异人种(生子)下——韧心
韧心  发于:2013年06月03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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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必是信任之人所为。”乔子飞直言断定,只是……他微微拧起眉,这事不好追查,王爷轻信之人就那么几位,名单片刻就能罗列出来,但这些人非富即贵,本就不是能轻易拨动之人,风口浪尖上也不好张扬的大肆盘问搜索……

“巫孟信在哪里?”韩士真艰难的一手按着起伏不定的胸口,一眼扫过,并没有看到应该在这里的男人。

“巫先生昨日出门后尚未归来。”竹清垂着头,他第一时间就想到要找孟信大人,但孟信大人不在,他跑到国师府想通知劲爷,但国师府的大门关得死死的,根本打不开,大声叫唤八里,八里也没出来。他和竹安两无头苍蝇似的焦急不已,最后没办法只得告诉病中的皇上。

“平时嘴里口口声声说一套,紧要关头都哪去了!”韩士真怒骂一声,咬牙掀起皇被就要下床,庄南大惊失色,连忙跪阻:“皇上当好生将息,万万不可再动伤了龙体。”

“走开!储君都弄没了,朕的身体再养又有什么用!”韩士真挥开庄南。

此时外头似隐隐传来尖叫声,乔子飞立刻出去察看,几分钟后,他带了一脸肃杀之气回来。“皇上,杨前统领命旧部包围了东宫。”

那些人都是师兄一手调教出来的,对师兄的命令恪遵不二。

韩士真冷笑。“想造反吗。”

“不,他跪在门外,只说了一句话:『恭请皇上早朝』。”自己安排的人马正与之对侍,双方都未拔刀见血,只是互视僵持。

“朕是否早朝,何时也容得一名小小的统领侍卫干涉了!”韩士真重重怒拍,不拍还好,一拍双眼发黑,视线顿时一片花白,身子一软就倒了下来,幸好庄南眼明手快的扑身护主,不然嗑着哪碰着哪了都是天塌下来的大事。

“皇上!皇上!快去叫施大夫!”庄南焦急的回头喊道,乔子飞立刻冲出去,火速把大夫强拉进来。

韩士真睁着有些失焦的双眼,努力凝聚意识,他有些喘不过气,头痛也愈发剧烈,但还是挂念着心爱弟弟的安危,望着眼前模模糊糊的好几个身影,突然问:“张道……张道……在宫里吗?”

竹清竹安双双一愣,左看右看,这才发现好像没看到人,记得主子的命令发出去后,九哥有来,只是不知道何时又不见了,出了这么大动静也没消没息。

“皇上,张九哥不在,奴才这就去传他。”竹清其实没把握自己能走出东宫,但总要试试。

“……张道不在……?”韩士真虚弱的点点头。“不在就好……不在好……”

“皇上?”

“朕要睡一回儿……把宝宝抱来朕身旁。”

“是。”还好殿下没丢,还在大厅跟开喜玩闹。

韩士真等来了孩子,眼皮一下子沉了,瞬间没了意识,寝宫里自是一阵不为人知的兵慌马乱。

******

那厢,韩士舒的情况也很糟糕,逐渐恢复意识时,首先感觉到的额头两侧突突的抽痛,喉咙干涩宛若被烈火烘烤,自己似乎被关在一个狭窄的方箱,双手反缚在后,眼睛也被黑布朦住,碰碰碰的撞击近在耳边如鸣鼓响雷,震得他头更晕更昏。

“杀!一个不留!”

“注意!别让他们靠近马车!”

锵——!铿——!

兵器摩擦的尖锐声越来越近,还有不规则的咚咚声,那声音听起来像是箭簇钉入木板的声音。

韩士舒还没完全清醒,忽然一阵剧烈晃动,木箱似乎是移动了起来,他在箱内无法稳住身体,肩膀和头部不断的撞上箱壁,隐隐约约中听见有人大喊:“宁可让他坠崖而死,也不能让他落入妖人之手!”

韩士舒感觉木箱毫无预警的被甩向空中,腾飞了短短数秒后,重重落下,啪碴一声,刺眼的强光窜进双目的同时,五脏六腑都彷若被震错了位置,脚踝也传来无比的剧痛,韩士舒因痛而清醒,冷汗霎时沁满了双颊。

蒙眼的黑布在抛甩的过程中已滑落至颈下,让韩士舒得以看清发生在眼前的一切。

大京之外……

妖族……

陌生的人……

不……有一人不陌生,都察院总都察朱见麟……

韩士舒收回视线,忍着晕眩,咬紧牙根试图挪动左脚,但稍一挪移烧灼般的疼痛便更加鲜明难忍,韩士舒微微后仰,靠在一旁的巨石上喘息。他这时才发现,原来巨石之后便是断崖,自己可能是被这块巨石救了一命,刚才若抛箱子的人再使点劲或偏了一些,自己就粉身碎骨了。

朱见麟判断惜王应无力逃跑,便将全副心神放在对付妖族身上,妖族人恁是可恶,不知道他们从哪里得到的消息,竟然埋伏在京郊的小道上偷袭,幸好他事前安排了另外两辆相似的马车同行,妖族虽抢了先机,趁着措手不及截走一辆马车,但截走的只是伪车。

“对付妖孽不必客气,格杀勿论!”朱见麟拔出长剑大喝,随侍的壮汉即训练有素的结成阵型,步步向妖族人逼近,短暂的激烈打斗之后,落居下风的妖族人见任务达成无望,果断的迅速四散。

朱见麟不敢掉以轻心,狡诈的妖人随时可能折返,必须尽速离开此地。

朱见麟走至韩士舒面前,居高临下的说:“王爷受惊了。”他一开始就未蒙面遮掩,完全不在乎韩士舒瞧见他的样貌,此时不仅语气倨傲,态度也尊卑不分,显然已没把韩士舒当成王爷。

“天子脚下绑架本王,朱大人胆识过人。”经过一番折腾,韩士舒的模样早已看起来狼狈不堪,发丝衣着凌乱不说,额际上还有一块地方撞破了,正缓缓淌出鲜血,但他只是沉着的看着朱见麟,并不盛气凌人,也未破口大骂。

有一瞬间,朱见麟心笙动摇,怀疑自己这么做是否正确,但也只是一瞬间。

“王爷,你的存在对大耀江山是个阻碍,在大局底定之前,下官要委屈你了。”朱见麟手一挥,两名壮汉略嫌粗暴地架起韩士舒拖至另一辆马车上。

韩士舒没有反抗,他也反抗不了,光忍住脚踝的剧痛不要被人察觉就耗去他大半精力,况且如果他猜想的没错,这些壮汉是常兵帐下的军人,是精锐中的精锐,常兵若早预谋布署,就算暗卫武功高强也难敌纪律严明的军队,他们才能将自己带离大京。

宫里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情况,有乔子飞和九哥在,他并不认为东宫会发生无法收拾的骚乱,况且梢哥不可能伤害皇兄,孟信也会回去,但他实在很担心皇兄的身体……

第一百零三章

韩士舒不知道自己被带到什么地方,载运他的马车外表看起来朴素正常,但里头却用木板全部封死窗口,他无法看见外边的景象,只能由颠簸的路况判断他们走的是乡间小路,而不是官道。

摇晃的马车令受创的脚踝雪上加霜,韩士舒稍一试图脱下鞋袜而触碰到一点,剧痛就张牙虎爪的向他袭来,刺激得他冷汗直流,情况不太乐观,可能是严重扭伤,也可能是断掉了,韩士舒靠着车内唯一有的简陋木枕,努力将痛楚抛在脑后,不断思索脱困的方法。

直到被拖下车,韩士舒都没想出来,因为,他很清楚主谋是谁,心思有多缜密如发。

关押他的地方是一栋一进民宅,位在山脚,附近没什么人家,架着他的大汉没发现他脚踝受伤了,只当他体虚腿软走不得路,所以一路都是连拖带拉,伤处遭此粗暴对待,狂暴的频频向韩士舒抗议,韩士舒只是脸色苍白的紧抿着嘴,不示弱半分。

“喏,吃点东西。”朱见麟递来一包乾粮,见韩士舒没有意思接过,便直接放在地上。“王爷,你可以恨下官,但不需要跟自己过不去,你死了,大耀虽没有损失,但我们还是要费心为你置办丧礼的。”

“朱大人好意,本王心领了。”光是要自然如昔的说出这句话,天知道意志力要有多惊人,韩士舒背倚着冰冷的土墙,闭上眼。

朱见麟哼一声,不屑的说:“王爷用这种清高凛然的姿态蒙骗了多少人?王爷,下官曾经相当仰慕你,你的风采、你的谦和,你的温润如玉,让见过你的人都无法不为之倾心,但这只是你伪装狼子野心的工具!”

惜王篡位!这词横空出世时,他还不信,他不信,他的一干同僚也不信,但随着局势缓慢倒向惜王那边,却再也容不得他们不信,朱见麟无法形容当时内心的愤怒与失望,这个人,这个天下人仰慕已久的人,竟然是个大奸大恶的大野心家!

“国有大忠、史有大义,王爷不做大忠大义的君子,反倒为一己之权私,利用皇上惜弟之心,谋取非分之位,逆天枉行,此等乱臣贼子,怎能见容于世!”

“所以,你就绑架当朝王爷?”韩士舒阖着眼轻问。

朱见麟大笑,向皇城的方向拱手道:“待皇上立安王殿下为太子,下官必向皇上引颈请罪。”

原来这就是他们的目的。

人质,要胁,逼宫,若皇兄坚决不从,惜王一死,宝宝也就是唯一继承人了。

朱见麟望着默不作声的惜王爷,眼底掠过一丝复杂的情绪,那复杂中并不含着后悔,只是有些怨恨,可以的话,他希望留下惜王爷的性命,永远失踪和死亡都能达成目的,效果是一样的,朱见麟说服自己,这个念头是为了让乱臣贼子亲眼瞧瞧将来安王殿下走在正道上的昌盛治世。

“不打扰王爷休息,如有王爷什么需要,可以叫唤门口的人,劝您不要妄想逃跑,受伤的话遭罪的还是王爷的千金之驱。”朱见麟冷淡说完后便离开柴房。

他离开后,韩士舒缓缓睁开眼,看了他离开的方向思索片刻,最后目光落在那包乾粮上,韩士舒深吸口气,俯身艰难的用手指勾住乾粮拉过来,虽然他痛得没有食欲,但还是必须吃,他要活着回去,回到皇兄身边,回到宝宝身边,回到劲丞和孟信身边。

咬了几口干巴巴的面饼,喝了置放在一旁的碗水,韩士舒略作歇息,但歇息中意识逐渐迷离,缓缓陷入了深沉的黑甜乡。

似乎过了很久,久到韩士舒对时间的流逝已感到麻痹,就如同他麻痹的身躯与脚踝,对周遭的感知只剩下热,体内似有业火相焚,毫不留情的煎熬着他,韩士舒想念哥哥的摸头,想念劲丞和孟信的拥抱,想念宝宝和开喜的笑声,想念无名山小屋后方的清冽溪水,不管哪一个,都能击退这折磨人的乾火。

朦胧中,似乎有人抚按上他的额头,带来一丝凉意,韩士舒奋力撑开眼睛,放大的人影从模糊摇晃到逐渐清晰。

“东官……”

“王爷,你在发烧。”商渠紧紧的蹙着眉,没想到会是这个样子。

……你救了我?

韩士舒用力眨眨眼,看向四周,不是……自己不是在皇宫,也不是在王府,也不是在任何地方,他还在那个扑满稻草的小小柴房。

“……东官,你也认为我该死?”韩士舒露出惨白的微笑。

商渠喉咙一紧,脱口就要告诉好友不是这样的,但话到嘴又硬生生吞了下去,挣扎了几许,化为一声沉痛的叹逸。“王爷,皇位该是安王殿下的。”

“所以,你和常兵都同意他这么做。”韩士舒低下头,轻声说道,话语里没有责怪控诉的意味,只是接受,纯然的接受事实:他最好的两位知己要杀他。

“父子有亲,君臣有义,夫妇有别,长幼有序,朋友有信,五伦也。小舒,我为孝为忠为义,都不可能支持你篡位,你为何要走这条路呢。”他和宋鸿比谁都不希望有今天。

“……”韩士舒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一句话也无法解释,他要怎么解释,他又有何资格解释,纠结在心中的万语千言,终究只能沉默。

“王爷这是默认有篡位之心了。”沉冷的声音从后方传来。

商渠站起身,后退一步。

韩士舒抬起头,不意外这个人是主谋,只是意外他会亲自来此。

“……梢哥。”

“商君大人,我有事与王爷相谈。”上官乱穿着一身平实的褐袍,但仍掩盖不住卓尔不凡的气质。

商渠点点头。“本君先出去。”论爵位,上官乱只是伯爵,并没有他高,但这是因为上官家拒绝了世袭爵位之故,不然身为下代家主的上官乱将会是最高的公爵,论官位,国相统领群臣,是一人之下万万人之上,论才干智识,上官乱甫过而立之年已权倾朝野,凭着绝不是幸运或家族庇荫,无庸置疑,任何人在他面前都不能对他不恭敬。

商渠关上木门,采光不良的柴房顿时有些阴暗,背光的上官乱让韩士舒看不清他的表情,但他相信那表情绝对不是温软同情。

“王爷,皇上把自己关在东宫,谁都不肯见,微臣需要王爷的一点随身之物,让皇上从迷惑中清醒。”幽幽的声音令人听了不寒而栗,韩士舒心头暗暗一紧,梢哥对他再不喜欢,也不曾用这种口吻说话,事实上,他从未见过这样的上官乱。

随着一步步走近的身形,韩士舒的惊愕愈发悚然,数月之前他在他眼底看到的绝望与破碎,曾几何时,已成了晦暗闪烁的疯狂。他仅是外表有上官乱的样子,有国相的威仪,但骨子里面已经不是记忆中任何时候的梢哥。

他漫不经心的掏出短剑,刷一声将锐利的短剑拔出剑鞘,锋利的冷芒似有若无的散发出一丝寒气,然后他蹲下身,揪起韩士舒一把枯发。

“王爷,你为什么不之前重病死掉就算了呢。”剑刃抵在发束,却不干脆的一划而下,反而在距离颈脖很近的地方驻留。

韩士舒彷佛没看到利刃,即便全身胀热疼痛,极端不适,也没有服软,只是直勾勾的望着上官乱说:“梢哥,让我回去,我要在皇兄身边。”

嘴角向上弯成了嘲讽的弧度,理智不在的上官乱用力割下一撮黄发,力道大到扯痛了韩士舒头皮,他是故意的,故意粗暴,粗暴对待那个人最宝贝的弟弟。

“你回不去了,你要死在这里,这才是你的宿命。”

第一百零四章

“我有想过你可能会使些手段,但从来没想过会是这种手段。”韩士舒苦笑,也许在他心里总存着一份小时候的美好回忆不曾褪色——小小的自己在仰望敬爱的兄长之时,一旁还有一位令人敬畏的哥哥,他目光如清,一派儒士风范,把自己高高抱起的时候,脸上会露出与其年龄不相称的愉悦笑容。

“什么手段?绑架?暗杀?要胁?”上官乱冷冷的视线跟他手上的利刃一样,锐利无情。“你以为我是不会做这些事情的人?你以为治理一个国家光凭仁义礼制、法纪规范就可以了?”

上官乱像在睥睨无知小儿般睥睨着韩士舒。“我十四岁连中三元,状元及第,开始辅佐少年天子,那时他才十岁,十岁的小皇帝合该是顽皮淘气,整天和小太监玩游戏斗蛐蛐,爬上爬下掏鸟窝的年纪,他却不一样,小脸小眼睛正经严肃,身上没有一丝奶气,他看着我,问我,汝为可依之臣吗?”

往事让上官乱低笑了几声。“这么小的毛孩子,他能分辨什么是可依,什么是不可依?才登基三年,国事都是父亲在操办的,他连玉玺都没看过长什么样子,心里却已有了一国之君的自觉,他已经不会哭闹,已经不会喊累,也不会吵着要出去玩,他拚命的让自己长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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