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敬哲冷笑,在纸上一笔一划地写,“想害我阳痿?”
喜欢谁谁就阳痿,这诅咒还真是……
安睿哭笑不得地叹气,然后把他试图抬起的脑袋又按了回来,索性用手臂搂住,略带鼻音的慵懒嗓音含笑道,“你
现在还硬的起来,放心。”
也就是说,他还是没有喜欢上自己。
陆敬哲的背脊一瞬间有些僵硬,却又立刻放松了下来。
又不是演电影,哪有那么多两情相悦呢?
安睿做到这个地步,对于他所不喜欢的自己,已经是仁至义尽了。
陆敬哲被强制辞了职又押回N城,其实心境上并没有如他当初离开时祈求的那样有着天翻地覆的变化。
对这个扶着自己的人,依然喜欢,只是突然之间,觉得不想去争了。
弟弟陆过已经去了B城上学,安睿知道陆敬哲这人的倔脾气,没人看着是不会去认真养病的,可总觉得带他回到自
己的家,还是有那么些为难。
他是个理智的人,有时大概会显得不近人情,但无论如何,既然自己的心情没有整理好,就不应该给别人无谓的希
望。
陆敬哲见他站在车站外的马路边犹豫了好久,低头嗤笑起来,掏出本子写了两个字,丢给了安睿,“我不是你养的
猫,自己会回家。”
说完就扔掉他,一个人走到路边伸手拦车。
安睿看着他倔强的背影,也只得苦笑着跟上,“我送你回去。”
陆敬哲的家已经很久没人住,灰尘落了一层,好在走之前都用防尘的白布蒙上了,只要掀起来就好。
他无力地甩掉两只鞋,进门就直接扑进了柔软的沙发里。
安睿跟在他身后进了门,把装着猫咪的宠物箱子放在地上,就听小东西咪呜咪呜地叫个不停。
“可以放出来吗?”
安睿蹲在地上微微打开箱子的门,就见小猫咪怯生生地探出头来,见到他立刻弓起背,从喉咙里挤出呜噜呜噜的警
告声响。
什么样的人养什么样的宠物,有时候真的很玄妙。
安睿突然想起第一次遇见陆敬哲的时候。
大概是刚刚察觉到自己的性向,走进GAY BAR的时候背脊都绷得直直的,脸色也不太好看,一脸高傲的模样。
现在想来,根本就是在死撑……进入GAY BAR时是,跟自己搭讪时也是。
先是嘱咐服务生送了杯压着电话号码的酒,被自己接受之后,立刻就按捺不住,面无表情地走过来,居高临下地问
,“一个人?”
安睿笑着点点头,并没有表现出太大的热情来。
那日他呆了很久,其中不乏向他搭讪的少年,可不知怎么,都不太对他胃口。
作为熟悉的常客,吧里的人都在赌他这一晚会带个怎样的伴去开房。
所以当第六号搭讪者陆敬哲淡定走过去的时候,大家几乎同时把目光投注到了那个角落。
平凡的五官,高挑但瘦得有些单薄的身形,还带着副倒胃口的金边眼镜。
看得出教养不错,但显然跟安睿的口味差了十万八千里——安睿喜欢乖巧的孩子,漂亮温顺,在床上放得开,大家
玩过也不会纠缠的那一种。
而眼前这位,撇开外貌不谈,单单那始终嘲讽似的挑起的唇角,让人看了就不舒服。
一起来的友人暗地里拍了拍安睿的肩膀窃笑,安睿挑眉似笑非笑地回了他一眼,随即漫不经心地看向眼前的斯文男
人,“有事?”
这种明知故问已经是变相的拒绝了。
就在大家失望着嘟囔没戏看了的时候,这人下一句话就让人吃惊得差点跌下了沙发——
“我有健康检查,脸和身体也不算差……”
眼镜男这样说着,只是紧揪着衣摆的手指泄露了他的一点点情绪,然而语气还是傲慢得近乎蔑视。
安睿依然微笑着看他泛白的指节,“所以?”
“所以……”眼镜男抿了抿唇,“可以做0号,你,要不要和我上床?”
“……”
安睿嗤地把口里的酒呛了出来。
那日的安睿已经连续工作了近一个礼拜,欲望积压得蠢动不已,本就想找个放得开的对象,肆意狂欢一下。
而且在对方这样直率得惊人的邀约下,再拒绝就显得太没风度了。
安睿朝身边的友人抱歉地笑笑,“看来今晚要先走了。”
“哎?”
几个人诧异地看着他,好像他的鼻子里长出了狗尾巴草,“你真的要跟他?”
安睿起身拿了西装外套,走到笔直站着的陆敬哲身边,笑着对几人点点头,“住我今晚过得愉快吧。”
说完便拉着陆敬哲的手臂,悠然往门外走。
大概是自己也没想到会成功,被拉着的时候陆敬哲还踉跄了一下,随即似乎有些脸红,但他立刻低下了头,安睿看
得没那么真切。
出门上了车,安睿并没有急着发动车子,而是先转头看着始终僵硬的陆敬哲,“去我家?还是酒店?”
陆敬哲缓缓回过神来,之前的邀约简直要用光了他所有力气似的,但多年挑衅的本能让他立刻反问道,“为什么不
是我家?”
安睿低头掏出烟盒,闻言抽烟的动作顿了一下,随即笑道,“我不认为你想让别人知道你的性向。”
人都是遵从本能的,男人更是。
到了这个男人的年纪,才刚刚意识到自己对同性会产生欲望,只能说明他一直在试图漠视那样的冲动。
安睿是享乐主义者,虽然没有过那样的挣扎,但还是看到不少的。
陆敬哲向来不服输,闻言条件反射道,“那就去我家。”
冲动的话脱口而出,他的脸色立刻不太好看,简直想抽自己一耳光。
邻居都认识了不少年,被碰见的话,真的不太合适。
好在安睿并没有在意,只是笑着道,“去我家好了,离这里近些。”
陆敬哲诧异地看了他一眼,随即抿住唇,皱着眉扭过脸去,哼了一声,“随便你。”
开车的路上,两人并没有太多话。
安睿索性塞了张CD进去,淡淡的钢琴曲就这样流泻在车子狭小的空间里。
陆敬哲觉得安睿这人实在是能睁眼说瞎话,车子开了这么久都还没有一点抵达的意思,让他都忍不住有些犯困。
“你可以睡一下。”安睿笑着透过后视镜看他,“条件是到了我家,今晚就不要睡了。”
“……”
陆敬哲活了二十六年都没有试过被男人挑逗,对象竟然是自己最欣赏的那一型,立刻觉得喉咙都干哑起来,不自在
地干咳一声,冷声道,“如果现在不睡呢?”
“唔……”安睿佯装思考地顿了一下,随即笑起来,“那么你睡你的,我做我的……前提是你要睡得着。”
“……”
这只大色狼。
陆敬哲只觉得脸热得吓人,急忙转过头去把脸贴在冰冷的玻璃窗上。
(三)
虽然已经做好了足够的心理准备,但陆敬哲始终没有料到,男人做起0号来,真的是如此惨烈的事情。
原本还打定主意在床上装成个诱受,结果对方才刚插入尖端,他就忍不住没形象地惨叫出来,旖旎床戏立刻变成了
杀人现场-_-
安睿卡在那里也很抽搐。
虽然知道这个人应该是个生手,但想来有胆子开口就邀约做零号、还懂得随身带健康检查的人,起码不会是处的…
…
自己错得太离谱了。
“抱歉……”陆敬哲咬着牙关努力表现出无所谓的凛然模样,一扭脸,“我没做好心理准备,你继续吧。”
“……”
再继续下去,就真的要杀人了……
安睿无奈地叹了口气,拍拍对方的臀侧,“先等等。”
连接的部位分开,安睿从床头拿了酒杯喝了一口,在俯身渡到那人的口中,见对方稍微放松了一些,这才从枕头下
面取来刚刚才使用过的KY。
一般来说,bottom是很懂得自我保护的,所以润滑这种事情,他们说已经可以了,安睿也就觉得没问题。
但陆敬哲显然是很受不了被扩张的过程,才稍微松弛一点,就立刻皱着眉头抬腿踢人,“可以了,别磨蹭。”
结果就造成了之前的餐具。
这次安睿很耐心地替他润滑了很久,他向来是个温柔又体贴的好床伴,没有恶劣的性癖,更不会再床上为难伴侣—
—
除了没有专一对象这一点外,应该说一切都很好。
手指在下身戳戳戳的感觉实在让人愉快不起来。
如果不是那张脸让自己很赏心悦目的话,陆敬哲很想学学外公养的那头驴,撅蹄子把身上那人踹下去。
可泡他也是花了不少时间下决心,也积攒了这辈子所有勇气的,现在临阵退缩显得实在不合算。
最后也只能青筋暴起地平躺着,豪迈地叉开两条腿,任由那人在自己屁股那里折腾。
“啧,轻一点。”
“……”
安睿埋首润滑。
“还要多久啊?”
“……”
安睿埋首润滑。
“我说,直接上吧。”
“……”
安睿埋首润滑。
大概是感觉得到对方紧张得不停说话的情绪,安睿叹了口气,凑过去轻轻吻他,一手继续扩张入口,另一手则暧昧
地抚慰起他的分身来,“你是第一次吧?”
“唔……”陆敬哲正被梦中情人摸得爽,闻言迷迷糊糊地哼了一声,随即锐眸一瞪,“才不是!”
“哦?”安睿不置可否地挑眉看他,“那你是喜欢痛一点的?”
“……”
陆敬哲瞬间陷入沉思——承认自己是个处男跟承认自己是个M……到底哪个比较丢人?
还没等他思考出结果,两腿突然被那人撩了起来,紧接着,火热的硬物便抵在了秘处。
陆敬哲刷地撑大了眼,紧张地吞了口口水。
安睿好笑地安抚,“别怕,这次我会小心的。”
“哼。”
陆敬哲一撇嘴,大大方方地把两腿缠绕在那人的腰间,“你进来了?我怎么没感觉?根本就不疼……啊啊啊啊啊!
”
床猛地吱嘎摇晃起来。
那一晚,陆敬哲再也没有机会用他那张嘴巴来挑衅了……
在床上挑衅男人的自尊心,真是件蠢毙了的事情。
陆敬哲趴在沙发上,听着安睿蹲在自家浴室里用花洒给小猫咪洗澡的声音,恨不得把当年那段惨痛的回忆敲出脑海
。
即使现在,想到那一夜,都觉得屁股痛。
最贱的是,自己后来竟然还无数次主动扑上去,继续找那人。
虽然用的理由比较扭曲——
安睿的鸡鸡属于国家免检产品,质量保证,比其他杂牌安全可靠-_-
骗鬼呢。
陆敬哲把脸蒙进抱枕里嗤笑。
一见钟情就一见钟情吧,其实也没什么不好意思承认的。
回到N城的几天,安睿时不时会来探望他。
保持的距离说远不远,说近不近,常常是带了食物来,进门就先伸手试他的体温,然后就两人面对面坐在餐桌上吃
饭。
有时候陆敬哲也感觉得到,安睿看着自己的表情似乎有些迷惑,也有些焦躁。
对于安睿来说,向来是喜欢就喜欢,不喜欢就是不喜欢。
这次对待自己显得那么拖泥带水,明显到,连陆敬哲这个当局者都看得那么清。
两人似乎都在等对方说点什么,却又找不到合适的开场白,时间久了,连陆敬哲都觉得,真的很疲倦。
晚上陆敬哲翻了翻自己的存款,发现里面的金额还真的不算少,尤其是自己已经有了父母留下的这套房子,连房贷
都不用负担。
他想了想,决定先不找工作,好好休息几天。
电话突然响起。
陆敬哲心中一动,有些疑惑地起身去拿手机。
因为喉咙还没有完全恢复,声音嘶哑难听,安睿是不会打电话给自己的,有事只会亲自过来。
而即使不想承认,自己的人缘也真的很差,那一瞬间,他甚至想不到任何一个可能会打电话给自己的朋友。
来电的人确实有些出乎意料。
“我是罗臣,好久不见了。”
那人的嗓音带着爽朗的笑声涌进耳朵,陆敬哲在脑子里转了好大一圈,才在某个角落里搜索到一张盖着“罗臣”印
章的脸。
高大的身材,坚毅的脸,说不上英俊,但胜在男人味十足,在自己跟安睿共同的朋友圈里面,算是个不错的对象。
但印象也仅止于此了。
说到底,他也不过在安睿偶尔心血来潮时,跟他们一起打过一两场网球,喝过几次酒而已,连交谈都没有几句。
在陆敬哲沉思的空当,对方又哈哈笑着道,“你又把我忘了?上次打电话给你,你也想了很久。”
“没……有。”陆敬哲的喉咙难受得要命,皱着眉没好气地问,“有……什么……事?”
嗓音听起来就好像刀锯反复刮着木头,撕心裂肺得连听得人都觉得疼。
“……”
结果静默三秒钟,那边突然爆出一句“操,孙子!”,紧接着电话啪地就挂断了。
陆敬哲冷着脸瞪着响着忙音的手机好一阵,咬牙切齿地道,“精……神……病……”
丑小猫听到主人的声音,轻巧从客厅的地毯上跳过来,咪呜一嗓子,狠狠抓了抓他的裤脚。
“一……边去。”
陆敬哲瞪了小猫一眼,脚下一抬,小猫就咕噜噜地窝成个毛球滚到了一边。
他看着小猫锲而不舍地弓起背朝自己呲牙的样子,觉得好笑,忍不住起身走过去,打算再逗弄两下,冷不丁却被门
口震天响的铃声吓得一个趔趄。
他皱了皱眉。
门铃的按法也绝对不像安睿的风格。
果然,门一打开,一张爽朗笑着的大脸就突然映入眼帘——
“嘿,我听你说话太费劲,就直接过来了……”说着那人拿了个崭新的笔记本出来,笑道,“咱交个笔友吧。”
陆敬哲对这人的脱线见怪不怪,始终觉得他的精神层面处于人类的顶峰,不是一般人能够触及的。
他没耐烦地拿着笔记本在上面刷刷刷地写,“你到底有什么事?”
罗臣看了一眼,也接过本子,认真地写一个字念一个字,“我——听——说——你——病——了——来——看——
看——你——”
“……”
你要写就写,要念就念!
一边写一边念是干毛?!
陆敬哲狠狠地把本子抢过来,笔尖几乎戳破纸张,“你说话!”
罗臣这才松了手,大咧咧地往他身边的沙发上一坐,“安睿那孙子,只说你病了,也不告诉我一声你嗓子不行,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