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阁下，时间到了，您该去财团了。」

「我知道了，走吧。」

安斯艾尔在管家的面前又恢复成了他应有的神态，大步离开了温室，而管家则是看了一眼那满地的残花落叶后，也快速地跟上了安斯艾尔的步伐。

第九章

季阳与安斯艾尔在温室分开后，一路没有停顿地回到了他的房间，同时也正好从窗口看到一辆轿车驶离了兰迪庄园，季阳的身体有些发软地靠在了墙壁上。

刚才仅仅是那么一会儿与安斯艾尔的对峙，就已经消磨了他全身的力气，他不知道还可以坚持多久，这完全要看安斯艾尔的耐性还剩下多少……

季阳明白自己不能再这样坐以待毙下去了。

季阳正靠在窗边上发呆，他不知道自己在看什么，外面的景色彷佛落入到了他的眼中又彷佛没有，直到肩头被人从后面轻轻一按，季阳才慢慢转过头来，而在看到身后那人时，心中的快乐再也压制不住地涌上心头，眼中的喜悦也毫不掩饰。

刚刚张口叫出了一个「渚」字，却见对方做出噤声的手势，季阳只能安静地看着对方。只是他的眼睛盯着眼前的人，却不敢有丝毫的放松，生怕眼前的人会如幻影一般消失不见。

季阳本想伸出手去抚上渚的面容，却不想他的手被渚紧紧地握住。

渚手中温度的冰冷让季阳不禁颤抖了一下，两只交握的手慢慢放了下来，之前那些让季阳痛彻心肺的梦境，此刻已在季阳的脑中化为乌有，唯有这交握的双手让季阳感到了真实。

季阳有很多话想要说，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此时他只能这样静静地看着渚。

渚彷佛也明了他的不舍与紧张，那很少露出笑颜的面容此刻正展露着微笑，让季阳再也舍不得移开目光，他如今所想要说的话语也都化为了微笑，只是他的眼睛却湿润起来。

季阳极力克制着想要流泪的冲动，更是在下一刻紧紧地搂住了渚。

渚彷若哄小孩一般哄着季阳，轻轻地拍打着季阳的后背。

过了不知多久，等到季阳情绪渐渐平复后，渚才放开怀中的人，看着季阳那红肿的眼睛，渚轻轻地吻了上去，季阳一颤，眼中的泪水再也不受控制一般地流了下来。

渚将那些泪水一点一点地吻去，就在季阳以为渚会吻到他的唇时，渚却将这个吻停了下来。

季阳诧异地看向渚，但是渚却只是笑笑什么也没有说，他又握紧了季阳的一只手……

「为什么……」

季阳的问话却只换来了渚的笑而不答，使得季阳无法再问下去，因为季阳感觉到了那只被握紧的手由本来的冰凉渐渐地开始发热，还不等季阳被那炙热的温度弄得惊呼出声，那种热度却在瞬间消失。

而季阳尚未注意到的是，在那交握的双手间，一丝红光没入了他的胸口，快得让季阳根本无从察觉。

彷佛感觉到了什么，季阳用力盯着渚，生怕这人在下一刻就从眼前消失，「渚……」

别走，这两个字还含在季阳的口中没有吐出，就如季阳一直担心的一样，渚在他的面前化成了一点一点的红光消失无踪……

「渚——！」

季阳从睡梦中醒来，满头冷汗的他，看着周围那仅有蓝色壁灯照射着的房间，又看了看自己在刚才的睡梦中彷佛仍能感受到炙热的手掌。房间里没有任何渚存在过的痕迹。

季阳的双手捂在了脸上，将那快要涌出的泪水逼了回去。

在季阳的情绪平稳下来后，才觉得身上的冷汗已经浸透他的衣服，这让他也没有了睡意，准备去沐浴。

而当季阳刚刚下床时，耳边彷佛又传来了那阵遍寻不到的哭泣声，他仔细地倾听这阵哭泣声传来的方向，只是这声音却时断时续，让他一时难以判断，不得已，他只好不顾夜风的寒冷打开了窗户。

当寒冷的夜风吹到季阳的身上时，他不由打了一个寒颤，而那阵哭泣声此时也从耳边消失，让季阳也不得不在最后放弃，在这样一个晚上，寂静的兰迪庄园突然让季阳由内心深处生出恐惧。

安斯艾尔听着不远处房间内的哀嚎声，他的脸上没有一丝的动容，而此刻站在他身旁的管家，对于不远处传来的声音也无动于衷。

安斯艾尔在这狭长的暗道中又站了片刻，终于转身离去，管家也随后跟上。

「他还是什么都没有说吗？」安斯艾尔的声音在暗道中产生了阵阵回音。

「是的。」管家的回答没有任何感情在内。

「那么就让他这样活着吧，既然他还是信不过我这个儿子，那么就让他抱着那些秘密一起进坟墓吧。」

安斯艾尔的声音无比冷酷，蓝眸中显出锐利的光芒，彷佛他现在口中所说的那个人与他有着刻骨的仇恨一般。

管家听后本来想要说什么，但最终还是忍了下来。

走在前方的安斯艾尔彷佛能够察觉到身后的一切般，说：「你有什么想说的？」

「阁下，万一那些秘密会危害到您呢？」管家终于还是不放心地说。

行走在前方的安斯艾尔没有答话，但熟悉他情绪的管家，仍旧可以从那突然加重的脚步声中感受到安斯艾尔的不悦。

在快要到达暗道口的时候，安斯艾尔终于再度开口：「那就让我看看他死守不放的那些秘密能够给我带来什么样的危害吧，让他好好地活着，我要让他亲眼看到我将达到怎样的高度。我，会让他后悔莫及。」

管家从安斯艾尔的话语中只感受到了阵阵寒意，他似乎仍可以听到那暗道深处业已模糊的哀嚎声，他不禁想到已经知道家族中太多秘密的自己，在最后又会如何呢……

医生走后，季阳很是无力地躺在床上。

可能是在夜晚打开窗户吹着凉风的缘故，季阳在第二天就发起了高烧，所以在医生为他测量体温并打针、同时叮嘱了他一些注意事项后，季阳只能老老实实地躺在床上，不过幸好他的体质不错，过不了几天，便好得差不多了。

生病的这几天，安斯艾尔依旧没有出现，这或多或少也促使季阳的进一步康复，所以当安斯艾尔再度出现时，季阳脸上的惊讶也就明显了。

安斯艾尔看着靠坐在床上的季阳，他手边刚刚放下了书籍，外面明媚的阳光从窗口照射在季阳的身上，让他周身染上了淡淡的光晕，这使得安斯艾尔不由也放缓了表情，来到季阳的床边。

看到季阳那一瞬间拘谨的表情，安斯艾尔压下了心中的那一丝不悦，仍旧露出微笑。

轻轻地拿起季阳手中的书籍，安斯艾尔随意地翻看了两页，然后便将那本书放到床头柜上，很是关心地对季阳说：「你的身体刚刚好，不宜这样费神，还是多多休息为好。」

第十章

季阳听后并没有反驳，看着安斯艾尔坐到了床边，他的神情有一瞬间的局促，安斯艾尔注意到了，也或许没有，他依旧温和地说：「我听家庭医生说，你这次病好后不能总是关在房间里，应该多出去透透气。」

看到季阳依旧默不作声，安斯艾尔也不是太过介意。

此时的季阳低垂着眼眸，在阳光下，他眼睫毛的轻微颤动都能瞧个清清楚楚，这让安斯艾尔的心口都有些发紧。

他的手不由自主地想碰触那一直在颤动的睫毛，只是在他的手伸到一半时，季阳突然抬起了眼眸，而安斯艾尔的手也不由在半途变换了方向，落在季阳的手背上。

安斯艾尔那略显冰凉的手温让季阳想马上将手缩回来，只是却被安斯艾尔牢牢地握住，季阳试着挣脱了几次，换来的却是对方更加的紧握。

「放开我。」没有什么疾言厉色，季阳十分平静地向安斯艾尔这样说。

「不放。」安斯艾尔也是同样的平静。

看着神情暗含恼怒的季阳，安斯艾尔那心中一直蠢蠢欲动的欲望在这一刻更加无法压制，也不由握紧了季阳的那只手，引得季阳闷哼一声。

看着这样的季阳，安斯艾尔的神情不由微微一变，甚至就连那蓝色的眼眸也越发深黯。

突然，他在手腕上一用劲，让季阳的身躯不由向他的怀里倾倒过来……

「安斯艾尔！」

季阳推拒着安斯艾尔的怀抱，只是他越是如此，安斯艾尔便越发不由得他避开。

「季阳！」

安斯艾尔的一声怒喝让季阳不由一怔，而这样短暂的怔愣却给了安斯艾尔机会，他将季阳按倒在床上，居高临下地看着季阳，他自然也发现了季阳那极力隐藏的惊慌神情，这让他适才在心中一瞬间出现的暴躁平静下来。

看着这样的季阳，他心中的一块也柔软了下来，他柔声地安抚着：「季阳，别怕，我不会伤害你的，不会……」

季阳睁大着眼睛，看着安斯艾尔．兰迪的面庞离他越来越近，他的双手被安斯艾尔按在身体的两侧无法动弹，身躯却不由地颤抖起来。

对于这样的季阳，安斯艾尔也感到了一丝满意，只是在看到季阳竟闭上眼睛时，安斯艾尔心中生起了一抹刻意忽略的不悦。

如果他想，那么安斯艾尔将会是最温柔的情人，只听他用那最为悦耳的声音在季阳的耳边犹如叹息般地轻喃，「季阳，季阳，不要拒绝我，好吗？我会比渚更加珍惜你……」

话没有说完的安斯艾尔突然放开了季阳，同时也躲过了季阳那并未受到控制的双腿的奋力一蹬，只是安斯艾尔没有再给季阳第二次这样的机会，即使不精，但自幼就受过防身训练的他，又将正要从床上挣扎起身的季阳给迅速地用身躯压制下来。

看着犹自还想要挣扎的季阳，安斯艾尔用他的双腿夹住季阳想要攻击的双腿，同时将季阳的双手并拢按在头顶上，看着还想要说什么的季阳，安斯艾尔厉声喝止，此刻他并不想听到季阳的任何话语。

「季阳！」

安斯艾尔的这一声，的确让季阳有了短暂的失神，所以向来善于把握住时机的安斯艾尔更不会放过这样的机会，他的吻正要向季阳的唇印上时，却让季阳避开。

这样一来，更是激起了安斯艾尔心中的不服，蓝眸也变得冰冷起来，他的声音低沉中也充满别样的威胁。

「季阳，别拒绝我。」

「你！」

就在季阳为这样的安斯艾尔而心惊胆战毫无办法时，安斯艾尔却更加步步紧逼，季阳根本无法可想，心中的焦虑悲愤差点让他昏厥过去，他只能闭上眼睛，逃避地不想看到眼前的一切。

可是就在季阳快要认命的时候，他忽然听到安斯艾尔的一声闷哼，随即一直压制他双手的力量也突然退去。

感觉到这一点的季阳，马上睁开了眼睛翻身坐起，同时感觉到禁锢在他双腿上的力量有所松动，他伸手将安斯艾尔推到一边，警惕地看着此刻彷佛全身无力捂着胸口处的安斯艾尔。

季阳在经过了一番挣扎后，浑身发软动都无法再动一下，可是安斯艾尔此刻彷佛遭到了极大的痛苦般地卧倒在床上，这样倒使季阳不敢有任何妄动。

安斯艾尔捂着胸口，那钻心的疼痛让他连呼吸都感到痛楚，更遑论开口说话，本来在这个时候他还担心季阳会有所异动，但在看到季阳没有接下来的动作后，他才略微放心，慢慢地等待着这阵痛楚过去。

季阳刚才可能没有看到，但是他却看得清清楚楚，现在他身上的这种痛楚完全来自于季阳胸口处散发出的那阵红光，而那阵红光在给他带来痛楚后便消失不见。

现在的安斯艾尔无暇顾及那阵红光究竟是什么，他所能做的也只是先把这阵痛楚熬过去……

季阳在这段时间总算是积聚了一点力气，当他正要离开这个危险的地方时，却被一股力量突然地按回床上。

这样大力的拉拽，使得季阳的呼吸一紧，头脑一时有些昏眩，下一秒，他定睛看到安斯艾尔此刻的表情，一种巨大的恐惧莫名笼罩在他的心头。

嗓子一紧的季阳刚要张口说些什么时，却被安斯艾尔的下一个动作吓得瞪大了眼睛。随着衣物撕裂的声响，季阳毫无遮掩的胸膛完全暴露在安斯艾尔的眼中……

安斯艾尔看着季阳那并未有任何痕迹的胸膛不由皱眉，没有找到自己想要找的东西，他放松了挟制季阳的力量，就在他刚刚放松的那一刻，季阳立刻把他推到了一边，十分狼狈地从床上逃离。

安斯艾尔看着季阳如此惊慌失措的样子，心中不免有了一丝后悔，这时他胸口的那阵疼痛已经好了许多，看到远离的季阳，他不由想要挽回刚刚发生的那一切。

他向季阳伸出了手，轻声地喊着：「季阳……」

只是在下一刻看到了季阳那惊慌躲闪的神情后，安斯艾尔的心中有了片刻的黯然，但是他马上就收敛了这份情绪，从床上起身。

这时的他彷佛刚才的一切都不曾发生过一样，又恢复了往日那份自若的神情，看着这时已经稍微平静下来的季阳说：「对不起，刚才的我太过失态了，你……不要介意。」

第十一章

说完这话的安斯艾尔也不禁有了一份不自在，只是再看向季阳的时候，却隐藏了这份心情，话语间也有些歉意地说：「季阳……」

想开口，可是在看到了季阳的样子后，安斯艾尔终于还是勉强地笑笑，「我最近不会出现在你的面前，你……好好休息吧，」看出季阳对他这番话的不信任，安斯艾尔也不愿再说什么，快步离开了房间。

季阳看到安斯艾尔离开后，那紧绷的神经才慢慢松懈下来，他这次是真的想倒在床上一睡不醒了。

季阳这一次没有再担心，他相信安斯艾尔的承诺。

在这之后的时间里，季阳被照顾得十分周到，安斯艾尔从未在他的面前出现过。

虽然季阳明白要是在兰迪庄园内待下去，他与安斯艾尔之间就越会发生一些不可预测的情况，可是如今的他也无力去改变这一切。

单凭季家那边在这么长的时间以来都没有联络他，季阳也可以想像得到季家的情况恐怕也不是太过轻松。

难道真的非要到了最后和安斯艾尔撕破脸吗？季阳幽幽地想着。

安斯艾尔自从那天在季阳的房间内失态过一次后，便一心投入到财团的事业中。

关于那天在他身上发生的痛楚，安斯艾尔已经想过了无数种的可能，但也不敢确定真正的原因，所以他刻意地去遗忘这件事情，只是在暗中观察着季阳。

对于季阳如今的打算他也是心知肚明，但情况比安斯艾尔所想的还要麻烦一些。

自从那天胸口的痛楚过后，这种痛苦彷佛缠到了安斯艾尔的身上，时不时地就会让他的胸口感到窒息，即使以先进的仪器检查身体状况，也仍旧是健康良好没有任何的问题，若他想要弄明白这一切的根源，也只能去找季阳问个明白。

这时却不是他询问季阳的好时机，所以近来在安斯艾尔周围弥漫着低气压，也就不是那么奇怪了。

在外面事业顺利的安斯艾尔，只要一回到兰迪庄园内，就必须面临他所一直不想承认的失败。

这样的滋味啃噬着他的内心，所以当他得知自己的父亲想要见他的时候，他没有任何得意的心情，因为他很清楚自己的父亲不是那么轻易认输的人，只是既然有这样的机会，那么他就不想放弃。

在他又一次单独和那位老人见面后，他看着躺在床上苟延残喘的老人，心情平静异常。

老人现在看上去就是一副将死之人的模样，只是在看到安斯艾尔后，本来还浑浊的目光，霎时变得清明，也可以说是仇视起来，安斯艾尔心中本就不多的同情与哀伤也马上消失无踪。

安斯艾尔居高临下地看着老人，没有任何感情地说：「您叫我过来就是为了这样一直看着我吗？父亲。」

这一声「父亲」叫得讽刺异常，自然也引来了老人的怒视。

「如果您没有话要说，那么请恕我先行离开了。」安斯艾尔厌恶老人这样的目光，说完抬步就走。

「等……一下。」

老人费力地发出了声音，也使得安斯艾尔停下脚步转过身来看着老人默默无语，安静的房间中一时间彷佛只听得见老人那粗重的喘息声，除此之外再无他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