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述出来的故事都让Lee加上了自己的理解，Kir原本的叙述里，他就像个可以随意摆弄的玩具，做什么都是顺理成章，那是Lee最不喜欢的态度。

最后的结局更是简单的有些枯燥，创造者死后高层解剖了那颗聪明的可怕的大脑，从残留的电波中获取了人造人以及电子终端的密码式，借由这些重新制造出完全听命于高层并且能够让人安心的人造人。以往的所有人造人和机构设施全部被推翻重来，即使像Kir这种后来有了自己的掌控者的人造人也难逃一死。

强制植入自毁程序后，Kir的库被迫屏蔽了信息，只要他向Galliano提出任何相关词汇就会立刻停机，Galliano也在植入两天后被派出外出任务，等他回来事情都已经结束，就算不满也只能接受。

一切都按着高层的意愿进行着，原版人造人数量一天天的减少，Kir看在眼里，将数据默默地记下，他将会是最后的人造人，毁灭日到来他就会回到Sky的身边，陪他安眠。

但谁也没想到的是，就在Kir坐在与Galliano相约的地方等待自毁启动的那一刻到来的时候，隐藏程序被自动激活，最终命令插件强制终止了自毁程序的运行，但带来的同样程度的影响，Kir的记忆体发生分离，为了对数据库进行保护，所有与智能电子终端相关的资料全部被封存，仅剩下10％的空间进行运算和活动。

经过验证后，Kir获得了一个从已经逝去的Sky那里得到的命令式－寻找自由。此刻，所有的关键都链接在了一起，Kir仿佛凭空刷新了版本，面前的选择虽然令他迷茫但是却让世界变的明朗。

连计算概率的过程都忽略，Kir做出了超出高层想象也是最直接的举动。他进入软禁Sky的生命之塔，炸毁了Sky遗留下来的所有资料，敲碎玻璃击毁监视球，趁乱钻入地基，选择了已经停止使用的时空传送机将自己推入空间又花尽力气寻找到尚在运行的对应机器，拼掉他作为人造人的运气，掉进了Lee的酒馆。

期间任何一个步骤出现失误，那就只有被炸的连末都没有这一条路可走。Lee笑着问Kir怕过么，Kir眨了下金色的眼睛，回答他：

“我是人造人，没有恐惧感，最优选择成功率在77.8％以上。”

听完整个过程的Lee觉得莫名的疲惫，这个花了Kir好几个小时讲述的事情对于他来说压抑的有些透不过气，他喜欢光明喜欢温暖，但仍然不能够阻止他从Kir的字里行间寻找到令人厌恶又阴暗的事实真相。

Lee不知道能够用什么来缓解自己这种快要窒息的难受感觉，只能尽量用别的事情引开注意力，一个字一个字的从故事里翻找着思想的宣泄口。

忽然的，一个想法蹦进了他的脑袋，自己默念了三遍，抬起头盯上Kir仍然透亮的眼睛，压低声线用一种深沉的语调来提问。

“你……觉得有灵魂么？”

其实这样有些好笑，Lee的声线偏高，阴柔的味道被故意扯成嘶哑，处处透着诡异。

Kir不知道是在思考如何回答问题还是被Lee的说话音调惊到，半天都没有发出一点声响。几乎在Lee要觉得快要睡过去的时候，Kir张口了。

“我觉得我有。”

Lee在黑暗中挑了挑眉，迅速抛出了自己在心里念叨了好几遍的问题。

“那你有没有想过，也许这个自由是灵魂上的自由呢？”

紧接着又是一阵沉默，这次Lee却是在安安静静等着Kir的回答，他希望能够想他所想的那样给予这个不一般的人造人精神上的帮助。

终于，Kir又用他温柔的声音说出了坚定的答案。

“我会让我的灵魂获得自由。”

语调平淡的如同陈述，每个音符的间隔时间都完全相等，然而从Kir眼中发散的光彩却掩盖了这不够煽情的缺憾。最后一个字音落下，Lee似乎看到被笼罩在黑暗中的脸庞微微改变了肌肉的走向，嘴角上扬。

几乎是同时的，人类与人造人呼出了一大口气，Lee“噗”的就笑了出来，这个人造人实在是有意思的不行，也许这是个好的开始，获得灵魂的人造人终究会成为一个自由的生命在自己的道路上前进。

得到答案的Lee没说两句话就陷入了深度睡眠中，Kir也不再打扰，只是靠着墙壁开始回忆他与Galliano在机械之城度过的日子。

被Lee点破后，以前困扰着Kir的很多事都不再是问题，不敢翻找出来的记忆文件也挨个被打开，Kir发现他与Galliano做了那么多事，每一个他都仔细的单独分类收藏了起来，相比那些被争抢的电子终端机密，这些回忆更要重要。

带着难得的笑容，Kir合上了记忆库的大门，闭眼靠在坚硬的地牢墙壁上过滤后台程序和最近发生的事。他又想起来在那个巷道里，Galliano从上劈下的激光刀，血的味道似乎还弥漫在鼻子前面。Kir忽然发现自己不记得那个酷似Galliano的少年的模样了，就连最后举起长刀想要杀了自己的那个暴怒中的Galliano的表情也模糊起来。

“咦？你最后的时候，到底说了什么？我不记得了……”

第十章：属于人造人的梦境

蜷缩在梦境里休息的Lee没睡多久就被人当头一盆冷水浇了个清醒，接着一摞还带着廉价肥皂味道的衣物就砸在了他的脑袋上，不动声色的挑眉，借着昏黄的灯光，Lee能够看到站在门口的那些人脸上不怀好意的表情。

不必回头也知道背后的Kir是多么的紧张，经过昨天的事情，这个人造人对于精神和肉体上的侵犯都带有极大的抵抗情绪。不安的气氛如同看不见的薄雾，弥漫了整个地牢，勾缠着人们的手指，随着心脏的颤抖下意识的弹跳。

率先打破僵持的是猛力踢掉了自己鞋子的Lee，硬皮跌落到石板上的声响空洞的可怕，即使是早做了准备的牢头也压了性子不敢冒失的上前。Lee却随意的有点过头，扯开皮带挥落在地上的动作如同甩鞭。皮带的两端砸在石头上又弹跳起来撞击在一起，接连发出两下“啪”的声响，刺的周围一圈人形野兽全都下意识的缩了脑袋。

对着Kir吐吐舌头，Lee转过身面朝墙壁将身上的衣服一件件脱掉。带着弹性的裤带在胯骨的位置卡了一下，Kir看着Lee自然的踏上裤脚踮起脚尖用脚跟用力的踩了下去，一节白腻的臀肉就这么跳了出来，末了似乎还夸张的颤动两下。裤腰搭在臀缝的下端，深渊般的缝隙一直向腿间延伸，引诱的人无法移开视线。裤子又被踩了两下后松松垮垮的掉落在地上，一双直溜溜的长腿迈到一边，穿进了送来的白布裤子筒里。

盯着这场面，Kir觉得自己看愣了，眨了眨眼睛别过头，只见牢房外好几个人都大睁着眼睛目瞪口呆的欣赏Lee的脱衣表演。

Lee倒是完全不害羞，就像是在自家卧室一样，慢条斯理的勾起了裤子挂在臀上，指尖挑翻腰带的时候被Kir无意间瞥到了小腹下的某个位置，视觉功能发达的人造人立刻就察觉有些地方非常微妙，只是他现在被关闭了搜索功能，无从对照。等再想仔细看看的时候，Lee已经拿起了上衣套在了自己身上，从上到下都遮了个严严实实。

良辰美景被粗布盖了下去，令围观的群众不约而同的叹了口气，可都碍于上头下达的不可出手命令只能站在一边惋惜。而Lee似乎察觉到了情绪的转变，反到自己动手扯了两把本来就不太合身的衣服，故意展露出来的脖颈跟锁骨像是一种明目张胆的诱惑，挑逗着强盗们的底线。

带着一种恶作剧得逞的笑容，Lee在有人反应过来之前就自己主动走出了牢房。站在门口停了脚步，像是在思索接下来要做什么一般，灰发的男人先是低垂下眼睛又缓慢的抬起眼皮，热辣的视线在人们的脸上剜过，盯的每个人都本能的退后了一步，这才迈开悠闲的步子走了出去。

Kir端着衣服眼睁睁的看着尾巴快要翘到天上去的Lee大摇大摆的领着一众受到蛊惑的“小跟班”呼啦一下给自己腾出了牢房的空间，半晌才合上嘴巴，默默觉得这个脑子长的不同反响的店长还不如自己更像个人类。

而等他换好了衣服，用手推开衣褶平整了衣角后Kir才反应过来，Lee那一系列的动作是冒了多大的风险，唯一想要达到的目的也只不过是要维护自己罢了。

不由自主的在大脑里键入“朋友”这个人类常用来形容亲密关系的词汇，Kir想，也许Lee就是他第一个朋友。

从地牢里出来的Kir是带着笑容的，这个本不应该出现在人造人脸上的肌肉拉扯动作，已经越来越多的占据了Kir的脸庞，仿若最不真实的梦境在现实中上演，大团圆结局就在眼前。

只是当过往的黑暗从身边被驱逐，作为午夜的使者，梦神在第一缕阳光照射到大地的时候便无可奈何的从人的脚下退出了白日的舞台。

清晨五六点的太阳在东边贴近远处山峰半腰的位置悬挂，温暖的橙色光芒打在Kir精致的侧脸上，睫毛下方有一层柔和的反光，一根连着一根微弯上扬。瞳孔在第一时间紧缩，却依然躲不过从天上而来的光之羽箭，一丝金色的阳光恰巧从小孔内穿过了电板，贴着电子零件刺中了已经摇摇欲坠的神经元。

“嗒。”

细微的连Kir自己都无法捕捉到的声音象征着只有一圈的怀表上，秒针已经被拨动到了第二个方格。

微笑停滞在嘴角挑起而尚未落下的那一个角度，茫然与惊讶瞬间吞噬了整个精神，混杂在一起凑成了极为诡异的表情。在Kir看来，他似乎又登上了那台破旧的连启动都有些困难的转移机，只不过吹了一下掉落的发丝，世界就被扯掉了一张桌布换上了新的面目。

别影响他。

那个寡言少语的大厨的声音还残留在Kir耳边，不知从哪而来的本能，道歉貌似没有通过处理器就被声带震了出来。

“对不起……”

“哟，人造人小哥，要是想道歉就快点跟上，台子都搭好了嘿。”

Kir的话没有说完就被一个流里流气的声音所打断，跟着而来的两个推搡也让他一时想不起来到底想要说些什么，想要使用程序却发现所有的部件都因为占存不够而无法开启。摸不到头脑的状况让Kir混乱，糊里糊涂的就被人扯进了一个棚子的后方，里面唯一算是熟悉的人就是救了自己的那个店长，Kir记得他叫Lee。

此时的Lee穿着宽大的白色长裤，上衣也十分不合身，被拉扯的几乎要从肩膀上滑下来，Kir觉得他有些滑稽，但一种奇怪的感觉却让自己不受控制的想要去跟Lee说话亲近。

没有其他选择的情况下，Kir顺从了这种感觉，从一个个奇怪的人身边穿过，来到了Lee的身前，张了张嘴巴，说出的只是一个简单的不过的招呼。

“你好。”

Lee笑了笑，从身边拿起一个徽章别在了Kir的胸前，还有些不放心的轻轻拉扯了一下担心会不会掉落。

“我是17，你排在第21，越靠近午餐时间机会越多，Tolas就在这附近，我能感觉到，看准了就抓紧时间逃跑，然后我们再汇合。”

“我尽量拖延时间，有人肯定会感兴趣，上场的时候听话一些，没事的。”

“如果先遇到了那个人，叫他的名字，别再错过了。”

Kir听着Lee絮絮叨叨的说了许久，里面的话一大半他都不明白，只是到了最后一句他立刻就听出来说的是谁，机械心脏跟着抽动了一下，想也不想就急急的应了。

大棚内的金钟就在这时候被敲响，缓慢的三下，所有的谈话都自觉的停下，场内的人虽然各怀鬼胎但都有一个隐约的共识，即使是参与的客人也异常顺从的接受了红衣工作人员的指示。

所有的拍卖品按照拍卖顺序被分开到一个一个的方格内，Lee与Kir被一个古旧的翡翠挂钟、一对玻璃瓶内的双胞胎妖精以及一条长着两个脑袋的白色蟒蛇隔开。隔离线在Kir身前拉开的时候，他的眼睛里空洞的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Lee虽然觉得现在的Kir有些奇怪，但也没有多余的精力去分析个中缘由，他其实比谁都紧张，莫大的恐惧就隐藏在心底，一不小心就会撞破薄薄的外壳迸发出来。但箭在弦上，不得不发，Lee只能用小孩子的方法来安抚自己紧绷的精神。

伸出左手张开手指，右手食指按过舌尖，沾湿的手指在左手手心里一笔一划的写下丁七的名字。小声默念一句祈祷的话语，抬起承载文字的手掌举到面前，张开嘴巴吞下贴着手心的空气，分着小口的咽下。

“我的守护神，请赐予我抵抗一切黑暗的勇气。”

第十一章：嚣张的拍卖品

虔诚地如同一个天真的孩童，一次又一次的重复祈祷的动作，完整的将拟化出来的勇气之药全部吞咽。

Lee所做的事，像是一种精神上的安慰剂，一点一点让他剧烈跳动的心脏逐渐平缓，终于轮到他的时候，Lee睁开的双眼里已经看不到一丝畏惧。

按照规矩，所有上台的活体生物都要被特制的锁链束缚住手脚，为了不破坏美感，锁链都是由合金打造成极细的螺旋结构网，如同特制的饰品悬挂在裸露的脚踝和腕骨上。

前面那条长2两米的白色幼蟒在七寸的位置同样被覆盖了一圈合金锁链，刚被抬到台上的时候因为惊吓而挣扎着竖起了都很漂亮的两个脑袋，结果还没有探出蛇信就又蔫了下去。

眨了眨眼睛，Lee觉得自己的眼睛似乎看到了一道青色的闪光在双头蟒的颈间滑过，有些不安的回头看了还在发呆的Kir，希望这只是自己担忧，不会影响到那个变的异常虚弱的人造人的行动。

终于轮到Lee上台，被红衣工作人员引导着迈上临时搭起的板台，灯光从头顶照下的瞬间，台下响起一片嘘声，就连老道的拍卖主持也被已经准备好的例行赞美噎了过去。

简陋的都无法用质朴来形容的穿着，灰色的长发被草草的束在脑后，皮肤虽然白皙但从台下往上看过，连脖子都被粗布遮了大半，灰色的眼眸被强烈的灯光掩盖了光泽，只能粗略的看出眼睛的轮廓还算美丽。

不同于监狱那种有着强烈明暗对比的环境，Lee非常清楚在拍卖台上所有的缺点都会被无限放大，但同样的，如果能够营造出一种天差地别的蜕变气氛，那就足够把所有人的眼球都吸引过来。虽然，如果不是情况紧急，他这辈子都不想去做这种事。

主持毕竟还是经验充足，花了两三秒钟就调整好了情绪，指挥两名工作人员上前帮忙展示孤零零站在台中间的拍卖品。

“哈哈！看来各位都被吓了一跳，不过不用担心，现在就请欣赏原石被切开的过程吧！”用着一贯激动的腔调重新挑起台下客人的兴趣，主持人用手绢抹了抹额头上的汗珠，不住的祈祷接下来的表演能给自己个台阶下。

只见其中一人从后方托住Lee的腿根，轻而易举的就把有些偏瘦的男人抱到了半空。迫不得已只能向后仰靠在人怀里的人在接触到硬邦邦的胸膛时本能的皱起了眉头，然而这厌恶的表情瞬间转逝，再展开的表情里带着明显的傲慢味道。

整齐的眉毛微微上扬，灰色的眼珠里聚集着嘲讽的色彩，不带任何掩饰直白的扫射在台下众人的身上。薄薄的嘴唇稍欠血色，唇瓣微弯，嘴角恰到好处的挑起。在一个蔑视的表情后，Lee的眉头又蹙到一起，嘴唇抿成一条细线，模仿出装腔作势的同情，仿若居高临下的俯视着怜悯那些在自己眼前笑闹的跳梁小丑。

前排的观众与正用小刀划开Lee衣服的工作人员明显都看到了他脸上表情的变化，一时间噤声，连带着后面的人也都跟着安静了许多。

Lee满意的笑了，赏赐一般的对着面前的人柔声嘱咐。

“切的慢一点，裤子从腿根剥开就好。”

正在切割的手难以察觉的滞了一下，红色的衣领在紧贴着皮肤的地方颜色有些发深，一滴汗水顺着发丝滴下，在一个吞咽的动作后快速的渗入了衣物纤维中。

刀尖在粗糙的布料上拉出条直线，转换到裤子上后分开成两道一直延伸到膝上的位置才停止，Lee在里面并没有穿上内衣，浮现着粉红色彩的皮肤在裂缝中若隐若现。工作人员呼了一口气，站在一旁猛然挑开碎成好几瓣的布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