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黎沉默了一下。关妈便接着说：“你们是不是那种关系？你说啊！要不然你当年为什么会问我那种问题，你真的要做这种让人恶心的人？！”
关黎不知道自己该怎么解释。
关妈便继续说：“你不在家的那五年，还有这三年，你们维持这种关系多久了？！我承认，那个杂种确实长得好看，可你难道就被他那张脸迷得雌雄不辨了吗？”
“他不是杂种！”关黎捏紧了拳头，“好好好，我承认我承认！我爱他！我自己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开始，但这跟脸没有关系！我想画画，他是除了钟老师以外，这个世界上唯一一个支持我的人！高中我基本上就没有朋友！是他！只有他一直在我身边！我失恋，他明明……却来陪着我喝酒，听我说那些话，他跟着我走了那么多地方，每天又有很多工作要做……”
“那又怎么样？这能成为你变态的理由？！”关妈狠狠一砸沙发，“你要是坚持这样，我宁可和你断绝关系，也不承认我有你这样丢人的儿子！”
“我只是喜欢一个人，我不觉得这有什么丢人。”
“你无可救药了！”关妈擦了擦脸上的泪水，“说什么，我也得把你扭转过来。”
“没用的。”关黎别过头。
关妈没有再和他争吵，只冷哼了一声，然后转头进了关黎的房间，狠狠甩上了门。
关黎在原地顿了下来，他靠着墙，全身微微颤抖着。
一双黑色的皮鞋出现在了眼前，关黎抬起头，看到了程卫。他背后还跟着一个女孩。
程卫蹲下身，抓住他的肩膀：“怎么了？现在开始没事了，我已经找到人了。”
“晚了。”关黎微微张开苍白的嘴唇，然后狠狠抱住程卫，将头埋进他的怀中，“这是我和妈发生的，最激烈的冲突，程卫，怎么办，我出柜了……”
程卫急忙拥紧他：“没事的没事的，我会解决……”
然而他的脑海，也是一片空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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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夜未眠之后，关妈一早便离开了这个出租屋。
关黎看着自己面前的牛奶，垂下头：“对不起，我除了惹祸以外什么也做不了。”
程卫摇摇头：“没有这回事。如果我妈还在，可能会比这更激烈吧。”
“她说宁愿断绝关系……”关黎垂下头，“我怎么办呢。”
“没关系的，你不是说过，船到桥头自然直吗，一定会有解决的办法的。”
关黎将头埋进臂弯，趴在桌上：“我们之中，要是有一个是女人，多好。我妈会觉得，我有这样好的一个心上人，是一件荣幸的事。可是你要是女人，我肯定不会靠近你，我们根本就不可能变成爱人。还是这样好。”
程卫眼眶湿了。
第五十二章：他哪有什么心上人？那些都是胡扯
关妈带着齐京墨坐在餐桌对面，齐京墨吃饭的样子很淑女，不过对面的两个男人都选择了无视他。
这场饭吃得很沉默，关黎注意到齐京墨的眼睛一直在往程卫身上瞟，顿时有种不舒服的感觉。
“程先生是做什么工作的？”齐京墨突然开口。
程卫看了她一眼，垂下眼：“你怎么知道我姓什么？”
齐京墨愣了一下，大概是没想到程卫会给她这样一个回答，面上有些尴尬：“阿姨告诉我的。”
关黎撇了撇嘴，瞧见自己母亲越来越阴晴不定的脸，只得出面解围：“他做点小生意。”
“哦。”齐京墨点点头，“关先生，画画这样工作，算不算稳定？”
“不算。”关黎斩钉截铁，“颜料很贵的，而且有时候要走很多地方，收入也是时少时多。”
齐京墨抿了抿唇，看向关妈。
关妈瞪了关黎一眼，道：“京墨啊，其实我家黎黎还是很有前途的。”
“可是，关先生说，他已经有心上人了。”齐京墨小心地看了关黎一眼，“宁拆十座庙，不拆一桩亲，我觉得我还是不要棒打鸳鸯的好。”
“他哪有什么心上人？那些都是胡扯！”关妈说，“不信你问问对门那个阿姨，从来没见他和女人来往过！”
关黎埋头吃饭，一言不发。
程卫浅浅叹了口气。
齐京墨又看了程卫一眼，似乎瞟到了他左手无名指上的戒指，立即问：“程先生已经结婚了？”
“快了。”
齐京墨眸色明显一暗。
关妈便急忙继续把心目中的媳妇推销给儿子：“京墨是琴棋书画样样精通，而且人性格也好，又贤惠，黎黎，你就别腼腆了。”
关黎抬起头，讽刺地道：“齐小姐，你会哪些乐器？”
“钢琴。”
“那有时间可否为我们弹奏一次？”程卫微笑，“我学过几年钢琴，我们到时可以交流一下。”
齐京墨点头的动作有点没有伦次。
关黎立刻翻白眼。这辈子也没见过你碰那东西，现在倒成了学过几年，明显给人家难堪。
程卫笑：“齐小姐看上去是个内敛的人。”
齐京墨脸一红：“没，没有。”
“如果我没有爱人，那我想齐小姐会是个很好的对象。”程卫夹了一点菜到齐京墨碗里，然后放下筷子，“我很喜欢齐小姐这样性格的人，看上去应该很温柔。”
关黎撇了撇嘴。
齐京墨立刻低头吃饭。
关妈盯着程卫脸上的微笑，脸色又差了几分，似乎下一秒就要拍桌而起。
程卫见桌上的饭菜吃得差不多了，便继续问：“齐小姐，我看天色也不早了，不如我送你回宾馆吧。”
齐京墨抬头看了他一眼，犹豫了一下，还是点了点头。
程卫发出了一声微不可闻的冷哼，然后站起身到门口披上外套，然后拿了车钥匙下了楼。
关黎看着齐京墨几乎迫不及待地跟出了门，他又看了眼关妈，关妈也盯着他。
第五十三章：这怎么成了，比杀人放火还重的罪
下一秒，关妈便爆发了，她将手中的筷子狠狠摔在桌上，然后吼道：“你们这是什么意思？！”
“没意思，就是种反抗。”关黎拿起桌上的杯子，喝了一口水。
“反抗？！我告诉你，你们这样下去会遭天打五雷劈！上天会惩罚你们的！”
“即使是死。”关黎垂下眼，“你不是说那个齐京墨好吗？我就让你看看她有多好，看看她遇上比我条件好的，即使人家已经有了结婚对象，会不会主动往上粘。”
关黎话音刚落，关妈便将一杯水泼到了他脸上：“我没有你这个儿子。”
话罢，她便抓起外套穿好，开始收拾东西。
关黎有点恍惚，他擦了擦脸上的水，然后说：“妈，其实我从来不想和你争吵，当初我不也因为你没有去报艺术学校？如果没有程卫，我根本不可能去做这些我喜欢做的事……”
“那以前的工作毕竟稳定！你现在东奔西跑，就算是成功了？梦想？拿东西还是让小孩子去想吧！我容忍了你辞掉工作来做这种不着边际的事，可是我没说过你可以做同性恋！”
“为什么。”关黎捏着杯子的手渐渐爆出青筋，“我是不是同性恋这种事，都要你来决定？”
“这事儿要是让你爸知道了，他不打断你的腿！”
“他就是杀了我，我也不会皱眉。”关黎转过头看着坐在沙发上，手里拿着几件衣服盯着地上的包得关妈，“这一回我做的事，我确定是没有错的，如果你真的要说我错了……”
“我宁可你杀人放火，也不准你同性恋！”
关黎愣住了。
他只是喜欢一个人而已，这怎么成了，比杀人放火还重的罪？
关妈含着泪把东西一股脑塞进了箱子，然后拉好箱子上的拉链，拎着箱子出了门。
关黎看了眼窗外的夜色，急忙站起身追了出去，在楼下拦住了关妈：“妈，都这么晚了，你……”
“我回家！”关妈对着他吼了一句，眼眶却是湿的，“我没有你这种儿子！你不是我的儿子！我的儿子不会做这种千人踩万人骂的恶心人物……”
关黎沉默了。
关妈便继续拎着包往前走。
关黎对着关妈的背影跪了下来。
听到声响，关妈回头看了一眼，手里的包顿时落在了地上。
“就把程卫当成女人去看待好吗。你会觉得他真的是一个很好的人。”
关妈眼里开始有泪水。
“妈，我爱他。我离不开他。”关黎擦了擦不断落下的眼泪，放软了声音，“你不可能理解的。我每次有困难，我困惑，我遇到令我不快的事情，我……都只有他在我旁边，我怎么可能放走他，那会让我后悔一辈子。”
关妈的衣襟渐渐被打湿。
第五十四章：我只求你放过我这一回
“程卫其实很脆弱，他在还那么小的时候就父母双亡，他甚至是亲眼看着母亲陈尸面前，他不可能再接受多一点的打击了。”关黎的声音越来越小，“可我知道我比他还脆弱。我没经历过他经历过的那些，我从小就家庭美满，父母安康，我太幸福，所以我根本没有能力承受失去。我为了他，可以选择欺骗任何人，是因为我没办法欺骗我自己，我知道我有多么需要他。”
“没有他，我不会选择画画，没有他，我不会选择去北京上学，没有他，我不可能选择来这里，也许我的世界里还有你和爸，可他只有我了。”
“这样，你要我怎么丢弃他。所以即使知道这是重罪，即使要死，要五马分尸，要下地狱，要下油锅，都无所谓。人活着只是为了那些目光吗，那活着又有什么意义，那根本就不是为了自己。我是很自私，所以我不想被约束。”
“高中的时候我就曾经疑惑过，我想过一万个理由，为什么我的画册上有那么多程卫，为什么我遇到挫折，想到的第一个人会是程卫，为什么我和别人谈恋爱，晚上梦到的却是程卫，为什么我们三个人一起去看电影，他们都看屏幕，我却只能看到程卫，为什么他在哪里我就要去哪里，为什么会不远千里，只要他和我说一句再见。”
“然后我找到了原因。”关黎没有看关妈，而是看着地面，“他告诉过我，只要坚持，就会被认同。我已经放弃过一次了，这一次，我说什么也不会放弃。”
“他不缺你这个人。”关妈抽了抽鼻子，然后擦了擦眼睛，“儿子，你听妈说，他有钱有貌，他不缺你这个人，跟妈回去吧。”
“妈。”关黎摇了摇头，“我不敢想象我没有他。”
关妈蹲下身，抱住关黎：“孩子，你这又是何必呢。”
“妈，我只求你放过我这一回。程卫对于我来说不止是程卫两个字而已，他是快乐，是幸运，是我不可能再遇到的美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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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妈最终还是走了。齐京墨虽然留下了，但关妈最终还是没有再插手关黎的事。
关黎去送关妈的那天，他们没有再争吵。关妈只告诉关黎快乐就好，并承诺这件事不会告诉关爸，要他放心。
关黎第一次发现母亲也是有柔情一面的，她并没有自己印象中那样凶神恶煞。
火车离开的那个瞬间，他突然想起很多年前的那个路灯，昏暗的橘色光，照耀着那个流浪汉的脸，他用最温柔的方式去思念自己的儿子，即使儿子已经飞黄腾达，自己手里的烟却还是最便宜的下等货。
第五十五章：三年前的短信，却一直被保留到了现在
关黎看到面前这个觊觎程卫的女人，心里极度不快，实在不想为她开门，可碍于面子，还是打开了门。
“坐吧，齐小姐，要喝点什么？”
“不用了。”齐京墨坐下来，“其实……我是想说一件事……”
“什么？”关黎便给自己倒了一杯水，喝了一口。事实上他已经大概猜出齐京墨想说什么了。
果然，下一秒齐京墨就说出了他心里想的那句话：“其实，我觉得，你人很好，可是我想你是有心上人的，我不能介入。”
“程卫有未婚妻。他和他未婚妻从小就认识，你想拆，需要好一点的先天条件。”
齐京墨呃了声，然后道：“没有，我没有那个想法，我只是……上次他送我回宾馆，我想感谢一下他，所以，想问一下，你可不可以，把他的手机号给我？”
关黎回头看了她一眼，然后淡定地吐出：“他的电话很好记，是——10086，随便打随便拨，有什么问题随便问，而且不收费。”
齐京墨愣了一下，显然是没有想到关黎会这样回答：“这……关先生，你真会开玩笑。”
“齐小姐叫我还是关先生，叫他倒是挺亲切的连名带姓。”关黎舔了舔下唇，“你要道谢的事，既然告诉了我，那么我替你向他表示感谢也可以。齐小姐，天色不早了，您请回。”
齐京墨见也不好再待下去，鄙夷地瞥了关黎一眼，连再见也没有说，就开门要向外走，却又瞧见了关黎握着被子的手上，也戴着一枚戒指。恰好程卫上楼，看见她，就打了声招呼，齐京墨立刻嫣然一笑：“程卫，你怎么来了？”
程卫脱下西装，略过齐京墨伸过来接他西装的手，将外套挂在了衣架上：“我上来歇歇。”
齐京墨便道：“那你渴了没？我帮你倒点水？”
“这是我家。”关黎没好气地看了她一眼。
齐京墨便抿了抿唇，然后看了眼墙上的表：“呃，已经九点了，我还是回去吧。”
两个人都没有说话。
“在这里，哪里可以打到出租？”
“出了小区，坐公车，XXX路，到了C站下车，换……”
“程卫，你送我回去好不好，我有点记不太清楚。”
本来已经忙碌了一天的程卫皱了皱眉，但还是不好拒绝，只好拿了外套下楼。
关黎放下水杯，只觉得一种不好的预感袭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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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有点不舒服，下车一趟。”程卫揉了揉太阳穴，然后拉开车门下了车，靠着一旁的树，闭上眼，揉了揉太阳穴，然后进了一家便利店，买了瓶水出来，站在商店门口喝了几口。
齐京墨在程卫离开的那一瞬间看见他放在车里的手机，突然想知道程卫的心上人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也许……有短信也说不准。
她伸手将那个手机拿过来，然后打开了短信的收件箱。
里面竟然……
她随手打开一条，看到里面的内容，不由起了疑，那条短信是“我妈知道我没有女朋友了，怎么办”。她继续看下一条。程卫和关黎住在一起？居然还问他回不回去吃饭？
她继续向下，看过无数让人心生疑惑的短信之后，她有些不耐烦，直接退出，然后从下面开始翻，刚开始全是节日祝贺短信，直到——
“我爱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