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oul——暗夜行路
暗夜行路  发于:2013年06月06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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卓立沉思了一阵

“只有他自己吧。”卓立说“没人能帮他。坦白讲……”他转向程世“你不觉得他一直以来,太不独立,太依靠别人了么?把自己的灵魂建筑在别人之下,怎么能有自我呢?他被赵可颂这样对待,难道没有他自己的原因么?如果他当初不给赵可颂机会,甚至不完全依附冯至翔,不会因为冯至翔出卖自己给赵可颂的话,他也不会到今天?程世……我知道我说话难听,但这是事实。一个人有什么样的生活,他自己都是最重要的那个因素。”

“你说的没错,卓立。”程世看向他“一个小孩,被继父侮辱,被家人抛弃,在学校里被人欺负,逃出来,身无分文遇到冯至翔,如何能不依靠他?我能理解你无法理解他,因为,你没法身临其境。你觉得禾苗软弱,的确,他软弱,那是因为他一直渴望温暖,人性的温暖,人在渴望什么又似乎触手可及的时侯,就会软弱……他对冯至翔有过这种渴望,甚至对赵可颂也有过,他不走运,他不聪明,可是,他一直是执着的……”

卓立听完,沉默良久,最后说“希望你们一直都好。”

卓立说要跟他们俩一起吃个告别饭,回到家里,依旧像没有人的状态,程世已经不奇怪,直接走到凉台,却发现,凉台那里也没有人!他脑袋一惊,奔回来,却发现卓立站在饭桌旁,指了指桌子上,那里有几个盘子,每个盘子上,都盖着盘子。卓立掀开一个,是安予禾拿手的菜,一一把他们掀开,程世的目光落在了那盘禾苗炒饭上。

“他做菜了?”程世难以置信。

卓立笑了一下“那就好哇……”

程世总是觉得心里慌慌的,他四下看了看,希望找出些什么。屋子好象是收拾过了,一尘不染的。他愣愣的看着卓立,卓立似乎也被他影像得感觉到了什么,瞅着他,皱了下眉头。

卓立突然眼睛一亮,从纸巾盒下面,慢慢抽出了一张叠好的纸。他没有打开,而是递给了程世,程世接过来,猛地打开,映入眼帘的,是上面的第一句话

“程世,我试了好久,我……真的没有勇气再活下去……”

大结局

我在这海边已经有一年多的时间了,我曾经找遍了大江南北,失望得越来越习惯,禾苗留下的那张纸条,我把它放在钱包的一个隔断里,有时会拿出来看看,我会在第一句话上看上很久

程世,我试了好久,我……真的没有勇气再活下去……

给我勇气的,其实是最后的那些省略号,好在他没有用句号,或者叹号。也许,他在写这句话的时候,内心深处并不想就这么给自己的生命画上终结。

其实,这封信一共就两句话,除了这句,还有一句是:忘了我吧。

如果你写上这几个字我就能忘了的话,一切倒是简单了。

事情过去这么久了,我始终想,如果当时,在他让我在这个海边留下的时候,我没有选择回京,也许一切都不一样了吧。

我不是一个宿命者,但是我想如果有些事情注定要发生,无论是以什么方式,它都会发生的。我注定要错过他吧,从一开始在泳池看见他,因为赵可颂而看不起他,羞辱过他,甚至差点要了他的命,最后我还是因为我的做事方式让赵可颂将他置于了万劫不复的地步。卓立总是说我是一个保护欲很强的人,我有时想,我可能从来没有真正地保护过他。他生活得很小心翼翼,他被一件又一件事,一个又一个人剥夺了着正常生活的信心,但他其实一直渴望的,也就是个正常人的生活,有一份可以满足温饱的工作,有一个爱人,就好。可我们谁也没有给他,也许我给了他希望,但是也许也是我让他绝望,不然,也许当赵可颂再来找他,用我威胁他得时候,他会跟我商量,是我,没有给他信心,我没有。

海边的这个小屋,被我改成了如他所愿的小饭馆,在海边旺季的时候,游人还挺可观。冬天以后,我多数时间便会独自坐在那里想着很多事情,等着他得消息。

我总觉得,他在某个角落里,在同一片天空下,跟我呼吸着同样的空气。

我起初曾经迫不及待地要找到他,要和他在一起,也许我是想补偿,想让他好好生活。随着时间的流逝,我觉得,也许我该尊重他,经历了那样的事,他也许真的已经没有办法面对我,面对他曾经经历的一切,我不应该勉强他。

我在报纸上一直有登寻人启示,一开始是急切的语气,现在,只有一句话了:安予禾,活下去,就好。

卓立前阵子来住了几天,说是当做疗养,我们每天都去海边礁石上钓鱼,他笨手笨脚地冲走了两根鱼竿。其实他拿手的东西还是很多,不拿手的屈指可数。

他打趣问我,说我是不是太强了,你驾驭不了我,所以不要我?

我也揶揄他:你都被我驾驭那么久了,还敢说这样的话?

他瞪了我两眼,说,一物降一物。

他回美国后,在学校任教,不知道教出什么好学生来了。不过我相信他肯定会如鱼得水。而且,他应该挺受欢迎,用他得话说是男女通吃。

他问我:程世,你打算当一辈子渔民?

我说是啊,这样挺好。

他想了一会儿,才说,你就这么一直等他?

我说,我只是选择了我的生活方式而已。

他白我一眼,说的好听!

过了一会儿他说,你确认他还在么?

我摇摇头。

那你何必呢?

我站在礁石上,海浪在近在咫尺处翻滚,我瞅着远处的海岸线,脑袋里竟然是空空一片。

卓立扭头看着我,眼神深邃。

我回过神来说你这表情真是少见。

他楞了一下,终于换上一副惯有的表情说“你的灵魂还附体呢么?我怎么觉得你是一躯壳?”

“你说呢?”我问他。

他瞅着我,终于慢慢说“我才不说,憋死你。”

一个人面对大海的时候,经常会有那种超脱的感觉。原来有个信佛的人给我讲过冥想的最高境界,感觉灵魂在心和空气间游离,他说他感受过一次,觉得特别舒服。我也试图感受过,但是,没有感觉到灵魂,总是出现一个场景,那是几年前,安予禾在车站的场景,他孤零零地靠在座椅上,好像睡着了。

我睁开眼睛,看着大海的时候,眼睛被海风吹的有点潮。

到城里去进货,顺便给各个登启示的报纸杂志汇款。我登启示的报纸多半是南州和北京,来了海边后,也在这里的报纸登了一份。我总觉得,他要去,也只在这些地方。

等着东西装车的时候,在店铺里买了烟,旁边有一个报亭,我晃了过去,顺便买了一份我登着启示的那个报纸。打开那一版,看了一眼,还是那些字。不知道,他能不能看见。

合上报纸,想要随手放在哪里的时候,突然有什么冲上我的头,我猛地又打开了曾经翻开的那个启示,眼睛往下看去,在那个小豆腐块的不远处,有另外一个小小的空位,上面的铅字那么不起眼,却深深的刺激了我的神经,只有,五个字:程世,我,活着。

……

正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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