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狐——冬日暖阳
冬日暖阳  发于:2013年05月3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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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殷武拍拍额,“你不提我倒忘了,这个小家伙……到底跑哪儿去了,这么久了硬是不肯回来!”

“可能真的是……那天被我打一棒子,吓到它了!大哥,如果它永远不回来了,你会不会伤心?”

“伤心就不会,有点牵挂是真的,毕竟养了它几年!”殷武回答,拉过他的手,轻轻抚摸着光滑的手背,“还好,它抓你那一下,没留下伤疤!”

“抓的又不狠,当然不会留疤!”白灵笑笑,收回手,“大哥,那如果……从此以后……我们也见不到面了,你会伤心吗?”

“啊?”殷武一听吓一跳,搂着他转个身,双眼瞅着他,“我们是发过誓要同年同月同日死的,你不要吓我好不好?”

“没有,我只是……在想,等大哥考上了状元,就该跟程大小姐成亲了,到时候……我怕大哥就会把我忘记了!”

“你为什么会这样想?那根本是两回事好不好?”殷武着急的看着他,仔细想一想,再正正经经继续往下说,“你曾经问过我,如果……你是女人,我会不会娶你,那我现在告诉你,我会!就算是……要毁掉跟程小姐的婚约,就算……让我岳父岳母失望怨恨,我也会!”

“真的?”白灵眼中一亮。

“我啥时候骗过你了?你该知道,跟你在一起,我每天都很快活,从来没这么快活过!”

“大哥这样说,我真的很高兴!”白灵展颜笑起来,“只可惜……我不是女人!”

“是,你不是女人!”殷武见他嘴角在笑,眼中却似莹莹的闪着泪光,心中一痛,忙用手指为他抹拭眼角,“可是……我们是兄弟呀!是发过誓要一辈子同生共死的兄弟,这样……难道不好吗?”

“当然好!能够跟大哥一辈子做兄弟,一辈子同生共死,我没有什么不知足的了!”白灵将脸藏进他的胸脯,稍停了一停,重又抬起脸来冒出一句,“大哥,我让你亲我一下好不好?”

“啊?”

殷武一下子目瞪口呆,白灵立刻改口!

“我开玩笑的啦!瞧把大哥吓的,还是等下辈子,如果我们还能在一起,再亲吧!”

“唉!”殷武一颗心七上八下,“怎么老说这些傻话,又存心作弄人了不是?”

“我一直喜欢跟大哥说傻话呀!”白灵吐吐舌头笑,再问出一句傻话,“那你说……我们下辈子还能在一起吗?”

“这个谁能知道!”殷武一手搂着他,万般无奈的翻个身仰躺着,“行了,快点睡吧,等过完这辈子再说!”

“哦!”

白灵撇撇嘴,老老实实枕在他的肩膀上。两个人都不再说话,很久,殷武微微的鼾声响起,白灵黑暗中感受着他的呼吸与体温,眼角却慢慢的渗出了泪花。

第十四章

到第二天一早,殷武一再嘱咐白灵回家以后办完事情要赶紧回来。如果事情办得不顺利,也一定要安排人来报个信,以免他心中牵挂,之后才跟白灵依依别过。

下了山先去程府拜见了岳父岳母,程夫人仍然不怎么待见他,程老爷倒是勉强留他住了一晚。

到晚上殷武还是像在山上一样,就着罩灯看了一会儿书,正要宽衣休息,突然有人敲门,殷武起身打开房门,看见外边站着一个俏生生的小丫头。

此时已经将近三更,殷武碍着男女授受不亲,虽然是一个丫头,也不好请她进屋。就在门口问她什么事,那丫头甜甜一笑,向着他福了一福!

“婢子是小姐的贴身丫头,这个……是我们小姐让我送过来的!”那丫头一边说,一边将手上拿着一个包裹递过来,“小姐还说……请姑爷一路珍重,无论考不考得中,都尽快回来,以免牵挂!”

殷武忙伸手接过,那丫头忽而一笑,转身自去了。

殷武关上房门,打开那包裹看时,只见里边是一个卷轴,再展开卷轴,却是一副女子的画像。他小时候曾经见过程大小姐,依稀记得跟画中人约略相似。只不过小时候的稚嫩丫头,现在已经出落成一朵出水芙蓉,虽不敢说倾国倾城,也足可当得上“花容月貌”。

另在画像的一角,提着一行小字,曰:贫富贵贱,皆为虚幻;此情此心,终不负君!

殷武愣愣的瞅着那幅如花娇颜,也细细咀嚼着那一行小字所隐藏的深情厚意,很久很久,才收起卷轴上床躺下。然而心潮起伏,这一晚无可避免的,他失眠了。

第二日告别了岳父岳母。程老爷已经替他准备好了马匹,另外还有一个随身服侍的书童,并一再嘱咐考完要尽快回来。殷武跪下叩别了岳父,让书童挑了行李,当然那副卷轴也悄悄藏在了行囊之中。

在路非止一日,此时正值太平盛世,一路走来全是大路,竟没遇到任何事故。不久进到省城,省城各大客栈早已经被进城应试的学子住满。主仆二人好不容易找到一处地方住下,此时离考试日期尚有十多天,殷武虽不是贪权逐势之辈,但一则铭感于岳父以及程小姐对自己的深恩厚望;二则白灵对他也有很高的期望,所以每日守在客栈里寸步不出,仍然专心专意埋头攻读。

当然到了晚上,难免会悄悄打开卷轴瞅一瞅程小姐的画像,心里美美的甜甜的,连晚上做梦,也开始梦见程小姐,当然也会梦见白灵。倘认真比较起来,还是梦见白灵的时候要比程小姐多一些。不过梦总是混乱的,大多数时候,他甚至分不清到底梦见的是白灵,还是程小姐。

到考试那一天,所有考生提着考篮进入贡院,篮内放置各种用品,经检查后对号入座。之后贡院大门关上,三天考期完结前不得离开,吃喝拉撒睡,都得在号舍之内。

殷武翻开考题,果然像白灵所说,那些八股文章考的就是四书五经,而这段时间他在白灵的督促之下,早就将四书五经背得滚瓜乱熟,虽然生性不喜被条条框框所束缚,还是考得得心应手。

好不容易熬过三天,贡院大门一开,考生们陆续走出。看各人神情,也知道考得顺不顺当。顺当的自然神情轻松,不顺当的难免垂头丧气。

不过无论考得顺不顺当,都一下子放松了,当天省城各大饭庄家家爆满,全是犒劳奖赏自己的考生。

殷武因怕岳父及程小姐牵挂,再有他心里也记挂着不知道白灵家里的事情处理得怎么样了,会不会已经回到听松小屋等他,所以无心在省城逗留,考完试的第二天,就带着书童启程回去。

程老爷见他回来,问了问知道他考得还算满意,自是十分高兴,便要留他在府里住下,直到来年春天再进京参加会试。

“谁知道乡试过不过得去,他说考得好,可惜他又当不得自己的主!”程夫人当着殷武的面,就冷言冷语开了腔,“你现在就留他等着明年进京会试,倘是连个举子都中不了,还说什么会试!”

殷武听着又羞又恼,他本来也不愿留在程府,何况这会儿说不定白灵已在山中等他,于是坚决的辞别了岳父岳母,回去他的听松小屋。

方一推开柴门,他就高叫一声:“白贤弟,我回来了!”

然而屋子里静悄悄地,并不见白灵兴奋地迎出来。他心中颇感失望,进屋四处瞅瞅,但见桌椅板凳上落了一层灰,显见屋里没人,而白灵也恐怕是从来没有回来过。

他在屋里呆站了一会儿,一时间心里竟是空落落的。老大一会儿,方振作精神将屋子各处打扫一遍,之后便呆坐在椅子上,想着他的白贤弟,想着白灵家里也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究竟那些事情办妥了没有。

一整天无精打采,到第二天,第三天,他每天几乎是扳着指头数着时间过。偶尔一阵轻风吹动门窗,他都会兴奋的迎出去,可是一次又一次,他得到的只是更加的失望。

他开始意识到他的白贤弟对他有多重要,当时在身边的时候没有特别感受,现在真找不到了,他才发现,有白灵在身边的几个月,已经是他从小到大最快活最充实也最勤奋上进的几个月。因为有白灵,有白灵对他的细心体贴,有白灵与他的生死同心。

可是现在,那个俊美绝伦的、那个可以跟他同生共死、可以为他死生无悔的结拜兄弟,在哪儿?

偶尔,当思念与牵挂到了无法宣泄的极致,他不得不转移心思盼望着紫儿能够回来,虽然紫儿无法替代他的白贤弟,可是有紫儿在身边,或许,他就不会如此的孤独。

他早就习惯了一个人,在白灵没来之前,他从来没觉得孤独有什么不好,可是现在,他才发现,原来孤独会导致如此的空虚,而空虚,又会导致如此的难熬,如此的度日如年!

可是紫儿,也一直没有出现。

第十五章

就在那每日盼每日等的孤独和空虚中过了一个多月,忽然有一天,已经日上三竿了,殷武是被吵闹声和噼里啪啦的鞭炮声吵醒的。

他本来有早起练武的习惯,可是这一个月,他每天无精打采,晚上睡不着,早上也有一天没一天的常常起不来早。

而当他揉着惺忪的睡眼从床上爬起来,走出房门看时,发现柴门已经被人推开,院里院外挤满了人,而鞭炮仍然在院门外一串接着一串响个不停。

“殷老爷出来了!”

有人喊了一声,立刻众人纷纷涌上来!

“恭喜殷老爷,贺喜殷老爷!殷老爷高中桂榜头名解元,这可真是给我们县里添光增彩了!”

殷武愣住,心里瞬时间流过一阵喜悦,也有一阵的得意与荣耀。但是,很快的,另有一种惆怅失落之情也从心底里涌了上来。此时此刻,没有那个坚信他一定可以考上状元的白贤弟在跟前,就算天大的惊喜,也打了折扣。

“贤婿,我早就知道你绝非池中之物,果然我所料不差!只是没想到,你居然……得了个头名解元!”程老爷也走上来,嘴里乐呵呵的,眼眶里却禁不住喜泪涌现,“你爹娘……在天之灵,也可以……为你骄傲了!”

殷武一见岳父大人亲自来了,赶紧上前叩拜,程老爷忙双手搀他起身。

“贤婿,你现在贵为解元,可不能再在这里居住!你岳母已经亲自收拾了一个屋子出来,我今儿上山之时,她可是千叮万嘱一定要我把你接回去!”

殷武一听此言,当真是百感交集!不过以岳父对他的深恩厚德,岳母从前的态度他可以不放在心上,只是他若是下山去了,白灵却上山来了,可怎么好?

所以他婉言拒绝!

“岳父岳母的好意,小婿本当凛遵,只是……现在刚过了乡试,翻过年还要参加会试,倘若就此下山,只恐俗事繁多,耽误了功课。所以,小婿有心留在山上,等过了会试以后再说,还望岳父大人成全!”

程老爷想一想,也觉得他所言有理。

“你既然这样说,我也不勉强你,只是……你岳母毕竟是个妇道人家,从前种种,你都不要放在心上!”

“岳父言重了!”殷武赶紧又跪下,“倘若没有岳父岳母这几年处处照应,殷武岂能得有今日?岳父但请放心,只等过了会试,倘若皇榜得中,殷武再报答岳父岳母深恩大德!”

“别说什么深恩大德,一家人,太见外了!”程老爷忙又伸手搀他起来,“再说了,你现在高中解元,已算是出人头地,皇榜能否得中,我倒不是特别在意,你也不要给自己太大压力!要不这样,等会试一过,中与不中,你都要跟我下山,你跟小女的年纪都不小了,也该给你们完婚了!”

殷武忙又谢过岳父。他心中记挂着另外一件事,因为当时正是程老爷做主让白灵上山跟他一起读书,心想或许程老爷能够知道白灵家居何处,所以他趁此机会悄悄一问,程老爷回答说:“我当时身患怪病,整日昏昏沉沉躺在床上水米不进,你岳母吓得到处找人请医生,结果请来好几个名医都不管用。至于这位白相公,却是他主动上门来的,你岳母见他年轻,本来不信,可是眼见我越来越不济事了,也只好权且一试。谁知道照他的药方抓了几剂药,我居然真的两三天的功夫就能下床了,我跟你岳母自然对他感恩戴德。我见他谈吐不俗,当是一位大家公子,也曾打听过他家住何方,他告诉我说他家住的很远,他是孤身一人云游到此。我一听此言,自然要留他多住些日子。后来他说想找一个清静的地方用功读书,以便秋后进省城参加乡试。我一听这话,就想到你一个人在山里也孤单,这才力荐他到你这里给你做伴。如今他即不知去向,或许……是回了他远在他乡的老家去了也未可知。”

殷武听着岳父的话,心里愈增失望,同时,也有满腹疑团。白灵跟岳父说他家住遥远,是孤身一人云游到此,可是,如果他说的是真话,那上次他被毒蛇咬中,可说命悬一线,白灵又怎么可能那么快就请来族长为他医治?

他现在才开始后悔为什么当时没有多追问一点白灵家里的情况,他不问本来是因为他对白灵完全信任,但是如果他问了,现在也不至于一颗心空荡荡的,抓不着丁点头绪。

程老爷本来是要接殷武下山的,所以什么东西也没往山上带。现在殷武既然不肯下山,程老爷只好说定第二日再让人送日常用品上来。另外程老爷还想留下两个书童服侍殷武日常起居,也被殷武婉言拒绝。

随同程老爷前来的还有一个小丫头,正是当日给殷武送卷轴的那一个。临走,趁着四下里无人,那丫头悄声跟殷武说道:“我们小姐说,姑爷若是不肯下山,让我告诉姑爷一句话,荣华富贵小姐她全未放在心上,只求姑爷保重身体,健健康康的比什么都强!”

殷武自得到卷轴,已经将这位花容月貌兼且情深意重的未婚妻子放在了心尖上,此时听丫头一说,心中愈发的又是甜蜜又是感激,但觉有妻如此,夫复何求。等送走程老爷等人,免不得又拿出卷轴,瞅着卷轴上程小姐俏生生的模样,想念一回。

到了第二日,程管家果然带着几个挑夫上山,又给他送来很多东西。不单是日常所用米粮等物,另有两坛美酒,几斤酱牛肉,几身上好丝绸裁就的崭新衫裤。甚至有一个裁缝跟着上山,说是怕买的衣衫不合体,要帮他丈量体型,另外再做几套衣服送上来。

闹哄哄的半天,等这些人一走,殷武瞅着摆满一屋子的东西,再一次的心头百感交集,也再一次的感念起他的白贤弟对他的如海深情!他的未婚妻程小姐自然也算是情深意重,而岳父程老爷更对他恩重如山!然而,在他穷困落魄时,当真能说是对他全心全意无微不至的,却只有他的白贤弟。

而如今他所以能够高中解元,也跟白灵不无关系。如果不是这几个月有白灵一直在身边陪伴督促,以他懒散淡泊的性情,就那枯燥乏味的四书五经,他也不可能有耐心反复诵读直到滚瓜乱熟。

可是,他开始出人头地了,所有人都开始对他好了,从前的粗布衣服,换成了绫罗绸缎。从前的糟米杂粮,变成了酱肉美酒。而在他落魄时对他全心全意死心塌地的白贤弟,却不来分享他的成功。

殷武忽然对那一屋子的东西感到无比的厌恶与鄙视!他转身走到门口,深深呼吸一口弥漫着林木气息的清新空气,眺望着远方绵延的群山,以及空旷的天际,有一种无法言喻的苦闷与惆怅从胸膛里涌了上来,面对着山野与天空,他用尽全身的力量喊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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