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来闹,随他吧,我自依然不动。看他暴躁的将瓷器摔去,碎片溅起,划伤肌肤,留下血痕。越见到血我是越开心。我在等,等一个时间,很快见到了。
“奶!”一个样貌精致的青年冲了进来。
来了,我等的就是他——弥生。
那个男人看见弥生一脸失魂落魄的样子,弥生用异常陌生的眼神看着他,看着表情像一只扭曲的怪物的他的脸,害怕的下意识倒退了一步。那个男人满是橘皮的老脸突然泛开一抹怪异的笑容。
“立清……”充满怀念的名字,带着不可思议的力量至今还残留在心里面的这个人,到底有什么样的魔力能让人念念不忘呢。
他想伸手抚摸弥生的脸,却被随后赶来的白惊涛一把抓住他的手,弥生趁势躲到他身后。强的怕横的,横的怕不要命的,不要命的怕神经病。
我走过去居高临下的看着他,伸手带着指套的指尖轻轻的勾起弥生的下巴,笑容恍惚的说道:“长得很像吧,几乎一模一样,但是,他不是我父亲,亦不是当初那个任你蹂躏的立清。他是个人,知道他为什么离开吗?抛弃挚爱的你和我,是因为伤心,伤心的不想见到任何人,这就是父亲死的原因。”
扯开嘴角露出讽刺的弧度:“你看,现在父亲不需要你了。他有一个更爱他的人更懂得如何珍惜他,还有一个孩子,他会很幸福,他再也不需要你了!从你的阴影里走出来了,我父亲他自由了,你再也不能禁锢他了,他自由了……哈哈哈……”我捂着脸狂笑着。
笑岔了气,等抚胸气顺之后,我不在眷恋一眼这个失魂落魄的男子,由着他的家人搀扶他出门,我仿佛看着一个淡青色的身影在院子里斑斓的眼光下的阴影里一闪而过。
我拍拍手站起身来,微笑着,转过身对着弥生他们说道:“我出去走走。”
或许是我面色变换的太快,弥生呆呆的看着我,后知后觉的点点头,只有白惊涛这个孩子用一种探究的目光看着我。我只是微笑,今天我终于完成了唯一的愿望,不出所料的话那个男人在回去后的今天一定会死的,眷恋着什么?人生不过匆匆几十载而已,口口声声说爱一个人至死不渝,那么连殉情也做不到还娶妻生子复生男,子孙一个一个的出世,这就是他所谓的爱吗?
我独自一个人走到山上的红枫林,那座孤零零一个人呆着枫林间的小坟越发显得苍凉。我走过去,天气冷了,坟周围的草都枯黄了。我伸手一根一根的拔去,好久没了呢,你一定在怪我了吧。一根一根的拔去枯草,我的眼泪不住的往下掉。
“病秧子呀,过不了多久我就要去找你了,你不会怪我这么晚才来吧。”我摸了一把眼泪,回应我的是一阵冷风。
“这么多年了,你走的早,我还要拉扯孩子,还要等待着报复那个男人,现在孩子大了成家了,父亲的仇也报了,也没什么值得我留恋的了,对不起啊,叫你等了我这些年,很快很快,我就会来的。我老了很多,不知道你还记不记我的摸样,不记得也没关系,我会记得你的,真的,会一直记得你的。我会从人群里第一眼就能看到你的。我爱的人我一定会牢牢的记住的,我不要发生任何意外。我是不是很自私啊!”我笑道。
等天色有些暗下来来之后,我站起身,爱恋的抚摸了下墓碑,下次再来的时候就摸不到了。
“我要了,病秧子,下次就真的来陪你了。”颤巍巍的走下山路来,最后往一眼孤零零的坟墓一眼,我便下山了。
第七天,楼慎便来找我,他神情愤恨的看着我,恨不得抽我筋扒我骨,直可惜我无所畏惧。
“看你这个神情他是死了吧,还是没死成,找我算账啊!”我咳嗽着,面黄肌瘦,那次去见老伴的时候染上风寒,这些天越演越烈,一直好不了,身子也羸弱下来。
“很可惜,没能如了你的愿,父亲还没死呢。”楼慎甩了下衣摆,痞气的坐到椅子上。
我只是瞅了一眼他,不说话,反正耐不住先说话的人总是他。
过了半个小时的时间,他见我还不说话,便耐不住性子了。
“你一定要父亲死吗?”
“我是想他死,可是他死不死那又是他的事儿了,你问我也没用。”
“父亲前天上吊,我母亲发现的及时没死成。”
“嗯,没死也好,就让他活着吧。”我靠着坐垫,胸口越发的喘不上气来。按着胸口,呕出一滩鲜血。
“啊——”他尖叫道。
意识一直半睡半醒之间,过了许久醒来看着凤儿哭肿了一双老眼,我拍拍她的头。
“小姐。”
“奶。”
“娘。”
“我好像要走了。”
“小姐,你不要说这样的话,你会好起来的,你不能丢下我啊!”她哇哇大哭。
“不要,你要杨老头了,我呢,我家病秧子还在地府里等我呢,我要去见他。”
“小姐……”她的眼珠子跟断了线的珍珠似的往下坠着。
我将目光转向三个儿子:“我知道你们恨我,我要死了,你们兄弟三人我也就再管不了你们了,你们都好自为之吧。弥生,你过来,还有曲艺。”我停歇了下,感觉喉咙一甜。眼前这两兄弟长得很像,只是曲艺要健壮下,块头大些。
“凤啊,你去把我的两个箱子拿来。”我指指床尾放着的两个小箱子。
“这是给你们兄弟俩的,里面装着什么东西除了我之外没人知道,而且钥匙也没人知道放在哪里,你们小时候我让你们看到过一次放钥匙的地方的,想不起来的话我也没办法,强行打开的话,会连这箱子里的东西都毁掉的,这是我丈夫留给我的,很稀奇的玩意儿。为了不让你们说闲话,曲艺你先挑,免得到时候我死了还要受你们毒骂。”我慈爱的看着曲艺挑了一个连理枝的箱子,欣慰的笑了,这孩子比他父亲好。
“这里面的东西不到万不得已不要拿出来,还有,老大老三你们要下毒誓不能碰这箱子里的任何东西。否则这万贯家财你们一分都没有。”我知道他们恨死我了,我从来就不是一个合格的母亲。谁叫那个病秧子去的早呢,要不然有他来教孩子刚好,我实在不行,作为人母,我受我母亲的影响我根本就不行。
两兄弟对视下,咬牙发誓。
“我在杭州的产业全归到老二身下,剩下的上海和北平的都分给你们俩兄弟。我手里流动的金钱对分,分给弥生和曲艺两兄弟……”气喘吁吁的说完,真的是一点力气都没有了,眼皮重的快要睡去了。我费力的抬起手来对弥生招招手。他抓着我的手,红肿的眼睛不比凤逊色到哪里去。
“孩子啊,奶奶以后都不在了,你要好好的照顾自己,做什么都千万不要亏待自己啊!”
“嗯。”带着浓烈的鼻音回答我。
那双锐利的双眼猛然闭上,手滑落。
“奶——”
灵魂游离出身体,我看见门口那个带着眼睛的家伙,他看着我笑眯眯的。我还看到院子里,我父亲抱着一个小孩看着我,微微含笑。一个健壮的男子搂着他的腰肢,一脸温柔的样子。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