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土(男女支)下——里乘
里乘  发于:2012年03月17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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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目的脑袋仍然混沌沌,可他已听清对方的话,心里忽地颤了一下,有了反应。

“你也不要胡来了。”钟子立望着他疲惫削瘦的面容,心痛难忍,“毒品不要碰,拒绝坏朋友,枪支,乖乖在家休养,一切交给我。”

“你?”

“交给我。”

七目倦倦的望着天花板,沉默许久才发声,“把我的人生交给一个害我的人?”

他并没有忘记,是谁将那封鉴定书投放于他家中,让他知晓那骇人的残酷,让他再次双手沾满血腥。

“你到底有没有一句话是真的?”他缓缓吐出一口气来,嗤嗤发笑,“不管真假,对我来说都不重要了。你到底是什么身份我也不管了,只要别再把心思打到我头上来。而我欠你的情,也已经还清了。”

“你说让我过好日子?那不行的。狗头插不了金花,我又屠杀自己的双亲,老天有眼,好生活是怎么也轮不上我的。”

说完后,他就十分静宜的靠在那,像个虚淡的影子,谁也闯入不了他的世界中。

第二天,天气依然出奇的好,只是草木枯败,已然入冬。

一群人坐在会议室里,商议着温总死后,谁来掌舵。

有人建议由张诫来领导,有人觉得温煦阳已死,再无人能超越他的领导力,建议将股份瓜分,各走各的阳关道。

谁都不肯退一步,持着自己的意见吵得不可开交,局面僵持。

“你有什么想法?”会议室隔壁,钟子立突然抬头问郝帅。

郝帅一愣:“我?”

“你是温总的儿子,他死了,按理说本该由你掌管组织。”

郝帅看了看坐在对面脸色不好的七目,又看看甄纯,低声道:“我不想干犯法的事。”

“那就洗白。”

“啊?”

钟子立点了根烟放到嘴边,烟雾遮住了他的脸:“我跟阿纯的身份,你们俩也都知道。本来警方就是想歼灭你老子的毒窝,虽然现在他不在了,可还是有很多老家伙们不好搞。”

郝帅立刻反应过来:“你是要……我说的那个账本么?”

“只要你不介意的话。”

甄纯低头玩着衣角,七目则冷冷笑。

“咳,可是那个账本,不见了。”郝帅很不好意思的说。

“冬天了。”

“是的。”

“我们的合作也快到头了。”

“明白。”

“什么时候能端掉老窝?”

“快了。”

“我等你好消息。”

“好的。”

账本丢了,警方就没办法将所有人都歼灭,唯一的出路,就是找到这个组织供应毒品的货源,再根据货源歼灭所有毒贩。

“我爸没对我提过货源在哪里。”郝帅想了半天,也没想起来。

温煦阳做生意时,从来不让他参与,他当然不可能知道。

“那事情就麻烦了。”钟子立紧锁眉头,外头已经吵翻了天,大家都被利益熏红了眼,急着要瓜分股份。一旦分开,势力就松散,行动就更不便了。

这时,一直沉默的七目说话了,“我知道。”

在场三人惊诧的望向他。

七目懒懒的蜷缩在毛大衣里,削尖的下巴扬了扬:“温总曾跟我提过。”

“……”

“想知道吗?求我啊。”

“……”

钟子立揉了揉眉头,头极痛:“别闹了,告诉我在哪里。”

“偏不!”

“七目!”

七目哼了一声,爬到郝帅身边,在他身上磨蹭着。

这么亲昵的举动,让郝帅顿时红了脸,甄纯黑了面。他视而不见,问钟子立:“你的意思是说,只要找到货源就能摧毁这个组织?”

钟子立斟酌了一下,给了他一个保守性的回答:“不一定能全部摧毁,但余下的力量也只是时间的事。”

“摧毁了它,我岂不是什么都得不到?不干!”七目想都没想就一口回绝。

“你想要什么?”钟子立温和的看着他。

“钱。”

“那简单。温总手下的产业太多,不是每个产业都是犯法的。余下的那些,足够你荣华富贵一辈子。”

“哼。”七目蹭了蹭郝帅的大脸,傲娇的斜眼他,“你这么坏,谁知道你说真的说假的。”

钟子立额头青筋微跳,嘴角抽搐了几下后,露出一抹宽容的笑容来:“我说的,都是真的。我钟子立可以对谁都坏,除了你。”

鲜少听到的甜言蜜语,本该感动非常,但七目只觉这甜言都是苦。

郝帅被他磨蹭的晕陶陶,又挂着面子,故意推开他:“走、走开!干什么啊!大男人的蹭啊蹭,又不是姑娘家!”

“呸!你跟甄纯都亲过了,我蹭蹭怎么了?”七目不满的瞪着他。

不提这个还好,一提这个郝帅就火大。

好歹他也是一个风流倜傥的汉子,怎么就能让一个比他长的娘儿们,没他帅的家伙吻了一次又一次?

册那!

郝帅刚想发火,嘴巴又被人堵上。瞪大眼后,瞧见的果然是一张熟悉的狐狸脸。

为什么他都残了还能如此轻易调戏自己?

郝帅将这个问题翻来覆去的想了好几遍后,才清醒过来。

一声嚎叫,惨绝人寰冲天。

甄纯抹抹被咬出血的唇,恶狠狠道:“你就认命吧,你这辈子是我的脑残人,死是我的脑残鬼!”

于是,四人最终达成了统一意见——去货源地。

在出发之前,他们要做的,是先安稳好那些欲图瓜分股份的老毒贩们。

郝帅是温煦阳的独子,由他出马比任何人都有说服力。

七目起先并不同意钟子立这个安排,但郝帅说只要能把组织弄垮掉,他很乐意去做。

安稳那帮人不是件容易的事,教他们信服自己更是难上加难,加上郝帅蠢笨早就扬名在外,谁愿听一个傻蛋指挥?

三天里,郝帅花费无数涂抹,说的嘴巴都肿了,依然没人肯听他的话,直到最后张诫先同意,其余人见大势力都投了,为明哲保身,也不得不暂时屈服。

“吗的,那帮傻逼,居然敢嫌我笨!”郝帅愤怒的啃着鸡腿,这年头人都怎么了?狗眼都瞎了吧,居然瞧不出他天才的本质?

七目很淡定的插了一句:“你本来就笨。”

“混蛋!你说什么!”郝帅大怒,拍桌而起。

甄纯连忙把他摁下,哄小孩儿似的拍他的背:“我家大帅麻痹的聪明!嫌你笨的人都是被你刺瞎狗眼的!对吧?”

郝帅没听出这话里的歧义,自尊心稍微弥补了点,不屑的哼了几声,埋头继续啃鸡腿。

谁知七目很贱的又插了一句:“他说那些人都是被你刺瞎狗眼的,意思就是,你不仅笨,长的还不好看!”

……

……

饭桌顿时鸡飞狗跳。

汪汪汪,咩咩咩,喵喵喵,吱吱吱……

埋头喝汤的钟子立很不解的想,为什么这两人每次打架都会用动物语言来交流?莫非时下流行这个?

为了不让别人觉得自己落伍,喝完汤后,他很深沉的对着众人说:哞哞哞哞……

一道巨雷劈下,众人石化。

安顿好了组织,四人就带着行李上路了。

一路朝北,游山玩水,难得轻松快活。

十天之后,终于抵达北国。

初冬,北国冰寒,沿途走来的湖泊,皆已结上厚厚的冰层。

中途休息时,郝帅背着甄纯偷跑到湖面上去溜冰了。

他像个笨熊似的在湖面滚来滚去,从东滚到西,兴奋的嗷嗷叫。

长这么大,第一次来北方,怎能叫他不兴奋?

天很高,白云洗碧。

太阳出奇的好。

甄纯坐在轮椅上,安静的望着湖面上那只笨熊,不知道心里想着什么,嘴角挂着欢喜的笑意。

假如他现在还能走,一定马上跑过去跟他家总攻滚到一起,在湖面打滚。

这世界阴沉又凄凉,他的郝总攻就像个小太阳,到哪儿哪儿暖洋洋。

七目坐一边儿啃手指甲,看到他的眼神,觉得特别扎眼,不禁讽刺:“别看了,再看他也开不出朵儿花来。”

甄纯斜睨他:“哼,开不了花儿我也稀罕。”

“啧,好一对奸夫贱夫!你俩绝了!”

“你跟钟哥不也是对贱夫淫夫!”

七目气的直磨牙,幸好有钟子立在身边,忙把他搂到怀里拿糖哄。

“怎么回事,穿这么多手还这么冰。”钟子立拧起眉头,责怪声中却又添了那么几分宠爱的味道。忙把自己身上的大衣脱下,裹上七目的肩。

七目咬着糖含混的骂着:“傻逼。”

“你也傻逼。”

“……傻逼,我要吃好多好吃的,给我去买。”七目指着不远处的小商店,对他颐指气使。

钟子立也不生气,看看时间还早,决定再休息会儿。于是,将他裹的像个小粽子后,才跑出去买零食。

他一走,甄纯就讥讽七目说:“跟个大姑娘似的,还吃好多好吃的,擦,真娘儿们!”

七目冷飕飕的笑了一下:“就娘儿们怎么了?你也对总攻去娘儿们啊,看他会不会吐。”

“……”

情敌见面,分外眼红。

甄纯眼红的要喷火。

二人你一言我一语,极尽斯文的鄙视对方,正斗到不可开交时,忽闻湖面传来嗷一破锣嗓子。

“爱情不是你想买,想买就能买!让我看透痴心的人不配有真爱 ……”

原来那只笨熊玩的太high,居然唱起了最爱的神曲来。

甄纯听了直鼓掌大赞:“唱的美,大帅,唱的太美了!”

那头郝帅听到表扬,得瑟劲上来了,唱的更卖力,边唱边在冰面上滚来滚去。

乐极生悲。

滚到东南角时,那一处朝阳,冰层较薄,无法承受他的重体积。

啪!

冰层裂开,郝帅还没愣过神来,就像颗萝卜似的,一头扎进了冰水里。

“救——命——啊——”

七目二话没说,忙扯开大衣跳进湖里,朝他游去。

寒冬的水,冰的彻骨。七目只觉得全身的骨头都被冻结了,花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将他拖上岸来。

“呼呼……呼呼……”郝帅冻的像条死狗,卷缩在岸边不停的打着颤。七目也比他好不到哪儿去,本就体寒,这下碰了冰水更是受不住,脸都灰了。

甄纯滚过来了。

是滚没错。

因为腿不能动,见郝帅落水心一急,就把轮椅拱翻了。

等钟子立从小商店回来时,见到的就是三人滚在湖边乱成一团的场景。

一小时后,某地宾馆。

甄纯把郝帅拉到自己身边,用干毛巾替他擦着头发,边擦边骂道:“你怎么这么笨啊!出了事怎么办?下次不许再滑冰了!”

“啊啾!”郝帅一个巨响喷嚏,眼泪鼻涕一大把,眼神幽怨的要命,想骂句什么却立刻被下一个喷嚏阻止。

再见七目也好不到哪里去,从水里爬上来后,他比谁都惨,回到旅馆就直接冻发烧了,脸烧得通红通红,裹了几床被子还直发抖。

钟子立心疼的要死,不停数落郝帅跟甄纯,热水换了一盆又一盆,不停用热毛巾替他擦身降温。怕他烧退不了,又打了电话叫医生来。折腾了一下午,烧才褪去。

郝帅蹲在床边,摸了摸七目的头,觉得不烫了,才放了心,愧疚道:“对、对不起啊!”

七目有气无力的哼哼两声,没搭理他。

“下次我要是有什么危险,你可别救我了。”郝帅想了一下,又说,“你的命比我值钱多了。”

七目笑了一下:“你只要少犯点蠢就行了!”

郝帅理亏,忙把头点得如捣蒜,看的甄纯心里直泛酸,醋坛子打翻无数。

“好了好了,歉也道了,让他休息一下吧。”旁边钟子立拿着体温计走过来,一边将它放进七目腋下,一边交代甄纯,“郝帅也感冒了,你带他去开点药。”

“行。”

甄纯推着轮椅,拉着郝帅朝外走。走到门边时,突然听到身后七目说:“好好照顾我家总攻。”

甄纯没答他,也没回头,朝后潇洒的拜拜手。

他俩走了,七目问钟子立:“他刚才摆手是什么意思?”

“代表他答应了。”

“哦,那我就放心了。”七目点了点头,望着天花板,黑漆漆的瞳仁瞧不出在想什么。

过一会儿,他说:“子立,我想吃草莓蛋糕。”

子立很体贴,立刻冒着寒风去外面给他买了很多草莓蛋糕,打包回来,拆开,送到他嘴边。

甜蜜的粉色蛋糕,鲜嫩的草莓,让人看了就觉可爱。

七目很喜欢蛋糕上的小草莓。小时候,他总喜欢把草莓放在小勺子里,轻轻地摇晃,迟迟不肯将它吃下去。

“真不舍得吃下它。”七目仔细盯着小勺子里滚圆通红的草莓,这样对钟子立说。

“为什么?”子立好奇的问他。

“因为以前,每次吃完草莓后,李世昌就开始碰我了。”七目笑了一下,张开嘴,把小勺子送到嘴边,吞下了草莓。

酸酸的,甜甜的,还有浸泡过后软软的感觉。果肉的汁水在齿缝间流过,慢慢由远及近,凉冰冰,应该是类似血液的颜色。

七目吃了一颗草莓后,就没再吃了,把余下的都挑出来放到子立嘴里。

“小时候你也很爱吃草莓蛋糕呐。每次我找你,你都问我,‘喂,今天有没有带草莓蛋糕呀?’,我没带的话,你那晚就挺不高兴的。”

子立笑道:“你还记得啊。”

“当然记得了。”七目侧过头来,笑了,“子立,我们认识多久了?”

“过了年底,就七年了。”

“才七年啊?我怎么觉得比一生还漫长呢。哎……”

子立苦笑。

因为人生太凄苦,所以才觉时间漫长,每一分每一秒都是煎熬。

“等这次货销毁了,我就带你离开这儿,你想去哪儿就去哪儿,想吃什么就吃什么,我什么都给你。”他鼓足勇气,竭力用平稳的声调说出他今生唯一一次告白。

七目扯扯嘴角,笑容像一朵潮湿隐约的云:“我不去。”

第二天,天很冷,太阳依旧很好。

警察还要一天才能赶过来,所以他们只有在旅馆里继续等。

天太冷,四人窝在床上打了一天的牌。

晚上五点十五分时,郝帅第二十八次输了,输的浑身是行下只剩一条底裤,再脱就是耍流氓了。

“不能再脱了!不玩了不玩了!”为了扞卫自家媳妇儿的贞操,甄纯决定认输。

靠,那俩太贱了,勾搭在一起出牌,虽然自己脑袋瓜好,但拖着郝帅这么个傻蛋,这辈子都别想赢。

他把郝帅拉到一边,给他裹上被子,决定跟他好好交流一下感情。

他小心翼翼问:“大帅,你交过女朋友没?”

“靠,想歧视老子啊!告诉你,老子交女朋友的时候你小子还没断奶!”郝总攻就是这么牛逼,吹起来眼都不眨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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