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八线(瞬息万变)上——老红军
老红军  发于:2012年03月19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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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然间听到光!地一声,朴顺希感到身上一轻。是同伴来了!自己得救了!刚这麽想,腋下突然伸进了一只大手。

“希!站起来!”

嗯?怎麽……怎麽是金万汴的声音?

“你怎麽在这里?”

朴顺希在金万汴的搀扶下正从地上爬起来。突然看到熊一样的大汉,举著块石头模样的东西对著金万汴砸了下来。

“危险!”

朴顺希叫了一声,猛地一推金万汴,两人同时倒地。金万汴虽然倒在了地上却躲过了石头的袭击。大汉扑到了金万汴的身上,两人扭成了一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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朴顺希叫了一声,猛地一推金万汴,两人同时倒地。金万汴虽然倒在了地上却躲过了石头的袭击。大汉扑到了金万汴的身上,两人扭成了一团。

“班副!班副!阿俊!阿俊!向我靠拢!”

朴顺希叫。一摸自己耳朵,嗯?无线呢?不知道是刚被人压在下面挣扎的时候还是推金万汴的那一下,没有了。

天!这可怎麽办?天有些蒙蒙亮了,雾虽然散开了点,但五米之外仍然什麽也看不清楚,自己该怎麽和自己人联络呢。

对方的体格太大了。金万汴的身手看来也无法将对方生擒。大汉没占到便宜,突然从金万汴的身下站了起来,撒腿就逃。

金万汴的身上背著杆钢枪还有一些其它的武器和通讯设备,显然是施展不开手脚。站稳脚跟後抖了抖身体,立刻就准备追上去。

“哎!别追!放他走”

朴顺希一把拉住了金万汴的胳膊。

“说什麽呢你?!”

金万汴根本没时间和朴顺希理论,一甩朴顺希的手就要去追人。朴顺希好像早有防备,金万汴居然没有挣脱。

“小希!撒手!”

金万汴叫。

“今天你们负责B区,拦截的任务根本不归你不是吗?”

朴顺希叫。

“不管你的事!放手!再不放我不客气了!”

金万汴有点真急了。金书记的好战士啊!思想红觉悟高。朝鲜人民吃不饱肚子是事实,但思想觉悟是不是人人都想著脱北……我觉得也未必尽然。

听著金万汴这样对自己说话的朴顺希有些伤心了。这还是那个天天在草地里搂著自己一声声叫自己“小希~小希~~”的金大便吗?

政治和感情,当两样东西同时放在一个天平上,金万汴选择的果然是他的信仰吗?

“就不放!”

朴顺希也来气了!耍脾气的小孩子一样,拽著金万汴的胳膊就是不撒手。

一个要走,一个不让走。这还能不打起来吗?两个人莫名其妙地打在了一起……

朴顺希根本不想和金万汴打架,他只是想争取点时间,让那个北边人快点逃。

再说了,金万汴舍得真打自己吗?癞皮狗一样缠著金万汴的朴顺希,不往金万汴的身上落拳头可也不撒手。抱著朴顺希滚来滚去的金万汴舍不得打朴顺希,一时半会儿的,根本无法脱身。

象你要是聪明点,就赶紧往南边逃呗~.北边内壮得跟狗熊一样的饥民,刚走了没两分锺,他又回来了!

估计四周都是边防军,内王八犊子也是懵门了。不知道地上两只为他打仗的,哪只是南边的哪只是北边的,手上居然操著把匕首就过来了。

又是根本没心思跟金万汴打架的朴顺希先看到了第三者。

金万汴正压在朴顺希的身上。看到从金万汴身後上来的人,朴顺希突然一个狠劲儿就将金万汴从自己的身上推了下去。“狗熊”从上面压下来的冲力太猛,一刀,扎进了来不及躲闪的朴顺希的体内。

大概是看到了血,大汉也慌了。从朴顺希身上摔下来的金万汴,终於翻身看到了插在朴顺希身上的那把匕首。

“小希——!”

金万汴大叫了一声扑向朴顺希。大汉慌忙又逃。金万汴拉开冲锋枪的枪栓时人影在雾中已经模糊得看不清了。金万汴对著人影消失的地方就是一梭子子弹。

朴顺希昏迷前仿佛又看见了金万汴的一对大眼睛。在自己的眼前晃啊晃,晃啊晃。好像雨下大了,因为,大滴大滴的水珠打在自己的脸上,失去知觉前都没有停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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朴顺希被送进了板门店的野战医院抢救。最後,没立战功还背了个处分。丢失无线联络不说,扎他身上的那把匕首,就是他自己的。

金万汴没进医院也背了个处分。不在交战区私自开枪,而且,倒底是谁把南边人的匕首扎进了南边人的肚子?总不可能是朴顺希自个扎自个吧。北边的金万汴成了最大的嫌疑犯。

……朴顺希清醒後,如果口供和金万汴说的不一样,那金万汴这回可就不是象上次摸小希屁股那样,蹲几天温暖的班房儿就了事了。等著他的一定是军事法庭!

好在朴班长清醒後把事情都说清楚了。金万汴没事了。当天晚上被朴顺希救了两次性命又救了一命的金万汴,又开始在三八线的北边站岗、放哨、巡逻。

&&&&&&&&朴顺希在医院,醒来後就一直盼望著能见到金万汴。

南边的领导、战友、同事,甚至连北边的领导、战友、同事都来看望过自己了,可就是不见金万汴的身影。

野战医院地处三八线的南边,但很多北边人都在这里住院。门口挂著的红十字……这医院就跟联合国似的,救死扶伤,不分东南西北。

一睁眼没看到金万汴,朴顺希就预感金万汴一定不会来看自己了。每当有人群出现在病房门口,朴顺希都会寻找那张熟悉的面孔,可多少次,金万汴都令朴顺希失望了。

白天还好,到了夜深人静的晚上,睡不著的朴顺希就特别想金万汴。想金万汴的大眼睛,想他紧紧搂住自己的怀抱,想他蹭著自己脖子凉凉的狗鼻头……

小希~,小希~,小希~……

那一声声仿佛勾走了自己魂魄的呼喊,多少次从梦里将朴顺希叫醒。在黑暗的夜里睁著眼睛,朴顺希隐隐觉得……自己再也不可能和金万汴在一起了。

自己这次负伤,看上去象起意外的事故。可只有朴顺希心里清楚——只要金万汴北边人的身份不变,自己南边军人的形像不改,自己和金万汴之间的争吵、打斗,甚至是战争、流血、拼命……都是早晚的事。

金万汴不会为朴顺希放弃自己的信仰,朴顺希也不会为金万汴丢掉自己的原则。这……金万汴认为都和两人的感情无关吗?

醒来後的朴顺希听小新兵说——北边内大便放的不是一梭子子弹,而是两梭子!第二梭就是为了通知南边的人来救朴顺希。

小新兵还说,他带著B区的人听到枪声赶到时,就看到,金万汴死死搂著朴班长,一只手压著班长咕咕往外冒血的伤口,一只手死死搂著班长的脖子,嘴……

“嘴怎麽了?”

朴顺希纳闷儿。

“嘴……嘴在死命地给班长输氧”

“输氧?”

“是B区的崔班长说的。要不是崔班长带著我和阿俊拚死拽开那个金大便,他就咬著班长的嘴死也不松”

“咳!咳~”

朴顺希的伤口有点疼~“崔班长对著金大便叫,你别再对著小希的嘴往里吹臭气了!後来……崔班长又对我们所有的人说,不许对别人说北边的人给小希输氧的事!”

“咳!咳~”

朴顺希开始艰难地把自己的被子往头顶上拽。

“班长,崔班长当我们都是北边的傻冒呢。金大便喜欢你,这我早听人说了。看他抱著你的样子,我以为他疯了。可他那麽喜欢你,为什麽下了岗也不来看看你啊?还是你不喜欢他?所以他不敢来?”

朴顺希终於把被子拽上来了,盖住了自己的脑袋。被子的下面,朴顺希也在对自己说——金万汴,你为什麽不能来看看我?如果你那个信仰高出对我的感情,那我们就……从此各奔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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朴顺希终於把被子拽上来,盖住了自己的脑袋。被子的下面,朴顺希也在对自己说——金万汴,你为什麽不能来看看我?如果你那个信仰高出对我的感情,那我们就……从此各奔东西!

还有一个星期朴顺希就要出院了,金万汴还是没有来。但舔躁的小新兵每次到医院来看朴班长都会向朴顺希报告金万汴的最新动向。

“金大便原来傲得都不搭理我们南边的,现在,天天归营的路上都缠著我打听班长的事”

“他都问了什麽?”

“就问你好不好,什麽时候能出院”

“是吗……”

朴顺希失神地看著无穷远,发呆。

“班长!你……不会也喜欢那个金大便吧?不过,象他那样长得那麽男人的,别说北边了,连咱南边也不多见啊”

什麽意思嘛?难道说……咱朴班长长得象女人,配男人的金大便正合适?!

&&&&&&&&金万汴来过医院,而且不止一次。只是,他从来没敢进来,也没有让任何人看到自己。

朴顺希被送进医院抢救的当天晚上,金万汴擅自离岗,冒著抓住被砍头的危险,一个人悄悄溜进了南边的野战医院。

朴顺希的内脏并没有被刺到,那一刀只是扎在了肠子上。只不过,他属於那种很难止血的体格,就是,一旦流血,就给人一种类似女人血崩的错觉。负伤的当时,不要说扎他的那个饥民了,就连一直抱著他的军人金万汴,都吓傻了,以为小朴的小心肝儿被扎漏了。

南边人很快将朴顺希抬走了。北边人也领走了发傻的金万汴。

接下来的一个白天,清点被捕获的饥民,再往後方的监狱送。还有跑过了界又被南边抓住的,等著交接……一大堆乱七八糟的事都需要北边的人处理。金万汴的一颗心,却始终无法专注在北边。

喜欢上朴顺希,甚至到发现自己爱上他,金万汴都没有静下心来好好想过南北不能“通婚”的残酷现实。甚至连朴顺希是个男人……这种事,历来我行我素的金万汴也没有仔细想过。

金万汴大概真当朴顺希是只可以南北来回跑的小狐狸了~仿佛是朴顺希满身的鲜血,唤醒了北边单纯朴实的公子哥:金万汴。

当南边的人从自己的手里夺走了昏迷的小希,自己再不能抱著自己爱的人……北边的人又拖走了自己,自己甚至连跟著朴顺希,看看他是否平安都不可能时,金万汴仿佛第一次意识到,那条线,真的横在南北之间,也横在自己和朴顺希之间。

自己该怎麽办?难道只能……永远抱著朴顺希,在南北公用地界的草地里打滚吗?站在病房的门外,隔著玻璃门偷偷看著朴顺希。怕被人撞见,又悄悄溜出来的金万汴,站在朴顺希病房的窗外想。

“希~希~~希~~~”

金万汴低声地叫著。他知道自己想进去,想摸摸朴顺希的脸,想拽著朴顺希雪白冰凉的手,想再一次把朴顺希搂进怀里,可以後呢?

自己到底该怎麽办?忘掉那个躺在里面的人?忘掉那个对自己喊著“危险”的人?忘掉那个推开自己,让匕首扎进自己身体的人?

即使这一切都未曾发生自己也无法忘记朴顺希了。雪地里的初吻,新年夜的苹果……搂过的体温,亲过的眼睛、鼻子、嘴、脖子……

金万汴没出息地哭了。一头是自己二十多年的信仰——热爱伟大的领袖,对领袖的忠诚,对党,对祖国的忠诚,另一头是自己爱上的南边的男人。尤其,在发现了朴顺希也爱自己,甚至为了自己可以牺牲性命的时候,金万汴不知该如何取舍,他第一次感到……爱上一个人除了幸福,竟然如此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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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万汴没出息地哭了。一头是自己二十多年的信仰——对伟大领袖的热爱、忠诚,对党,对祖国的忠诚,另一头是自己爱上的南边男人。尤其,在发现了朴顺希也爱自己,甚至为了自己可以牺牲性命的时候,金万汴不知该如何取舍,他第一次感到……爱上一个人除了幸福,竟然如此痛苦!

朴顺希在医院的每一个夜晚金万汴都会偷偷溜到医院的外面。探视的人都走了,窗外的小树林里,金万汴靠著冷冷的松树,看著坐在床上一个人发呆的小希……与其说不敢进去面对朴顺希,不如说他不敢面对的是自己。

每一个镇守边关的北边人都不知道自己会在这里待多久。如果有一天朴顺希回了南边,或是自己调离了板门店,是不是自己在这个人的记忆里很快就会消失?分离後的朴顺希又能在自己的心里“活”多久?金万汴真的不知道了。

&&&&&&&&朴顺希终於出院了。

金万汴三天前就打听到了朴顺希要回来的消息。朴顺希出院後在营房又躺了二天。第一天上岗,三八线的那头,站著的就是自己朝思夜想的金万汴。

朴顺希一成不变,大叉著两条长腿,反剪著双手,站在南边。交接工作完成後,四周终於静了下来,南北间仿佛又只剩下自己和朴顺希了,金万汴慢慢走到了朴顺希的身边。

“小希,你回来了”

金万汴开口,关心的一声。

……

“小希,……谢谢你!谢谢你救了我”

……

“小希,其实我……我……”

……

“小希,你不想理我了?”

……

朴顺希象座雕塑一样,不开口也不看金万汴。金万汴低头在朴顺希眼前站了一会儿,慢慢向北边踱去。

看著远处凝视著自己这里的金万汴,朴顺希眯缝起了眼睛。以前,金万汴过来和自己搭讪时自己也不搭理他,可金万汴从来没象今天这样,这麽快就打退堂鼓的。

这家夥,怎麽了?难道为脱北者的事受了牵连?可自己不是已经对北边人说清楚了吗?扎自己一刀的不是金万汴是北边的难民。匕首是自己跟对方打斗时遗失的,跟金万汴一点关系也没有啊。

朴顺希虽然恨金万汴,但最关心的……仍是金万汴。也许,在朴顺希自己都不知道的时候,金万汴已经在他的心里扎下了根。住院时,朴顺希天天魔怔了一样地在想,金万汴为什麽就不能越过那条线来看看自己?可他从来没想过,推开金万汴,让那一刀扎在自己身上时,自己到底在想什麽?

即使担心金万汴,朴顺希也没有开口主动和金万汴说话。上午的四个小时,金万汴半个小时一次,走到朴顺希的身边。

“小希,伤口疼不疼?”

……

“小希,现在没人,要不,你去岗楼里坐下休息会儿,我一个人站就行”

你跟人是一家的吗你一人儿站?人防的就是你你还一人儿站?

朴顺希还是不开口。可岗楼上的时锺,过了三十一分锺金万汴要是还不到自己的身边来说几句甜言蜜语,朴顺希就想掏出腰间的小手枪,一枪毙了对面的人!

算南边的领导会体贴人。午饭时,有人来换走了朴顺希。金万汴下午再没看见小希的身影。这样也好!本来小希的身体刚恢复,站四个小时已经够他受的了。时刻想见到朴顺希的金万汴,善解人意地想。

下午躺在营房宿舍的床上,第一天的站岗虽然让自己很疲倦但朴顺希也没睡意。住院的一个月,金万汴一次没来看自己,今天对自己的态度……好像跟以前也不太一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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