义父 下——尼罗
尼罗  发于:2012年03月22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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思索,只怕陆雪征会给自己带来麻烦——但又不想因此卖了陆雪征,一是不敢,二是双方自从讲和之后,陆雪征

那边一直很老实,当真不曾吃过了界。一旦去了一个陆雪征,谁知道再补上来的又会是什么货色?反正一家独大

是维持不久的,不如这样耗着,反倒更安全。

翌日天明,陆雪征和杜文桢父子共同吃了早饭。吃饱喝足之后,他并没有要走的意思,倒是坐在客厅沙发上,把

自己昨天带来的糖炒栗子一个一个剥了吃。

杜文桢派人去陆公馆附近进行打探,只见公馆依旧是被士兵围着。探子回来作了报告,杜文桢就问陆雪征:“看

来他们一时三刻是不会撤了,你什么时候走啊?”

陆雪征好脾气的笑着摇头:“我不走。”

杜文桢想把他推出去:“你不是有干儿子吗?”

陆雪征继续微笑:“你这里更安全。李继安再怎么嚣张,也不敢公然到贵府来围攻搜查。”

“那你打算住到什么时候?”

陆雪征坦然的答道:“不一定。”

杜文桢嘴上不说,在心里做出答复:“臭不要脸的,还赖上我了!”

陆雪征可以在杜家长住,李部士兵却是不能在陆公馆外面长久包围的。两班轮换着围了两天一夜,卫队队长熬不

住了,跑去请示李继安:“师座,公馆里一直没动静,咱们还是往里冲吧!”

李继安早就想冲,但是自己随身只带了一支卫队进城,他怕陆公馆内有枪,自己这边会受损失。不过陆雪征迟迟

不见踪影,他也真是等不得了。

气喘吁吁的咳嗽了一阵,他答道:“那就冲!”

李部士兵小心翼翼的进了陆公馆院内,然而窗口并没有枪管伸出来袭击他们。几名干杂活的少年仆人,还有厨房

里一位二十多岁的大师傅规规矩矩的排队站了,一脸不肯招打的乖模样。队长问起陆雪征的下落,仆人们老老实

实的答道:“大老板早就走了。家里就剩下了我们这些人。”

再问陆雪征走到哪里去了,仆人们统一摇了头:“那我们可不知道,大老板和我们不说话的。”

队长悻悻而归,正要向李继安呈报失败战绩。哪知李继安不等他开口,劈头就问:“陆雪征有儿子了?”

队长张了张嘴——他不知道这件事情。

李继安沙哑的笑了一声:“我听说他有了一个儿子,他居然也——”

话未说完,随行的参谋忽然匆匆跑进来了,在李继安身边弯腰耳语良久。队长放出目光,就见李继安神色不定,

是愤慨与懊悔相纠结的模样。待到参谋耳语完毕,李继安东倒西歪站了起来,对着队长怒道:“妈的,队伍里有

人要闹事!我们立刻出城!”

第一百三十九章:松一口气

在李继安离开天津后的第三天,陆雪征回了家。

这些天他躲在杜公馆避难,每天好吃好喝好睡,闲来就和杜定邦谈笑风生,杜文桢的一位小姨太太也远远倚着门

框听热闹。杜文桢见了此情此景,十分不满,认为陆雪征要把自己的儿子和姨太太一起拐走了。

他那娇花一样的病儿子倒是没有那么多的想法,陆雪征告辞离去时,他还亲自送到了门口,像个弱柳扶风的千金

小姐似的,轻言慢语的送别:“陆叔叔有空,就多来坐坐。”

杜文桢跟在一旁,听闻此言,当即哄撵鸡鸭似的对着陆雪征奋力一挥手,然后转向儿子说道:“宝儿,外面风凉

,回去歇着吧。”

陆雪征笑着看了他们父子一眼,果然扬长而去。

陆雪征一露面,金小丰随即也带着陆云端回了家。陆云端像个猴子一样蹿向陆雪征,欢欢喜喜的跳到了父亲怀里

。而陆雪征顺势搂抱住他,又在他那脸蛋上叭叭亲了两口:“儿子!丁朋五家里好不好?”

陆云端笑出了一口非常整齐的小白牙:“他家里好是好,不过后来白嘉治也去了,大半夜的要来偷袭我!嘿嘿,

我早就知道他讨厌,所以偷偷爬到床尾去睡,白嘉治摸黑进来,把哥哥给捏了一下。哥哥一开灯,就把他吓跑喽

!”

此言一出,陆家父子一起得意大笑,嘿嘿了半天。而金小丰站在一旁,笑也不是,不笑也不是,就感到颇为尴尬

陆云端在家里撒了一阵欢,然后恢复常态,搬着小板凳坐在茶几前自得其乐的绘画。画满了几大张纸,他感觉眼

花手酸,就独自溜到后面花园登高上树,忽然一个失足掉下来,“扑通”一声拍在了草地上。呲牙咧嘴的熬过疼

痛,他爬起身来继续淘气。

入夜之后,金小丰把他送回房内休息。他洗了个澡,光着屁股站在床上:“哥哥,你今天不陪我睡啦?”

金小丰停在门口,对他笑道:“现在回了家,就该自己睡了。”

陆云端想了想,然后盘腿坐了下来,悻悻的答道:“那好吧,你去保护爸爸吧!”

金小丰对孩子生出了几分怜悯之心,可是对他来讲,小弟总要比干爹略逊一筹的。走到床前弯下腰来,他在陆云

端的额头上轻轻亲了一下,然后毫不犹豫的向外走去。

陆雪征果然没有让金小丰失望。

房内一片昏暗,陆雪征轻声发出呻吟,热气就扑在他的面庞上。他加了一把力气继续冲锋陷阵,把陆雪征席卷进

了茫茫的波涛之中。忽然陆雪征搂着他翻了个身,让他身不由己的仰卧在下,而一只手也被干爹拉扯过去,捂上

了对方的下体。

到了这个时候,陆雪征依旧能够控制他,指挥他;于是他越发兴奋——他需要这样威严而缠绵的爱。

狂欢过后,陆雪征和金小丰互相依偎着拥被而坐。陆雪征照例是给自己点了一根烟,然后转过头来低声笑道:“

几天不做,还真是有点想。”

金小丰很意外的听到了这么一句心里话,不禁怔了一下,几乎不能立刻反应过来。

陆雪征不管他,叼着烟卷掀开被子,自己拨了拨软在腿间的命根子,随即低头说道:“舒服是舒服,但是用不上

这玩意,总觉得不像是正经干事。”

金小丰被他说的直犯迷糊:“那……干爹……做这事情,不就是为了舒服么?这个……只要舒服,不就行了?”

陆雪征没理他,一手夹着烟卷,一手摆弄那根东西,片刻之后,居然又弄硬了,然后一本正经的告诉金小丰:“

我这兄弟长的不错,你看,多直!”

金小丰挠了挠光头:“这东西……还有弯的?”

陆雪征点了点头:“当然有!”

然后他一抖被子盖上了自己,又把手中的烟头掐灭扔到了地上:“说点正经的吧!听说李继安的队伍里闹内讧了

?”

金小丰思索着答道:“不是很确定,据说是内讧了。”

陆雪征又问:“李绍文这一阵子传没传来消息?”

金小丰继续摇头:“上次来信,说是已经到湖南了,现在……不知道。”

陆雪征扭头咳嗽了一声:“也不知道重庆现在还闹不闹轰炸了。我一想到李继安,就他妈头疼。要是那两个小子

真到重庆安顿下来了,我自己想着,至少应该先把云端送过去。”

金小丰“嗯”了一声,表示赞同。

陆雪征横了他一眼:“你也就会一个‘嗯’!刚才‘嗯’了半天,现在又对我‘嗯’。好啦,睡觉吧!”

金小丰伸长手臂关了电灯:“嗯。”

在接下来的十几天内,陆雪征一直在想方设法的联系二李,然而对方那边竟是毫无音信。这日陆雪征浏览报纸,

忽见新闻黑字俨然,竟是日军近日来在湖南战场上的累累“功绩”。陆雪征也知道从夏天开始,湖南那边的战事

就越发激烈了,但总觉着激烈归激烈,未必中国就会落败,也许会演变为一场持久战;哪知如今仔细看去,湖南

竟是几乎全境沦陷。想到李绍文和李纯正是要经湖南再去重庆的,他倏忽间出了一身冷汗,连忙找来黄历翻看,

计算那两个小子当初抵达湖南的日期。

这种事情,哪里是能够算出眉目的?照理来讲,只要那二人不作停留,就应该早已离开湖南;不过南边一点消息

都没有,谁知道他们到底是怎样了?

陆雪征把满怀的担忧压在心底,嘴上丝毫不肯声张——下面这么多双眼睛都看着他呢,全体都慌乱了,他也不能

慌乱。

与此同时,外面又有消息传过来,说是李继安再一次发动反叛。这回不知道到底是叛到了谁家去,似乎是上山当

土匪了。

至于这反叛的原因——仿佛是当初李继安举着抗日的大旗招兵买马,引来许多好汉;哪知他说翻脸就翻脸,为了

几箱子大洋便重新投靠了日本人,部下众人十分不忿,就要给他几分颜色看看。有人说他是被部下用枪指着脑袋

才带队伍进山的,也有人说他是良心发动、自觉自愿。不过不管到底是怎样一种情形,都不能使外界看客再感到

动容了。

陆雪征心想凭着李继安这样的举动,将来他就是想要再次投靠日本人,大概也没有日本人肯去接收他。他做了土

匪,一时半会的出不了山林,自己倒是可以趁机松一口气。

如此又过了一个多月,李绍文终于很辗转的送来了消息,说是自己已经抵达重庆。重庆这边轰炸的厉害,他们刚

进城市就遇到一场,因为没有跑防空洞的经验,所以李纯还被坍塌的房屋砸伤了手臂,现在已经进了医院。

陆雪征天天读报纸,天天看到报纸上把重庆渲染成一片凄风苦雨的垂危形象,先前只以为这是在抹黑陪都,现在

才晓得轰炸真是可怕,并非闹着玩的事情。

心事重重的下楼走到客厅,他看到陆云端坐在茶几前,正在铺纸研墨,捏着一根半旧的毛笔乱抹乱画。无言的凝

视了许久,他心中忽然一动,暗想我这是怎么了?他李继安算个什么东西,早在当初就是我的手下败将,如今又

远远的跑进了山里。为了这么个八竿子打不着的歪脖子树,我们父子两个就不过日子了?真是可笑!

思及至此,陆雪征忽然生了兴致,大踏步走到陆云端身后,弯下腰就要把儿子抱起来。陆云端正在专心致志的泼

墨,忽然收到打扰,就不耐烦的向后一拱:“爸爸啊,你不要闹,你去找哥哥玩,我正忙着哪!”

第一百四十章:八月十五日

陆雪征大隐隐于市,在公馆内平安无事的度过时光。

他的生活很安逸,身心很平静,偶尔找一点消遣取乐,也玩的不过分。金小丰在一九四五年的新年前夕,并没有

再闹病;而陆云端在能读懂小报之后,认为自己已然学成,便终止求学,终日只找些半新不旧的小人书来读,读

完之后犹不甘心,用铅笔将书上图画尽数描绘下来,居然丝毫不差。

这年入夏之后,陆云端受了暑气,接连几天上吐下泻。白嘉治想方设法的买了许多零食瓜果过来看望他。等到白

嘉治走了,他依靠着床头病歪歪的对他爸爸说:“唉,你说我该拿他怎么办?我本来打算再也不理他呢!”

陆雪征拿着一条湿毛巾,坐在床边给儿子擦拭赤脚:“他现在还和你胡闹?”

陆云端动了动脚趾头,有气无力的答道:“反正就是讨人厌。”

陆雪征笑了,认为一个小崽子这样认真的思考感情问题,十分滑稽。右脚擦干净了,再去擦左脚,而陆云端就把

右脚伸长了搭在父亲的大腿上——搭了一会儿,觉得不舒服,又蹬到了父亲的肚子上。

这时,金小丰走了进来。当着陆云端的面,他规规矩矩的在陆雪征身边弯下了腰,低声说道:“干爹,刚才外面

来了巡警,说是通知大家明天正午准时收听广播。”

陆雪征攥着毛巾转过身来:“又出什么事了?”

金小丰舔了一下嘴唇,又深吸了一口气,声音有一点颤:“听说……是日本投降了。”

陆雪征猛然抬头望向了他:“谁说的?”

“巡警偷偷告诉我的。”

陆雪征紧紧攥着毛巾,四肢百骸竟然有些僵硬木然。呆呆坐在床边,他一时如同坠入梦中,唯有一颗心跳的十分

激烈,仿佛要从喉咙口直蹦出来。

陆雪征一夜未眠,一言不发。金小丰陪伴左右,也是沉默——沦陷区的信息总是闭塞,如今这喜讯来的太突然了

,反而让人不敢相信。心事重重的熬到了天明,又熬到了上午,陆雪征早早就把一台收音机打开了,吱吱哇哇调

的乱响。陆云端今天好了一些,周身上下只穿一条小裤衩,趿着拖鞋到处跑跳。陆雪征看他乱窜,一阵心烦,大

声喝道:“要玩出去玩!”

陆云端吓了一跳。回头看了他爸爸一眼,他不以为然的一撇嘴,果然踢踢踏踏的跑出去了。

到了十一点多的时候,丁朋五和俞振鹏开着汽车来了,两人各拎了一大篮子面条——他们也风闻了消息,而按照

天津卫的习俗,有了喜事,是该吃一顿捞面的。

在这两人抵达之后,林逢春等人也络绎来了,带着瓜果梨桃,白嘉治还藏了一挂鞭炮。大家见了面,也没什么好

说,一起进房守在了收音机旁。

正午十二点,电波传出消息,日本果然投降。

房内立刻爆发出一阵欢呼。站在门口侧耳倾听的小仆人和大师傅也欣喜的笑叫起来。陆雪征满面春风的站起来,

对着年轻的大师傅连连挥手:“去,去,小子,做捞面去!”

大师傅答应一声,扭头撒腿就跑。而陆雪征满心欢喜兴奋无从发泄,竟是就近拦腰抱起俞振鹏,对着金小丰扔了

过去。金小丰端端正正的接住了人,转身送到了丁朋五手里。俞振鹏身体悬空,哎哎大叫,而丁朋五抱不动他,

一松手就把他摔到地上去了。

白嘉治扭头冲出房门,一溜烟的穿过院子,从汽车里拿出鞭炮,单手拎着燃放起来。热闹的声响引来了陆云端。

而白嘉治眼看鞭炮快要燃放尽了,连忙松手将残余一截向上一扔,而后转身一把就抱起了陆云端。

这回,他在陆云端的小胸脯上结结实实的咬了一大口。

陆云端疼的大叫一声,扬手打他。白嘉治满不在乎,抱着他快步跑回楼内。陆云端挣扎下地,正要向父亲诉苦,

哪晓得陆雪征走过来弯下腰,在他那脸蛋子上也咬了一口:“儿子,日本投降了!”

陆云端怔怔的“哦”了一声——他是知道日本人坏,不过心里还是懵懂,因为几乎生下来就是亡国奴,八年抗战

,他八岁。

然后他就这么懵懂着被许多人抱了,亲了,咬了。末了他躲在金小丰的身后,一手揉着脸上的牙印,一手搂着金

小丰的大腿。

在满街此起彼伏的鞭炮声中,陆雪征吃过了一顿捞面。俞振鹏等人也不回码头了,一起出门上了大街——满街都

是庆祝的人海。

陆雪征没有去凑这个热闹。他和金小丰并肩坐在客厅内的沙发上,先是良久无言,后来忽然心有灵犀似的,扭头

对视一笑。

陆雪征就这么笑着叹了一口气:“好,我总算能够堂堂正正的走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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