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午的时候，宜妃娘娘命人去通知了我，我就赶过来了，”胤禛说话的时候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胤禩，“胤禩，四哥知道是怎么回事，你放心，四哥一定会替你讨回一个公道的，这个太子，也有点儿欺人太甚了。”胤禛说到太子的时候，脸色又不由自主的阴沉了下去，居然敢把他从上一世到这一世珍惜了这么多年的人折腾成这个样子，胤禛心底冷笑着，这个太子，当真以为自己是面人儿吗？随他怎么揉捏？

知道胤禛是在为自己着想，想替自己出这口气，可真胤禛是气昏了头，胤禩却还清醒的很，现在……还不是时候，于是胤禩说道，“四哥，时机还未成熟，以前比这个厉害的我也受过，放心我忍得住，四哥切莫草率行事啊，我们还得忍下去，别说是太子打我一顿，就算是杀了我，四哥也得忍下去。”

“杀了你？如果他胆敢动这个心思的话，我绝对不会让他活着见到第二天的太阳，”胤禛冷笑一声，看着胤禩的眼却是满满的疼惜，“只是，这么忍下去，太子只会越来越猖狂，而我们也不知道皇阿玛的耐心还剩多少，如果这个时候适时的……”

“四哥！”胤禩喝了一声，“四哥怎么糊涂了，这宫里头的事儿，有几件是能瞒过皇阿玛的，四哥切莫因为胤禩而耽误了大事啊。”

“胤禩，难道你还不明白吗？对于四哥来说，现在最重要的事情就是你的安危啊！如果我的成功要用你的安危来换的话，我宁愿选择失败！”胤禛情急之下吼了出来，这个小八明明才只有十一岁，为什么能冷静到这样一种地步，今天被太子打的人可是他自己啊，为什么他还能这么不在乎？“胤禩，你要怜惜自己啊……”胤禛的声音低了下去，这样的胤禩太让他心疼了，这样下去，胤禩迟早会被太子折腾死的啊，自己现在开了府，不能整日在宫里头逗留，既然自己不能进宫，那……胤禛突然想到一个注意，“胤禩，不如出宫去和四哥住一些日子吧？四哥去求皇阿玛，皇阿玛一定会同意的。”

胤禩知道现在胤禛的康熙心中的分量越来越重了，可是……出宫长住这样的事情，没有那么容易吧？虽然自己现在这样子被宫里头的人看见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想到这儿，胤禩心下又是一沉，今天的这档子是，一定会传到钟粹宫，那卫氏……胤禩强迫自己不能再往下想了，卫氏有惠妃照应着，应该不会怎么样。

看胤禩半天没有回应，胤禛几乎就要以为胤禩不同意了，可是又过了好一会儿，胤禩才悠悠地说了一句，“好啊。”就放肆这么一次吧，从小到大，自己压抑了太久了，今天就让自己好好放纵一次吧。

“恩。”胤禛小心地把胤禩搂进怀里，刚刚胤禩说的那句“以前比这个厉害的我也受过”确实是刺痛了胤禛的心，他真不知道在自己没有参与的过去中，胤禩到底还承受了些什么，胤禛甚至都不敢继续往下去想了，现在，从现在开始，他绝对不会再让胤禩受到一丁半点的伤害。

其实所谓关心则乱，若是这件事发生在任何其他一个阿哥身上，胤禛绝对不会这么失态，刚刚胤禩说的那些，他不是不知道，只是事情出在了胤禩的身上他就没有办法冷静了，如果这件事情发生在胤裪身上的话，他也许会比胤禩还要冷静。只是，他只是不能忍受胤禩的受伤而已，而且胤禩也说得很对，现在时机还不到。

当下，胤禛就辞了宜妃向乾清宫走去，他必须让胤禩离开这个地方，至于其他的方面，自然有其他人照应，不会出什么问题，想到这里，胤禛又笑了，太子，赶紧趁着这个时候好好猖狂吧，不然等以后，你再想猖狂可就没有机会了。胤禛森冷的一下，眼看着乾清宫就在眼前了，于是又加快了脚步，早一点离开这里都好啊。

“公公，胤禛又是求见皇阿玛，还烦请公公通报一声。”在李德全面前，胤禛收敛了刚刚的那股子森冷的情绪，又变成了那个虽然没什么表情却温和的四阿哥。

李德全笑得一脸和煦，“好，四阿哥请稍等。”

没一会儿的时间，李德全又出来了，仍是一副笑眯眯的样子，“四阿哥，万岁年宣您进去呢。”

“谢过公公了。”胤禛颔首说道。

“四阿哥哪里的话。”李德全仍是笑眯眯的样子，好像他永远都只有这一个模样一般。

“胤禛给皇阿玛请安了。”

“起了吧。”康熙眯着眼睛打量着自己的这个四儿子，好像自从上一次落水之后，胤禛就有什么地方不一样了，可是具体什么地方不一样了，就饶是英明的康熙帝也说不出来。只是直觉告诉他，胤禛变了，“这个时辰来给朕请安是有什么事儿吗？”康熙将手中拿着的折子放在了一边，一双眼睛只是看着胤禛，铺天的压力压在了胤禛的身上，压得胤禛甚至有些透不过起来。

“胤禛想让胤禩去贝勒府上住一段时间。”胤禛倒也是直言不讳，毕竟面对一个自己永远都无法超越，永远都活在其阴影下的人，最好的就是说实话，“儿子开府之后在宫里的时间也比以前少了不少，八弟说想胤禛，胤禛刚好也想接八弟过去住一些日子，希望皇阿玛恩准。”

康熙眯着眼睛看了胤禛一会儿，虽然自己是很乐于见自己的众多儿子中的真有像亲兄弟一样的兄弟，可这老四和老八，康熙是实在不愿意看见这两个孩子走的太近，都太有心计了，都不是甘愿屈从人下的，康熙蹙眉看着胤禛，“胤禛，如若让你在爵位和胤禩之间选，你会选哪一个？”

“胤禩。”说完之后，胤禛就疑惑了，皇阿玛为什么要问自己这个问题？

大殿里面又安静了好一会儿，康熙才又说了一声，“去吧，照顾好胤禩。”

“胤禛谢皇阿玛隆恩。”胤禛说完，康熙又例行问了几句礼部和刑部的事情，才放胤禛离开。

今天上午的事情康熙其实是知道的，只是他没想到，胤禛这么快就要接胤禩去自己府上住，也许……康熙闭上了眼睛，也许自己的儿子里面真的能有一对真正的兄弟，突然感到一阵疲惫，康熙靠在了身后的椅背上，闭上了眼睛，“胤礽啊，千万不要让皇阿玛失望啊……”

12.过府

康熙刚刚准了胤禛的请求，胤禛就急匆匆带着张起麟去了阿哥所胤禩的屋子，看了看屋子里的物件，好像除了衣物，别的也不需要带了，自己府上一应俱全，到时候要真有什么落下的就让奴才们再置办就行了，收拾了衣物，胤禛又带着张起麟去了钟粹宫见了惠妃额卫氏，却没想到已经这个时间了，大阿哥居然还在钟粹宫。

“胤禛见过惠妃娘娘，见过大哥。”胤禛规规矩矩地请了个安，一边站着的卫氏因为没有品阶，胤禛也只是微微颔首，也算是打过招呼了。

详细地说了一边整件事情的前因后果，最后胤禛才说出了，自己已经求了康熙让胤禩先去自己府上住一段日子，钟粹宫里面的几个人虽然疑虑，却也没说什么，也许现在对于胤禩来说，胤禛的府上要比这宫里头安全不少吧？

“那就劳烦四阿哥了。”惠妃笑着说道，又看了看一旁的卫氏，递了个眼色过去，这个惠妃虽然是胤禩的养母，但却因为生性温良倒也准许胤禩和卫氏见面，现在这个时候，虽然自己是胤禩名义上的额娘，可是卫氏这个生母也的确是不能忽视。

“奴婢谢四阿哥！”卫氏说着就要跪下去，连忙被胤禛拦了下来。

“您言重了，这是胤禛该做的。”胤禛脸上仍是淡淡的。

这三个人虽是一派和谐的样子，可是一旁的大阿哥却忍不住了，“这个太子是怎么个意思？明明知道老八是养在钟粹宫的，怎么还怎么嚣张？难不成就是仗着皇阿玛的宠爱，他就能胡作非为？今天打了老八，明天，明天还指不定又能做出什么事情！皇阿玛居然都不过问，这在宠爱也得有个限度啊。”胤褆向来就是个急脾气，听了这件事情自然是更坐不住了，以往胤褆虽然也会训斥胤禩，可那些训斥也都是为了胤禩好，自从皇阿玛把胤禩抱到钟粹宫之后，他就是真真儿的把胤禩当做自己的弟弟来提点的，今儿太子的这个作为，却是是欠了思量，虽然今天是解气了，可是却同时得罪了宫里头无法让人忽视的几方势力。

“好了胤褆。”惠妃出声阻止道，这宫里，哪里不是隔墙有耳，要是胤褆这番话让其他有心人听了去，反倒皇上那儿，他们可都是难逃责罚了。

“大哥，有些事情，自己心里头明白就好了，你知道的，咱们有些话能说，有些话是万万说不得的。”胤禛面色平淡的提醒道，这大阿哥什么都好，就是遇事太不冷静，容易冲动急躁，胤禛只能是心里叹息，这个大阿哥，当初失败的大部分原因也是因为他少了一个“忍”字。

胤禛从钟粹宫出来之后，又去给佟佳氏请了安之后，才又赶去了延禧宫，这眼看着时间就到禁宵的时候了，得赶紧回府了，还好胤禛去翊坤宫之前已经遣了张起麟去延禧宫让宜妃送胤禩出来了，等胤禛赶过去的时候，就看见宜妃已经带着胤禩和胤禟在宫门口等着了，胤禩站在里，看上去还没有恢复过来，宜妃指了一个太监背着胤禩，等着胤禛。

“胤禛见过娘娘。”

宜妃又是一副嗔怪的模样，“你这孩子，本宫都说了你多少次了？这种时候还将就这些虚礼儿，快回去吧。”宜妃又看了看胤禩，“好好照顾着八阿哥，这孩子今天可是受了大罪了，明儿个我再让宝禄去你府上给八阿哥诊诊，可不敢留下什么病根儿。”宜妃担心地皱了皱眉，胤禩这孩子，从生下来到现在已经受了不知道多少罪了，以往自己没有亲眼看见过，只是听宫里的奴才们私下里说起过，当时的宜妃也没有多想，毕竟宫里什么时候都是独善其身的地方，除了冷眼旁观，什么都不能做，不然最后引火烧身倒霉的可是自己。可是现在宜妃亲眼看见胤禩被太子打到在地上，宜妃承认她看见胤禩被胤礽狠狠踢的时候，差点儿就掉下了眼泪，这还仅是自己看见了，以往，没有胤禛的庇护，自己没有看见的时候，这个孩子还受了些什么伤害，他们谁都不知道。

目送着胤禛和胤禩走远了，宜妃才回身向自己的宫里头走去，在这个踩着别人的尸体往上爬地地方，同情心是最廉价的感情，只有自己变强了，才能保护自己所想要保护的东西，宜妃一边往回走一边想到上一次胤禛和自己见面时候说的那些话，“娘娘，我现在还能弱小，纵使我想保护那些我认为值得我保护的人，可是我还没有力量，我必须积蓄我的力量，我必须变得更强，等我变得足够强大的时候，我就可以光明正大的告诉所有人，我要保护的人，任何人都不许伤害他们，所以现在我要利用一切方式继续我的力量，我必须不惜一切代价，踩着别人的尸体算什么？需要的话，我会让那些我所在意的人踩着我的尸体站在权利的顶峰。同情心是弱者才会有的，因为他们没有力量，所以他们只能用哪种最没用的态度来面对所发生的事情。”现在宜妃想起来胤禛说的这番话，还是会禁不住的感慨，这个孩子，身上背负了太多东西。

胤禛刚出宫，就看见张起麟已经找好马车在宫门外头等着了，胤禛先让那个太监把胤禩安顿在马车上，自己才又上了马车，“有劳公公了。”胤禛撩开马车的帘子，温声说了一句。

那太监没想到胤禛会说这么一句话，连忙躬身道，“四阿哥真是折煞奴才了，这都是奴才应尽的本分。”

等回到贝勒府的时候，府外已经有一些个下人在府门口候着了，看到马车停下来，连忙搬凳子伺候胤禛和胤禩下车。

“嘶……”虽然胤禩的声音极小，可是还是被胤禛听到了，胤禛转头看去，看见胤禩咬着牙，额头上已经渗出了冷汗，一张小脸惨白惨白的。

“手脚放轻点儿！没见着八阿哥身子不舒服吗？都给爷注意着点儿！还是说你们自个儿嫌自个儿的脑袋在脖子上待的时间太长了吗？”看胤禩那一副隐忍的样子，胤禛心下就是一痛，说出的一句话里面儿不知道添了多少冰渣子，让伺候胤禩下车的太监身子一颤，整个人像是被扔进了冰窟里面一样，从里到外那叫一个透心凉，那太监刚要磕头请罪，就听见自己旁边儿想起了一个温和的声音。

“不碍事，他也不是故意的，我现在全身都是伤，要想不碰着伤口太难了，四哥就别怪罪他了。”胤禩亮亮的眸子看着胤禛，满眼的笑意，“四哥今儿是怎么了？以前都是泰山崩于前而色不改，今儿怎么这么着急上火的？”胤禩是故意这么说的，今天从他看见胤禛的时候，就发现胤禛一直紧绷着神经，才想让胤禛放松一下。

这太监以往在府里的做事的时候，从来都不敢靠近这个才只有十四岁的少年，这禛贝勒别看只有十四岁，可真是为铁面冷心的主儿，这府里平时也就张总管敢靠近自家的主子，这太监想起以前这府里头有两个拔尖儿的丫鬟看着这贝勒府里面还没有福晋就动了不该动的心思，仗着自己有几分姿色，就想着进四爷的房，结果最后被赏了一顿板子不说，还被逐出了贝勒府。这太监以往没见过胤禩，只是心下止不住的替胤禩担心，就算这位也是位皇阿哥，也不能这么对四爷这么说话啊，这太监在两人身上瞟来瞟去，生怕四爷一个不高兴就不让这八阿哥进府了。

胤禛看着胤禩一脸的笑意，也只能无奈，自己今天确实是有些不对劲儿了，“好了好了，是四哥不对了，只是……唉……”胤禛没有把话说完，只是在最后叹了一口气，心下一紧就从那太监手里接过了胤禩，笑了笑，“四哥被你进去。”

“四哥？”胤禩有些惊愕，今儿这四哥……

刚才那个太监这下可是彻底傻眼儿了，这冷面的四爷什么时候会笑了，这冷心的四爷什么时候能对别人这么迁就了？

“再动我就把你抱进去。”胤禛说了一句，成功制止了胤禩在胤禛背上扭来扭曲的小动作。

“四哥，我挺沉的，你还是扶着我走吧。”胤禩实在是不适应胤禛这个样子了，这要是传进宫里头去，还不知道会被说成什么样子。

“不重，你这都瘦成皮包骨头了，居然还敢说自己挺沉？”胤禛挑着眉问道，胤禩虽然看不见胤禛的样子却也猜到了现在胤禛是什么样子，最后也只是笑了两声就没有再说话了。

余下的下人，看胤禛亲自把胤禩被进了府里，只是面面相觑的一下，就紧跟着进了府，所有人心下都疑惑，自家的贝勒爷是怎么了？

等把胤禩安顿好以后已经是亥时三刻了，整个贝勒府上下头一次到这个时候了还灯火通明。

“四哥，今天真是辛苦你了。”胤禩躺在床上，看着一脸疲色的胤禛，胸口有些闷闷的感觉，“为了胤禩，四哥你……”

“胤禩，只要你明白，为了你，四哥做什么都可以就够了，皇阿玛准你在四哥府上住二十天，这短时间你就好生休养吧，什么都不要管，什么都不要想。”胤禛坐在床边，一脸的安抚，“四哥不辛苦，只是心疼你。”

胤禩看着胤禛这个样子反而笑了，“四哥，你啊，我没事，真的没事。”

“什么话！你看看你这个样子，我都不敢给惠妃娘娘和卫氏说你伤得这么严重，你说说你这个样子，就算你不为自己想想也要为卫氏和惠妃娘娘想想，如果你出了什么是，最难过的也只有她们了，你不在乎自己的死活，可是卫氏在乎，惠妃娘娘在乎，我……也在乎，胤禩啊，就算是为了我们，好好珍惜自己，好吗？”胤禛抓住胤禩的手，好像是胤禩不答应他就不松手一样，满眼的恳求，这是胤禛第一次对人露出这样的表情，就算是面对康熙的时候，他也不曾露出过这样卑微的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