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下——AMO.
AMO.  发于:2012年03月13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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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纽扣都扣得体面非常。

面对自己的冒然上前,以及在车外和方遒对话的过程中,他的脸上一直挂着沉稳淡然的笑容,打量自己的目光也温

柔平和。

最后方遒驱车离开的一刻,倒是他,回过头来望了自己一眼,目光里有隐约可辨的关切。

他对那个取代了自己位置的男人是应该恨之入骨的。可是,当那个微笑的俊秀脸孔每一次在脑海中浮现,他就不得

不承认,自己对他,完全讨厌不起来。

于是,在方遒那里屡次遭拒,心沉到谷底的时候,他突然想到了或许可以从秦淮那里入手。

那次咖啡馆的谈判完全是虚张声势,他紧张到藏在桌面下的手心里满是汗水。

面对自己的发难,秦淮没有示弱地顺水推舟。但是,却通过谈话巧妙地为他指点了迷津。

虽然对他们之间过去知之甚少,男人却一语道破了他当初离开的缘由,忠告他“能够出让和抢来的感情,其实都不

是爱”,还提醒他“多花一点心思在你爱的人身上。”

他在对方离开后深思许久,突然茅塞顿开。想起方遒多年前就有的胃病,他在第二天委托快递公司送出了第一碗热

粥。

从前住在一起的时候,方遒从来舍不得让他用冷水洗一只碗。不管上课,面试,加班,忙碌到多晚,回来的第一件

事都是一头扎进厨房怕他饿坏。

现在,换他来照顾他的胃。

不是为了补偿或者赎罪,只是发自内心觉得能为自己爱着的人多做一点事,都是由衷的幸福。

为了做出适应节律调理身体的粥,可辛苦了Mike。从没来过上海的男人听从他的指挥,跑遍了整个城市,从书店,

到超市,再到中药铺子,备齐了所需的食谱,材料,再一遍一遍地试吃。

“那个Mike,似乎对你很好?”方遒眯起眼。

“你吃醋啊?”丁昱笑着侧目,“现在的你,似乎没有这样的立场哦。”继而正色解释道:“Mike是我住院时遇到

的红十字协会成员,因为有一半的中国血统,我们一见如故。听说我要回国,他非得跟着一起来……”

淡然一笑,方遒没有接话。Mike看丁昱的眼神,是一种藏不住的炽烈,结合他今天下午对待自己的态度,就更明了

。这世间最难忍耐之一,便是看到自己深爱的人受到委屈。

他是过来人,绝不会看走眼。不过,聪明如丁昱,又怎么会不知?既然他不肯坦承,自己也不便点破。

不过,背了六年的包袱一夕放下,他突然觉得心底一根一直紧绷着的弦松掉了,连身体都顿时觉得轻松起来。

心情放松下来,他突然笑着斜睨过茶几上的保温桶,伸手去摸摸身边男生的头,“还好,你没做番茄炒蛋,不然早

就暴露了。”

他近在咫尺的亲切笑脸对丁昱来说实在是久违了。男生愣一愣,才反应过来他话中关于一段趣事的暗示,噗一下笑

出声来。

那时候,刚开始住在一起,一切关于二人世界的点滴,都充满新鲜刺激。

生活拮据,也不知道发愁。一碗泡面一人一半,一样吃得满室欢笑。

新学期开学,正好是秋天。那一年的番茄不知是丰收还是怎么的,五毛钱一斤便宜死穷老百姓。

方遒下课顺路去市场买菜,一时兴奋,整整提回十斤来。

第二天,他因为去图书馆查资料,回来得很晚。一个人留在家里的丁昱突然心血来潮,要为自己的爱人烹制晚餐。

从没做过饭的他头脑中依稀有一种蔬菜一旦受热都会变少的印象,于是居然一股脑把十斤番茄通通扔进水槽,洗好

切开,再统统丢到锅里……

“我记得那天饿得要死,回来看到你居然做了饭,简直像救世主一样。”

“喂,那天看你吃饭,我心情明明很不好。”丁昱扬起绮丽的眼稍。

“对啊,我也发现了。记得当时一问你,你居然哭了。还一直追问我你做的菜是不是不好吃。我说好吃啊……”回

忆起青春岁月的往事,男人一贯冷峻的面容镀上了些许柔和的光彩。

“毛!我当时就是觉得你在骗我!”丁昱努了努嘴。

“骗你?那我干嘛吃四碗饭?”旧事重提,方遒依旧觉得那欺骗的罪名来得莫须有。

“你还记不记得你当时怎么说?”揉揉男生难得乖顺的头,方遒笑道:“至今回忆起来,我还是觉得很无语……”

“呃……我忘了。”丁昱眨眨眼,逃避问题。

“你问我……”方遒却没打算放过他,故意板起面孔,学着当初少年“苦大仇深”的委屈模样——“那你干嘛不把

菜都吃完啊!!!”

彼此对视了一下,两个人忍不住一起哈哈大笑。

用手指抹去眼角的湿润,方遒推了一下男生的肩,“十斤番茄,那么容易一下子都放进锅里的?可是,你怎么就那

么巧挑中了家里最大的一口锅呢!”

笑声里,一些淤积在心头的阴霾终于被冲淡消逝。而这个过程,整整花费了六年。

其间,他们还好几次差点天人两隔。从同一个点出发,向背而行,终于再一次遇上,却不敢确定脚下踩出的还不是

与当初相同的轨迹。

确定,是美丽的。但变幻无常,更为美丽。

静默无言,在彼此的眼底,他们都看了疲倦的虚弱。

从前,或许以后,他们再也不会像这一刻这样的知根知底、心心相印——甚至可以触摸到空气里对方呼吸过的痕迹

良久,方遒将手从丁昱肩上拿开,叹了一口气。

“现在,身体还要紧吗?”

“没事了,只是做了几次手术,那伤口好丑。”眼神有些闪烁,被问到这个问题的丁昱明显看起来不自在。

方遒不介意地笑笑,“做过手术,难免的……今后有什么事的话尽管找我,对了,要不要帮你介绍个靠得住的医生

?”

“谢谢,不用了。医生说心脏已经没问题,只是偶尔会觉得没力气。我现在吃中药慢慢调理。”低头看着自己脚上

的拖鞋,为这段对话显示出的客套郁闷着。

“……”方遒这才注意到空气里似有若无的淡淡中药味道。原来刚才闻到的苦涩并非完全出自自己的心理作用。

循着墙角的药罐看过去,他看到的是堆积如山的药品。

心瞬间微微抽痛。对方一句轻描淡写的“没问题了”,还需要这样多的药品辅助,那么,不难想见他独自一人在远

方苦苦支撑过六年的岁月,内心将会是怎样的煎熬。

莫名就感到一阵酸楚。方遒凑近男生的额头,轻轻落下迟来的抚慰,“小昱,要好好照顾自己啊。”

怀中纤瘦的肩膀微微一抖,没有拒绝,反而抬起头向他表白,“方遒,我爱你。”

离得太近,连落尽彼此眼底的倒影都变模糊,方遒只能久久凝视着说爱自己的男生。不知如何作答。

兀自等了许久,面前的男人神色万变,却连声音都吝惜发出。看来,六年的光阴也并非冰释前嫌就可以轻易跨越。

怅然地微笑,他伸出手反抱住男人,将脸埋进他的胸前,藏起泪光。

“嗡——”方遒上衣口袋里的手机突然很煞风景地振动起来。

怀中的丁昱终于动了动,可是没抬头,“你接吧。”

“不好意思。”方遒从怀中摸出手机,看一眼上面的来电显示,迅速地接起来,“喂?”

37.答案

“喂?”

“你在哪里?”秦淮温和的声音隔空传递进耳孔。

方遒下意识地侧过身,压低声音,“在一个朋友家,有事吗?”

“没事。今天难得下班很早,包了你喜欢的水晶包,想问你回不回来吃饭。”

“哦……”他瞄了一眼身边的丁昱,“好,我尽量赶回去。可能会晚,不要等我,你先吃。”

“没事,我等你。开车小心。”

“好。我知道了。”

“嗯,Bye-bye!”

“Bye……”

挂断电话,方遒有些为难地转身看着丁昱。

这种情况下,拔腿就走不是他的风格,可自从那晚秦淮酒醉,他们之间发生了那种事之后,就一直有些别扭。

这一阵子,秦淮的反常总是令他有些担心,难得今天叫他回去吃饭,他很想借机问个究竟。

“那个……”方遒想要解释。

“他来的电话?在家里等你?”丁昱试探着询问。

向来不会说谎的男人“嗯”了一声算是默认。

“那就赶快回去吧。”男生出人意料地表现得很平静,“别让他等太久……”

距离那么近,他们俩人的对话一字不落地都听到了。那种家常的对话。寥寥数语,却连接起一种他人无法涉足的紧

密。

他突然明白,事到如今,方遒已不再是那幢当初任他随意设计装潢的空房屋。

主动将方遒推向门口,一边打趣道:“朋友如手足,‘老婆’如衣服,我看跟你家里的‘Armani’比起来,我这样

的朋友,顶多是双鞋垫!”

见他笑着,苍白脸色里也现了一丝光彩,方遒方才放下心出门。临走前还不忘关切地叮嘱,“小昱,需要帮忙的话

,随时来找我。”

“好了,你的人工费太贵,我雇不起!”男生佯装不耐地挥手送客。

匆匆赶回家,方遒进门就看到秦淮仰面躺在沙发上假寐。

穿着白色家居服的男人微微合着眼,深深浅浅的呼吸有一点紊乱。

灯光下他的皮肤似乎比夏天的时候苍白许多,脸上却透着异常的红晕。

敞开的领口处锁骨突兀地横亘,提醒着主人的消瘦。

他面前的茶几上摆着一个电磁炉,炉上一只透明的纤维玻璃煲里,紫米粥在咕噜噜地翻泡。

偌大的客厅里,温润甜蜜的香气四溢。

听到他的脚步声,沙发上的秦淮缓缓睁开眼,一笑,“你回来啦?”

说着站起身,“包子热在厨房的锅里,你等……”话没说完,突然捂住口唇一阵剧烈的咳嗽。

方遒皱眉走过去。

“怎么了?你病了?”他一边问着,一边将手压上对方的额头。

“咝——”手刚刚贴上去,方遒就被指尖碰触到的炽热温度惊得倒吸一口冷气。

“好烫!你在发烧啊!”他一把拉住男人的手腕,“快走,这种温度必须去医院。”

秦淮挣扎了一下,甩开他的手指了指厨房的方向。他依旧在咳,透不过气,脸孔憋得通红。

方遒心领神会,急步走进厨房,倒了一杯水递给他,又轻敲着他的背。

手落下的瞬间,发出的空洞声音吓得他手上的动作一滞,心跳也跟着漏了一拍。

那声音,听起来不像在敲打着一个成年男人的身体,反而更像是敲打在一块枯朽的木桩上发出的声音。

秦淮喝了水,终于止住咳嗽,长出一口气,向面露担忧的方遒摆摆手示意他没事。

“怎么搞得,咳得这样厉害?”从进门到现在,男人的眉头就没舒展开来,见他的呼吸渐渐均匀,仍执意坚持着,

“这个样子,必须去医院。”

秦淮脸上的潮红未退,唇色却有些苍白,闻言一笑,“别小题大做,没有你想象的那么糟糕。就是一点小小的呼吸

道感染,我下午已经去过医院了,也拿了药。”

说着,用手一指茶几,“我睡一觉就好了,这些瓶瓶罐罐其实根本没必要。”

“胡说!病了总归是吃药才能好的。”方遒的脸色比方才又难看的几许。

秦淮对他报以不以为意的微笑,刚想开口,结果又是一阵剧烈的咳嗽。

一直咳到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他伸手去拿放在一旁的水杯,没抓稳,玻璃杯“呯”的一声脆响在地板上摔得粉碎

方遒愣了一下,正想弯下身去收拾,却被对方一把拉开。

“还是我自己来吧……”秦淮的声音,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久咳而略显沙哑,说出的话也意味不明,“我总不能……

一直让你为我收拾残局……”

胸口因为这句话一阵憋闷,客厅里的空气仿佛凝滞得令人呼吸困难。

他思索着所谓“残局”的意义,呆在原地,眼睁睁看着那个发着高烧的男人吃力地弯下身,把地板上的碎玻璃一一

捡拾进垃圾桶。

“还愣着做什么?”秦淮走过来端起电磁炉上的玻璃煲,转向呆立在客厅中央充当落地灯的男人安然一笑,“快去

吧厨房蒸笼里的水晶包拿出来,你总不至于让我这个病号伺候你吧?”

“……”他那张云淡风轻的面孔上向来扑捉不到任何内心的情绪,方遒有些挫败感低下头,转身进了厨房。

弹性十足的虾仁,配上爽脆的西芹和马蹄,包裹在晶莹剔透的澄粉皮里,鲜美又不油腻。

紫米粥在白瓷碗里似融化的琥珀,点缀着几颗饱满的红枣,香甜软糯。

秦淮的手艺一向媲美五星级酒店大厨,这是自他搬进来的那一天起,方遒就领教过的。

可是,今天这一顿美味吃进嘴里,却不似往日那样惬意。方遒只尝了一个水晶包,就搅着面前的粥,再也不动筷子

“怎么不吃?”咽下口中的食物,秦淮用筷子敲敲他的碗边,“再这样搅下去,粥就要变成浆糊了。”

沉默的男人抬起眼,有些埋怨,“既然病了,干嘛不好好休息,还花费这种心思做什么水晶包。”

“呵呵,你当我是全为了你?”貌似漫不经心地瞥他一眼,秦淮回了一句。

“我是因为有些药会伤胃,必须要吃饭。再说,觉得嘴里没什么味道,突然想吃水晶包又懒得出去买,才自己动手

丰衣足食。”

“那你打给我,我帮你买不就好了。”方遒抬起眼,肃然与他对视。

“呵呵,”秦淮用手托着腮,勾起唇不在乎地浅笑一下,“求人不如求己。”

说罢举起筷子,将又一个水晶包塞进嘴里,含混不清地提示道:“你再不吃,我一个人可都吃了。”

方遒面色阴晴不定地看着他大快朵颐,喝下去的紫米粥都哽在喉咙里。

结果,一盘水晶包他只吃了三个,剩下的五个全被秦淮消灭殆尽。

以一个病人来说,这样胃口实在是太好了一点。

“啊!吃得真饱。”男人推开面前的空碗,靠在椅背上慵懒地打了一个呵欠。

“为了报答我的晚饭,今天晚上你洗碗。”

“……”方遒无语,反正秦淮做的事说的话他一向一知半解,追究先去也没有结果,只能无奈地摇着头,起身收拾

碗筷。

但是,忍不住还是将目光投向对面。男人正坐在椅子上,将手置于脖颈后面,轻轻敲打着自己酸痛的肩膀。

白色的居家服袖口很松,随着他的动作滑落下来,露出一截骨肉匀称,肌理光滑的小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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