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齐亦不免一愣，随即恼羞成怒地瞪了凌曜一眼，嘟起了嘴。

“不想出去？那就算了。”丞相大人已经想得清楚，少年这么认真地要他给出承诺，恐怕是准备老老实实做他的丞相夫人了，不过，他还要再确认一下。就明天，试他一试。

“大坏蛋！”齐亦皱了皱鼻子，“我要出去。”对于凌曜不愿意回答的事情，他没有追根究底，不过丞相大人很明显地感觉到小妖精非常不爽，而那双漂亮的桃花眼转来转去，肯定又在想什么鬼主意。“睡吧，明日我下了早朝就带你出门。”

第二十五章：出游

惦记着昨夜约好的事情，齐亦破天荒地早醒，而且非常积极主动起床洗漱好，吃过早饭，然后换好了轻便的衣服，到大门口去等凌曜下朝。

几日不见影的兔子突然扑了出来，跳进齐亦怀里。齐亦下意识地一接，趔趄后退一步才站稳，反应过来是那只不讲义气的兔子，不由得咬起牙来。“你……这只……你根本就不是兔子，你就是一只肥猪。”恶狠狠地数落着怀来圆鼓鼓的兔子，齐亦却并没有将兔子扔掉。兔子动了动前足，耳朵一转，以耳背对着齐亦，显然不愿意听他啰嗦。

待凌曜进门，抱着兔子的少年便替踢踏踏地跑过来迎他，一脸喜气洋洋的期待，“哎，你回来了，我们出去吧我们出去吧。”

丞相大人脸一沉，“你叫我什么？”

少年眨眨眼，蹭到凌曜身边，娇滴滴地喊道：“相公……”

丞相大人换下朝服，穿了一身便装，与少年一起出了门，本来少年想抱着兔子一起，不过在丞相大人冷厉的注视下，他终究没有太过坚持。他们初遇之时还是暑夏，此时却已是盛秋。天高云淡，秋风轻舒，碧水微澜，枫红柳黄。先沿着最繁华的街道逛了一圈，各种零碎的小吃将肚子填了八分饱，然后少年又兴致颇高地提议：“我们去划船吧。”

丞相大人转头看看身边活泼的少年，心情也舒爽起来。划船也不错，不过……丞相大人将身边的人搂过，轻声哄道：“晚一点去划船，再逛逛集市，看看有什么要买的没。”

“好吧。”少年依旧兴致很足，丝毫没有发现丞相大人正暗暗盘算着什么。他不断左顾右盼，看到有喜欢，便跳过去，如果是吃的，便会要一份尝尝，如果是玩的，便看看再放回原处。

迎面有人急匆匆地走过来，丞相大人不着痕迹地挡在那人必经的地方。

齐亦看上一件饰品，正回头叫凌曜过来，却是看见一个书生模样的人，与丞相大人撞在一起。“哎呀！”当事人还没有发声，齐亦已经提前叫了出来，巴巴地跑过来，扶起那个书生，“怎么样？撞疼没有？”

丞相大人微微皱起眉头，表达自己的不悦。被撞的人好像不是那个书生吧。

书生爬了起来，看看齐亦又看看凌曜，然后脱开齐亦的扶持，转身冲着凌曜弯腰作揖，“抱歉，小生急着去为爹爹抓药，莽撞了大人，还请见谅。”

齐亦讪讪地收回了手。

丞相大人的注意力被书生清亮悦耳的声音吸引过去。只见他一身半旧的书生袍子，乌发用发带束在头顶，一张脸虽不如齐亦那般惊艳，却是非常清秀，让人一看便赏心悦目，正如秋风轻掠而过，满心清爽，更甚者，眉目间隐隐可见书生意气，想来心中必有乾坤，并非草莽。丞相大人微微一笑，伸手扶住他的双臂，非常用心地说道：“无碍。”

书生似乎被那个微笑怔到了，一时之间竟没了反应。

在一旁的齐亦看来，凌曜与书生之间似乎有一种他人莫入的氛围，他不由得联想起一句话：天下只此一双人。这种感觉让他很不舒服，于是他跳了过来，笑嘻嘻地对书生说道，“书生要去哪里抓药？”

“哎呀……”书生一惊，马上对着丞相大人又作一个揖，“抱歉，我……小生先走了。”

却是书生刚动，丞相大人便伸手拉住了他。

“我陪你去买药吧。”

“这……”书生看了一眼齐亦。

丞相大人自然明了书生的意思，于是转头对齐亦说，“你先回去吧。我随他去看看。”

少年愣了一下，随即明朗一笑，“去吧去吧。”

这小东西还迫不及待呢，哼。丞相大人心里冷哼一声，面上却依旧平静无波，携了那书生往前走去，把齐亦一人留在原地。

齐亦看了看两人的背影，然后挑了一下眉，又撇了一下嘴。

丞相大人临走时向隐在暗处的暗卫做了一个手势，让他们跟着齐亦。他料定少年不会马上回家，心里不免有些担心——如果他真的去划船，以他毛躁的个性，难保不会……在水上，暗卫要如何救他？

凌曜越走越快，书生跑着才能跟上他。到了药店，书生带的钱果然不够，于是丞相大人便替他付了，之后便迫不及待地要离开。却是书生非常客气地拦住了他，“小生舒箬，不知如何感谢大人相助。”凌曜素来喜怒不形于色，所以并未让书生看出他的急躁。书生依旧斯文有礼地说着话，“改日，小生到大人府上还钱时，再谢大人。”说着又是一揖。

齐亦不在旁边，凌曜也懒得做戏，便没有再扶他。“舒箬公子不必客气。你爹爹还在家中等着，快回去吧。”

书生脸上浮现出焦急和不舍，但是很快他就做了决定，再做一个揖，他转身拎了药包跑走了。

书生一走，丞相大人便快步向湖边行去。却是还未到，便有暗卫来报，齐亦并没有划船，而是一时兴起回了齐家。凌曜交代暗卫好生照应，自己则返回丞相府。

齐亦的反应，让丞相大人很是失望。对于他明显向另一人示好，少年不但没有阻止，反而兴致勃勃，好似非常期盼一般。凌曜久居高位，对于猜度人心颇有经验，齐亦也根本逃不出他的掌握，不过，古灵精怪的少年心思，凌曜也无法想透。

本性乖巧，父亲早逝，而后变成了小魔王，以至于在丩城呆不下去而迁居京都……

“……只想找一个还算说得过去的人，一辈子，他就我一个，我也就他一个……”

“我……呃……一直想娶的。”

“如果你要再娶，就必须放我离开。”

少年的话，在脑海中一遍遍回放，凌曜试图从中找到了解齐亦真实内心的线索。

得到的结论，让丞相大人第一次体验到挫败：齐亦并不相信自己对他的心意，他随时准备着被放弃，也随时准备着远远逃离。

＊＊＊＊＊＊

齐亦回到丞相府，天已经黑透，听小厮说凌曜回来之后就一直在书房，众人皆不敢打扰，他便连晚饭都没有吃。齐亦叫人去准备晚饭，自己风风火火地闯进了凌曜的书房。

被人打断思路，丞相大人有些恼火，却是在他发作之前，便有一个跳脱的声音传了过来，“你什么时候回来的？有没有送书生回家？那书生的爹爹可好些了？”少年绕过书桌扑在凌曜身上，撑开他的双臂，挤进他怀里，“今天不算，你都没有陪我划船。明天再陪我出去好不好？”

丞相伸手抱住少年的腰，“整天就想着玩，嗯？”

“哎，是你答应陪我的，又自己半路跟人跑了的。”少年突然咬了一口凌曜的下巴，换了一种抑扬顿挫的音调说话：“大人，你是看上那书生了吧？从来没见你对谁笑过。”

丞相大人的心情稍稍明朗起来，“怎么？想看我笑？”

“嗯嗯，你笑起来很好看哦，不过不许在别人面前笑。”少年对着丞相大人微微勾起的嘴角亲了过去，而后咯咯笑起来。

第二十六章：还钱

丞相府来了客人。

丞相府的客人一向很多，所以来个客人并没有什么特别的。不过，这客人执拗的很。午后他便已经过来，守门人说大人还在宫里，不便请他进去，于是他便在府门口等着，不吵不闹，而且一直维持着整齐的仪表。

凌曜乘车从宫里回来，到了丞相府门口，方一下车，便有人迎了过来，对着他深深一揖。凌曜皱了一下眉，只是客人忙着作揖并没有看到。

“见过大人。小生舒箬是来给大人还钱的。”

凌曜的记忆力很好，他记得这个书生便是上次他用来试齐亦的那个，不过他却装作不记得。“舒箬？我见过你么？”这个书生真是不识相，府里小妖精还在等着呢，你却挡在门口蘑菇。

舒箬脸一红。凌曜的话简直就是当面给了他一耳光。他敛敛神态，尽力平定自己的情绪之后，以镇定的声音说道，“大人日理万机，不记得舒箬也是正常。只是大人对舒箬的恩情，小生是断然不敢忘的。”书生将一包银子捧到凌曜面前，“这是前几日大人替舒箬付过的药钱。舒箬……”

“相公……”突然从府里传来一声跳悦的呼唤打断了舒箬的话，随之而来的是一道身影从府门里扑了出来。

本来齐亦是准备扑到凌曜身上的，却是发现有人在与他说话，只好硬生生刹住脚步。少年在距离凌曜七八步远的地方，扑闪了两下大大的桃花眼，然后问道，“大人有客人？那我先回去了。”

凌曜看到大敞着衣领的少年，招摇地露出大片光净的胸脯，心头便一阵火起，见少年转身，想都没想便跃了过去，拉住了他。将少年的衣领拉好，眼神阴沉地盯着少年，一字一顿的说，“想让我罚你了，嗯？”

少年眨眨眼，“怎么罚？”

丞相大人于避光处捏了一把少年的翘臀，“今晚就不喂你了。”

少年马上露出惊惶的模样，但谁都看得出他是装的。“相公，我再也不敢了，别罚我。”不过即使是假装的，丞相大人还是非常满意——情人泪的药效已经完全发挥，少年对自己的依赖已经显而易见——想到私密时少年带着些许小狡猾的求欢，丞相大人便感觉到身体里泛起一股浓浓的火热。

舒箬看着丞相大人与少年旁若无人的亲密，心头竟涌起一阵酸涩。他来不及追究自己为何如此，眼见得眼里只有少年的丞相大人正要搂着少年进府，他急迫地开了口：“大人，丞相大人！”

少年先于丞相大人回头，看到书生后双眼一亮，“是你呀，你来找大人？有什么事？”齐亦开了口，凌曜不愿意在外人面前驳了他的面子，便和他一起转身面对舒箬。

舒箬定定心神，依旧极为有礼地说话：“大人，我是来还钱的。”

凌曜皱了皱眉，正要说什么，却是齐亦又抢先开口，“还钱啊，那给我吧。”说着跑下台阶站到舒箬面前，伸出了手。舒箬只好将钱袋放在他手上。

齐亦笑眯眯地看着钱袋，“小书生你爹爹好些了没？其实你不必这么着急还钱的。”

舒箬微微退后一步，与热情的少年隔开一点距离，仍旧彬彬有礼地说道：“大人有恩于小生，小生想请大人吃顿便饭，以谢大人。”

凌曜沉声喊道：“齐亦。”他见多这种借由一点小事便迫不及待想跟自己套近乎的人，也只有单纯的小东西会认为他只是来还钱的。

“哎！”齐亦爽声应了，回头冲凌曜做了一个鬼脸，“改日再请吧。小书生快回去，你爹爹肯定还在等你。”说着攥紧钱袋跑上台阶，站到丞相大人对面，不知说了一句什么，丞相大人的眼神顿时变得柔和，搂了少年的腰，走了进去。

舒箬静默地看着那双背影——确切地说，他看着丞相大人英挺伟岸的背影，一种无法命名的情愫在心底发酵，然后泛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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丞相大人搂着少年回到百贤居的寝屋，门一关上，少年便迫不及待地拉开了丞相大人的腰带。凌曜任少年脱着自己的衣服，手抚上了少年的脸颊，缓缓的摩挲。“你刚才说……”就在丞相大人手边的少年的脸蛋突然一红。

“你刚才说的，我没听清楚，你再说一遍。”

桃花眼一翻，给了凌曜一个白眼，“那我再说一遍，”少年的脖子都红了，“相公，快来喂饱我吧……”

丞相大人猛地抱住少年，擒住少年的下巴，深深地吻了上去。

一吻方歇，丞相大人扶持着气喘吁吁、脚软得无法站住的少年，黑曜石一般的眼眸旋起奇异的漩涡，“宝贝，你要为夫怎么喂饱你呢？”

因为情欲的缘故，少年的双眼迷离没有焦距，丞相大人的话他似乎没有听明白，略显紊乱地气息从口鼻中呼出，带有少年人特有的青涩以及齐亦独有的妖惑。凌曜再次低头吻住少年，大手解开少年身上本就束得不紧的衣服……

屋外秋已渐深，屋内春色无边。

第二十七章：避晨

“相公，明天我想出门。”少年的头枕在丞相大人肩窝，乖巧地说着。

“今天不是刚出去过？”怪不得小东西刚才那么热情，原来是有条件的。丞相大人搂着少年的那只手，沿着少年的脊背，缓缓上下抚摸。“明天我没有时间。”

“相公，我又不是小孩子，而且我就是想出去走走，买点东西什么的。再说了，成亲之前我经常上街，不会出事啦。”少年习惯性地用手指在凌曜的胸膛上画着圈，声音温软娇嗔。

小魔王在京城名声大噪，一些商贩听说他嫁入丞相府，竟然弹冠相庆，甚至于要给丞相大人送匾额，感谢他为京城百姓除了一害。丞相大人勾起了嘴角，捉住少年在自己胸口淘气的手指，轻声说道：“出去的时候，让小雨跟着，不许再像以前那样找商贩的麻烦，不许甩了暗卫。你现在与以往不同，一定要小心行事，注意安全。”

“嗯嗯，会的会的。我一定乖乖的。”少年开心地眯起了眼睛，像一只偷了腥的猫。

然而，事情往往出乎人的预计。

第二日，丞相大人做完公事从宫里回到凌府时，天已黑透。然而，少年还没有回来。叫凌全联系跟着齐亦的暗卫，得到的回报是，齐亦去了避晨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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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曜静静地坐在空无一人的大厅里，冷冷地看着桌上早已凉透的茶盏，缓缓伸手过去，捏住了盏身，手指轻轻抚摸着盏沿，抬头再看一眼外面漆黑的夜空，脸色越发阴沉。此时已是丑时，齐亦还是没有回来，整个丞相府除了守门人，其余人都被凌曜打发去休息了……前一日少年还在他怀里婉转求欢，今日居然跑出去和他以前的那些狐朋狗友去了烟花之地胡闹，天都快亮了还不见回来；以他以前的作风，还不知道玩成什么样子。他就这么耐不住寂寞！

而此时的齐亦正向丞相府狂奔。

袁二哥要离开京城了，这一日便约了朋友到老地方告别，齐亦自然不愿缺席，所以特意在前一日跟凌曜申请出门。席间气氛忧伤弥漫，每个人都喝了不少酒。齐亦虽然心中隐隐担心凌曜知道了会生气，不过人在宴席中，又有谁能置身其外？本来酒量就不好的他，推杯换盏之间很快就醉了。待醉梦中突然被更鼓声惊醒，已经是后半夜了。四周围酒气熏天，烛火也已经烧到根部，朋友们杂七叠八睡在一处。死了死了，丞相大人肯定会生气。齐亦再顾不得什么朋友，一心只担心着生气了的丞相大人会怎么罚他。用力推开压在自己身上沉的跟死尸一般朋友，齐亦跳下床榻，汲了鞋子就往回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