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物生长 下——阿葱葱
阿葱葱  发于:2013年06月05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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阳晴所在的k大虽说跟s大都在一个城区,可海淀那么大,也算是隔着很远的距离,以前见面机会本来就不多,跟别说这几个月我所有心思都放在怎么求得白晓乐原谅上,压根儿没想起她。

我想跟她打声招呼,可一开口就是“乐儿……”

白晓乐看我一眼,眼神有些冷,我心脏一下子紧缩,看见他冲阳晴点了点头,“好久不见。”

阳晴似笑非笑的也冲他点了点头,“好久不见。”

“……我还是先出去吧。”白晓乐走到门边,步子顿住一下,可也只是顿住了一下,“你们慢慢儿聊。”看一眼手表,“哥,现在一点四十五了,待会儿两点你吃吃三片药,床头那个黄色儿瓶子。”

他平时喊我哥我都习惯了,可不知道为什么,他看见阳晴之后,这么喊我,让我感觉别扭,也万分不舒服,心里居然酸涩起来。

好像这成了他惯用的跟我撇干净关系的方式,用最亲近的关系,在外人面前斩断一切。

“……唉,好。”我有些恍惚地盯着他身影,然后看见他把门关起来,一下子心情就万分阴郁起来。

阳晴把送我的果篮放到隔壁空床上。

我看一眼,苦笑一声儿,哎哟喂,又是果篮,看来这果儿我得吃到明年过年了。

阳晴看我一眼,你这伤怎么弄的?

我耸耸肩,嗐,没事儿,就是跟几个小混混打了一架,挂彩了呗。也就这么回事。

她抽一张板凳坐下来,哪儿的混混会把人伤成这样儿?

我摸一摸脸上的纱布,乐呵呵的,特难看是吧,我还没勇气看什么样儿,可白晓乐也说我这样儿特难看。

她说你吃了么,我刚看到外面又推车卖粥的,我给买一碗进来呗。

刚白晓乐给我买了。

阳晴从超市包装袋儿里翻出几盒切好包装好的果盘儿,我一看桌儿上那盘榴莲就说这个待会儿你能拿回去么?白晓乐闻不了这个,一闻榴莲味儿就跟过敏似的,特难受。

阳晴定定盯着我看,把袋子往床上一摔,那动静大的,我都给一下怔住了。

我笑出声儿,开玩笑一样说你弄那么大动静干嘛啊,医院要安静。

阳晴几乎是用瞪的眼神看我,以涛,在打我进来,你一共跟我说了四句话,其中有三句都在说白晓乐。

我愣了愣,有么?就这么明显?

我笑笑当安抚,“嗐,你没事儿吧你,喝我弟的醋,至于么你?”

阳晴问我,娄以涛,我们究竟有几个月没联络了?

……几个月?

我挠挠头发,说实在的这真要算我也不知道从何算起。

姑娘红了一双眼,你根本不记得对吧?!

我一时不知道怎么答她,说不出话。

她继续说,那你记不记得我生日几月几号?

几月几号来着?

是五天后。五天后就是我生日了,你居然都没试过联系我?

我摊开手,我现在不跟医院待着么。

你还有理了是吧你,她伸手一抹眼角的泪花,漂亮的一张脸花了。

我张了张嘴,突然想说你的眼妆花了,想了想,忍,死忍。

她哭得我见犹怜,说,是不是如果我不主动来找你,你就不会主动来找我,非得我要主动来找你才成么?

很通俗易懂的意思跟她嘴里表达出来就总是绕啊绕的,病号脑容量总是很小,我认真想了一下才想明白她说什么。

我说没啊,你想哪儿去了。

本来刚看阳晴走进来,我特想借这机会就跟她说咱俩散了吧的,可现在看她哭成这样儿,又说自己马上过生日了,想想别那么缺德,给人过完一舒心生日再说这事儿吧。

有些话是必定要说的,几个人的情感在同个时刻纠缠在一起时,总有人要受伤,可是也总要选定那么一个对的人,给他完整的好,专属的好,虽然辜负了人,变成老妖怪小畜生,也不算太狼心狗肺。

心不大,放下一个人就沉甸甸,我确定我想对白晓乐儿好,只对他一人儿好!

阳晴跟我床前哭了一下午,我这病号也连哄带骗的安抚了半天她的情绪。

我都佩服起她来,怎么那么能哭。

最后她扔下一句,五天后能去参加我生日么,留下一张写了地址的纸条儿就走人了。

看她近乎哀求的眼神,我于心不忍,点了点头,推测着我五天后能出院了没,难不成还要穿着病号服去参加人生日party,忒扫兴了也。

白晓乐走进来时,我问他,乐儿,我大概什么时候能出院?

他说你问这个干嘛?想了想说你的伤没什么大碍,就都是皮肉伤,这两天应该可以出院了。

我玩弄着手里的纸条,把它弄得皱巴巴的,噢,那就好。

你要上哪儿啊?

阳晴要过生日,五月二十一。

他一下沉默,好久才噢了一声当做给我的回应。

白晓乐说我给你出去买晚餐。

白晓乐!我叫住他。

他打开病房门的手顿住,什么事儿?

我笑起来,你放心,我跟她很快就没什么了。

他像是想了一下,打开门说,噢,这不必跟我说。语气淡淡的,没有任何情绪。

我一下心给人堵住,难受得我以为胸口的伤又裂开了一般。

转过身隔着厚厚一层被子捂胸口,一下又觉得这个动作实在太弱了,放下手攥成拳状。

我会让你看到。

我没跟你瞎说八道呢。

我会断的一干二净的,然后空出一颗心呀,只对你好。

那时我如此志在必得,谁都没有料到之后会发生那样的事。

第五十四章0

隔了五天,五月末儿尾,刚出院不久的我去参加阳晴生日聚会。

离开宿舍前我特意问了白晓乐,要不要跟我一起来。

他从书里抬起眼瞥我,说不了,我和她不大熟,你帮我把礼物带去,跟她说声生日快乐就成。

我拿起他放在书桌上的一个特精致的盒子,打开来看,一款很漂亮的女式手表。

我瘪瘪嘴,怎么没见过你送我什么东西?

白晓乐说,你喜欢啊,那你拿去带吧。

我笑着踹他一脚出了门儿。

打开门时突然顿住,我说白晓乐儿唉,等今儿个一过,我就一定什么都解决好,收拾干净一颗心,专心对你一人好。

我等不到深受感动的回应,他不发一言,只在关门前听到他手中的书落在地上的声音。

我把纸条儿递给开租车的司机师傅,我说上边儿的字儿我看不清,您就看着开吧,这地儿我没听说过。

司机师傅拿过纸条儿一看,了然,这跟二环路附近,新开的一家KTV吧,我路过过。

噢,成,那麻烦您了。

来到那家KTV,一推开门,进入室内,就是一片灯红酒绿,楼下是一间酒吧。

我刚想去问问阳晴她们在哪个包间,就看见一个哥们儿靠在吧台那儿紧盯着我看,狂放不羁霹雳无比的造型和目空一切的眼神都让我不大舒服。

那哥们儿走过来,脸突然出现在眼前,距离很近,他用眼角看人,他问我,你是娄以涛?

唉,显然是。我点点脑袋。

那成吧,跟我上楼。

我老实跟着他走上去,在楼梯间问他,你是阳晴朋友?

他转过脑袋看我一眼,昏暗灯光下,透出有些古怪的眼神,也没张嘴应声儿。

我觉得他看我的眼神像在看敌人,让我感觉很莫名。

我推开包厢的门儿,人挺多,十来个,都不认识,阳晴已经坐在里面,正拿着麦克风一通狂吼,我耳朵快要炸掉。

阳晴看到我来有些激动,挥着手,情绪亢奋得甚至有点儿不对劲儿,但一看到我身边那位哥们儿脸一下变了色,有些微妙的表情,她问他,你去接以涛上来的?

她的语气甚至有些小心翼翼,生怕触动那哥们儿那根神经一样。

那人听到阳晴的话,也不知道那根弦崩了似的,板着一张黑脸,重重坐到一边沙发上。我觉着挺有意思,瞅着,心说杀人凶手的嘴脸一般就都长这模样。

接下来阳晴就拉着我在十来个男男女女里穿梭着,一一跟人介绍着我。

不过让我特意外的是,她跟每一个人介绍都是说,这是娄以涛,我初中同学。

唯独在一进门儿的时候,跟那领我上来的哥们儿说,以涛就是以前我跟你提过的,我那初恋。

那哥们儿听了没说话,倒是整个人显得更加像国家重点通缉对象了。

我觉着气氛挺怪异的,不过她这么跟我撇清关系也让我得一轻松,于是就自己开一瓶啤酒灌着,跟一边听那些人唱歌儿,数着秒儿看什么时候能够回去。

后来就是吹蜡烛,吃蛋糕,一系列循规蹈矩的事儿。

直到阳晴一个女同学把一杯酒放到我面前。

我看一眼那玻璃杯子,暗暗冷笑一声,粉末都没有沉淀完,把杯子推远。

我说我不吃这个的。

那姑娘说,没事儿,这个不上瘾的。

我说我真不吃,态度强硬了些,几个人突然不说话了,紧紧盯着我。

我拳头微微紧了紧,心说我一大老爷们儿还怕你们强灌我不成,小时候一打十都不带肝儿颤的。

姑娘笑了笑打破尴尬,没事儿,不喝就不喝吧,大家继续,继续。说完她拿过刚才要给我那杯喝了下去,我看着未来得及沉淀的白色粉末随着红酒灌进她嘴里。

然后他们干杯,欢闹,我只坐在一边看着,刚才也干了一杯白的,这会儿脑子有点儿沉,虽然不至于到完全不清醒的地步。

接着我就再模糊景象中看见那些人像一群疯子在窄小空间内喧嚣。

他们把鞋子扔掉站在沙发上桌子发疯,我眉头一皱,在单个座凳儿上想站起来,可一下脑子实在太疼,揉了揉太阳穴,还是打算坐坐再走。

反正那些人这会儿都跟安定医院里的二傻子差不多了,对我来说没半点儿杀伤力。

“你到底什么意思啊?!”

我突然听见一声尖锐的叫喊声,转脑袋一看,黑暗里只有屏幕的微微亮光在闪烁,阳晴跟之前那哥们儿推搡着,像是要打起来一样。

我用了一秒钟考虑是劝架还是看好戏。

然后我选择了后者,因为我琢磨着要是劝着劝着发生冲突,那一醉鬼和俩刚刚吸了粉的人打成一团可就真有得看了。

“我说你是不是神经病啊!你凭什么这么对我!”

阳晴几乎是嘶喊着,那哥们儿揪住她细细的胳膊就说,“咱出去说,别他妈跟你那群小姐妹跟前儿丢脸,你不要脸我还要呢!!”

“就你丫还要脸啊,你也不瞅瞅你那操行,我呸!”

我觉得眼前一片花,全身还在发热,搓了搓眼睛就要看不清楚,门重重关上的声音接连着一声响亮的耳光响起,然后在我往后倒头大睡前听见门外爆发出哭声。

那声儿哭的还挺惨的。

我醒过来的时候,KTV包厢内的电视机屏幕已经是蓝屏,歌曲播放完毕。

我撞了撞身边的阳晴,我问她,我俩怎么回事?

我刻意不看她,眼睛直视前方的一块墙壁,她张嘴想回答我,我有些不耐的说你先把衣服穿好。

我从余光看见她从沙发上弯着身子捡地上的衣服,一下疼得叫出声来,我一下皱起眉头,顿下身子给她捡起衣服,放进她手里,抬眼看见她泪眼朦胧的看着我,叫我一声“以涛,我疼……”我有些晕乎,脑子都发胀。

我说,您慢慢儿穿啊。然后走进包厢卫生间里,砰的一声关上门。

猛地开水龙头,一把一把冷水往脸上泼,抬头看镜子里的自己,神志完全迷糊起来。

我拼命回忆昨晚到底发生了什么。

我试着把还能记住的事儿理了一遍。

她跟那男的吵架,从包厢一路吵到外边儿,我醉了,我觉得晕,觉得热,我跟这儿就直接挺尸过去了。

不对劲。

我满脑子就这仨字儿。

我怎么理事情的经过,都没法儿理到我睡了阳晴这个点上。

我回忆了一下昨天我喝的那杯白干儿,是我自己出去街边超市买的,是我亲自给自己倒上的,除非那杯子本身就有问题,否则我根本没可能吃了药。

如果我没有吃药,我怎么会去碰她??

可我醒来的时候,的确上衣脱了,裤子拉链也是半开着。

我扶住脑子,满脑子都充斥着问号。

往汗湿的头发上吹一口气,拉下裤子的拉链,掏出内裤里软着的那话儿看了看,上面没有一点痕迹。

就能那么干净?!

我一下脑子都疼起来,如果如果我真碰了她,怎么我能一点儿感觉都没有。

那药劲儿能他妈那么大么!

我在卫生间里待了很久,靠着冰凉的瓷砖,琢磨这件事的经过琢磨到几乎绝望,实在发生得太突然。

原本我怎么想的来着了?!

原本我就琢磨着,陪她过完这个生日,就跟她摊牌,说要跟她散了,然后一心一意对白晓乐儿好去。

现在呢?

我操。

事儿怎么会往这个方向发展!

我明明推拒了所有诱惑发生的可能,怎么还会让事情变成这样儿。

我冷笑出声儿,看着镜子里那个一脸愁容的傻逼骂,他妈这下你怎么办,娄以涛,你栽了吧。

好一会儿听到阳晴敲门,用很虚弱的声音叫我,以涛?

我打开门,看见她一张脸尽是苍白。

我上下打量着阳晴,她手上有很多淤青,脸上也有很明显的耳光印子,看样子甚至像是被打出来的,我一下子心脏缩起来。

我,可能,这样儿对她???

她洗了一把冷水脸,也不抹脸上的水珠,就这样看着我说,走吧,咱们去前台结账去。说着就要打开包厢门。

我叫住她,我说阳晴你那些朋友呢?

她不说话。

我继续问,昨晚发生了什么你还记得么?

她一下抽噎起来,背部都起伏,我慌了,连忙上前看她,也不知道怎么安慰,手足无措的站在一边。

阳晴哭着,我想了想还是问,昨晚,是我碰的你么?

她露出一副屈辱的表情,犹豫了很久,久到我以为她压根儿没听清我问什么,才看见她重重点了一下头。

我突然说不出一句话,血液冲上头顶,我想到红着鼻子的屁孩子白晓乐冲我呵呵笑的样子,脑袋某个地方叫嚣似的疼,妈的。

这一刻我有想揍自己一顿的冲动。

我打开门,一路走到前台结账。

走出KTV,艳阳高照,太阳打到身上我竟一下子觉得刺痛。

我看向阳晴,她走路歪歪扭扭的样子,我看得一张脸都要扭曲,难堪也羞愧,上去拉住她。我说我打车送你回k大吧。

她说不用,你能陪我走走么?

我说好。这时才看到她露出的小腿上也尽是淤青,像是给人踢得似的,没有一番激烈的扭打,不会出现这种伤口。

我心中有很多很多疑惑堵着,可一时间甚至不知道该怎么问。

陪阳晴走到左安门附近,她突然顿住步子,搂住我大哭起来。

我一边拍着她安抚情绪一边混乱的说着对不起,是我混蛋。

可我感觉到她在我肩头摇着头,只一瞬间。

我想问,又被愧疚压下去。

那天我陪阳晴走了一截路,最后还是打车送她回了k大,还在她学校陪了她很久才离开。

我不记得我是如何晃荡回的407.

宿舍里只有白晓乐和齐喻在。

齐喻看了我一眼,把书扔下,拖我出走廊,低声问我,语气有点严厉,你昨儿晚上跟哪儿去了?

我不是陪人过生日么。我回答得有气无力,事实上我也真的身心俱疲,只想现在洗个热水澡,倒头大睡一睡不起。

陪人过生日还要陪通宵?

我有些不耐,你管那么多。

齐喻冷笑,我管你?我他妈管你去死。不是白晓乐跟宿舍等你一晚上我顾得上你跟哪儿牺牲了啊。

我心口一痛,他昨晚一直等我?

是,一晚上就坐书桌前,洗漱都没去,就跟那儿等你,今儿早上没课让他补眠他也没去。

我噢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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