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我清白 上——釉里红
釉里红  发于:2013年06月05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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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仁嘉也就那一瞬间爆发出来无比怨恨,就像个虚空胀起的气球,时间一过全瘪了。不禁有些后怕,又不敢扭脸看司徒宇的脸色,心里慌乱焦急又岂是言语能描绘。

“我姑且信你一回,你好自为之!”司徒宇扔下这冷冰冰的一句,再不做留恋,甩袖离开。

陆仁嘉长吁一口气,拍着自己的胸膛,瘫软了身子,懒洋洋的躺在床上。总算是逃过一劫了。

陆仁嘉本就不愿意呆在将军府,在床上躺了一日,见司徒对自己还是漠不关心,不言片语,也未公开自己的身份。而身上的疼痛稍已转好的迹象,寻了个空档,脚底抹油,早溜之大吉了。

回到住处再不管三七二十一,收拾行囊,三十六计走为上计,那司徒宇简直就是只成精的狐狸,自己哪里是他的对手。陆仁嘉这回可是下了破釜沉舟的决心,忍耐着按兵不动,秘密的计划了七八天,名正言顺的在兵工局寻着了个正当理由,外出检验一批铁矿。

这天一早陆仁嘉收拾妥当,下人牵了马匹,与约好的属下四人准备出发。

出城通往铁矿所在的冶炼厂的官道,铺着程亮的砖石,一路畅行无阻,沿途欣赏着青山绿水,陆仁嘉赏心悦目,心潮澎湃。马上就要自由了,只要离开了宣州,离开司徒宇,伸手摸了摸马屁股后头的行囊,心里美滋滋的,从此天高任鸟飞,水低凭鱼跃,自己快乐似神仙的日子就要来了。

途中陆仁嘉借口太阳大,有点头晕,找个凉亭休息片刻。手下的心里嘀咕,眼看着就要到了,还休息什么,但哪个敢说,还不是腆着笑容,鞍前马后端茶递水的伺候着。

陆仁嘉休息了片刻又说有点闹肚子,自己要寻个草垛拉个屎,摆手叫他们先出发,自己随后就到。手下见他来势凶猛,且面色不佳。不禁担忧,问是否身体不舒服,如果是,就留下一人照顾陆仁嘉,其余两人去冶炼厂。

陆仁嘉颔首,急忙忙的找了个草垛躲起来。留下的一人傻乎乎的坐在凉亭里当真以为他是去方便了,哪里知道陆仁嘉抡起一根树干,对着他的后脑勺毫不留情的打昏了。

陆仁嘉牵了马,马不停蹄的往相反的方向一路飞奔,恨不得将宣州永远的甩开,再不踏足。

而此时正陪着玉林逗八哥的司徒宇眼见探子来报,摆手让玉林退下。

探子来报:陆仁嘉已将身家尽数典当,骗了同行前往冶炼厂的三人,只身策马往西北方向逃之夭夭。

司徒宇放下手中装鸟食的金碟,命令不许动他分毫,隐秘身份,监视陆仁嘉。

转而似笑非笑的望着欲言又止的魏正扬,“有什么你就开口问吧。”

魏正扬疑惑,望着司徒宇喜怒不形于色的脸,一吐心中疑问,“将军,就这么让他逃了,不去追捕。”

“他能逃哪里去,宣州城外有座麒麟山,山势险要复杂,多沼泽泥潭。那处聚集了些沆瀣一气的山匪,沿途打劫为生。屡次扰我宣州子民,我早有除匪之心,奈何三番两次派遣探子,均查不到他们的巢穴。此次穆大青要做那开路先锋,又何必阻拦,任由他去。”

“那一路的山匪手段狠辣,从不留活口。穆大青不会武,此去凶多吉少。又怎么能依靠他得知巢穴所在。”

“别人我不敢肯定,但他穆大青……他就不用你闲操心了。”司徒宇拍拍魏正扬的肩膀,一副胜券在握的模样。

第二十三章

且说陆仁嘉沿着平实的泥土大道策马飞奔,马儿迅速的奔跑着,途经的风景快速的后退,迎面的清风夹带这不知名的山花香味,陆仁嘉顿觉神清气爽。官道蜿蜒着没入一片大树林,陆仁嘉抖擞精神,扬起手中的马鞭,在烈日地下骑马赶路已经有小段时间,自己身上早已大汗淋淋,的确应该找片树荫歇息片刻。

马儿飞奔进树林,阳光透过那细细密密、层层叠叠的树叶,洒下一片斑驳的碎影。突然马儿发出一声惊骇的嘶叫,马匹被绊马索绊倒扬起一阵粉尘。陆仁嘉只觉得天翻地覆,身体被狠狠的甩了出去,滚在一片野草当中,全身针扎了般的疼痛。仅是那一瞬间,听见兵器出鞘的“喨呛”声,眼睛被金属折射的冷光刺激着,大脑空白一片,还没反应过来。不知从哪里窜出了十来个高大强壮的汉子,个个手上都抡着亮晃晃的大刀。待他们围住马匹,发现了那一袋颇算丰富的财物后,兴奋的叫嚷声轰天而起。

“头儿,这次赚到了!是金子!”一声粗矿的叫嚷,仅穿一条满是污渍的深棕色长裤,光着膀子的矮壮汉子,捧着一把金灿灿的金豆子,献宝似的将战利品双手献到一个高大独眼、光头络腮胡子的大汉身边,笑得小眼睛眯成了一条缝,缺了门牙的嘴都硬是合不上来。

陆仁嘉只觉自己被人老鹰拎小鸡似的一甩,跪趴在那头儿身边,脖子上紧接着架上了一把沉重的钢刀。钢刀接触的脖颈皮肤立马惊起一层鸡皮疙瘩,陆仁嘉害怕的抖个不停,扬起脸望着那独眼光头汉子,身体发虚,四肢酸软。这莫非就是传说中的土匪!

“嘿,瞧那身板,还以为长得不错,没想到长得比我还丑!”矮壮裸上身的汉子,揶揄着,众人遂即起哄般哈哈大笑起来。

陆仁嘉被围堵着,心里慌乱不堪。这群土匪人多势众,个个人高体壮,粗鲁勇猛。自己能从中逃命的几率能有多少,那真是光头上的虱子明摆着。眼下只能委曲求全,虚与委蛇,等待时机,在做计较。陆仁嘉心里做了一番考虑,再扬起脸,看着那头儿露出崇拜的眼神,恭敬的问道,“阁下可是大名鼎鼎的青山一条龙?”

那头儿原以为陆仁嘉开口必是哭爹喊娘,求爷爷告奶奶的哭求要他们放自己一条生路,哪里料到这小子,居然一本正经的打听起事儿来了。当下两手叉腰,神气的斜着眼上下打量陆仁嘉,“什么狗屁青山一条龙,一条虫的,爷爷我没听说过。”

陆仁嘉惊讶的“咦”了一声,睁大眼睛认真的望着那头儿,由上到下又由下到上,如此反复的看了几遍。那头儿也给陆仁嘉搞迷糊了,生气的吼道,“你他妈的有完没完,爷爷也是你能一直看的,他妈的,小心爷爷挖了你的眼睛!”

陆仁嘉对于头儿的薄怒置若罔闻般,欣喜而激动的拉住那头儿的衣摆,“您就是我要找的青山一条龙啊!大哥,您让小弟找的好辛苦啊!”话毕还深情的挤出了两行眼泪。

众人被陆仁嘉戏剧性的转变搞的摸不着脑子,那高大的头儿更是觉得莫名其妙。

陆仁嘉紧紧抓着头儿的衣摆,声情并茂,娓娓道来,“两年前,小的一家遭奸人所害,阴谋设计,夺走了家产。常言道多行不义必自毙,小弟虽然未亲手杀了他,但他掠夺了我家财物,经过这麒麟山,却是哥哥你率领了一干弟兄杀了那奸贼,为我一家报了深仇,您叫小弟如何不感激。您是小弟一家的大恩人啊!恩人在上请受小弟一拜。”那头儿和众汉子,还是不能回应过来,他们占领这三头足足五年,五年里头杀了多少人,哪里还记得,但见眼前这年轻人涕泪涟涟,不像是骗人。哈哈,原来自己无意间还干了件好事。从来都是被千夫所指,万口唾骂诅咒,像今天这样被供奉似的感激着,还是历史上的第一次。

陆仁嘉见那头儿一副飘飘然的模样,心里明白他多半是信了。暗暗偷笑,山野莽夫果真头脑简单四肢发达。自己三言两语就将他骗得团团转。嘴里却依旧诚恳道,“那些财物本就是赠与哥哥的,没想到,缘分至此。真是不打不相识啊。”

土匪本就重义气,又听陆仁嘉这样一番深情肺腑的告白,大伙对他的知恩图报也颇有好感。其中有土匪对着头儿道,“头儿,我看小兄弟和我们也颇有缘分,大伙意气相投,不如让他入伙,以后也是个照应。”

此话一出赞同之声此起彼伏,陆仁嘉真想找块石头砸死自己。苦着一张脸,摆手婉拒道,“不妥不妥,小弟天生晕血,连杀只鸡都手软。入伙只怕平白给兄弟们扯后腿,惹兄弟们笑话。”

头儿一拍陆仁嘉的肩膀,豪气道,“这有什么,谁没有个头回。待杀几个人后,习惯了,也就不晕了。”

陆仁嘉连连摆手,却让头儿将手摁了回去。语气坚决,“今日我一定要收你入伙,弟弟就不要推却了!再退却我可就生气了!”话毕那头儿哈哈的大笑出声。

只震得陆仁嘉一阵阵的耳鸣,身体被拉起来,热情的土匪们一路上笑哈哈的,连拉带拽的将他带上山寨。

上了山寨后,那群土匪待自己其实还不错,好吃好喝的招待着,赌钱喝酒也记得叫上自己。就是不许陆仁嘉离开山寨半步。陆仁嘉不敢忤逆那土匪,从来都是小心翼翼的应对着。

来到山寨的第三天,陆仁嘉永远都不会忘记那一天,从个简陋的茅屋里,他亲眼看见两具衣不蔽体的年轻女尸从那被抬了出来,土匪们随便挖了坑草草的埋了。

面对陆仁嘉的诧异,土匪们嘻嘻淫笑道,“小哥可真是纯情,还没享用过女人吧。直看得眼睛都直了。放心吧,下回掳个漂亮的来,也叫小哥尝尝。”

陆仁嘉心里气愤至极,奈何身不由己,只能讨好着笑着。

这群乌合之众,生性残暴,如不除之,简直是祸害人间。又将会有多少无辜的村妇被糟蹋致死。他本不是什么同情心泛滥的好人,见义勇为,在他的眼里是吃力不讨好的事情。从来都是本着,人不犯我我不犯人的信念。可当亲眼见到这样残忍的画面,他那可冷漠的心脏还是被狠狠的撞击了下,居然肆无忌惮的疼痛起来。

他知道自己的渺小,力量的微弱。他从来没有像今天这般期望自己真的是陆寒声,那个一夜血洗王家庄的高级杀手。但这是不可能的,做梦不能改变现实,自己不是陆寒声,自己是陆仁嘉。眼珠子快速的转了下,对了,还有一个人,可以片刻之间杀光这群土匪。

三日后的夜间,宣州城外漆黑的夜空中飘飘扬扬出现了好几个通红的飞灯。

一身戎装的魏正扬大步流星的进入吟苍居,屋子内灯火如昼,望着那黑色的背影,“将军,五百将士已经准备妥当,随时听候调遣。”

“嗯。”司徒宇望着墨色夜空中飘荡的一点小如米粒的红,嘴角勾起一丝笑意。

五百名训练有素的精锐之师,只待司徒宇一声号令,全军出发。

那群土匪又从一个小村庄,抢了一个貌美年轻的女子。听取了陆仁嘉的建议,娶来做了压寨夫人。当晚,土匪们大肆庆祝,饮酒作乐。陆仁嘉献宝似的拿出了自制的孔明灯,那些土匪见这飞天灯笼,着实欢喜。加之陆仁嘉巧舌善辩,专拣好听吉利的话语。头儿喜上眉梢,连连夸赞陆仁嘉聪明伶俐。见头儿高兴支持,土匪们纷纷效仿,各色的飞灯飘飘摇摇的升到了半空。陆仁嘉闭眼祈祷,只希望让司徒宇看见,若他有半分在意自己,定会追来,到时再借用他的力量杀光这群祸害。

司徒大军跟随那带路的探子,一路畅通无阻,巧妙的避开了那些土匪设计的陷阱,山林中的沼泽泥塘。那山寨的土匪狂欢过后,醉倒的也不在意,更深露重感染风寒,横七竖八的倒了一片,只留下几人值班守夜,防御能力可想而知。

陆仁嘉装醉倒在土匪当中,两只眼睛一丝也不敢懈怠望着门外的动静。

突然急急传来一声尖锐的哨声,这哨声是土匪暗中联络的暗号,如今声音凄厉非常,应是山寨遇到了突袭,紧急号召人马应对。身边的土匪有听见声音,慌乱起来,踉踉跄跄的拿起身边的兵器,哪里料到司徒大军一路杀气腾腾的攻了上来,打得他们措手不及,死伤惨重,根本无还手之力。只能像丧家犬一般一路窜逃,躲藏。

陆仁嘉本想偷偷摸摸去投靠司徒军,哪里料到却让土匪拉了,被迫着一路逃窜。

“给我追!一个活口都不许留下!”司徒宇拔出配剑,冰冷的剑尖直指向那逃窜的土匪方向命,纵马带领着一对骑兵,扬尘而去。

留下的魏正扬,带领了一对带甲步兵,冲进山寨内院,细细搜查,歼灭余孽。

土匪们已是穷途末路,眼见着一起逃出来的弟兄不断的死去,心里悲痛至极。痛定思痛,自己的山寨所驻之地,隐蔽非常,几番官家来抄均查找不到,而那司徒军接领宣州不过一年半,却将麒麟山地形探查了如指掌。攻打上来,势如破军。这是为什么呢?

头儿眯着独眼,对着慌张、惊魂未定的陆仁嘉,露出如狼一般凶残的笑容,“原来你是内鬼!”话毕大刀直劈向陆仁嘉的门面。

陆仁嘉本能的闪开,刀锋堪堪擦着衣料而过,“嘶”的裂开了一道口子。土匪眼见一刀不死,第二刀又猛的攻过来,陆仁嘉不会武,只凭借着本能就地打滚,闪避。知道此番若没有援救,自己必死无疑,心里冰凉一片,莫非是天要亡我。

眼见那一刀就要砍向自己的头颅,陆仁嘉闭上眼,等待死亡。耳边听见“嗖”的一声。

陆仁嘉惊恐的睁开眼,瞪大眼睛望着一只利箭扎进头儿的心窝,头儿至死不甘怨恨的眼睛怒瞪着自己,慢慢的倒了下去。

陆仁嘉难以置信,僵硬地扭过脸惊见司徒宇还停留着射箭时的动作,冷漠的眼睛直勾勾的望着陆仁嘉,深邃漆黑的眼里有他看不懂的东西,在月光下闪着亮光。

腰上无端出现一只有力的大手,马蹄声四起,自己竟然生生被抱到马背上。陆仁嘉有刹那的失神,难以置信的抓着男人的手掌,胸膛一阵急跳,自己获救了。

只剩下几个伤残土匪,在骑兵的进攻下,不过是片刻功夫便覆没。

此次剿匪历经一夜,无一人伤亡,可谓大获全胜。

陆仁嘉与司徒宇同骑一骑,骏马在官道上慢悠悠的走着,耳边听着“哒哒”的马蹄声回荡在空气当中。陆仁嘉透过茂密的枝叶,望着即将破晓的天空,隐隐约约已经有了几丝鱼肚白。

陆仁嘉苦笑着,无力的靠在司徒宇的胸膛上,叹息道,“没想到你真的会来救我……”

“……”

陆仁嘉没有得到他的回应,可耳边听着他均匀的呼吸声,靠着他温暖的胸膛,心里居然会渐渐安稳。

第二十四章

魏正扬将剿匪所缉获的财务做了细细的清点,发现收入颇丰,仅是白银便有5千两,外加牛羊、马匹,着实让魏正扬吃惊不小。将账目清单递于司徒宇,“这些不义之财,将军可有安排?”

司徒宇接过快速的浏览一遍,合上账本,正义凛凛道,“麒麟山附近村落的百姓,平日里定没少受匪徒的欺压剥削,我今日除匪,又岂是贪图钱两。速将这些不义之财,按人头分发,落实到每家每户。”

“分了?”陆仁嘉有些不敢相信,望着满眼的宝贝。手里紧紧抓着好不容易从众多财务当中找回来的黑玉蝴蝶。奶奶的,你要分就分,也要等爷爷将自己的东西一一找回来,剩下的你要怎么分就怎么分。尼玛,拿别人的东西沽名钓誉,收买人心,也不嫌脸热!司徒宇你的算盘打忒好了!

“怎么?你有意见?”司徒宇好整以暇的盯着陆仁嘉手中的黑玉蝴蝶,“放下。”

“这个本来就是我的。”陆仁嘉有些委屈,双手紧紧的握着捂在胸口,郑重宣布。

“嗯~”司徒宇略有不悦的从喉咙里头发出一声闷声。

陆仁嘉极不甘愿的望着司徒宇,最终还是认命乖乖的松手。

陆仁嘉望着执行司徒宇命令的魏正扬,押送着运送宝物的马车渐行渐远。心情也随之一落千丈,他现在真的是名副其实身无分文的穷光蛋了。变卖所有的家产,原是打算从新开始,过神仙日子。哪里知道会给土匪掠去,如今土匪死了,自己好歹是有功之人吧,司徒宇不打赏也就罢,还要把自己的全部财产拱手送人!这叫自己如何面对,情何以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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