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看到肖煦苦恼，墨川首先好奇起来。

“即便云阳可通过媒介来到我那里，可是也要有一株暂借的植物供他栖息，可是，我这个人最不擅长养花……”说白了就是嫁接，不过这种对他这种外行来说实在是……有点难度啊，想着肖煦不由得苦笑了起来。

沉默良久，沙华首先起身也不见它念了什么咒，便变回了狐狸，目不斜视淡然自若的道：“啊～～不行了，饿死了，我去看看那个夏化雨起来没有，没起我就一爪子拍起她来，话说她真的是女人吗？？真够能睡的。”一面说一面步出了房门，根本没注意到，将人家弄昏的也是自己。

同时，墨树也赶紧说道：“那么，我跟少主也该回去复命了，有机会再拜谢两位。”说完也不罗嗦，携着墨川瞬间消失了踪影，难得墨川安静，没有吵吵。

屋中瞬间静了下来，肖煦仰躺在沙发上，盯着天花板不住叹息：“养点什么好呢……”

三日后，肖煦的家中多出了一盆仙人球。

三周，沙华终于抱怨道：“肖煦，照你这种方法浇水下去，早晚淹死他，仙人球又不是水生植物。”

三月后，下班回到家的肖煦笑容灿烂，对忙碌中的沙华满是歉意的说道：“啊，我又忘了，谢谢你帮我给花浇水。”想来，如果不是树精云阳寄宿其中，又或是花匠沙华勤劳坚持，就又有一株仙人球遭到了惨无人道的摧残。

肖煦果真不是养花的料啊……

第二十六章

渴望。

他一直渴望着飞翔，感受御风而行的淋漓畅快，景物在身边飞掠而过，将自己融入风中，追赶梦中才有的自由自在。多么美好的渴望啊，光想想就难抑心中的悸动。

可他却是只蛮蛮。

有翅膀却只有一翼，有飞上天空之能却单只难行。

渴望。

有多么渴望飞翔就有多渴望他命中的另一半。

这种渴望促使他不断寻找，寻找带给他更多的渴望。

自他会化形之后，他便踏上寻找的旅途。

为了自保，他化身成猛虎，他威风凛凛雄心壮志。不过，刚走到镇上便被人类围捕关进了笼子，只好先回家再做打算。

“脑袋坏掉了吧？”

虽然声音很低，但法力高强的他，还是听到其他蛮蛮的议论声。

“孩子也挺可怜的，明明是蛮蛮里千年难遇的奇才，果然不能十全十美啊……”

“我母亲说由我这个儿子还是很欣慰的，起码正常些……”

“嘻嘻，俊是俊，也优秀的紧，可怪怪的，我也不会要嫁给他的，怪不得到现在都没飞过……”

他闭眼深吸口气，再睁开时，眼神淡漠。他不是不难过，也不是不知道该怎么做，但他的渴望那

么汹涌，他选择不予以理会，或者说是另一种形式的逃避。

吸取了上次的经验，他这次不敢招摇，为了更容易在人类间游走，他这次选择化身为一个普通的凡人，更用很久的时间学习人类的行为举止。

他走在人类的街道，没有任何人注意到他，他心中不无得意。远处传来孩童的欢笑声，原来人类的家也有那么多的树，那么多的绿荫花香，心中的愉悦使他不由自主。

当那只凶恶的花猫站在他面前时，一切已经来不及了。他竟然将自己置身于如此凶险之地。

花猫瞪视着他，身子缓缓地蜷缩，动作不大可他却异常熟悉，他知道那是逮捕猎物之前的准备。

他也不敢轻举妄动，如果现在转身逃跑只会激怒面前的宿敌。他的身体止不住的颤抖，绷紧全身的肌肉。单只的蛮蛮不会飞，所以他的双腿异常有力，他将力量集中于双腿，也坐着逃跑的准备。

花猫的嘴中溢出低沉的恐吓，一步一步向他逼近着，他也只要一步一步小心翼翼地后退着。就在他以为花猫要冲他扑过来时，远处一个人类的小男孩欢快的跑了过来，一把抱起花猫，笑的很是开心。

他很感激小男孩，准备好好向男孩道谢。男孩的视线也从花猫身上移开，当他们视线相对时，男孩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冷冷的脸，冷冷的眼，冷冷的声音，只对他说了两个字：

“白痴。”

他想了很久都没想明白，男孩已经带着花猫离开很久了。当他从地上爬起来时，他望着月色，只明白了一点，这次化身为人很失败。

母亲问他：你都一点不着急吗？难道你就不想飞翔了？

他知道，他不能飞翔，母亲也很难过。可他无法给母亲她想要的答案，他不能回答，也无法回答。

他能化身为一只普通的鸟，拥有完好的双翼，却始终不能飞翔。

一只不会飞翔的鸟，会是什么下场？

他站在鸟笼里，心中充满感慨。

也许他不应该化身成这么小的鸟，双腿不论他如何强壮，这么短的腿似乎都跳不了太远。下次化身一定要吸取教训，不知道鸵鸟走在大街上会不会太土坯……

“这只鸟我要了。”

这个男性人类买它时，捉他的那个人类笑的很开心。不过，这些他都不关心。他感到，这个男性人类的身上，有一种特殊的味道，虽然确实是人类，但他知道，这个人类绝对不普通。

“你是只蛮蛮吧？我叫肖煦。”

这个叫肖煦的男人把他带到了一个僻静的地方，将鸟笼打开，笑望着他。

他觉得，在这个肖煦面前，他似乎无需掩饰什么，于是他化回了原形。

“在下还未得到名字，请恕在下无礼是也。”他说道，一点都不担心这个人类听不懂他的话。

肖煦似乎很吃惊，眉毛挑了挑。

“你已经修行到可以化形，却还没飞行过吗？”

看来这个肖煦很了解蛮蛮。他如是想。蛮蛮只有在找到另一半，共同飞行之后才能算成年，成年之前都没资格拥有名字。因为大多数不会飞的蛮蛮都相当短命，而且修不成正果。

“是也，在下还未找寻到伴侣是也。阁下可直呼在下蛮蛮是也。”

“好吧，蛮蛮。”肖煦说道，“你未成年之前来到人类社会是很危险的。”

他知道。

如果不是因为他已学会化形和一些保护法术，未成年的蛮蛮离族是大罪。长老想必也是着急他能找到伴侣吧？

“是，在下谨记先生忠告，多谢先生解围是也。”他思考片刻，又道，“如若今后先生有用得到在下之处，请务必告知，在下定当尽心是也。”

事实上鬼怪因为更了解天谴，于是更重承诺。他既然应允肖煦，便是发自真心，虽然人类的生命短暂，但他确信眼前的人类男子不是凡人，无论历经几道轮回，终有一天他会实践自己的承诺的。

他承诺了这个帮了自己的奇特人类，准备再次踏上寻找的旅途时，却被紧急的召回了族。

“其实你应该明白。”族长的声音低沉而沙哑，坐在显赫之位，佝偻的身形已没有任何气势可言。那双眼中溢满的是什么，怜悯吗？

蛮蛮本就数目稀少，法力低微且成活困难，促使蛮蛮的社会关系更为简单。除了族长之外便都是普通族人，如果出现什么问题便召开个大型的“家庭讨论会”，所有成年的蛮蛮都会参加，也有权表态。

他现在就站在众蛮蛮之中，所有蛮蛮的目光都集中在他身上，而他，也只是站着，听着。

族长见他沉默，便继续说道：“蛮蛮自古以来便地位低下，身为鸟类却连独自飞行都做不到。族规规定你也是清楚的，所有的一切都是为了蛮蛮能够继续生存下去。你天赋极佳，是千百年难得的奇才，对你，族人已是退让了。”

他知道，事实上他很幸运，族人为他已开了很多先例，不过……

“根据族规，蛮蛮年满500岁却依然未得伴侣，只能逐出族群……”族长顿了顿，观察着自己一直甚为疼爱的蛮蛮，却不见他有任何表示，心中已是失望，却还不死心的问，“你还有什么想说的吗？”

他抬首，对上族长的双眼，周围很静，他的心更为平静。

蛮蛮一直是群居的，逐出族群就意味着死亡，尤其是对未成年的蛮蛮而言，便是最残酷的刑罚。可，那又如何呢？

“阁下的意思，是否应理解为在下无能是也？”他缓缓开口。

“这……”族长犹豫了一下，刚想说些什么，便被他打断了，事实上从一开始他便不打算得到答案。

“在下自知事起便深信，在下只是只普通的蛮蛮是也，没有伴侣相助便无法飞行。单只翅膀限制了在下翱翔于空。但，那又如何？在下的心拥有双翼，从未离开过天空是也。闭上眼，在下便看到、感受到飞翔的美好。如此，在下又何必执着于身体，又何必为了飞翔而飞翔是也。”

“在下从未停止过渴望。不是那种虚幻的愿望与希望，而是现实地渴望与迫切是也。在下曾常常感受到，一直寻找的就在眼前，只要在前进一步便可紧紧地握在手中是也。所以在下不停地寻找，又或者停下来等待，但无论怎样，在下的渴望没有一刻停歇。这样的情感，在下本想深藏在心底深处，却全身都在叫嚣着，这样的矛盾，也只有在下才感受的到是也。”

他缓缓地抬起头，望向天空，唇边是从未见过的笑容，那样的平和宁静，那样的安逸洒脱。

“因为渴望所以目标明确，在下很清楚自己想要什么。无论多猛烈的风，在下的心依旧飞翔是也。”

再次望向族长，他眼中的是释然又或者是一种解脱。

“在阁下的心中，是否前进的道路只有一条，阁下的心是否也只有单翼，没有条框族规的支持便无法飞行。又或者说，在阁下飞行时，不会觉得双翼并不对称，阁下当真没有错过本能欣赏到的风景是也。”

“在下也许一生无法飞翔，也许一生不能融入渴望中的天空。但这种迫切会带领在下一生寻找，尝试不同的飞行。谁能说这样的在下无能是也。”

有多渴望，自己的翼就能多完美。飞翔时，便会有多快乐。

可惜，这样的情感不能让所有人赞同，他依旧被逐出了族群。

多少年的感官根深蒂固，又怎会因为他的三两句能说通呢。事实上，他从不曾期待。

单只的蛮蛮无法飞行，更别谈生存了。在他极度憔悴的生死关头，他再次见到了肖煦。只不过这次是被叼到他面前的。

“沙华，虽然我总是对别人说你是狐狸犬，化雨也确实把你当宠物狗养，可你自己要自觉啊，怎么能跟狗狗一样随便往家里叼东西呢。”

将嘴里的东西丢在地上，沙华跳上沙发，一面优雅地（？）清理着自己毛发，一面冷冷地说道：“我只是把别人不要的东西捡回来，你可以再仍回垃圾桶。”

肖煦蹲下身子望着他，温和地笑道：“没个名字总觉得怪怪的，既然你已经离开了族人，就不必遵守许多，给自己起个名字吧。”

他沉默片刻，虽然身体疲惫痛苦，但思维却依旧清晰。

“青翼。”

“恭喜你，青翼。”肖煦将他扶了起来，笑望着他，“你可以自由飞翔了。”

蛮蛮是个很奇特的种族，无论得到多好的照顾，离族的蛮蛮都不可能成活。为了活下去，他只得再次回到族群，不过是以民鸟族使者青翼的身份。用翠翎的话来说，他现在可以很猖狂的在蛮蛮族一直待下去，想干嘛干嘛。

青翼也成了肖煦家的常客，这期间交到不少朋友。其中有一个叫做墨川的土狼，曾好奇的问他，活了五百年，就真的没有心动过吗？

怎么会呢，虽然他确实有些执着，但也并不是没遇到过心仪的。

“在下刚懂得蛮蛮要有伴侣才可以飞翔时，便爱上了。至今在下依旧记得她那绚丽的色彩，与轻盈的体态。可是母亲说她不需要在下也可以飞翔，而且纸鸢是双翅，与在下不合，此事便作罢。”

“纸鸢？”墨川的嘴角抽了抽。不是他记忆中那个拴根绳子在天上飘得风筝吧？

“在初次寻找时，在下遇到了山虎姑娘，只是远远的一瞥，那矫健的身手便彻底将在下折服。”青翼继续回忆道。

墨川擦了擦汗：“你不怕这姑娘把你吃了？”

青翼点点头：“族长大人也是如此劝解在下的，于是在下便不曾与山虎姑娘再相见。”也是从那以后，他对猫科动物有了初步的了解与恐惧。

“你能在第一次相见时，从你家姑娘的嘴里逃出来，也不容易。”墨川小声嘀咕。

“前些年，在下又爱上了人类文明的产物，不过在下觉得人类不太好相处，就又放弃了。”

“这次是什么？”他问得很小心。

青翼目视着远方，眼中有几分思念，他轻声答道：“人类称呼她为——飞机。”

所以，这只执着的蛮蛮，一只不能飞行的原因，不过是欣赏能力有问题！

第二十七章

肖煦觉得，自己不再沉默中爆发，就要在沉默中灭亡。

“呜……”

“……”

“呜……”

“……”

“呜……”

啪！猛的将手里的书合上，肖煦颇有些无奈的看向沙华，却见那狐狸笑的一脸诡异。摇了摇头，自从这狐狸来了以后，自己的眼镜是三五常坏的，哪怕他准备了成打的眼镜，沙华也有本事一夜之间全部毁掉。好在现在是十一长假，不然他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去上班。

颇为无奈的看向桌子角团成一团的白色生物。肖煦有些头疼的揉了揉额角，突然觉得，当初让沙华住进来，那就是一个原则性的错误……可惜没法纠正了。

“呜……”鬼哭一样的抽泣声，正是出自那团不明生物。见肖煦不再看书，沙华心情很好的跑了过来，看了看那团不明生物又看看肖煦，呲着牙笑道：“腓腓，神兽啊，养之可以解忧。”

僵硬的扯了扯唇角，肖煦温言道：“那么，你能告诉我，你捡它回来是想给谁解忧么？”

“你！”抬起爪子，沙华一脸大恩不言谢，肖煦不由得佩服自己，居然能从一只狐狸的脸上看出表情来！看来他可以改行当驯兽师了。

“那么，你觉得我现在很无忧么？”继续保持笑容，肖煦却已经攥紧了拳头。

点了点头，沙华坚定的回道：“你很快就会无忧了～～！”

见状，肖煦也点了点头，表示同意，随后一手抓起那个白色的不明生物，一手抓起沙华笑容满面的将两兽仍出门然后干脆利落的落锁，还房间一片清净。

不过很显然的，这点对于现在的沙华来说已经无效了。没几分钟，房门就被扭开，而沙华则早已化为人形心情很好的抓着那只腓腓的尾巴，倒挂着晃来晃去。少见的是那只腓腓竟然也不反抗，就这么任由沙华拽着它当钟摆玩。只是径自不停地哭着，呜呜之声不绝，让肖煦觉得上班的感觉，真好……

正想着，门口探出了一颗头，淡淡的五官，有些对不上焦距的眼瞳，看了看眼前的两兽一人，歪了歪头却没有出声。每次看到云阳，肖煦总是不由自主的想要叹息，在他看来，这个云阳一天到晚都处于梦游状态。

每次跟它交谈都不由得放柔了声音，总觉得太大声会把它吓到一样，此时也不例外。对着沙华翻了个白眼，便对云阳招了招手示意它过来，柔声道：“怎么了？他们吵到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