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下——AMO.
AMO.  发于:2012年03月13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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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35.命爱

都说猫是寡情的动物,没有了美食与呵护,很快就会遗忘原来的主人。

方遒看着被丁昱抱紧,还眼巴巴望向自己的Grace,突然感慨万千。

看来有些时候,人还不如动物念旧。

人与人之间的关系,远不如宠物与主人的依恋来得单纯。

丁昱抱着Grace目光黯然,失神地垂下头的样子,让他站在门前去留两难。

沉默中,门外忽而传来钥匙没入锁孔的细微声响。

紧接着门被呼一下推开,一个兴高采烈的声音扑进门来,“小昱,为了弥补我的过错,我给你买齐里单子上列的所

有粥料,那个薏仁米居然还打折吔!”

一个大包小裹的人出现在门口,两手挂满了超级市场的塑料袋,还不忘艰难地施展金鸡独立功腾出一条腿把门踢上

结果,等他忙不迭抬起头来的时候,看到客厅里面对面静默无言的两个人,手一松,塑料袋的里的东西哗啦一下洒

在地板上。

圆圆的薏仁落在地上,滚得地板上到处都是。

虽然不认识这个人,方遒还是一下子明白了今天中午只有单调白米粥的原因。

“你……”他看着面前的丁昱,不知该说些什么。

“Mike,粥不用做了。这个扫起来——”抱着猫的男生抽出一只手,指指洒在地上的薏仁和那些大包小包的杂粮,

“还有那些,通通给我丢掉!”

说完,步履如风走向右侧那个房间,嘭地一声甩上了门。

“啧啧,又发脾气。”叫Mike的男人无奈地摇摇头,充满同情地望着那些刚买回来的粮食,“妈妈说,浪费食物是

要下地狱的。”

抱怨归抱怨,还是拿来了扫帚,开始打扫。

这个房子的两个主人,一个回了房间,一个忙着整理内务,让杵在门前的方遒彻彻底底沦为了外来入侵者。回过神

,他有些尴尬地轻咳一声,“抱歉,我走了。再见。”

“等一下!”刚好把垃圾袋口扎起来的Mike叫住他,笑着说:“我送你。”

方遒刚想客套说不必了,结果对方又低声接上一句,“我有话想跟你谈谈。”

无声地看一眼丁昱紧闭的房门,他跟着Mike出了门。

将垃圾投进专用的通道,身前的男人回过头来一笑,“对了,还没有自我介绍,我叫Mike。”

他的年纪,看起来和秦淮相仿。一张笑容洋溢的脸上,眉目疏朗,连一点阴霾都寻不见。从略微卷曲的头发和深棕

色的眸子可以看出,他是一个混血儿。

粗略地打量一番,方遒很客气地笑了笑,“你好,我是……”

“方遒对吧?”Mike突然接上,迎着他惊诧的目光笑得有点狡黠有点神秘,“我认识你。”

“认识我?”

“嗯,虽然没见过,但我对你很熟悉……”男人还是笑着,但是略微别开的目光里终于有了一点失落,“你是……

小昱一直爱着的人……”

“一直爱着的人”——进行时的语态,触动心底某一根敏感的弦。但方遒还是很好地将混乱纷杂的思绪掩饰到波澜

不惊的外表下,目光如水地看向面前的男人,“什么?”

“我是说,小昱,他爱着你。”Mike看来是个快言快语的人,抬起眼与他对视,中文标准流利,一字一句都敲进他

心里,“一直在倾尽所有地去爱着你。”

“爱?”像是受到了极大的讽刺,方遒勾起唇角冷笑,“既然对我熟悉,就该知道他对我做过的事吧?Mike,你是

怎么定义爱的?”

不愿再继续就往事跟一个陌生人争辩,他向后退了一步,转身走向电梯,“再见。”

“方遒,能问你一个问题吗?”身后的Mike突然莫名奇妙问出一句,“在自己的生命和深爱的人之间,如果给你选

,你会挑哪一个?”

将目光从电梯指示灯上移开,方遒回头一笑。

这样的问题,只配在肥皂剧里难为一下为情所困的主角,没有回答的必要。

似乎预先料定了他不会回答,Mike若有所思地自问自答到,“很无聊吧?我当初也被小昱问过同样的问题,而且,

也和现在的你是同一种反应。可是——”

拖长的尾音,预告了接下来话题的转折,方遒定在原处,看着电梯门在眼前打开,再无声闭合。

“他说,他会选命。因为他死了,爱他的人会难过。而只有活着,才能让他们的爱有延续下去的可能!”

在一种僵硬的沉默里,方遒终是再一次侧过脸来。

“他为你吃了那么多苦,承受了那么多正常人难以想象的折磨,你不可以这样无视他……否则,他拼来的这一条命

,又有什么意义?”紧紧咬住嘴唇,纵然身为一个成年的男人,想到六年来亲眼所见的苦难历程,Mike还是红了眼

眶。

“拼来一条命?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方遒不动声色地看着对面情绪激动的男人,捕捉关键字提问。

有些愤怒而略带哀伤地盯住他,Mike温暖的笑容不复存在,“你会这么问,还真是让我怀疑你到底有没有爱过小昱

?还真是枉费了他六年来承受了五次大手术,有四次都差点死在手术台上!”

“什么?!”

方遒的眼神,骤然如鹰隼般锐利,似乎要看穿眼前的男人直接读取对方的记忆。他踏前一步,沉着声追问,“你说

什么?”

“Mike!收起你泛滥的同情心,不准说!!!”

身后的门不知何时被打开了,丁昱靠在门边的大理石墙壁上,脸上的表情冷若冰霜。

“同情心!哈哈!还是泛滥的!”似乎被这个形容词激怒了,本就属于性情中人的男人狠狠地撇过头去,伸手指着

方遒,“好,你不要我说,我偏要说。因为他有权利知道事情的真相!也有义务分担你的痛苦!”

“不行……”似乎是被Mike的绝然吓到了,方才还态度强硬的男生一下子就软化下来,近似于祈求地望着对方不停

摇头,“不行,不行,不能告诉他。我不想要他的同情……随便什么人的都好……只有他……不行……”

望着他无措的样子,Mike欲言又止,眼底的疼惜藏也藏不住。

“告诉我。”方遒走过来,深沉的双眸在极近处看他们二人无声地交流,“不然我就亲自去调查,只要出钱,没有

什么是私家侦探查不到的。”

一语惊醒梦中人。两个内心各自挣扎的男人愣了愣,才发觉事情已经闹到不能再继续隐瞒的程度。

带着三分遗憾七分懊恼,Mike叹了一口气,“我只能告诉你,六年前离开你的时候,其实他正命悬一线。他的心脏

问题,如果继续保守治疗,绝对活不过三年。而接受手术,他也只有不到10%的机会活下去,但为了跟你在一起,

他决定铤而走险。”

看看方遒因难以接受而僵木的表情,在看看垂头倚在门边无言的男生,最后,是Mike走到了电梯旁,“剩下的,应

该由他自己亲口告诉你……你们回家里去谈,我出去转转。”

电梯无声下落,楼梯间的过道里,剩下两个垂头看着脚尖的旧情人。

“那个……”

“你……”

“呃……”

又是同时停住。

面面相觑了片刻,方遒叹了一口气,很大度地谦让道:“这算什么啊,你先说。”

丁昱显得有些局促,“不,还是你先说……”

淡然一笑,方遒微微蹙眉,“这有什么好谦让的?你究竟想说什么?”

“我……只是想问要不要再进去坐一下。”

“嗯。”方遒点点头,“好啊。”

然后,就是反身回去。

前脚刚踏进门口,男生就一头扎进了他怀里,带着比方才那个背后拥抱还激动一万倍的情绪。

“呃……等一下,门还没关上……”方遒轻声提醒,心里面尚且要分神担心这一幕被谁撞到。

男生不管不顾地只是摇头,用力把他抱得更紧,肩头开始轻微的颤抖起来。

很快,他就感觉到胸前衬衫的濡湿,六年前绝然离开的人眼下就依偎在自己胸口哭泣得像个孩子,模糊的来龙去脉

搅得他脑海里乱糟糟一大团。

伸出去的手在空中停留了一会,还是迟疑着落在男生柔软的发间。他无声地叹息,任由他挂在自己身上,吃力地客

厅里挪动几步,将身后的门重新关好。

放任男生哭了好一阵子,直到怀中抽噎的节奏舒缓下来。

相恋六年……相识十二年,他从没见过丁昱有这么的眼泪。印象里,一帧一帧闪过的,不是男生在人前骄傲倔强的

姿态,就是在自己身边没心没肺大大咧咧的样子。

粗略统计起来,丁昱在他身边的时候,百分之八十以上的表情都是和“笑”有关。

究竟是自己给了他那么多的笑容,还是他为了让自己开心,其中的因果,早已无从分辨。

“你想知道Mike刚才说的那些事情吗?”离开他怀抱的男生吸吸鼻子,从茶几上扯过几张纸巾。

他目光平静温和地注视面前这张满是泪痕的脸,不自觉放柔了语调,“要是会让你难过,就别说了。”

“最难过的时候已经过去了。”轻笑了一声,丁昱摇摇头,“既然你都知道了,还是全部都告诉你吧。六年了,我

也该对你说声抱歉。”

“嗯,我在听。”

他再一次沦为听众。只不过,这一次的故事,有他自己参与其中。

丁昱有先天性心脏瓣膜不全,来自外公的隔代遗传。

大学的第一个暑假前,父亲出任驻英国大使馆的工作,刚巧打听到伦敦有一家医院对他的病有了新的治疗手段,于

是,一家人属意让他跟着过去接受治疗。

偏偏,在那时候,少年遇到了在研究生院读书的方遒来做期末考前的代课老师。

学生时期的他身上散发出冷静甘洌的气息,让自视甚高的丁昱第一次心甘情愿地承认“人外有人”。

于是,带着近似于崇拜的倾慕,懵懂的少年动了情,居然对他展开了火热的追求。

再后来,方遒被单纯诚挚的爱打动,两个人终于一起沦陷在世俗难容的恋情中。

只想日日相守,耳鬓厮磨,不知今夕是何年。

身陷热恋的丁昱自然不舍得离他而去,于是跟随父母去伦敦治疗的计划被被搁浅。

天真的少年以为命运会对自己眷顾,甜美的爱情会阻止死神踏近的脚步,一晃六年过去,早已错失了最佳的治疗时

机。

等他在接受常规身体检查之后,被医生严肃地叫进办公室的时候,他才懂得,人在直面死亡威胁的瞬间,是怎样的

心理状态。

除了求生的愿望,他也想到了方遒。

六年的相守,他知道自己的爱人除了自己,其实一无所有。

不管保守治疗还是接受风险极高的手术,那个人都有极大的可能承受失去自己的残酷打击。

反复权衡其间的利弊,他决定还是冒险接受手术。但随之而来的问题就是,想要彻底痊愈,就必须接受心脏瓣膜的

移植。

从器官来源,到手术费用,对那时初出校园的他们来说,都是无法解决的难题。

一筹莫展之际,他只得求助于在得知他与方遒的恋情后就早已与他断绝关系的父母。

面对唯一儿子的恳求,父母动容,但作为交换条件,丁昱必须离开方遒,到英国去接受手术。

一面是危在旦夕的生命,一面是全心托付的爱人,两难的选择让他连续一个月精神恍惚。

常常是方遒上课去出门,他就趴在阳台上发呆,直到方遒下课回来,笑着埋怨他对黄昏夕阳的观察太过投入。

最终,他终于决定隐瞒真相,选择了背叛者的身份。

他情愿方遒恨死自己,这样,即便自己真的再也不能活着回到他面前,对自己的消失,他也比较容易释怀。

他要带走他们之间所拥有过的一切,包括Grace。因为这些东西,或多或少可以替代方遒,成为支撑着他天涯独捱

唯一的力量。

每一次生死徘徊在手术台上,他深陷麻醉的意识里,总会有个坚定的声音在说——

我要回去!

健康完好地回到他身边去!

再也不要离开!

36.冰释

意志力就是这回事,很多时候,都可以化腐朽为神奇。

就是凭借着“要回到他身边”这一信念,丁昱一次又一次逃离鬼门关。

不仅如此,在手术后排异反应最为严重的恢复阶段,他也咬着牙坚持下来。

生命的威胁警报解除,他开始想念方遒。

经过多方的途径打听,他才知道在自己走后,对方果真颓废了好一阵子,最后在上海落脚。

他也听说,方遒是极恨自己的,恨到好几年后的同学会上,有人无意间提起自己的名字,他就脸色大变。从此,更

是鲜少在同学会这样的场合上露面。

很显然,“丁昱”这个名字,已经成为镌刻在他心头上讳莫如深的疤痕。

得知这一切的他真不知道该伤心还是高兴。

诚然,恨至深处,代表恨着的人极难从记忆中抹杀。同时,却也意味着这个由善意的隐瞒恶化而成的仇恨鸿沟,也

极难逾越。

但不论结局如何,他都下定决心要试一试。

打定主意,他拨通了自从前教授处得来的电话号码。当方遒的声音自听筒中响起来的那一刻,他心中漫过的轰然狂

喜已使他不能言语。

第二天,他便预定了去海上的机票。

然而,近乡情怯。在机场登上回国航班的那一刻,他突然害怕起来。

像是为了再一次确认自己在那个人心目中的存在,他在登机前的最后一分钟又打了一个电话。

害怕被挂断,害怕被拒绝,他甚至没有给接电话的那个人任何开口的机会,一口气说出了那些话。

“方遒,六年了……你说为什么我还是总会想起你?

“……别挂断,我只是有几句话要说完……六年了,我知道没办法求得你的原谅……可是,我从没像现在这样想念

你……

“我就要回国了,除了这个电话,没有你其他的联络方式。你不必担心我去骚扰你……我只是希望……如果真的有

一天遇见,你别当做不认识我就好……

电话没有挂掉,那一端的人一直沉默着,只听得到均匀的呼吸。

他的心再一次燃起了希望,至少,方遒没有表现出断然的抵触情绪。

但是,他没想到抵达上海的第二天,去医院里登记自己病历的时候,竟然巧遇了日思夜想的爱人。

惊喜来得太过突然,他还来不及准备得体的措辞,就得到对方冷冷的一句“你认错人了”。

然后,他就看到那个与方遒站在一起的男人——优雅从容,风度翩翩。高级的苍青色苏格兰格调风衣里,就连衬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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