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来。”程世张了一下手,卓立立刻扑了过去。
“脚!”程世吼了一声。
第二天,雨还在下,卓立晚上留宿了,告诉程世今儿他下厨,然后出去了一趟,回来的时侯饭都是现成的了,将饭盒里的饭装到盘子里,端上了桌。
程世看着桌上的四个大菜,苦笑“这就是你丫下的厨啊?”
卓立夹了一个焦溜丸子,边吃边说“我这是为你好啊。”
“那倒是的确。”程世也开始吃。
“小安做的饭不错吧?”卓立问。
“嗯。”程世嗯了一声,想起了昨天,不由自主地往窗外看了看,雨一直在下。
“我就说么。”卓立继续说“我介绍的,不会错的。”
“这次跟着老丁出差怎么样?”
“嗯,看了几个地方,原来老丁的产业真的这么大。话说回来,老丁是怎么起家的?”
程世一直没有弄清楚卓立到底对丁大伟的买卖了解多少,据他所知,对丁大伟所干的东西比较清楚的有胡森,赵可颂,还有程世,还有就是卓立上次提到的那个饭店的负责人,那个饭店是做什么的他们都很清楚,很多官员都在那里出入过,他敢打包票,那里的女公关,绝对不比最大的那个夜总会的女公关差。但是这些不能上台面讲的买卖,卓立被告知了多少,他不得而知,其实,他宁可卓立就是一个专业的BC,那样一切都简单得多,所以,他选择不提及。
“老丁也是有家底的人吧。”程世给了一个模棱两可的答案。
“噢。”卓立吃着“老丁人不错。”他突然坏笑一下,凑近了程世“他还带我去了夜店。”程世瞟他。“我跟他说我喜欢山鸡。他笑得不行。”
“你应该告诉他你喜欢野鸭。”
卓立哈哈大笑“对啊,要不我怎么冒着雨跑回来呢。”
程世自己编的套,自己跳下去了,嘴里却说“好呀,咱们今天就来个野鸭餐。”他瞅着卓立的领口。
卓立笑嘻嘻地说“你的脚成不成啊?”
“干你又不用脚!”
程世和卓立在床上非常契合,卓立应该是有着丰富的经验的,程世没有主动问过他的过往,卓立也没问过他喜欢什么人。两个人在一起,似乎特别的一拍即合,他都不知道是为了什么。
那之后,程世没有再见过安予禾。倒是有一次,卓立过来,拿了个饭盒,叫着,外卖外卖。程世打开一看,竟是一盒红烧肉。卓立说,这是安予禾在他家做的,他说起程世上次就想吃这个,于是卓立给他带来了。
卓立说他建议安予禾去开个餐馆。
程世说这是个好主意啊,他做的菜确很好吃。
卓立说你发现了么,小安那种男孩,不吭不响的,但是你就特别想帮帮他。你觉得么,小安长的还挺好看的。
程世没搭茬,他其实和卓立有个同样的感觉,就是,你会不知不觉的关注这个男孩,他蹲在那里擦地,站在凳子上擦灯罩,你都无法像对待个小时工那样视而不见,理所当然,他一直以为这仍旧是那些情愫在作怪,卓立这么一说,他才开始考虑,莫非每一个男人都会有这种念头?或者说,他并不是过份注意他?
他又问自己,他为什么要过份注意他?他已经有了卓立,一个这么合拍的伴侣,不是么?
程世的腿好了,正好赶上一批货要上岸,胡森那里传来的消息说,有个部门目前好像在策划着一个什么活动,程世不希望那与自己这批货有关,便加强人手并让胡森多加注意。
胡森一直是从道上混的,后来并入了丁大伟的体系,引荐了程世,胡森不算一个心狠手辣的人,如果有人见过他对他老婆的体贴照顾,绝对不会有人想到他当年也是血雨腥风过。
胡森手下还有一批人,有部分是与丁大伟的体系有关系,比如在相关部门做眼线,处理一些类似上次冯至翔的事件,还有一部分人,做的是传统的黑道的事情,收保护费,做歌舞厅护卫之类的。
丁大伟一直严令要求胡森,绝不能因为他那些黑道‘买卖’让警方顺藤摸瓜到他的公司来,胡森当然明白这一点,因此,那一部分事情,他早已在表面上把自己撇的一干二净。
但是,出了事情,他当然还要过问,最近就因为一个地段的另一个团伙的介入,发生械斗,惊动了警方,好在最后当作打架斗殴处理了。
胡森了解了情况后,气的不清,这都是手下的威猛搞不清楚状况,跑到人家地盘上闹事造成的。
胡森找马仔约了威猛,马仔说威猛在‘天下’,‘天下’是一个歌舞厅,夜深人静的时侯,常常会有些色情表演。
胡森坐着马仔的车过去的,程世听说这个状况,也跟了过去,不知道为什么,他对威猛不大放心,多少从道上听说了些威猛以前的情况,他老觉得威猛不地道。
他带了一个帽子,胡森也很低调的走入歌舞厅的包房,威猛还没到,马仔有点不好意思,赶紧出去找威猛了。
过了一会儿,威猛大步地推门进来,一看见胡森和程世,先愣了一下,随即一副略带歉意的表情“不好意思森哥,外面有点事儿。”
胡森说“进来坐。”
威猛瞅见了程世,有点惊奇“这是,世哥?”
程世笑了一下“别这么客气,叫程世就行了。”
“您二位这么重量级的人物光临,我可是承受不起啊。”
程世不喜欢威猛,就好像不喜欢赵可颂一样,几乎从他们开口说第一句话,他就没来由的反感。
胡森说“前两天的事儿,怎么着了。”
威猛赶紧解释原委,然后把自己撇的一干二净,重现当时的状况就是对方肆意挑衅,自己扞卫利益。
胡森大概也知道他的为人,并没有过多的意见,只是说了一句话“以后不要再和对方产生冲突,井水不犯河水,记住!”
他今天来,其实也就是要让威猛知道,他的态度,并让他亲眼看见。
威猛当然立刻点头。
程世在旁边观察,觉得威猛满脸带笑谦恭的脸上,掩盖着他真正的念头。
胡森和程世留在包房里聊天,威猛先出去了,关上包厢门的时侯,他脸上的笑容一扫而光,朝着前厅走去,正看见吴淞领着一个男孩走过来,他立刻走了过去,这男孩他见过一次,在后巷晕倒了,竟然是吴淞的武校的同学,还是同乡,吴淞目前和他住在一起,威猛正在招兵买马,学武的,又是小孩,既有点能耐,又好控制,他说了几次,终于让吴淞把他给带来了。
第二十章
程世从包房出去的时侯,正好看见安予禾正在和威猛说话,在喧闹的音乐声中,他听不见他们在说什么,只看见威猛说着什么,安予禾一直在摇头,旁边有个男孩也一直拉着试图离开的安予禾,程世看到这个场面可是又大大的惊诧,他怎么总是能跟自己讨厌的人混在一起?
慢慢地经过那里,他想视而不见,却正好听到了吴淞的话
“你怎么这么不知好歹啊?”
貌似并不是他想象的那样。
威猛正专心注视着安予禾。
安予禾的声音起初的声音被音乐掩盖了,随即他加大了音量“我还有事,我走啦!”
“你有什么事儿啊!”吴淞很不满。
“你忙吧,我走啦!”安予禾说着往外走,却被吴淞拦住“你欠我人情呢,让你帮个小忙就这么难啊?”他本来一开始就对威猛夸下海口,说安予禾肯定会来,在他印象里,在武校没待多久的安予禾在那儿几乎就是被人欺负,后来受不了自己跑了,肯定不是个什么硬气的人,却没想到他还真一直不答应,今天把他骗来,本来是想让他见识见识大哥的气势,被吓吓也就屈服了。谁知他刚才当着威猛的面就说自己没意思到这里工作。吴淞实在是觉得丢脸。
安予禾听他这么说,怔了一下,然后说“我可以帮你别的。”
威猛走近安予禾,瞪着他的眼睛“小子,别给脸不要。”
安予禾看着他,嘴里慢慢说“不好意思……”
威猛没有想到看着挺软的安予禾还挺拧,他以为吓唬吓唬他就万事大吉了,不由得有些怒气上升,本来收个马仔也不是什么大事,但是屡次被拒他就越来越火大。
刚要说话,耳边却传来一个声音“安予禾,你怎么在这儿?”
威猛一回头,看见了程世,安予禾也一下看见程世,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他怎么在这里。
程世却笑着跟威猛说“怎么,威猛,认识我这小兄弟啊?”
程世嘴里的小兄弟,在威猛看来就是要罩着他的意思,他赶紧说“这不是吴淞带来的朋友么,我问问他有什么想玩的。”
吴淞虽然不认识程世,但看到老大这架势,显然不是什么一般人,也缩在一边不说话了。
“噢,这样,我找他有点事儿,今儿就不在你这儿玩了,改天见吧。”
说罢,也不管其他的,用手拉着安予禾的胳膊就往外走,胡森在门口本来观察着这一幕,看着程世几乎是把安予禾拎了出来,不由得楞了一下。
吴淞探出头问“老大,这谁啊?”
“你妈的你还问我?”威猛气的不轻“你这同乡认识程世你怎么不说?怪不得他嘴这么硬。你他妈的以后搞清楚状况!”说着狠狠把吴淞推到一边,怒气冲冲的往里面走去。
吴淞还是没有搞清楚状况,不由得问“程世是谁啊?”
旁边一个人说“程世你都不知道,当年刀砍费老二,他绰号是一刀切啊。”
“他就是一刀切?看着不像这么狠啊。”
“你懂个屁。”
安予禾被程世拎到路边,程世瞅着他,突然气儿不打一处来
“你怎么又混到这儿来了?”
“你没事儿都认识什么朋友啊?”
“你有没有脑子?什么人你都接近?”
“你他妈玩儿的转么?你好好的小时工不干你上歌舞厅干嘛来了?”
“你脾气好就是没原则啊?胡混是吧?”
一连串的问句,让安予禾有点懵,看着发怒的程世,他有点害怕,怕的是他对自己失望,在多久以前,他问他,你用这个还钱的时侯,他就有这种害怕。
“不是我要来,是吴淞让我陪他过来拿东西。”安予禾解释。
“吴淞是谁?”程世气着问,转念明白了,他旁边那个小孩“吴淞不就是混这里的么?”
“他是我同乡,前些日子遇到的。”
“以后少接触。”程世慢慢让自己冷静下来。
安予禾却说“他现在和我同住。”
一听这话,程世的火儿又来了“你就非得和这样的人住在一起么?”
安予禾低头不语,程世放弃了“好吧,随你吧,你爱怎么着就怎么着,当我多管闲事!”
说罢,他撇下安予禾往前走去,胡森等在车里,程世开门上车,车子一下开出,越过了安予禾。
胡森问“你怎么管这么多事儿?”
程世吐出口气,望着窗外“他前些天给我家打扫,说了些自己的身世,挺可怜的,我不想看见他和威猛混在一起。”
“他真的是可怜才好啊。”
程世扭头看他,胡森微微一笑“你忘了,两个月前,他干了什么啦?他要是不会点信口雌黄,装可怜的本事,恐怕也骗不过赵可颂啊。现在赵可颂都把他扔了,你还操什么心啊。”胡森瞅瞅他,又继续说“不错,这个小孩长的挺标致,看着挺可人疼的,你也不应该是相中的长相,三言两语就让人骗了吧。他要是纯良孩子,怎么会跟着冯至翔当小三儿,是小三儿吧?现在都这么说,和赵可颂就更别说什么勾当了,最终还玩一招内讧呢,我看他可不需要你教育,刚才在里面,指不定怎么回事儿呢。你就甭操心了。”
程世居然哑口无言,这是旁观者清?那个雨天在胡森这些话的衬托下,就像个笑话,像个闹剧。
他对安予禾的所作所为无从解释,他真的无需再对他有什么念想,一件件事情摆在眼前,他偏偏要给他找个理由,他以小时工身份出现在他面前的时侯,他大概是因为认定他已经‘从良’而有多少欣慰,到了现在,今天的场景让他偶然碰见,他实在是找不出什么东西来支撑最初那个安予禾给他的印象了。
安予禾回了家,到了自己的屋子里,打开一个简易的柜子,翻出了一个小袋子,打开来,里面有200多块钱,如果不是吴淞吃肉,吃零食,可能会更多一点。
一抬头,看到了矮柜上放着的程世给他的药,不知为何,发了一会儿呆。门响声传来,他赶紧把放钱的袋子装好,刚塞进柜子,吴淞已经出现在门口,一副兴师问罪的样子。
“你认识程世居然不告诉我?!”
“我只是为他打扫过房间。”
“胡说,光打扫房间他会这么帮你?说你是小兄弟?”
“我不知道。”
吴淞被威猛骂了本来就很恼怒,他觉得这些都是安予禾引起的,于是说话又难听起来“你不会是被他上过吧?”
安予禾‘蹭’地站起来“吴淞!你再说这样的话,就别住在这里!”
“呵……你过河拆桥!不是你差点死掉的时侯啦?是谁救你了?是我!没有我你命都没了,你还有个屁房子住?!”
的确,从赵可颂那里出来,发着高烧,如果不是吴淞即时把他送到医院,他可能已经死掉了。
安予禾慢慢走过去,走到吴淞面前“吴淞,谢谢你救我一命,但是你如果还是要这样说话,认为我该为你做任何事,你就把这条命拿走。”他淡然地看着吴淞,吴淞一楞,显然没想到安予禾这样,他有点手足无措地叫了句
“神经病啊你!”随即跑到一旁去了。
安予禾开始收拾被吴淞弄得乱糟糟的客厅,吴淞假装专心看电视,其实一直注意着安予禾的动作,隔了一阵子,他终于忍不住了
“你也知道以前你在武校他们就是这么欺负你的么,我当时可没有参与噢,我现在是怕你被人欺负,威猛哥可比武校的人厉害,我这不是担心你么,是不是。我说话有时是没有把门的,但我是为了你好啊,跟着威猛哥,起码没人敢欺负你呀,有人罩着不好么?再说,你什么也不是,怎么就能认识一刀切……就是程世,这个也让人不能理解,我才乱说的么……”
安予禾抬起头来,吴淞正瞅着他,然后,安予禾说
“你别担心,我过阵子,存够了钱,就离开这儿。”
吴淞吓了一跳“你去哪儿?”
安予禾冲他笑了笑,却没有回答他的问题。
第二十一章
Floater。
程世和卓立坐在吧台前聊着天,卓立拿着酒杯似醉非醉,程世离开了一下,回来的时侯看见有人正试图接近卓立,他慢慢走过去,眼睛一直落在那个人的脸上,那人大概感觉到了什么,和程世的眼光接触了一下,随即讪讪地走了。
卓立哈哈笑。
程世知道他即使没有回头看,也知道发生了什么,他就是这么鬼。
程世坐下喝酒,卓立打趣他:“程世,我发现了,其实你还挺纯情的。”
“你找抽是吧。”程世拧他耳朵,卓立笑嘻嘻地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