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院门的时候碰见美女洋子小姐来看病号。
陆屿低头假装没看见想走,却又一次被洋子小姐生硬的普通话叫住,她叫“陆先生”的时候陆屿总听成“鱼先生”。
“鱼先生,你还真是好命,总有贵人帮。”洋子小姐的笑容比较暧昧,有点恨铁不成钢的意思,或者是打击报复失败弄错对象那种忿恨忧愁。
“洋子小姐你就是我的贵人!我有好命一定是洋子小姐暗中相助!”陆屿开始口不择言拍马屁,忽略其他冲着“美人”两个字,这马屁也可以拍。
洋子小姐觉得和陆屿说话有代沟,交流起来挺成问题的。所以洋子小姐选择了一个字简单明快表达自己的思想感情,“哼!”
陆屿觉得白天蒋涵大概不在家就没回去直接去了公司,待到下午下班的时候才回蒋涵家。家里有人,陆屿敲门蒋涵就开了,挺快的,就是环境挺糟糕。
整个一乌烟瘴气盘丝洞。
走哪哪都是烟味。
他憋着气去开窗通风回头问蒋涵,“你失恋了?闹什么情绪呢?”
蒋涵没理他,嘴里叼上根烟,接着吞云吐雾起来。
“喂,问你话呢!”陆屿眼尖,一把抢走桌子上的打火机。
蒋涵点不着烟才懒洋洋的抬头瞥了陆屿一眼,吐掉嘴里的烟,“我失恋了,你管得着吗?”
“你说说看,说不定我能帮你,要知道陆哥我在大学时代可是人人交口称赞的爱情大师恋爱专家,这世上没有我搞不定的女孩。”
“假装专家还差不多。瞧你装那样,看都不敢看我,装的自己跟没事人一样。”
陆屿抽抽嘴角,揉揉眼角正视蒋涵,“大哥,你误会了,我刚才迷眼了。”
“哼,陆屿,你给我记住,我蒋涵喜欢谁是我的事,用不着你操心。”
“是是是,我不操心我不操心!”不操心才怪,陆屿心里边嘀咕一句,整天跟欠了蒋涵一样,见了都理直气壮不起来。
感情欠下的债,真难还。
陆屿正想着感情的事呢,蒋涵一句话就把陆屿拉到了残忍的阴谋世界。
“徐行简出车祸了吧,好奇我怎么知道的?”蒋涵抽了根烟填嘴里,又从陆屿手里翻出打火机点燃,他深深吸了一口,又吐出一缕缕薄烟,“是我干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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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什么?”
陆屿听到自己的声音很平静,像是在问他晚上怎么没吃饭,有些意想不到却又果然如此的微妙感觉。
“他是我商场上最大的敌人。”蒋涵不以为然的说。
“就算你们是商场上的敌人,我也不相信你会干这种没道德的事,你不是那种人。”
蒋涵冷笑一声,反问陆屿,“陆屿,你会不会把我想得太好了?你不是不知道我干过的事。”
“你能坦白告诉我你干过的事,就不是什么坏人,我相信你。”
“我告诉你真相只是因为没必要骗你,你知道或者不知道都对我没有任何影响,不要把我想得太高尚,我是个真小人。”
“蒋涵!”陆屿泄气的叫了声,咬牙切齿的像是把蒋涵身上的肉撕下来嚼了无数遍。
陆屿不相信蒋涵会干这种事,严重点就是杀人罪,蒋涵会薅社会主义的羊毛钻社会主义的墙角投机倒把发横财却决不会干这种丧尽天良的事。
他只是气蒋涵没把他当朋友不说实话。
当然,他自己也知道蒋涵确实没把他当朋友,所以陆屿没身份去问。
没脸没皮的事陆屿干的多了,但是欠债这事他却极不喜欢,小时候买支雪糕欠了小卖部一毛钱,陆屿就去街上捡了一天废纸卖了两毛钱去还小卖部。
感情债也是债,这个没法还,陆屿总觉得自己亏着蒋涵。
那天的对话就不了了之了。
估计是徐老爷子发挥了威力,警察们很给力,第二天肇事车投案自首了。司机超速驾驶、过斑马线不减速,但由于徐行简没出什么大问题,司机认罪态度良好就被定了个不轻不重的罪,交点罚款判了一年了事。
跟蒋涵没半点关系。
整个处理过程清晰明白有质量有速度,徐老爷子后来做了个锦旗敲锣打鼓给送到公安局去了。
陆屿没跟徐行简说蒋涵的事,不想他烦心。
徐行简现在天天躺床上装大爷,身边伺候的人一波又一波。
有天徐大少和老爷子说:“爸你不用每天找按摩师来了,陆屿挺会推拿的,让他工作上休一段时间过来陪陪我行了。”
吊着一条腿的儿子提了要求当爹的立马点头同意,不打折扣外加买一送一,“陆屿你去好好照顾我儿子,工资照发!”
大少爷和老爷子都发话了,陆屿苦着张小媳妇脸颠颠的收拾东西搬到徐行简家里,天天往医院跑。
只是从蒋涵家搬东西那天,蒋涵没在,打电话不接,陆屿没办法只能留了个字条贴冰箱上。
“过去的事我睡一觉就忘了。我们一直是朋友,谢谢你。”
“我说你用点力行吗,我都感觉不到。”徐行简闭着眼在病床上吃葡萄,姿态潇洒神清气爽。
“你等着,”陆屿凝神贯力,将全身力气注入五根手指,分开呈爪钩状,“看我九阴白骨爪!”
白骨爪捏了下去,可是没有传说中的效力。
“嗷,疼!疼疼疼,疼死我了……”陆屿抖着他的九阴白骨爪跳起来叫疼。
徐行简吐出嘴里的葡萄核,笑眯眯的说:“挺逼真的,继续演。”
陆屿嘟着嘴重新去戳徐行简的石膏腿,“你配合点行不行,我给你按摩你还挑三拣四。”
“你按摩的哪里?你捏石膏我就告诉你我感觉不到,让你用点力,这还不配合?”徐行简叹口气,都说女人与小人难养,其实陆屿最难伺候。
当然陆屿觉得徐行简最难伺候。
不过再难伺候也伺候的心甘情愿还乐在其中,比方说上厕所啊、洗个澡搓个身,洗把脸刷个牙。
但凡能占小便宜的地方陆屿都占过了,并且为此得意洋洋。
徐行简青着脸警告过陆屿很多次,陆屿甩甩脑袋,警告的话左耳朵进了右耳朵飞出去了。
终于有一次在搓澡的时候陆屿又手痒,从肩膀一路搓啊揉啊到最后捏了一把小瘦腰,徐行简眯着眼回过头来跟陆屿笑,“陆屿你记住,出来混迟早是要还得,我马上就可以出院拆石膏了。”
“哟,那我岂不是要抓住时机不能浪费了?”他又顺着腰线往下摸了摸。
徐行简一把按住陆屿不安分的爪子,“我只是好心提醒你,万一到时候你后悔了,世上可没有买后悔药的……”
“啧,敢说不敢做。”
陆屿鼻子里哼出来的鄙夷深深地刺激到了徐行简,敢说不敢做,敢说不敢做,多可怕的指控罪名,这不是在变相怀疑徐行简的男人尊严吗?
徐大少忍了忍,没忍住,一把拉过陆屿的脑袋就狠狠地贴了上去。
陆屿不老实,嘴巴唧唧歪歪的在说什么,可谁知道呢。
舌头跟他的手一样滑不溜揪,东戳戳西碰碰,可碰见了徐行简还不是一齐缴械投降。
舌头被压迫,手也被按着,终于才有了点接吻的样子。
亲热这么难,做爱也许会像打仗。
徐行简有了不好的预感。
临出院的那几天,传来几个消息。
“好消息是蒋涵被抓了,好像是因为行贿政府官员。那个新商业圈推迟的事就是他行贿的结果,正好在反腐就把这事查出来了。”徐行简咬着陆屿削的苹果继续说,“坏消息是洋子把投资计划给了蒋涵他们公司——海皇房地产。我不知道这两件事有没有关联,但总觉得中间有什么问题,肯定还有我不知道的情节,不然整件事就能串起来了。”
陆屿当时在削苹果,他没说话,只不过苹果皮削断了一次又一次。
徐行简不知道整件事的样貌,陆屿却想通了。
洋子想利用投资计划挽回徐行简,徐行简却一直不答应不同意。洋子由爱生恨就找了徐行简的死对头蒋涵帮她收拾徐行简和陆屿自己。蒋涵同意了,条件是投资计划给他。
然后就有了徐行简被车撞的事。
而这其中,蒋涵究竟做了多少,撞车的事他做到了什么程度,陆屿不知道也不想知道了。
人已经进了监狱,就算不是因为这个罪名也没必要追究了。
有些可惜的是他一直呆在徐行简身边,没来得及去看看蒋涵。如果过些日子去监狱看他的话,他也不会想看见自己的吧。
算了,比起那个更重要的是,眼前全心全意吃苹果的徐行简。
“喏,再吃个。”
“你想撑死我?”
“嗯。”
第20章
本来吧,徐行简住院期间陆屿奉命照顾这事就有点不对头,徐老爷子一时没想明白稀里糊涂就答应了。
等徐大少好的伤好的差不多了,要回家了,陆屿却还跟着搬到他家照顾。
徐老爷子就开始琢磨了。
这俩孩子气场不大对啊,怎么看怎么像小两口,忽视陆屿性别这点,瞅着俩人就是小别胜新婚的模样。
可不能啊,人陆屿就是个男的,徐老爷子火眼金睛,不可能连性别都分不出来。
徐行简谈恋爱老爷子不反对,可如果这对象是个男的,老爷子想了想,自己一辈子轰轰烈烈光明正大的过来了,可不能临进棺材的时候让人戳着脊梁骨说他儿子是个变态。
老爷子叹口气,一定是他想多了,改天儿给儿子再介绍个对象吧,顺道也给陆屿这小孩介绍个。
陆屿可没想到这么多,他跟着打石膏的徐行简回了家,正式开始了小两口的同居生活。
都说同居生活是梦想破灭的开始。
陆屿曾经因为考研搬出宿舍和人合住过一段时间,本来是想找个安静的环境,结果安静是安静了,可一块儿住的同学都认真学习去了,满屋子的臭袜子脏衣服、剩饭馊菜,陆屿受不了,考研梦很快就在这种环境中破灭了。
瞧,有一个合适同居人是多么重要。
“陆屿,今天的报纸应该送来了,你去门口拿一下。”一天之计在于晨,徐大少睁开眼就要报纸。
陆屿翻个身子继续睡,“医生让你多锻炼,自己去。”
“你去不去?”
“不去。哎呀!”前两字刚出口,接着徐行简就一把掀了陆屿的被子,全身上下就剩了个小背心小裤衩。
大冬天的这哪成啊,陆屿冻的一激灵转身蹿进徐行简的被窝,往徐行简身上贴了贴,热乎。
然后,就谁也睡不成了。
“乖,让小爷疼你,看看小爷我当年纵横学校人称帅哥一枝梅的潇洒按摩法!”陆屿闭着眼给徐行简捏没受伤的那条腿,动作无比纯洁,思想无比猥琐。
徐行简伸手挪开陆屿贴到他身上的脑袋,“就你?认清楚状况,你是在给老爷我捏肩捶腿。等老爷我好了,让你看看我风度翩翩风流潇洒雄风盖世的模样。”
“你就知道说说说。啧,光说不练假把式。”陆屿砸吧砸吧嘴,表示鄙夷。
不管是什么话题总会扯到这个方向上,徐行简不知道是自己理解的有偏差还是陆屿的思想太猥琐。
“你皮又痒了是吧,起床,拿报纸去。”
“一起去。医生让你多锻炼。”
叹口气,徐行简认输,穿衣服起床。
就为了一份报纸,大冬天的暖被窝就没了。
徐老爷子隔几天就来看看,当然没被他碰见这种场面。
真要给他撞见了说不定当场血压一高,送医院了。
徐行简每次都给老爷子叮嘱一句,“爸,要不是陆屿在,我就回不来了。”
老爷子刚开始以为是儿子在强调陆屿的救命之恩,可这话听多了就不对味了,越听越有内涵。好歹是亲生的,亲儿子的那点心思,老爷子摸着小短胡子开始琢磨。
正琢磨着,陆屿来端茶倒水了。
“陆屿啊,你看你这次帮了这么大的忙,我一直也没谢谢你,赶明儿晚上咱们一起出去吃顿饭吧。”
陆屿心里紧张,这是个啥宴总得有个说法吧。是要拆散他俩还是同意他俩,老头子太神秘,谁也摸不准。
徐行简站在老爷子身后给陆屿使眼色,陆屿心里有了底,点头说“好”。
等老爷子走了,徐行简给陆屿打气,“等明儿晚上你就是我名正言顺的媳妇了,就等着洞房花烛夜吧。”
陆屿挖着鼻孔从上到下的打量徐行简,“你行吗?”
第二天晚上老爷子订了个大包间、大酒席,一张桌子能坐六七个人,可这会就坐了仨男人。
徐行简收起拐杖问他爹,“爸,不用搞这么正式,就咱三个吃顿饭行了。”
老爷子笑眯眯的说:“那怎么行,齐总带着他俩宝贝女儿来,怎么能不正式。”
“什么齐总?”徐行简心里敲起小鼓。
陆屿居然开始紧张。
“就是做建材的齐总啊,他有对双胞胎女儿,跟你们差不多大,前些日子还聊起来说是你们挺配的。”老爷子想起当时齐总想攀亲的模样就挺烦,但让他得了便宜总算好过让儿子娶个男人吧,“当时你和田中小姐在一起我也就没说什么,现在既然田中小姐不在了,我就想齐家小姐也很不错,而且你和陆屿好的跟兄弟一样,也顺便给陆屿说门亲,嗯,两个女儿正好。”
“爸!你怎么……”徐行简一听就愁了,怎么事情成了这个样子。
宴无好宴,没想到是个相亲宴。
陆屿在桌子下面握着他的手,示意徐行简别介意。
可怎么能不介意。
齐总的两个女儿确实很不错,有文化有相貌有人品,什么都比陆屿强。
老爷子满意的摸了摸小胡子。
徐行简想说什么却被陆屿一把拉住,相亲全过程陆屿表现的无比老实忠厚,徐老爷子说什么陆屿就答应什么。
乖巧的以致徐老爷子想自己是不是误会儿子了。
宴会终于在一片和谐中结束。
回到家徐行简扔了拐杖坐到沙发上沉默。
“你是不是在怪我刚才拉着你不让你说实话。”陆屿抱着豆豆蹲过去装可怜。
“为什么。我本来想和我爸说清楚的。”徐行简问。
“因为他是你爸爸。”陆屿拉着徐行简的手说,“我从小就没有父亲,特别希望就有一个对我好的爸爸。你爸爸他今天所做的一切都是因为你是他儿子,我不能因为自己就让你和你爸闹矛盾。我们慢慢想办法,总能解决的。”
“如果解决不了呢?”
“解决不了?”陆屿怔了怔,解决不了,他也不知道怎么办。
徐行简温柔的笑着揉了揉陆屿的头发,“放心吧,我们一定会解决的。”
“嗯,一定有办法和平解放你爸的封建思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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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屿去了趟拘留所想看看蒋涵,结果没成。
拘留所的人说是什么涉及重大贪污腐败案件,目前还在审查阶段,谁也不让见。
陆屿跟拘留所站岗的小武警聊了聊,冷风嗖嗖的刮,小武警回答了几个诸如嘛时候开饭嘛时候洗澡的问题后就不怎么搭理陆屿了。
往回走的时候碰见个老奶奶领着小女孩一步一步的往拘留所走。
小女孩看见陆屿后高高兴兴的叫了声“陆叔叔”。
陆屿小心肝一颤,立马跑过去抱起扎羊角辫的小姑娘,“哎哟喂,我的小春姐姐,你可想死我了,这几天干什么去了,也不给我打个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