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千世界一花开 上——钢金属的教皇
钢金属的教皇  发于:2012年03月22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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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去殊州长见识。」

安如意浅浅一笑:「好好的清白子弟怎么能甘为人下,更何况大丈夫需千金一诺,才不枉活了一世。为奴仆乃是

重城的一句笑话,不要介意。这事不要再提了。」他轻轻一转,就从博溪的身边走出了水亭。衣块随风荡起,飘

然滑过了博溪的胸口。走出了雾蒙蒙的水亭。

染重城跟随着安如意从他的身边走过。不去瞧他,一句话已定下输赢,这小子是昨日黄花。

博溪的心情顿时沮丧得好像坠入了万山河底。安如意洞明世事,练达人情,位子高秉性傲,在他面前是耍不得一

点花招的。他的话既出,他是终生不可能追随他了。

他的心情稍微有些轻松又有些失落,转念回来又略带难过。一瞬间也分辨不清自己的心情是甘是苦或是忧了。只

觉得这种沮丧又难过的心情,来回的辗转,实在是一种酷刑了。

博溪突然说:「请等一下。」然后,他就跑下了水亭台阶。

他轻声的对安如意说:「安先生,你的头发里落了一朵花。」

安如意神色一正,他伸手拢起长发,在他长长的黑发里夹杂了一朵核桃大小的小「金阁」牡丹花,正在随着发丝

遥遥欲坠。「金阁」的花瓣上金红相交,异常妖艳。安如意伸出右手握住那朵「金阁」,然后随手一放,金阁牡

丹顿时落成了十一瓣跌落在地上。

博溪顺着他的手指低头看去,落英缤纷,满地铺金。彤红色的花瓣落在地上,随即被风吹得滚动散开了。衬着眼

前白衣胜雪,真是「落花人独立,微雨燕南飞」啊。他霎那间看着十一瓣牡丹花瓣落地成了一种奇异姿态,心弦

颤动,不自觉地魂游天际,喃喃自语出声:「走宫步,去坎关,上为客卦坤(土)下为主卦离(火),火生土,

主生客,兑上坎下的泽山困卦,卦象初六是困于阴处,避之北方,永世不出。金色主草叶。」

是地炤姤卦。互卦见乾,四爻动变成天巽卦。是飞来横祸,布阵候客的凶卦。

他的目光左右一扫,找寻了一回。就落在了安如意左手的信上,恍然大悟说:「原来是这封信。不可观不可去,

离『山』字,避祸去北方,永不回此地。这,这是个大凶的布局啊,安先生你切切不可看信。」

染重城神色大变。

安如意面色微正,转过了目光正视着他。好似第一次面对面地平视着,看清这个人物一般,说:「你是在推算占

卜吗?博溪。看到了我右手随手放花,就可凭花叶落处勘探出我的吉凶和运势吗?上次是你慧眼识破了『保命』

的卦相,那么这次再让我来看看你的落花之卦是否灵验吧。」

他双手一展,已将信函撕成两截,看了两眼面色不变。他抬眼清爽爽的看着博溪,乌丝如缎修眉联娟,轻声地道

:「好眼力。有人邀请我入金顶山去观赏一件宝物,看来这次长岛城之行是没有白来。我两眼有福,看遍了人间

重宝。」

他气定心闲的淡然说:「博溪。我们既得人身,听闻了佛法,又远离八种无暇,具足十种圆满。托生做一世人很

不容易呢。又怎么能因为惧怕凶险,就入宝山空手回呢?真可惜,我好像未入宝山就先错失了一件宝物呢。」说

完,挽着染重城踏着满地花瓣走了。

错失宝物?博溪的心突然火辣辣的,宝物不是指我吧?他心里从冰凉如水到热烫难耐,也只花了对方说一句话的

时间。

陈椿看了心里暗自摇头,那安如意是何等厉害的角色,是一句话就能舞弄人心的高人。两人的段次相差得也太远

了,博溪怕是要输得很惨。人的交际相会也等于对敌,也得看对手才行,跟踮着脚尖都够不着的人玩心思,最终

会被人玩于股掌间。这不是人资质高下的分别,这是处事精明与否……

陈椿问道:「博溪,刚才你在说什么?是在抽签算卦吗?」

博溪低下头,说:「陈椿哥,我其实也不清楚自己怎么会看懂卦意,就是看一眼就自然明白了。」

陈椿以为他不欲说,尴尬一笑说:「是我问的多了,对不起。」他突然又问:「对了,你没有答应投入慕家门下

,是因为要替往程挡劫难的原因吗?为什么你不直接告诉安先生,若是他误会你了,岂不是断了一段很好的前程

?」

博溪脸上闪过了一抹黯然的神色:「我做少爷的寄名替身是为他驱邪挡灾的。王家养育了我五年,是不应在最后

一年攀高枝想逃走的。我刚才的确是起了私心,安先生教训的是。我无福跟随他。」

这时候地上王往程迷糊的爬了起来,兴奋得看看自己的双手雀跃着,原来是他刚才摸到了染重城的脊背而已。陈

椿摇头叹息,于是想法子避劫,不如想法子先过了美人关才更是紧要吧。

陈椿拉着他们往外面走,小声说:「不过幸好你刚才没有答应,我看你跟着他们比挡灾更凶险啊。染重城身上有

种暴戾气,不是祥和人,你哪里得罪他了?」

博溪脸一红,自然没敢将方才做的傻事告诉陈椿。他心里想着,今天一定是鬼撞墙,一瞬间迷魂失窍,做出了那

种离奇荒唐的事。竟然为触到了一个男人而发傻发痴。幸好这事对方并不知道,否则真是要羞愧死人了。

人一天有三迷,最近一定是离奇事太多太乱,他一瞬间失魂了。以后再也不可胡思乱想、行为孟浪了,不然真会

惹大麻烦的。而现在的他身不由己,受人钱财与人消灾。等到年后满了16岁时平安渡过往程的劫难后,才有可能

恢复自由身。自身都无法掌握,又怎能光做白日梦呢。

博溪是王往程的寄名替身,在王家已住了5年之久。

古时侯,常常有沙弥寄名出家,和发愿者用金钱买人出家的这一种做法。有做父母的人恐怕幼儿多灾难,长不大

。就把小儿送到佛寺内,拜一师父寄名出家,到了此子长大成人,要娶亲成家前,就要去寺内向师父赎身。寄名

出家的小孩跪在佛前,由着他的师父骂他一顿,说他如何不守佛家的清规,犯了不容出家的戒法,假意打他两下

逐出了山门,这样寄名子才能够还俗。

还有的有钱人因病发愿,病愈后出家。可是病好后又舍不得出家,就拿钱买一个人,替他出家,这个人在寺内一

切生活费用,都由还愿人负责。

王家也是听了高人的指点,听华龙凤推算王往程16岁大灾,于是寻了个与王往程同辛酉年、十月、廿四、申时辰

出生的男孩子,替王家大少爷挡灾。

幸甚?晦甚?博溪便成了王往程的寄名替身。

他幼年时父母双失,身体多病,资质也远远落后于常人。家人将他先送到道观寄名出家。所谓近朱者赤近墨者黑

,跟着老鼠学打洞,跟着和尚道士只能学会打坐算命。他在道观里7年也跟着道士众人看些《周易》学了些占卜,

算计之术。人信多了阴阳鬼神推算术数之类的,自然就会变得恍惚、神神叨叨起来。

10岁时,他生了一场巨病险些丢去了性命。后来经高士点拨,原来是乱看天书勘出了漏子惹怒了神仙。人在少年

前是不能望天机的,必须闭口哑忍,不然老天会索命使其早夭。所以他的叔叔不许他再看卦书,领出了道观,送

到了一家富豪家里做了个替人挡灾的伴童,好养活长大。另外也收了些钱财,让他依靠个有钱人混生活。

博溪入了王家后,听叔叔的话不再看卦书不谈卦象,渐渐也就忘了道观的幼年时光。年龄渐长,人的混沌开了,

神智也稍微明堂了些。他以为都忘记了幼年傻事,没想到在这十几日间,就接连混混沌沌的连说出了三回混话和

傻事。他会不会因此重新闯祸惹了天怒?

安如意一口婉拒了他,令他心乱如麻。明知再多想此事也无益,他还忍不住望着小南园里的潺潺流水呆住了。春

风沐沐,想着此人就在自己周身里许之内,他的周身突然觉得暖意融融,只把心都融化了。

安……如……意……

这是缘,还是劫呢?

第六章

初夏炎炎。地气湿热上涌。

一连几日过去,秦家众人在小南园里忙碌着,并没有人知道那天博溪犯傻噫怔做的蠢事。博溪的心才放回了肚里

。王往程好像也不记得了的那件傻事,只是牢牢记住了手按在染重城的脊背上这事。一连几日,他欣喜地把手放

在脸前反复看着,舍不得去洗。

陈椿看不得他这种小人得志的样子,笑着说:「单单是摸了摸脊背,你就开心成这样子。假如将来有一天摸了其

他地方或是亲了脸,你是不是要一辈子不洗手、脸了吗?」

王往程一愣,他也当真的「老实」,眨了眨眼睛竟然真得凝神去想了,「摸」上「亲」上……想着想着就心跳眼

热,面赤耳红,呼吸也紧促了。这时候扑通一声,他旁边坐着的博溪一下子栽倒了。

陈椿用力敲着他们两个人的头:「你们都疯魔了吗!我说的是往程,你晕什么?!」

王谦喻坐在椅上翻看着帐薄笑着听他们打闹。博溪翻看着手里的卦书,心不在焉的临摹着一张符。他心里忐忑不

安都搅和成了一团糨糊,半晌才放缓了一颗心。

这时候,秦家的家人慕二带人走进了王宅主屋。给王家送来了一煲做好的荷叶鲜莲蘑菇鸭羹。安如意明拳术通药

理,常以药入膳,调理人的身体根本。这羹里藕荷丝混了橄榄,鸭脯、火腿、莲子、菌类,是夏季里升清,清暑

,化热,宽中的时令佳肴。

慕二笑着瞅了博溪一眼说:「安先生给染少爷开了药膳的单子调配的,说再给孩子们送过来一些,夏季去火气湿

气。」

王往程跳了起来,一把抢过青瓷煲,放在自己面前据案大吃起来。博溪不能跟他抢,凄凄的用勺子见隙插空的舀

了两汤匙,凤眼含嗔哀怨的看着往程。这媚眼功力不行,王大少爷浑然不为他所动,将剩下的汤牛饮着下肚,烫

出了满头的汗。

王谦喻笑着道谢,说:「安先生准备出门去吗?」

慕二点头道:「安先生和染少爷要出门去富林轩。疯和尚回到了南方,带回了一些好东西。邀请安先生去看看有

没有什么喜欢的小玩意儿。」他笑嘻嘻的道:「往程和陈椿若是想要什么东西,可告诉我,请安先生捎回来。」

王谦喻众人都吃了一惊,疯和尚名叫菩提。乃是一个走南闯北的奇僧,也是一个买卖异宝的独行大盗。他往返与

南北方,收一些冥器和盗窃的珍宝,送往南洋和印度,波斯湾各地贩卖。富林轩古董行则是他的后家,每次有了

上不得台面的东西都由富林轩邀请买家,替他出手。

富林轩场面不大在江湖上却极有声望,为天下第一商。做的是偏门独家的生意,邀的是世间的王侯将相和顶级富

豪,卖的也都是既奇且贵的人间至宝。津宁王家是清白规矩的生意人,从未在邀请之列。一来是因财力有限,二

也是因为无资历、无相当背景。富林轩是挑人的。他们人脉广,消息灵通,安如意南下长岛城未过十天就立马被

刺探了去。

王往程听到了此处,突然一颗颗大滴的眼泪滴在了汤煲之内。抬眼看看父亲,抽抽噎噎得哭泣了起来。王谦喻生

有三女却只有一个独生子,看着他哭得伤心,憋不住难受起来,问:「往程,你哭什么?」

王往程说:「听说富林轩有一万年的还魂草卖,以前咱们有钱也买不到。这次,如果能买回来了给爷爷吃,说不

定真会治好了病,再活个七八十年都不成问题。我想去却知道你们一定会担心我的安全不让我去,就忍不住又是

难过又是感动。爹对我这么好,我却连还魂草都买不回来救长辈的命,觉得自己好没用!呜呜呜所以会哭泣!」

陈椿和博溪看着王往程,一时间好生仰慕。只觉得此人真得神勇非凡,仁义满天。怎么,怎么以前都没有发觉往

程除了吃喝玩乐惹事非外,还是个人才呢。

果然王谦喻感动得说:「往程有这份孝心真是难得。叫人拿了一千万的支票给你,去跟着安先生长长见识,把还

魂草买回来。」

所谓的手到擒来,不过如此罢!王往程气贯长虹的一气把鸭羹饮尽,挥一挥衣袖带走了一千万,一溜烟得直奔王

家的府门外了。

慕二笑吟吟的说:「陈少爷和博溪不要一起去吗?」

正角都已经上马,配角们自然拎刀跑路的义不容辞。王谦喻不放心的叮嘱了他们几句,不过事是好事,邀请的人

也是高人。安如意底深、黑白两道通吃、横扫江湖。罩三个小鬼还是绰绰的。

安如意临上车之际,往路边看了一眼。他来长岛城十天了,还从未出过王府的半山别墅。别墅门口因是观山景的

要道,也颇为热闹,游人如织。

路旁地上坐了几个乞丐,其中一个老丐瞧见了豪宅门开,忙高声乞讨:「大爷,赏点钱吧。」门里面冲出了几个

王家豪奴,撵开了群丐。染重城伸手扶着安如意上了车,王往程等人也跟着。

博溪正要上车,回头看那老丐白发盈雪,面目皴黑。他心念一动,紧跑了过去把兜里零钱塞到了老丐的手持帽子

里。老乞丐低头一数钱币,正好是四元。忙说:「谢谢小少爷,四季平安、四季发财。」又低声说:「一生都四

全美具。」

博溪上车来,车子便平稳的驶了出去。车门窗之际都有用黑纱拢住。一路上慕二闲闲的跟陈椿聊着闲话。王往程

和博溪便做了看客,瞪大了眼睛只看不语,上下里外的看那两人。

染重城偎依在安如意身边。他是安如意抚养大的,就跟亲生儿子一般。安如意伸手摸摸他艳丽的脸蛋和金发。染

重城眯着眼睛,收敛了狂狷傲气,像猫儿一样惬意的独占了他怀里。

安如意坐在中间,穿了淡灰色的织锦袍子,腰中丝带上悬了多块各式玉佩,垂在身旁。他好像及其喜爱玉石等物

,腰里丝绦上悬了五六样各式的德佩,有虫鱼鸟兽的、也有套环、菱圆朴方的形状。除了单件的玉佩,还有组佩

,将几种不同形状的玉佩,用红线穿组为一串系挂在腰间。走起路来,玉佩相撞,发出悦耳的叮当脆响。

博溪惦记着那日偷看安如意的事,不敢多瞧他的脸,只好垂头盯着玉佩猛看。安如意无意识的伸手指拈着玉佩,

陈椿和王往程顺着他的手指看去,都胆战心惊起来。这块玉佩正是那晚割掉血瘤的带虎、盘角羊纹的双玉环佩。

原本白绿相兼的玉竟然染上了重重血丝,渗入了玉石肌理。安如意手指抚弄着玉环,里面的血丝彷佛活着一样绕

指流动,透着一股诡异至极的阴森味。

怪形怪事。安如意瞧见了往程看得恐怖,便收回了手不再摩挲玉璧。

他很懂得驭人处事,说话点到为止,做事适可而止。

车行平稳,两个小时后就稳稳的停住了。

车门外有人轻声说:「请『殊州王』的驾,青蝠在这里恭候多时了。」

往程和博溪几个人都吃了一惊。殊州王?有人打开了车门,安如意面不改色的下车去了。这一脚踏下的竟是皑皑

如雪的白毯,犹如踩在了云端里去。博溪等人跟下来抬头看去,全部都傻住了。

车子直接进入了楼宇的地下,深达几层楼的楼面全面打通,用了古色古香的雕梁画柱装饰修饰,满目晋魏古风。

地上织锦铺地,铭柱擎天,古朴装束的随从侍者领着如云宾客们进入了各个房间,众隔断之间空出了一块厅堂。

这就是富林轩。

陈椿也曾见过富林轩的门面商行,只不过是一个普通不起眼的飞檐雕柱的阁楼。没想到另有乾坤,果然是海深莫

测,不可以斗量啊。

叫做青蝠的中年男子,穿了青底竹纹的唐袍,站在车门旁迎接。他头颅小、五官紧凑身子却很魁梧,上身宽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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