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我不在家你不能住……”曹华熙似乎也在想现在让吴衫去哪里合适，最后终于说：“你先回家吧，你家很安全。我来替你搞定请假的事。”

吴衫摇摇头：“那我回家怎么跟我奶奶解释？因为有人追杀我对象所以我回来避难？你觉得合适吗？”

“笨啊你，你就说请病假回家不就好了？就说是慢性胃炎，也不用吃药，或者假装吃药，怎么着骗不过一个老太太啊？”

吴衫想了想，觉得按照现在的情形看，最近真的很危险。而且巫轩不在这自己带着也没什么意思，在而且也不能给巫轩当累赘让他为自己担心，他要烦恼的事情够多了，于是就点头同意了。又问：“婆婆，那我什么时候能回来？我不能离开学校太久。”

曹华熙给了吴衫一个手机说：“你用这个手机联系我，24小时服务。不过不是什么迫不得已的事情不要烦我。等我办完事就接你回来，不会太久，最多半个月。”

吴衫点点头，又问：“我怎么回去？火车？”

“不。飞回去。”曹华熙说完念个咒，吴衫就觉得又被扔进了滚筒洗衣机里，一阵猛转。

几秒钟之后，他出现在了娜加的院子里，一起从W市被洗衣机卷进来的还有他的行李箱，曹华熙很贴心的连行李都替他收拾好了。

47.放手（中）

娜加似乎是听到声音，很快从屋子里出来了，她的表情表示她非常吃惊：“衫衫？你怎么回来了？你、你没事吧？”

吴衫也懒得费脑子，按照曹华熙教的说了一遍，最后说：“奶奶，我现在特别特别胃疼，我先去睡了啊。”说完一手拖着箱子一手拉着娜加进屋了，把行李往自己房间随便一放就把自己扔床上了。

吴衫醒来的时候又是晚上了，他睡得一点都不好，一直在做各种各样的梦，每个梦都和巫轩有关，每个梦吴衫都看不清巫轩的眼睛，每个梦里他都在担心巫轩的眼睛到底还在不在。他是被娜加叫醒的，娜加端着晚饭送到了吴衫的床边。晚饭娜加特意做了软软的热汤面，香气随着热气四溢在吴衫的房间。吴衫赶紧起身接过奶奶手里的碗，心里特别过意不去，自己随便一个谎话害得奶奶为自己担心，实在是不应该。

“谢谢奶奶……”

“快趁热吃吧，跟奶奶说什么谢啊。”

娜加坐在床边，并没打算走，就看着吴衫吃面条。吴衫被娜加看得不自在了，就问：“奶奶您看什么呢？您去歇着吧，我吃完自己刷碗就行。千万别真把我当病人，我没多大事，就是……就是本来在学校也呆烦了，借机请假回家偷懒的。”说完这话吴衫就怀疑自己智商是不是死了？这三月份还没过完，才在学校呆了一个月就说什么呆烦了，明摆着有问题嘛。不过娜加似乎没听出什么破绽，只是点点头，依然坐在床边看着吴衫不动。

“你……奶奶你是不是想说什么？”吴衫看娜加这样反常，有点紧张起来，开始构思怎么圆谎。

“要不，衫衫，你跟你爸妈去美国吧？”娜加问得小心翼翼。

“啊？”吴衫没想到娜加是要说这个，这和他担心的完全是两回事。

“美国比较有发展前途，而且，你爸妈……挺想你的。”

吴衫面条没吃完，把碗放在床头柜上，向前坐了坐离娜加近了一些，问娜加：“这不像是你的风格啊奶奶，他们跟你说什么了？你以前不是也不想让我去美国吗？”

“我现在觉得，去美国很好……你爸妈没跟我说什么，是奶奶自己觉得你该去和他们一起住。我知道你大了，也无所谓跟不跟着父母，不过你们一家三口分开这么久，现在既然有机会在一起，就在一起住几年吧。再晚几年，等你有了老婆，就又不能经常陪他们了。”

吴衫犹豫了一会儿，像是在选择措辞，最后终于说：“奶奶，我和他们没有感情，你知道的。再说我去美国你怎么办？你也去吗？”

“我……我老了，我留在国内。我能照顾自己，你们要是不放心我住养老院也行……”

“奶奶……”吴衫打断了娜加的话，一时两人都安静了下来。吴衫在房里来回溜达了一圈，最后终于说：“奶奶，你明知道我根本不是他们的孩子，对不对？”

这句话一出，娜加着实惊讶了一下，之后转过头不再看吴衫，说：“瞎说什么呢，怎么可能！”

“你别瞒我了，不止我不是他们亲生的，我爸也不是你亲生的吧？”吴衫想今天既然已经把话说到这了，索性一次说完吧。关于自己的家庭情况他被瞒了很多年，被瞒着什么都不知道的感觉相当难受，虽然知道真相也不好受。这次巫轩的事让他心里像堵了铅块一样沉沉的，需要些事情转移注意力，需要把心里以前积存的铅块倒一倒。

娜加更吃惊了，半天没说出话，看着吴衫肯定的表情，知道瞒不下去了：“你怎么知道这件事的？什么时候的事？”

“上大学以后知道的。一次义务献血，我知道了我的血型不是户口本上写的A型，我是AB型。你也不是户口本上写的A型，你也是AB型血，这是那年我在医院听到的。而我爸，是O型。再想想我们家平时相处的模式，根本不像是有血缘关系的。而且我和我爸妈哪里儿长得有哪怕一丁点儿像？”

娜加一时无语。吴衫也不说话，等着奶奶回答。

最后娜加叹口气，终于说：“你既然早就猜到了，怎么一直不问我？”

“我当时直接打越洋电话问了我爸。他承认了，告诉我我是从孤儿院领养来的。他还说不要告诉你，因为你希望我们真的是一家人。”

娜加苦笑了一下，摸摸吴衫的头问：“怪奶奶吗，瞒了你这么久？”

吴衫摇摇头：“当然不怪呀，奶奶对我比亲奶奶还好……奶奶，你能告诉我具体是怎么回事而吗？我爸在电话里说的很简略，我也不愿意当面问他。”

娜加不再回避，讲起以前的故事。

娜加一直没嫁人，吴衫的父母都是娜加从孤儿院领养的孤儿。后来这两个孩子竟然结了婚。可惜吴衫的母亲不能生育，于是又领养了吴衫。

“从孤儿院把你领出来的时候你刚两岁。你父母对你不够关心也不全怪他们，我有责任。我当时把他们领回来，却没心思给他们一个温暖正常的家庭，结果他们也不知道该怎么为人父母。你父亲出国之前对我说，他不喜欢这个家，你母亲也不喜欢，他说在这儿还不如在孤儿院的时候开心。后来我重病，当时你还那么小，就表现的那么好……之前，你可能还记得，奶奶不大管你的，但是那次奶奶真的谢谢你。从那之后我觉得不能让你这么温暖的好孩子像你父母一样，被大人的冷漠耽误了。我就拿了户口本去派出所把有问题的血型改了，还告诉你父母我希望你一直以为我们是一家人。你父母是关心你的，别怪他们……现在他们想让你去国外，你就答应吧？”

吴衫摇摇头说：“我现在一点儿不怪他们，他们把我从孤儿院接出来，这么多年从来没让我缺衣少穿，还供我度这么多年书，我没什么可抱怨的。如果说有那也是以前，知道他们不是我亲生父母后我就更没怨言了，非亲非故的，做到他们这样已经很好了。但是我也没办法像正常家庭的孩子那样对待他们，和他们之间总是亲近不起来……我只能保证他们老了我会赡养他们，他们有任何需要我尽量满足他们。奶奶，那次你生病之后，对我一直很好，我能感觉到，你打心眼里疼我。所以我不想去美国，你别让我去了行吗？”

娜加不说话，看着吴衫，眼睛里是很为难的神情。

吴衫又说：“奶奶，还有一个理由，就是……这么说吧，我喜欢上一个人。”

“喜欢谁？是因为他才不想出国的？”

吴衫点头：“这件事吧，有点特殊……我不在乎我父母的态度，我只想得到你的同意。记得我给你看过我师弟的照片吗？我喜欢的人就是他。”

“记得。”娜加表现的很平静，出乎吴衫的意料。

“我是真的想和他在一起。我知道喜欢个男人跟有病似的，我也不指望旁人理解我，只希望奶奶不要反对。”

娜加低头想了一下说：“那么……这个男的也想和你在一起吗？”

“他……”吴衫想起临走前巫轩说要分手，看都不肯看自己一眼的情景，顿时泄了气似的，坐下说：“他家里出了一点不好的事，他不想我卷进去，目前提出要分开。但是仅仅是目前，我保证他一定会改变主意的，我知道他也喜欢我。”

娜加看着吴衫的眼睛，摇了摇头，脸上的表情很复杂，说不上是伤心还是生气，却没再多说什么。

吴衫在家休息的日子天天给巫轩发短信，打电话，或在网上留言，但是没有一条回复。他也天天拿着曹华熙给他的手机，每天都期待有曹华熙通知他可以回学校的消息。吴衫每天等待的异常煎熬，完全不知道巫轩现在的情况，不知道御奴和陈前鸥有没有进一步行动，似乎那晚在天台的经历真的是一场梦一样。

已经进入四月了，这天吴衫实在忍不住，用曹华熙给的手机拨通了曹华熙的电话：“喂？阿姨吗？我实在受不了了，什么时候能回去啊？……明天就行？太好了！……不用来接我，我坐火车就好……啊，这样啊，那好啊，我明天在我们市中心公园等你……哦，你不亲自来啊……行，怎么不行，谁来接我都行，只要让我回学校……恩，谢谢阿姨，再见啊！”挂断电话以后吴衫总算高兴起来了，立刻收拾行李。

第二天，吴衫由曹华熙的朋友送进了回学校的洗衣机漩涡。

吴衫双脚着地站稳后发现，他站在自己寝室的地板上，他被直接送回了寝室。他看看四周，桌子上有层细小的灰尘，屋子里的一切陈设似乎和走之前都一样，看来巫轩从来没回来过。吴衫发现自己包里那个可以直接和曹华熙联系的手机不见了。他来不及休息，立刻出门去找曹华熙。

曹华熙不在家，敲门没人响应。吴衫心里开始不踏实起来，总有不好的感觉。没办法。吴衫只好先回了实验室去销假。

第二天，曹华熙家还是没人。第三天同样如此。

吴衫站在曹华熙家门口，思考着眼下这种情况该怎么办。曹华熙似乎在躲他，不主动联系他，不去借他，不露面见他。但也许是另外的情况，她不会出事了吧？前天真该好好问问送他回来的那个巫师，可惜那时没想到会是这样的情况，他和巫师的联系完全断了，除了面前这扇门，门后是曹华熙的家，至少曾经是。

吴衫没有别的办法，索性往台阶上一坐，掏出篇文献，边看文献边等曹华熙。他打定主意要等来曹华熙，如果连曹华熙都见不到，就更不可能见到巫轩。一等就是整整一天，连白雅静打电话找他他也编个理由不去实验室。一直等到了天黑了，曹华熙也没露面，楼道里上下班的人从他身边过，都奇怪这个小伙子怎么一整天坐这，是在追这家漂亮姑娘么？

凌晨一点的时候，吴衫抱着胳膊靠墙上快睡着了，突然被拍醒，抬头一看……

“阿姨！你总算出现啦……”

48.放手（下）

“不然怎么办？你赖在我家门口不肯回去。”曹华熙说着拉吴衫站起来，上下打量吴衫：“你还真是瘦的皮包骨头了……其实我想过用魔法除掉你这部分记忆的，但是有人不让。”曹华熙把吴衫让进门。

“是……师弟不让？”

曹华熙摇摇头，没再继续这个话题。她去厨房取了一些面包和牛奶给吴衫。吴衫在外面坐了一天没吃没喝，早就饿得前心贴后背了，现在他也不客气，接过来就吃。

“说吧，非要见我干嘛？”曹华熙坐在吴衫旁边的看着他吃夜宵的时候问道。

“带我去找巫轩，”这还用问吗，当然只能是这个目的，“行吗？”

“本来是不能的，他让我告诉说不想见你，他说反正不会在一起还见什么见，他说他以后要回猫国好好做一只猫，不在你们人类世界混了，让你别再想他了。”曹华熙一口气说出一大串话。

“本来……？这么说，现在出现了‘但是’？”吴衫敏锐听出了话中的转机。

曹华熙绷不住了，一笑，说：“但是我不愿意帮他这个忙。有什么话自己跟你说呗，让我传来传去，把我当什么啊？”

吴衫赶紧道谢：“曹阿姨我就知道你是个大好人！天下最好的巫师！你这样帮我，要我回报点什么？”吴衫尽量笑得一脸讨好相。

“这才懂事嘛，要说啊，巫轩现在太不把自己当外人，让我帮忙不带眨眼的……”曹华熙数落完巫轩的不是，对吴衫说：“报仇很简单，小帅哥你陪阿姨快活一夜怎么样？”

“噗……”吴衫一口牛奶全喷了，还呛到了自己，狂咳嗽一阵，脸都憋红了。

曹华熙见了马上掏出魔杖帮了吴衫一下，吴衫停止咳嗽，脸还是红成了熟透的虾子：“阿姨，你不是认真的吧？”

“看吓得你！算啦，不要你了，看你一脸处男的样子估计也满足不了我……”

吴衫听到前半句刚松一口气，听到后半句气又上来了——处、处男怎么了！当然他没说出来。曹华熙取了一只瓶子来，吴衫注意到这个瓶子和他上次见到的装巫轩的血的瓶子很像。果然，“老规矩，你给我一些你的血做回报吧。”吴衫点点头，痛快地撸起袖子放了半瓶血，不多，估计也就100mL的样子。

吴衫问曹华熙他们要去哪里见巫轩，怎么去。曹华熙回答：“我们不去巫轩父母家，他现在不在那。我们去的地方是巫轩国家的一个秘密基地，他现在在那里帮助白袜子，也就是他父亲，训练猫族的军队。”

吴衫心里感叹，这个世界真奇妙，他从来想象不到在他不知道的地方，猫咪们会有军队。

这次吴衫被曹华熙的斗篷放出的滚筒洗衣机漩涡卷进去的时候已经非常习惯了。他们落地的地方是荒无人烟的郊外，吴衫已经失去了地理概念，不知道这个地方还在不在中国，甚至怀疑这里和自己的世界是不是在同一次元。曹华熙引着吴衫走向一个土坡，一边走一边解释：“这个基地的安全措施也是我亲自布置的，那里不能直接飞进去，必须按照一定的方法走进去，你跟着我就可以。”

吴衫跟着曹华熙在空无一人的荒郊野地弯弯绕绕地走，好像地上有他看不见的轨道一样。突然他眼前一花，好像有瞬间的浓雾包围了自己，等视野再次清明的时候，他面前变魔术般的出现了一个片营地。这个营地在一片小山坳里，山坳一边整整齐齐排列了上百个人字顶军用帐篷，另一边是空地和峭壁。一轮苍白的月亮正高悬在峭壁上，像个天然的大路灯。

帐篷组成的营地周围有人在巡逻，巡逻的人穿着各式便装，步伐散漫悠闲，如果不是他们手里拿着枪，根本看不出来那是在巡逻。这种软绵绵的散漫让吴衫感觉眼熟，因为巫轩平时就是这样走路的。这种感觉告诉吴衫，这些人就是曹华熙所谓的猫的军队的士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