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就是……你想说的话吗？为我自己而活，放手去飞？如果是你的愿望的话，”他闭上了眼睛，“我会让它实现的。”
虽然他看上去很平静，但总觉得，好像是随时就会哭出来的样子。
然后，马尔钦走到那个弹琴的女子身前。琴声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停了。
“是你让小惠显出形体的吧。”马尔钦深深地弯腰行礼，“谢谢。”
“这是我应该做的，只是举手之劳罢了。”她微欠一下身，站了起来。淡金色的长发垂到了腰际，一袭水蓝色的纱衣随风飘扬。
风斯德此时也走上前：“请问姑娘是……”
“蒂雪·格恩。我是个琴师，也略微懂一些通灵之术。”女子淡淡地说。她的表情似乎一直没有什么改变，充满了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淡感，“如果没什么事情，我便告辞了。”她转身离开了这里。
这个人身上，为什么会有一种不太好的感觉？风斯德看着她远去的背影，不知为什么产生了这种想法。
“喂，风。”马尔钦叫他。风斯德回过头，看到一双清澈如昔的棕色眼眸。“这段时间谢谢你啦，一直这么照顾我。现在我没问题了。”他有些不好意思地笑着，挠挠桔红色的短发。
这个笑容让风斯德觉得有些刺眼。
“如果不想笑的话，就不要笑了。在我面前，不用一直表现得很开朗也可以。”
“话不是这么说的。如果我连表面上都死气沉沉的话，就真的永远不可能改变了。至少，我不想忘记笑的方法，再次失去表情。不过以后我要是有什么想不通的事，会主动跟你商量。”
“既然你这样认为，我也就不再说什么了。”
“对了！”马尔钦好像想起了什么，“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他故意拖长声音，露出很贼的笑容，“你不是说过要告诉我你的事吗？别说你忘了。”
在海底的时候为了安抚他才脱口而出的话他居然还记得！本以为那时他思维混乱，就算当时听见也早忘记了。
风斯德轻叹一口气：“不是我不想说，而是你知道了以后不会有什么好处的。”
“答应过的事不·许·反·悔！有没有好处等听过以后才能判断。”马尔钦现在的表情简直像是抓住对手把柄的奸臣。
“好吧，我答应告诉你。不过你要做好心理准备，这些事情可能很难接受。”风斯德叹道。尤其是关于伊克莱尔的事。
“先等等，上一个记忆珠是不是神族的某位大人的记忆？”马尔钦有些紧张地问。
“是。”
“真的？那是不是什么失落的历史之类的事？”马尔钦兴奋莫名。
“算是吧，只不过有些事正在发生，还算不上是历史。”
“正在发生……”难道！马尔钦突然觉得舌头打了结，“那、那、那个，你该不是，认识，”他咽了一口唾沫，小声说，“你该不会认识神吧？”
风斯德点头。
“天呐！”马尔钦大叫，双手扯头发，“创世神大人？”
风斯德再次点头。
“啊啊！我疯了！凭什么你小子运气这么好，什么大人物都被你碰到了！呜……”风斯德愣愣地看着同伴语无伦次地发疯，却不知这种诡异的情形究竟该说些什么话才合适。
也幸好钦很快恢复正常，一言不发地拉着风斯德走到离这儿最近的一栋残破的屋子中，盘起腿来坐在床上，摆明了一副听长篇故事的样子。他长呼了一口气，大义凛然道：“来，你讲吧！”
“虽然不一定全部是事实，但那些至少是我目前所知的全部。可能会打破你所有的信仰，打破你一直以来坚信的事实。就算这样，你也要听？”
“那当然！既然要趟这混水，我就有权利知道这一切，不是吗？其实，在西多卡约城决定跟你去旅行的那一刻起，我就没办法再抽身了。”
“也许我当时真该下狠心拒绝你。”风斯德叹道。
“你拒绝我也没有用。”马尔钦的语气沉了下来，“上次那枚记忆珠里面，有将村子屠尽的那个人。”
“破坏神罗克鲁恩？他应该已经死了好几千年了才对，难道后来又出了什么变故？”风斯德皱起了眉。他看到的幻境中罗克鲁恩占据了威诺的身体，是不是意味着我们最后的敌人就是他呢？
“具体的过程我不知道，但绝对是那个人没有错。我如果继续跟你旅行下去，就有可能弄清楚这一切。我想知道关于我身上能量的事，也想知道关于这次旅行的事，就算我不再拥有力量，但我至少能为你分忧，我不要当一个一无是处的人！”马尔钦这么说着，“而且，管他什么崇拜，都是些虚无飘渺的东西，我还是觉得眼前的东西最重要。”
“好吧，我说。”果然无论如何都是拗不过他的，风斯德在心中暗暗叹息，“‘史诗’中所说的‘魔界’，也就是‘神魔地狱’，确有其地。一次偶然的机会，我的精神体到达了那里，见到了关押在那里的人。虽然传说中那里是关押恶魔的地方，但其实被关在那里的是神，就是创世神，卡奇威诺·斯迪克尔。”
“……也就是说，传闻中到其它星球游历的创世神大人，其实是被关起来了？这三千年一直？”
风斯德沉重的点点头：“三千年一直被关在那里，终日面对一片黑暗，动都不能动一下。”
“究竟是谁……谁能把创世神大人关起来？”
“现在的统治神，伊克莱尔。”
“他应该是创世神的首徒吧？他们平日就不和吗？”
“不……他们一直像父子一样，非常重视对方。上次的记忆珠就是伊克莱尔的记忆，里面的黑发人是创世神，你也看过那个记忆，应该能感觉到吧。”
“那为什么……”
“当年封印时的记忆我也看过了，感觉伊克莱尔的心就像是扭曲了一样，因为忍受不了绝对无法超越的目标而疯狂。但是到了现在，我却渐渐觉得事情可能没有那么简单。”风斯德沉吟着，“总觉得有什么东西……隐藏在水面之下。”
“那么你现在找令牌是为了什么？对抗伊克莱尔还是解开封印？”
“两者都有吧，不过主要是解开封印，要解开神魔地狱的封印必须找齐全部的令牌才行。”
“我很庆幸当时决定跟你一起找令牌，这实在是绝无仅有的盛宴呢。”马尔钦笑着挑了挑眉毛，“不用担心什么，我这人从来不信神，你好像也是这样吧。”
“的确，我也从来不相信祈祷能改变什么。不过，威诺是真的爱着这个世界呢，说不定这个世界比他的生命更重要。”
“还真是出乎意料……”马尔钦眼睛一转，先前还有一点认真的神情一扫而空，“创世神大人原来是个大帅哥啊，本以为是老头子来着。”
“你才老头子呢！居然敢有这么毁形象的想象图，我饶不了你！”灵木一个冲天炮头从风斯德的怀中冲了出来，当场把马尔钦撞翻了过去。新一轮的打闹开始。
第二十九章：预言现世
“对了。”待打闹告一段落，风斯德才再次插话进来，“在水禁地又出现了一枚记忆珠，说不定能给我们在带来一些线索。”
“那就在这里看看吧。”马尔钦从地上爬了起来。
“请不必担心安全，我会留心周围的动静的。”水令牌天浪的声音安安静静地传来。
“那就麻烦你了。”风斯德说着，向记忆珠中注入一点力量。
极为明亮的光芒漂白了周围的一切。
——
在空旷却明亮的走廊上慢慢地走着，旁边的镜子映出了一道修长的身影，白衣垂地，银发高束，面容如刀削般俊美不凡，浑身散发出一种柔和而强大的气息。伊克莱尔，的确是伊克莱尔没错。
“请到我这来。”一个声音猛然从脑海中响起，不由得心中一惊。能在自己毫无知觉的情况下传声入耳的人，是谁？
“不用担心。”那个声音继续说道，“我是这一代的‘未来’。新的预言已出，请到我这里来，我将把预言呈现给你。记住，只能一个人来，如果有其他人知道了这件事，命盘将被打乱，无法预卜来日吉凶。”这是一个年轻男子的声音，轻缓柔和。
“你要如何证明你的话？”虽然已经过了数百年和平的日子，但还是本能的警惕了起来。
“预言内容与这个世界及你的师父有密切的关系，你若不来，后果将不堪设想。”
“……好吧。”若他是“未来”，则除“千里穿音”和“预言”外不会再有攻击力。若他不是“未来”，凭他这种无声无息就潜入别人精神领域的能力，要杀自己根本不必这么麻烦。“你还是在那个传说之地吧。”
“是的，我不会离开这里。”
“我很快就到。”
于是走出神殿，飞入茫茫宇宙当中。虽然可以使用空间撕裂术和传送术，但宇宙中的磁场纷乱，轻易使用这种空间法术太过冒险，不小心碰上时空乱流的话，不知道会被抛到哪个空间去。
无数星球星系转瞬间就被抛到身后，黑暗映衬的群星更加璀璨。有关师父的预言，是什么呢？师父刚创完世没多久，还在休养生息中。难道这次是大麻烦吗？
一个宫殿悬浮在虚无中央，周围是隐隐泛着白光的结界。虽然以前听说过‘未来’的神殿，但实际来到这里却是第一次。落到宫殿门口，提步向里走去。这个宫殿死气沉沉的，怎么看都不像有活人的样子。
宫殿不大，转眼间已经到了尽头。
“我在这里。”这次不是传音，而是真真切切的声音。他就在这里，却没有任何活人的气息存在——如果他还能被称为一个完整的人的话。
亚麻色的长发，金色的瞳仁，如精灵一般尖长的耳朵，因长期不见天日而略显苍白的面孔，这些都不能说是什么特征。让人只看一眼就决不会遗忘的是他双臂肘部以下，双腿膝部以下，全部没入墙壁之中，与宫殿融为一体。虽然本就知道“过去”和“未来”都只有一半是人形，但这种样子还是让人很难接受。
“你……”第一次见到这个模样，说不震惊是骗人的。
“这是得到能力的代价，窥视未来，本就是大罪。”那人淡淡地笑着，声音柔和优美。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这一代‘未来’的名字是弥那罗·卡歇尔，就是你吧？为什么不选择到我的那个世界去？就像这一代的‘过去’一样。”
弥那罗笑笑说：“我和达雅虽然都是时空的掌管者，是特别的存在，但我们不一样。‘过去’是已经固定的事实，而‘未来’还是未知的迷雾。我不能随意泄漏天机，只能在必要的时候告诉必要的人，所以我不能也无法离开这里。而且，你认为我这个样子，有办法离开吗？你的好意我只有心领了。”
“闲话就到此为止吧，你那个世界的前景非常令人担忧，有空前的大危机降临，如不防范，世界将就此灭亡。但那里气数未尽，所以才将你找来。”弥那罗正色道，“有一段预言关于那个世界的过去未来，你就要看吗？看过之后，你的选择将决定整个世界的命运。”
“是的。”决定世界的……命运？要承受如此之重的负担吗？算了，不能总让师父一人扛起一切。
弥那罗低头轻吟几句，两人中间的空气中出现一片金色的荧光。荧光开始自己运动，凝聚成一行大字：
“主神之最卡奇威诺厌倦争斗”
然后这行字逐渐模糊，再度分解成荧光，随即凝成下一行字：
“携众弟子避至宇宙彼端”
紧接着：
“创造完美世间”
在两人的注视下字迹一行一行地显现：
“任重道远的首徒起叛变之心”
“犯下欺师灭祖之重罪”
“而后统领世间”
“形成畸形平衡”
“终有一日”
“人类中出现耀眼新星”
“以打破禁锢为己任”
“搜寻掌握天地之令牌”
“原世界邪恶之神虎视眈眈”
“渴望征服此世”
“借打破禁锢之隙”
“降临此世”
“乾坤扭转”
“命数未决……”
金色荧光消散，预言结束了。
“这就是……未来吗？怎么会……”“未来”的预言从不出错，命运无法改变。可是……为什么……会这样……“这是什么意思？告诉我这是什么意思！”
“原世界邪恶之神你应该是道是谁吧？”弥那罗沉声说道，“他快要复活了，就在这两百年内。”
“破坏神罗克鲁恩！他怎么可能复活！当时我们明明都亲眼见到他的死亡了！”被预言冲击得连平日缜密都失去了。
“那他在临死前为什么没有反扑？只受了一处致命伤，他不会连一击之力都没有了吧？”
沉默。的确，这一点很不正常。依那个人的性格来说，就算是要死，也一定会拉上其他人一起下地狱。
“他用尽所有的力量保住了自己的魂魄，并舍弃了那个肉体，所以你们都没有发现他的魂魄还活着。在你们离开提麦加斯后，他便利用魂魄四处寻找猎物，发动血祭。
“血祭？难道是那个？以万余少女精血为引，发动禁忌之术，再塑肉体？那个传说是真的？”
弥那罗点点头：“罗克鲁恩正在准备血祭，不用两百年就能完成了。到时他一定会找你师父抱一剑之仇，这一点不用我说你也明白。血祭会使他的力量更上一层，反观卡奇威诺不仅毫无寸进还为创世而大伤元气，根本无法对抗。到时候，你所在的那个星球会灭亡，你们中没有一个人能存活下去。”
“如果我们现在就去提麦加斯杀了他，那就不会发生这些事了吧？”
“不行。虽然魂魄只有本体十分之一的力量，但他随时可以隐身匿藏，再加上提麦加斯上的血腥味那样浓厚，足以掩藏他本就不怎么多的气息。这样，你们还有把握找到他吗？你们再回去只会打草惊蛇，逼得他加快血祭的速度。”
“那……我该怎么做？”心在狂跳。第二节的预言究竟是什么意思？自己真的会那样做吗？那就是……未来吗？
“你所要做的就是在你那个世界外围布下一层绝对防御结界，令他的本体无法进入。他的魂魄已经能够自由脱离身体，所以不会被结界挡住。但他的魂魄无法造成很大的破坏，而且在和平之地他的血腥味无处遁形，所以他也决不会轻举妄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