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现在还能自己走回去吗？」季阳边问边扶着这人，向刚刚他坐过的长椅方向慢慢走过去。

「恐怕有些……困难。」那人困难地说。

第十三章

「那么你先到长椅那里歇一会儿再走吧。」季阳好心地提出了建议。

「谢谢你了，不过我的药都在办公室那里，而且本来我是晚上值班的，现在值班还没有结束。因为我那里没有信号，刚刚为了给女朋友打电话我才偷偷出来，如果被人发现那就惨了。」那人一口气说完了这些后，更是浑身没有力气，大半个身子几乎都靠季阳来支撑着。

「那怎么办？」季阳也发愁了，「你现在这副样子能撑到你回去吗？」

「我也是没办法，我这个工作总是没有时间规律，如果这次再不和女朋友联络一下感情，恐怕又要被甩了。」

「理解，理解。」季阳表示了他的同情，「那我先把你送到你所在的研究楼那里吧，剩下的就靠你自己走回去了。」

「那可真是谢谢你了，幸好在大早上还遇到了你，要不我可就惨了。」年轻人又一次道谢，同时也为季阳指明了方向，「我就在那栋中心楼里办公，送我到那里就好了。」

似乎是这几句话更加引起了年轻人身体的不适，当季阳好不容易把他扶到了中心楼前时，年轻人几乎连路都走不了了。

「你这个样子还能自己走回去吗？不如先去找医生吧。」季阳担忧地说。

「不行，我这私自出来要是被查出来的话，那时候恐怕不仅仅是丢掉工作那么简单了。」年轻人咬着牙回答：「对了，你是哪个部门的？」

「我？我只是这次跟随我们教授来参加研究，不是这里的正式人员。」

「怪不得呢，如果是这里的人恐怕也不会像你这么热心，但我怕是真的没有力气再走回去了。」

年轻人说到这里咬咬牙，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一样，只是他现在几乎瘫在季阳身上，倒让他的这副神情打了个折扣。

「这样吧，我这里还有一个临时备用权限，在我的口袋里，你把那个名牌掏出来戴上，足可以让你把我送到办公区那里，而且现在时间还早，一楼接待区那里也不会有人看到。」

年轻人说完这话已经脱力地靠在了季阳的身上。

「这样合适吗？」

季阳担心地问了一句，随后看到年轻人的样子，终究还是点了点头，拿起那个名牌戴到了自己的身上，扶着年轻人向楼内走去。

另一方面，久等不到人的季旬在进入研究区后，觉得刚刚看到进入中心楼的身影中，好像有一个是季阳。

但他马上就否认了这个想法，因为季阳没有进入中心楼的权限，而季旬之所以不再在学院门口处等着，完全是因为他给渚打了电话。

在知道季阳的出门时间后，季旬便推断出季阳早已来到学院，于是便进入了研究区内，准备和季阳再好好谈谈，因此才会在研究区内、季阳极有可能出现的地方四处寻找。

然而这时的季阳已经在年轻人给予他的备用权限下，搭乘电梯进入了中心楼的负一层。

他身边的年轻人在进入电梯中后，甚至连睁眼的力气都没有了，当电梯在到达负一层时，季阳扶着年轻人出了电梯，并且询问了要走的方向。

出电梯往左走后没有多远，季阳便看到了一道关闭的玻璃门，在快到门前时，季阳轻声询问：「把你送到这儿就好了吧？」

「没事，你的权限可以进入这道门。」年轻人轻声说。

季阳本想说他再往里进入恐怕不太好，但是看到身边年轻人的状态，这话又不好再说了，只好扶着人再往前走去。

即使没有见过什么研究所的真正样子，季阳也清楚这里与其他的地方有所不同，那种无处不在的压抑气氛就有些让他喘不过气来，心中不安的预感越来越盛，他不由对身边的年轻人说：「快到了吧，我把你送到这里就行了。」

「啊，快到了，就在前面的那扇门。」年轻人看向离他们最近的一扇门。

「是这里吗？」

季阳一步步把人扶到那扇门前……

季旬很快地在研究区内找了一圈，却仍没有看到季阳的身影，他的脑中不由想到一开始在中心楼处看到的那个身影，也许真是季阳？

季旬急匆匆地进入了中心楼，当他来到电梯前看到其中一个电梯显示灯闪烁着地下一层时，季旬一瞬间只觉得心头狂跳，就连脑袋都有片刻的晕眩。

季旬在那阵感觉过后，脑中开始飞速运转起来。他看了看时间，离八点半还有十五分钟，恐怕在八点二十到二十五之间便会有人陆续进来。

季旬摸了摸他身上那支被允许配戴的小型枪枝，飞快地离开了电梯口，开始向紧急通道那里跑去……

第十四章

「就是这里了？门没锁？」

季阳扶着年轻人来到那扇门前，腾出一只手来轻轻一推，那扇金属门就开了，房间内一点光线也没有，黑黑的看不出里面有什么。

「怎么一点光线都没有？」

就在季阳正要扶着年轻人进去，顺便去寻找房间内墙壁上的开关时，他忽然感到胸口前被猛地拽了一下，然后就被大力推入了房间内，要不是季阳及时扶住什么东西，恐怕就会摔倒在地了。

就在季阳刚刚稳住身体时，那扇房门也很快关闭，房间内顿时漆黑一片。

「喂！开门！」

在季阳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时，他凭着感觉冲到了房门处，用力拍打与拉着金属门大声喊着，在没有得到回应后，季阳马上向两边的墙壁摸索。

在右边摸到一个类似于开关的东西后，季阳按了下去，一刹那房间内亮了起来。猛然亮起的光线让季阳有一瞬的不适，只是在这之后，他马上开始观察房间内的布置。

一个大约有二十平方米的房间，房间内除了有一台占了大半个空间却叫不出名字的仪器在闪亮着，剩下的就只有一张办公桌和一把椅子，办公桌上还放着好几份文件。

季阳走到办公桌近前，在那些文件袋上匆匆看了一眼，就立刻被那上面红色的大字体给震在了那里，尤其是再看到「机密」、「军事」等等的字样，季阳的脑子顿时空白。

房间内仪器闪烁的灯光彷佛一种无形的催促与压迫，使得季阳的呼吸不由急促了几分，然后他再看看那扇金属门，明知道没有希望，却还是使出力气来拉动，试图逃出。

在拉得没力气后，季阳不由泄愤地向门上踹了几脚……然后看着仍旧纹丝不动的房门，目光不由有了几分绝望……

「小阳！是你在里面吗？」

就像是黑暗中的一抹光亮，当季阳听到这个声音时马上应声回答。

随后他只听到一声「让开」，就在他刚刚避开门口不远，便听到门锁附近发出「砰砰」的声响，门随即被人从外面打开。

季旬出现在了季阳的眼前，在看到他平安无事后，他的神色先是放松，然后快步走到了季阳面前。

「小阳！你快走！」

与季旬的话语同时传入季阳耳中的，是刺耳的警报声，那持续不断的警报声让他整个人瞬间清醒过来。

这时的他已经被推出了房外，耳边传来季旬的声音，「向左边走那里的紧急通道走！那里的门已经让我打开了，快点！趁着现在没人，否则一会儿就走不了了！」

季阳看着季旬，最终向他所指的方向快步跑去，这一切所发生的时间不过短短十几秒钟。

看到季阳离开，季旬在这刺耳的警报声中作下了决定，他记得整座楼的监视系统就是在这一层，为了不让季阳被牵扯进来，季旬现在只想出了最糟糕的方法……

当季阳从楼中的紧急通道口出来时，惊魂未定的他还来不及做出更妥善的举动，就已经听到整个研究区内逐渐响起并扩大的警报声。

这警报声让已经来到研究区准备开始一天工作的研究人员，都茫然失措地聚在了那里。季阳强迫自己定下神来，飞快地拨通了季凡的电话，却得到了尚未开机的提示。

季阳匆匆说了几句留言后就混入了外面议论纷纷的人群当中，他注意到了此时研究区内的大门早已封锁。季阳的耳边全是嗡嗡的响声，随后，他很快就看到有人进入到了中心楼内。

就在季阳担心不已的时候，季旬手枪中的子弹已经全部打光，在他面前的是已经被打坏并且无法修复的监视系统。

他转过头来看到那几支枪口时，便平静地扔下了手中的枪枝，这一动作彷佛是一个信号般，马上便有人上前将他控制起来……

「你说什么！」

清晨，本是惬意地开车去往政府部门的阿洛尔·蒙特，在听完手机中的话语后，失态地将手机摔落，一失神下还差点出了车祸。

收敛心思后的阿洛尔·蒙特连忙把车停在路边，将落在车中的手机捡起，匆匆地说了一句「我马上回去」，就调转车头往回开去。

因为清晨研究区内出现的「事故」，研究区现在全面封闭，季阳也理所应当地接到了暂停课题研究，恢复时间另行告知的通知。

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出学院的，他在学院附近徘徊了很久也没有看到季旬的出现，只看到季旬那辆停在学院附近的汽车始终孤零零地停在那里。

他不停地拨打着季凡的电话，但就像老天与他作对一样，对方始终关机，而他现在则不知道应该去找谁。

看着手机上的一个个号码时，他能想到的只有一处。

季阳带着哭音的声音响起，「渚，你来学院这里接我吧，渚，你快来……」

季阳慢慢地蹲了下去，泪水也一滴滴地顺着脸颊流下……

阿洛尔·蒙特的车子准确地停在了别墅门口，刹车发出的刺耳声音使得别墅内的工作人员都诧异究竟发生了什么事，竟会让这位素来稳重冷静的大少爷如此失态。

从车中出来后，快速踏上台阶进入别墅内的阿洛尔·蒙特低声向出来迎接的管家询问了父亲是否在书房内后，匆匆踏上了二楼，直接向老蒙特的书房而去。

第十五章

就在阿洛尔·蒙特刚刚敲响书房房门进入时，同样设在二楼专门提供阅读的小书房也打开了。兰斯洛特放轻脚步来到了老蒙特的书房门前，安静地在门前站了片刻，确认听不到里面任何声音后，兰斯洛特又悄悄地离开了这里。

管家看到兰斯洛特出门，先是奇怪了一下，但他的思绪更多的是被阿洛尔·蒙特匆匆回来后的紧张神态所牵引，因此对于兰斯洛特并没有给予太多的关注。

而在二层老蒙特的书房中，一场紧张的对话正在进行。

本来应该是充满阳光的书房，深红色的天鹅绒窗帘将光线遮挡了大半，老蒙特此刻在书房内靠近窗户的躺椅上，一字不漏地听着长子最新得到的消息，在阿洛尔·蒙特说完后，书房中一时安静无声。

「那么你认为可能吗？」老蒙特在躺椅中闭目问着。

阿洛尔·蒙特对于这个看似简单的问题却迟迟没有回答，而老蒙特颇有耐心地等待着。

「如果不是这个事实已经发生，我也会认为是无稽之谈。」阿洛尔·蒙特沈声说。

看父亲没有任何表态，他想了想又把自己在接到消息后一路上的想法全盘托出。

「季旬现在已经被秘密送往军事特别关押处，但无论从何种动机上来讲，他都没有做这件事的理由，强行冲入军事研究区以野蛮的手段破坏了监视系统，这一切听起来就像是一个笑话。

「如果季旬想要那些军事资料，他的方法多的是，这是最下乘的一种手段；况且我也不认为身在军中的季家会对国家产生不忠之心。」

「所以，你的意思是说这一场拙劣的陷害。」老蒙特睁开了眼睛问。

看到长子点点头，老蒙特作势要从躺椅上起身，阿洛尔·蒙特连忙上前搀扶，老蒙特在站稳后便望向长子，他那锐利的目光彷佛要将阿洛尔·蒙特看个通透。

就在阿洛尔·蒙特已经有些承受不了这种目光正要避开时，老蒙特的声音在他耳边彷若炸雷一般响起，「那么，如果这是一次拙劣的陷害，你，会怎么做？」

「我，」阿洛尔·蒙特只觉得心脏已经开始紧缩起来，仅仅只是说了一个字就觉得快要透不过气，但是在老蒙特目光无声地逼促下，他终于开口：「我认为这对我们来说也是一次机会。」

在阿洛尔·蒙特说完这句话后，老蒙特无声地看了他一会儿，然后点点头说：「你说得不错，这对我们来说的确是一次机会，一次不可多得的机会。可是你要记住，现在盯在这件事上的人绝对不仅仅是我们，在这些人中有要保下季家的，有与季家为敌的，这水只会越来越浑。

「现在我们还不能完全确定这次事情是否会给予季家全面的打击，加上我们与季家的旧怨，恐怕有很多人希望我们第一个站出来作一枚试探的棋子，在这个时候我们则更需要谨言慎行，只需在一旁默默观察就好，绝对不能有任何的轻举妄动。

「这些话也不仅仅是对你说的，你的弟弟们也必须同样做到。在这段时间你要约束好他们，不要让他们有什么不妥的举动，如果时机到了，我自会告诉你的。」

「我明白了，父亲。」阿洛尔·蒙特恭敬地回答，同时也说出了自己的见解，「军方的事情向来都是内部自行消化解决，很少会通过议会或行政机构的途径，在事情尚未明朗之前，我不会有任何轻率的举动，请您放心。」

阿洛尔·蒙特从书房中出来，他站在长廊上，神情一时有些迷茫，但随即像是坚定了什么一般离开了这里。

当季凡看到打开房门的是渚时，双方只是点点头示意，季凡便快步走进了房内。

刚进门，季凡一眼就看到了坐在沙发上脸色苍白的季阳，季阳现在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呆呆地坐在沙发上，目光毫无焦距地看着前方，就连季凡的到来也毫无知觉。

「小阳。」

季凡来到距季阳一步的距离停下，看着这样的他，季凡把心中的担忧尽数压下，因为此刻也不会允许他有更多的时间来说话，他必须尽快说明做好的决定。

季凡直接对最有权力决定一切的渚说：「父亲已经知道了，恐怕你们这里也会受到影响，所以建议你们暂时搬回季家暂住，等到一切结束后再回来，而且小阳现在的情形那边有家庭医生看护也让人放心一些。」

渚听到了季凡的建议后，先是沉默了一会儿，最终还是点头同意，虽然他可以不在乎外界的干扰，甚至可以采取必要的手段来解决，但是季阳现在的精神状态却已是再也承受不了这些了。

既然已经做好了决定，那么接下来的速度就更快了。

当季阳再度回过神来的时候，他已经身在季家，身旁还站了一位医生。在渚的帮助下，季阳浑浑噩噩地就水吃下了药，接着他那本来就不甚清醒的脑袋就越发迷糊了，最终沉沉睡去。

当季阳再度睁开眼睛时，第一眼望见的便是躺在身边的渚，而渚也马上睁开了眼睛。

「醒了？」渚边说边起身。

「我睡了多久？」季阳只能透过厚实的窗帘察觉到外面的阳光，但却判断不出具体时间。

「一夜了。」渚在说完后起身来到季阳的身边，慢慢地把季阳扶起来，「慢慢起来，你现在有没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

「不舒服？」季阳现在的脑子完全思考不了任何问题，只能顺着渚的话回答：「不舒服？有点吧，只感觉到头晕沉沉的。」

「那没什么，吃药睡了一晚总是会这样。」

第十六章

渚慢慢地扶着季阳从床上起来，季阳在走了两步后没有了最初的那种晕眩感，脑子也逐渐清醒过来。

他神情分外平静地向渚发问：「现在事情怎么样了？」

「你先把自己收拾好，然后我再和你慢慢说。」

渚说出了自己的条件，季阳对此也没有任何的抵触，听话地按照渚所说的去做，当他换上整齐干净的衣服再度出现在渚面前后，渚便向季阳告知了他所知道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