,这就不打扰了。”跨出厢房,秦映竹沉着脸对着中庭坐着的人说道,见他并没有开口的意思,心口
更觉气闷,微运气便消失于庭中。
宓杉端起酒杯,扬起一抹笑,对着杯口一饮而尽。
“原来宓杉有偷饮的习惯。”刚将杯中酒饮尽,院门外便出现了一青衣男子,对着仍端着酒杯的宓杉调笑到。
宓杉见他来了便笑开,不好意思的放下酒杯,“佳酿端于眼前,所等之人久不见来,宓杉凡夫俗子,怎经得起如此
诱惑。”
“在下有事耽误了,该罚。”青衣人兀自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远秋你公务繁忙,若实在抽不开身,差人告知一声即可,宓杉又不是矫情的女子。”宓杉边说边又为两人斟上了
酒。
“不,与宓杉在一起的时候才是我最开心的时候,那些琐事又算得了什么。”
紫衣人“扑哧”而笑,“皇上怎选了你这样的人做了状元。”
“实不相瞒,在远秋心中,这个状元从来不该属于我。”
宓杉闻言心中一紧,脸上一阵苍白,他漫不经心的问道:“那会是谁?齐府的齐小公子?”
“不,”江远秋摇摇头,继续道,“齐小公子才华绝世却并非适合科考,那个人是我病逝的内人。”
“早听闻远秋你曾有位男妻,不料也是个才华横溢的人,真是令人痛惜啊。”宓杉看着对面的人缓缓叹出,而后埋
头轻啄手中的酒,掩去脸上的表情,酒杯放下,宓杉已是一脸笑意,“远秋,逝者已矣,我们不说这些伤心事了,
我为你抚一曲如何?”
“好。”江远秋勉强的笑笑,欲拂去心上的一丝疼痛。
第 二十 章
夏已将尽,断情阁的后山,隐有枫红叶黄之势。
玉楼冷窗,红烛赭帐,纵是满目繁华,难掩三两秋寒。
宓杉这几日未接客,江远秋不知为何这几日都没来,秦映竹自那天被他气走后也再没来过,他也觉得自己没精力再
应付其他人,便一并推了所有人,乐得清静。
这日清晨,他一时兴起起了个早,不一会儿便接到了下人们的传话,当家的叫他过去,他心下不禁有些惊异,当家
的起的这么早。
紫衣人走过曲曲折折的一条条小路,最后悄声踏入这阁中最隐秘的一间隔院,院中有几株腊梅,还没到季节只有光
秃的躯干,另一边是棵很显眼的树,他不知道名字,只觉得这树旺盛的很,每次来都能见它郁郁葱葱的挂满了叶子
,是纳凉的佳地。
此时树下一人低头摆弄着什么,水蓝色的轻衫晕着朦胧清淡的雾令人如临幻境,好似见到了那九天上的仙君。那人
面上的缦纱因为头部的俯侧而略脱离面部,玉脂般的雪肤若隐若现,红润的唇从侧面看去略微扬起,似笑非笑的勾
人心魄,宓杉觉得虽只是侧面就足以叫他看丢了魂,只想扯下那面纱看个究竟看个痛快。
“你来了。”树下的男子看向站在门边的人问道,随即又埋头继续手上的事情。
紫衣人轻咳几声,移步走到男子身边,“当家的,这是在做什么?”
走进才看清男子正不停的翻弄着木架上竹筐中看似树叶的东西,隐隐有些清新的香气,不过他分不清楚是叶子上的
还是男子身上的。
“这是我从后山新找的,先晒开,说不定能制成好茶。”
“当家的,你经常一人去后山么?”
“闲来无聊就去山上逛逛。”男子翻好最后几片叶子转身向厢房走去,“跟我进来。”
“那药如何?”男子净完手走到厅中的梨木椅边坐下,问向宓杉。
“还未用。”宓杉答道。
“我还以为你这些天是在修养身子,怕了么?现在后悔还来得及,也不是非要这么做不可。”男子若有所思的说道
。
“不,我不想再等了。那日被秦映竹搅了一下,这些天他没来我才没有机会下手。”
“秦映竹也没来么?”
“没有,他那日被我气的不轻,应是不会来了罢。”宓杉侧着茶盖轻搅手中的茶,却没有一丝要喝的意思。
“后悔了么?”
紫衣人闻言抬起眼笑道:“怎会?”
男子看着他明媚的笑容未再言语,心下也笑笑,缘分微妙的很,谁又能知道在何时会遇到对的人或是现在遇到的人
对不对?
“小姐,小姐,主人在书房议事,您先随我去客厅罢,小姐,小姐,您慢些!”秦府的管家大汗淋淋的跟在一个粉
色身影的背后,他人一把年纪怎么拦也拦不住这小祖宗,只好边无奈边说些有用没用的,那娇美女子已熟门熟路的
疾步来到了书房。
“哥,哥,你在么?”女子边说边推开了书房。
房内几位主事正商量着事情,端坐于正中一身绛色缎袍丰神俊朗的正是秦映竹,众人看见推门而入的女子都止住了
声音,秦映竹看见来人,眉头微皱,对着众人道:“今天就到这里吧,各位辛苦了,老王你去安排下。”
“是。”女子身后的老者恭敬应道,随即作了个‘请’的姿势,带走了众人,房内只剩下这对兄妹。
“哥,你都不来看我,我好无聊啊。”女子撒娇般的扯住秦映竹的手臂,扬起一个甜甜的笑。
“收起你那一套,都嫁人这么久了还没大没小的。”秦映竹端起手边的茶,顺便甩开女子白嫩的手,双亲早逝,他
年纪轻轻就接管了如此庞大的商号,对他这个妹子自然疏于管教,以致变成今日这幅刁蛮任性、没有规矩的样子,
偏他对自己的妹子又怜又爱,也不舍真的打她骂她。
“有了情人,就忘了自己的妹子了,哥你好偏心。”女子一屁股坐在旁边的木椅上,埋怨道。
“你听谁胡说的,我怎么不知道我有情人了?”秦映竹费力的咽下差些喷出的茶,好笑的看着自己的妹子。
“那个叫宓杉的啊,我可听说你还特地翻墙进去找他呢,哥,你会武这个事天下可没几个人知道,你就这么信任他
?”
闻言秦映竹面色已沉,“你监视我?莫要把你对付江远秋的那套用在我身上。”
“哪有妹子监视自家哥哥的事,那个人只不过是我看远秋的,恰好见着你罢了,放心,人我都处理干净了,哥,你
不要生我气啊。”女子拉住秦映竹的手,满脸歉意的看着自己的哥哥。
“好了,我没生你的气。这么说,你每天都派人守着断情阁?”秦映竹缓下脸色问道。
“哥,远秋他要去我也不能拦着,除了派人看着他我还能如何?”女子哀怨的道出,眼眶已有些红意,惹人生怜。
“你这又是何苦。”秦映竹看着妹子伤心的模样也颇为难过,也是她自己死心眼,认准了江远秋就偏嫁他不可,想
他秦映竹的妹子,什么样的男子找不到,非找这份罪受。
“哥,你和那宓杉关系不错罢,把他请到府上来罢,听说是个美人,我想见见呢。”女子已挥去伤怨,一脸兴致的
问道。
“胡闹,你又想作什么?”秦映竹轻声叱道。
“哥,我真的想看看嘛,我那些友人都说漂亮呢,在你眼皮底下我还会吃了他?令远秋流连忘返的人我看看都不成
?”女子一脸天真的撒娇道,那张甜美的脸配上这番语气叫人想拒绝都难。
“算了,我也正想叫他到府上一聚,就后天罢,不过你只许看一眼。”秦映竹无奈的答应着,心里盘算着如何把宓
杉请过来,那日,他应是很生气罢。
第 二十一 章
“宓杉公子,您请这边。”秦府管家老王侧开身,领着宓杉往前走。
宓杉微点头,跟在他后面,鸿元商号果然财大气粗,这宅邸的规模比之断情阁有过之而不及。本以为秦映竹应是不
会再招惹自己了,不料他竟邀他去府上一聚,而自己也竟鬼使神差的答应了,宓杉心下自嘲的笑笑。
胡思乱想间已来到了秦府的后花园,园内碧湖边的亭中,隐约可见人影。
“主人就在那里,老朽先告退了。”管家指向亭子说道。
“劳烦了。”宓杉说罢便向亭子走去,亭中一人似是看见了他,疾步走出来,三下两下便来到他面前,来人墨蓝绸
衫,气宇轩昂,正是秦映竹。
“宓杉……你来了。”秦映竹面对眼前紫衣人竟有些不知所措,半天只冒出这么一句。
宓杉见他竟难得的犯傻,知他是为上次的事,不由笑道:“怎么了?秦公子突然转性了?”
“不是,美人太美,在下一时看傻,不知所言了。”秦映竹见他早已释怀,不由心情大好,又恢复往日那副模样,
随即牵住宓杉往亭内走去,“来,我可是准备了很丰盛的酒菜,你看看有什么喜欢的,下回我就有经验了。”
宓杉笑笑,随他往前走,悄悄紧了紧两人交握的手,原来,除了若禅,还有人的手也如此温暖,就让我贪图这一小
会儿罢。
酒足饭饱后,秦映竹提议宓杉随他逛逛这花园,毕竟,这样的私家花园,煌月城屈指可数。
两人正漫步在湖边,一阵娇柔的女声打散了这难得的安静,“哥。”
两人同时转身,只见一着水红丝衫的女子向他们走来,满脸笑意。
宓杉看向秦映竹,秦映竹略微苦笑,“秦映蕊,我妹子。”
说话间,女子已来到他们面前,盯着宓杉一脸好奇,虽已嫁为人妇,看起来却也不过双十年华,娇俏可人,女子鉴
宝似的将宓杉打量个遍,开口道:“你就是宓杉?果然很美。”
“映蕊,不得无理。”秦映竹叱道,说好只看一眼,怎知他妹子要的是这么个看法,用余光看向宓杉,好像并未生
气,心下更埋怨他这个任性的妹子,差点将他今天作的努力毁掉。
女子朝他哥哥微吐舌,似又想起了什么说道:“哥,我来的时候碰到二叔了,他好像有事找你。”
秦映竹闻言看向面前可人的女子,一脸的不信。
“你若有事就先去罢,令妹说不定比你更熟悉这园子呢,不知秦小姐可否代劳?”宓杉说罢对着秦映蕊笑笑。
“当然可以。”女子说罢便挽起了宓杉的手,一脸亲呢。
“那……我去看看,你们别乱跑。”秦映竹悄悄握了下宓杉另一边的手便离开了。
宓杉感受着手上残留的温度,有些好笑,又不是赴战场,自己身边的人是他的亲妹子啊。
女子看着秦映竹消失在视线中,缓缓松开了挽住宓杉的手,转到他面前,一只手轻轻抚上了宓杉光滑的脸,喃喃道
:“就是这张脸么?迷的我哥和远秋都对你死心塌地?”已不见先前可爱天真的模样,一双闪着光的褐眸直直的望
进宓杉的眼中,“的确比他漂亮不少。”
“江夫人,请您自重。”宓杉偏过头,闪开秦映蕊的手,那手抚上他的脸的感觉就像一片寒冰,冷的他全身都发麻
。原来这看似无害的绵羊竟有如此骇人的一面,不知秦映竹刚才那一握是不是在提醒他这点,这对兄妹到底是怎样
的人啊。
“哼,你还知道我是江夫人,真是不要脸的贱人。”女子卸下羊皮,恶毒的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