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起——空梦
空梦  发于:2013年06月05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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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立言则苦笑说:“真没敢想,你年轻时候气太盛,我只顾着担心着别让你受委屈的好,后来你懂事多了,还是没想过,你又是让自己病又是恨不得我们从来都没有过关系一样,我哪有心思想……”

“那现在呢?”许杰不为所动,抱着双臂冷冷地问。

温立言叹气,站在许杰一米以外的距离看着这个倔强了一辈子的青年,眼里有着年长者的悲伤:“你少年时,我想着要让你好好长大,你长大的时候,我恨不得你让你安安稳稳地过完这一辈子,许杰,你说呢,为了你,我哪来的心思去想什么孩子不孩子?我光让你不受委屈,就已经花尽了全部为你能调动的力气了……”

许杰冷冰冰地看着他,过了几十秒,冷冰冰的男人脸上流着好像不是他从他眼眶里流出的泪水,他镇定自若地边哭边跟温立言说:“那也是你不对,我才十几岁,你就说爱我爱到死,不让我受一点点委屈,可是你看看这几十年,我是怎么跟你过的?那时候为了能跟你吃顿饭,我什么苦都没吃过的人在雪地里走一天一夜到你郊边的房子里,可你在干什么,你扔下差点发烧死的我,去跟别人过年,可我那年跟你说过什么?我怎么来的就怎么回去,回头你说你要见我,我就又不管我爸爸打得我半死去见了你。”

说起那段,温立言也是心绞如裂,痛得整个上半身都像被电击那般痛楚,那个时候,小小的天之骄子,真是为了他折断了所有的尊严,而他又怎会不知道?

因为他一句天长地久,这个人也陪上了所有他能损耗的一切,无忧无虑的前途,还有真心爱他的家人。

“我二十岁生日,也是我一个人过的,”许杰本来懒得伤心的,但这埋在记忆里深处的伤处还是不可避免地甩不脱,他说着的时候,以为自己是冷酷的,但他不知道,他颤抖的嘴唇出卖了他的感情:“你信誓旦旦地说要给我亲手做蛋糕,要给我戒指,可你呢?从凌晨到我生日过后,你一秒钟都没出现过,是我最后不要脸,不顾那天我哥愤怒得打了我十几个耳光,硬要去你住的地方找你,没找到你,然后我怕你有什么为难的地方,又爬着回来缠着他带我去你家,可你当时你在干嘛?你在你们家开着派对,跟着女人跳舞,跟别人笑得就像你前一天没骗我上床一样,我那天晚上缠着你,打了你,最后我不要脸地说了我爱你,你才跟我说一声对不起的,温立言,那时候我有多贱,我到现在都没忘记过……”

温立言默无声音。

而许杰,嘴都抖了,他看着温立言,以为自己很镇定,实则血色全无,嘴唇发白地跟温立言继续说:“为了求得你多看我一眼,为了求得你一句你错了,我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说我爱你,那些人嘲笑我的面孔,凌辱我的眼神,你敢说你现在已经忘了?就算你忘了,我也忘不了那种耻辱,我至今都忘不了,我忘不了那天我哥被我气出心脏病,温立言,我是真忘不了,我曾为了你贱到连自己是个人都没想过,你后来就算自为以然地为我好封锁了一切消息又如何?那些人这么多年在背后拿我当笑柄的事实因为这个改变过吗?他们在背后一年一年嘲笑我事情哪年少过?”

许杰说着说着,到这段的最后一句,嘴都僵了,他的嘴唇紧紧地合住着,再也挤不出一个字……

那么多那么难堪的往事,其实,都是他一个人熬过来的,这么多年,他甚至都没有拿这些为难过温立言一丝一毫,这一年一年的,每个日子,都是他坚挺着背,每天应对着所有的一切的。

他从最好的大学毕业,他成为领域里最好的领导人之一,不过为的,让人清楚地知道,他许杰没那么贱。

没温立言,他依然能靠着自己站在最好的位置上。

他的优秀,不需要一个温立言的肯定,也完全不需要这个男人的影响他才有所成就。

而温立言当初的一句爱语,确实是骗了他的所有。

是他当初也是真傻,全信了。

那么义无反顾,那么冲动蛮撞。

后来,他做了他所有为温立言所有能的做一切,包括牺牲自己失去家人,与自己仅有的最后的一点尊严。

所以,温立言没有资格说——为了他,他奉献了他的一切。

他早在很多年前,为了温立言,就已经一无所有了。

少年的许杰,聪明,好看,那么讨人喜欢,也是那么的讨他喜欢。

可,也因为跟了他,这些年脾气变得暴躁,性格也变得冷漠起来,可是,这又有什么办法,他只能用这些保护自己,在他不能全部支手遮天地撑起他的整个世界时,他也只有这样才能继续活下去。

温立言是宠爱许杰的,自始自终都爱着他的小爱人,可是,他的身份带来的一系列问题加之在许杰身上的伤害,确实要比自己带给他的幸福可能还要多。

温立言当时被许杰哭得五脏六腑都剧烈地疼痛了起来,伸出手紧紧抱住不断挣扎着不想给他抱的许杰,喉咙都沙哑地说:“我知道你为了我受了太多委屈,可我没办法,我不会让你走,不想给你自由,我知道你恨我,可就算是恨,你也得跟我在一起。”

这么些年,其实他们两个人心里都清楚地知道,一直都是温立言在紧紧牵着许杰的手不让他走,更不许他逃。

爱得深的,从来都不是许杰。

许杰其实又有什么好怕的,他聪明,长得又好,他在哪都可以活得很好。

可,温立言舍不得他离开,从开始到现在都如此,就算未来,他也不会松开。

“是我没用,没有能力……”温立言紧紧抱着那还是在挣扎着要逃离他怀抱的人,声音嘎哑得一片模糊:“我花了所有力气,所有心思,还是没有保护好你,是我没用,害得你有这么多伤心的心事,是我一直没有照顾好你……”

温立言越说越伤心,头低了下去,把脸埋在了爱人的头发里。

下一刻,许杰突然安静了下来,因为,他的头发被某些水渍浸染了……

想着这个一直在别人眼里高高在上的男人,这么多年在他面前的小心翼翼——当时的许杰也苦笑了起来。

这么多年,温立言确实也是始终把他捧在手心里疼的。也是因此,这么多年,太多次的欲要离开,全都化在了无声的空气里,全部没有成形。

“算了,都这样了。”那时,许杰把原本放在自己两侧的手放上了温立言的腰,他回抱着他的男人,淡淡地说。

现在,他们还在一起,那些阻碍他也不再当回事了。

他就像已经在温立身边落地了的尘埃,再想飞,也飞不起了。

他也没什么办法离得开了。

孩子的事,温立言后来又说了,说他心思都放在许杰身上,管不了什么孩子,但要是许杰想要,他们就要,他带着。

许杰则对着天花板翻了个白眼,他不知道为什么就问句简单的话,他们是怎么吵起来的?两个人还像个白痴一样掉了眼泪,真他妈的蠢到姥姥家了。

至于孩子,许杰有些犹豫,但看看温立言那灰白的头发,也就把要孩子的心打消了,温立言比他大十几岁,现在都四十多岁快五十岁的老男人了,有个孩子,都可以喊他爷爷了。再说,温立言这人阴谋诡计了一辈子,用脑过度,老了很容易得老年痴呆的,他不想一边管着温立言还得去学着管孩子。

许杰也知道自己是没怎么有耐性的人,他生活上习惯性依赖温立言,改也是改不掉了,而生个孩子又不是过家家,带不好还不如不生。

于是孩子这事就这么算了,只是一场吵架换来了温立言近半个多月的温氏讨好,直把三十多岁的许杰当成宝宝一样宠了大半个月,最后让许杰愤怒得摔了碗才停止。

045

下午四点半的时候,钟苟拿了点心过来。

张欢华,温立言他们还在打最后几竿,许杰一手抱一个坐在草地上,头支在张小挚软软的肩膀上,看着他们爸爸贤慧地把点心放到野餐垫上。

“明天有空没?明天我要去海洋馆,一起去?”许杰很随便地问着,拿了一小块饼干塞进嘴里。

“这就开业了?”

“没有,就这几天,我先去看看。”许杰漫不经心地说,新海洋馆过几天试营业,他作为投资人之一,可以先行察看一翻,要是钟苟要带小朋友们去,他正好带上。

钟苟想没开业,人少,估计看的人也就许杰他们这几个投资人,可以带小朋友去。

于是他点头,“好,明早你来我们家一起吃早饭,再一起去。”

“不了,”许杰把怀里的张瑾放开,让他坐到一边,眼光确定张瑾坐在了垫子上而不是草上上时,嘴上则淡淡地回答,“温立言也去,他早上起来会做早饭给我吃。”

“嗯。”钟苟笑,许杰是典型的刀子嘴,豆腐心,温立言的一分情,他表面冷淡看之,但心里却从来都当成十分来受之。

这两人,就算经历的磨难过多,好歹,冲着两人都不是会真糟蹋对方的人,这辈子也还是能过得下去的。

晚上。

温宅。

温宅坐立在山谷正中央,占地面积是别墅群里最大的,作为这片区域的第一开发商,温立言很自然地把最好的地段留给了自己。

他们偌大的家里,有近一大半的房间都是用来作为温立言收纳收藏品的收藏室,还除去十来间客房外,其它的五六间房间就供两人使用。

除了共同的卧室外,他们拥有各自的书房,许杰更是有一间自己独立睡房。

吵架的时候,他不想理温立言的时候,他就去那间房间住。

他脾气实在糟糕得可以,有时甚至希望这个让温立言对自己放弃,好省却那些就算相爱但也实在存在太多折磨的日子。

其实相爱了又如何?不是谁都适合跟谁在一起的。

但这么多年,磨着磨着也过去那么久了,个人睡房现在使用的时间要比过去少得多了。

要知道曾经有几年,一年中的大半年,许杰都是独自睡的。

许杰脾气坏,也是被世事给逼的。

没有谁,天天被人挑畔找茬还能当圣人的。

年轻时候曾经有一段许杰也很想念年少时能捡野猫野狗回去养的自己,后来变成的那样,他自己都恶心自己。

可人实在是没得办法,过去是回不去了,只能义无反顾地往未来走,走往最费力的那条路,变成一个从来都没想成为过的人。

爱上一个不该爱的人之后,这就成了他的结果。

别怪他那么多年都想逃离温立言,他一年到头的生活,不是被温立言占有时间,就是被温氏派来的人折磨。

他那时候,如果不是想着如果死去的话,他会更对不起已经很对不起的,生他养他的父母,还有溺爱了他小半辈子的哥哥,他还真的不想再继续过那样的日子。

一年一年的,他硬是咬着牙过了下来,有时也怀疑自己是不是过于恨温立言了,才以至于最后也还是没有离开。

那把他单纯的世界搅乱得翻天覆地的人,就算当初有爱,被世事折损得应该也差不多了——可到头来,他还是爱温立言。

真是没有比这更讽刺的了。

带给他所有不幸的人,居然是那个嘴里口口声声说着最爱的人,更无力的是,他居然也是最爱他。

有比这更好讽刺好笑的笑话吗?

晚上的时候,许良来看弟弟。

温立言正在厨房做菜。

菜很繁琐,铁板鱿鱼,叫化鸡之类的……

一做也得三四个小时。

许杰点明了要吃。

无非也是要把温立言放逐到厨房里,免得他哥看了闹心。

温立言财大势大,许良却从来没把他当回事,他恨这个抢走弟弟,气得自己父母十几年都没笑过一声的男人。

比谁都恨,也比谁都讨厌。

这点,他从不掩饰,就算后来跟弟弟合好,他也没决定要改变一分。

不过,他没打算为了恨温立言,就不再踏足这里。

许杰从小面皮薄,他要是不来看他,这孩子只会一个月一次地按照这频率回家来看他们。

许良心软,他舍不得弟弟这样。

弟弟要多爱他得父母,他是知道的。

上次自家老爸仅是做了一个小手术,这已经能独挡一面的孩子就吓得脸色苍白,不受控制地拿头不断撞墙,差点没在老爸出手术室之前就把他自个儿给撞死。

等到老头儿身体一好,这死孩子就又溜走了,又恢复了一个月只一次的请安,差点没把老头子给气得又进趟手术室。

小子别扭,他这当哥哥的,能跟着他一起混帐吗?

当然是不能,所以许良也就每个月要来个三四次看望弟弟,然后嘱咐他隔天回家去吃饭,当然,不许带温立言回去。

他们许家,一辈子都不会接纳这个给足了他们最小的么崽苦头吃的男人。

许杰知道自家哥哥讨厌温立言,也就不让他们多见面。

他哥每次来,他都能想足法子,让温立言哪凉快哪去。

而温立言像是什么也不知道似的,这老男人一脸纯良样地眨眨眼,则真的是许杰指东他就往东走,要他往西他就往西呆,一点意见也没有。

连问都不会问一声。

真真把好脾气发挥到了十成十。

许良一到,没见着温立言,表示很满意地哼了一哼。

小弟许杰跟个小跑腿似的,去泡来热茶,把小果盘摆得跟朵花似的放他哥哥前,然后双手放腿上,一幅小拘谨的小模样毕恭毕敬地坐他哥哥面前。

而许良就跟青头大老爷似的,慢慢喝了口茶,才缓缓开口,“这几天怎么样?”

“挺好。”许杰回答,伸出双手小小地转动了下果盘,把果盘那边放着他哥最爱吃的橙子的方向往他哥手边移了移。

许良眼睛淡淡一瞄,赏脸式地拿了块橙子,眯着眼睛吃着,嘴上则哼哼,“说说。”

“投资公司的盈利这个月报告出来了,进帐了四千万,去看了医生,医生说明身体很不错,现在每天都游一个小时的泳,吃的比上个月要好多了,每餐吃两碗饭,汤也有喝,明天要去看新投资的海洋馆,还有,还有……”许灰巨细靡遗地跟他哥哥说着,说到这就有些吞吞吐吐了……

“还有什么?”许良不喜欢弟弟的吞吞吐吐,有些不高兴地说。

“过几天有爸爸喜欢的画家要来办画展,我弄了几张票……”许杰头有点微偏,不看他哥。

“过几天?”许良不耐烦地问。

“大后天。”许杰不看他哥,向果盘凑过手,低着头把橙子前往他哥手边排。

许良见他那样,心都软了,也顾不得再发脾气了,口气缓和了不少,“明天回家吃饭,你自己跟老爸老妈说。”

“嗯。”许杰轻轻地点了下头。

“有给我跟你嫂子弄票吧?”许良又问。

“嗯。”许杰又点头,头一直没抬,又把叉子叉到橙子上,小心地把橙子往他哥手边又塞了塞。

许良黑脸,他们不理许杰的这十几年把这孩子吓得吓破了胆,现在对他们那个小心翼翼样,哪看得见一丝当初他们家那个一家人都疼爱的么崽样。

“能多弄一张吗?”许良黑着脸,但口气也尽量平和,免得吓得他这宝贝弟弟又胡思乱想,“你侄子明天要回国,正好带他也一起去看看。”

“哦……”许杰这时倒抬头了,听到侄子许涛明天回国,他脑海里则飞快地思绪起要给侄子的礼物,嘴上则很确定地告诉他哥:“能的。”

说完,怕侄子要带朋友也一起去,又很肯定地说:“多几张的票都有。”

他现在也没什么特别大的本事,但满足家人小小的要求的本事还是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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