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首春已晚(生子)+番外——瓶中鱼逐云
瓶中鱼逐云  发于:2012年03月26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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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子如摇了摇头,他赶着过来救人,连身子都顾不上了,哪里还有闲情逸致去吃什么饭,现在苏穹一提,肚子马

上不争气的咕咕叫,赵子如赧了脸,按着大大的肚子低下头。

苏穹蹙眉,听见那打鼓似的声响转又笑开了脸,他温柔的牵起赵子如的手说道:“先用些饭吧,你这样饿可不行

。”

赵子如哪里见过他这样温柔的对谁了,他印象中的苏穹可是难伺候的很,谁惹了他不高兴,非得搞得那人痛不欲

生、叫苦连天了才罢手,平素里不但刻薄又薄情,一张嘴跟刀子锋似的,总是爱说些扎人的风凉话,九成九是那

种别人屋里失火了,还添油的家伙,哪里见过他这样柔情似水的时候。

苏穹见赵子如还是愣,挑了挑眉,唇角一勾,仍是那样颠倒众生满腹坏水的模样儿,就听他说道:“怎么?王爷

摆排场,苏穹请你去用膳你还不肯啊?”一对乌黑水溜的眼睛转了转,最后落在他大大的肚子上,“还是……肚

子大了,您就连路都走不动了?”

赵子如给他这样一激,脸一红,当下甩开苏穹的搀扶,大步大步的走了过去,只是免不了步伐阑珊,姜非言本来

想上前搀扶,但苏穹手脚却快了他一步,蹙着眉,苏穹满脸的不同意,嘴里一边刁念着:“谁让你逞强的。”

赵子如身子仍是有些软,只能勉强依偎在苏穹的怀里,两人走了一段路,他抬头,痴痴的望着苏穹,望的苏穹着

实有些不自在,才问他:“怎么?”

“穹儿,你,会后悔么?”

“那么你呢?”苏穹反问他,赵玉珏是名满天下的靖康王爷,为了他,几乎都要身败名裂,甚至像个女人一样为

他生孩子,他难道就不后悔么?

他伸手按在他的肚子上,轻柔的碰了碰,肚子的孩子似乎有所感应似的,动了动,赵子如按着肚子,难受的顿了

顿脚步。苏穹停下了脚步,将他搂在怀里,赵子如没有注意,要不,他就会看到苏穹满是忧心的模样儿。

好半晌时间,胎动才逐渐平缓,赵子如喘了喘,严冬中,他的身上却起了一曾绵密的细汗,苏穹挽着袖子,按了

按他的额角、脸庞,动作轻柔。

赵子如苦笑,“真是个皮孩子,这么会折腾人,我看他,一定是男孩子,等生下来了,我一定要好好打他一顿屁

股。”

“好,这么会折腾人的皮孩子,等生下来,我一定与你一起好好管教管教。”

苏穹回以一笑,这一生他一直都在欺瞒自己,他告诉自己,没有心了就不会痛,不会爱了,就不懂得爱上了谁的

悲伤,他想,再怎么深重的伤痛,只要没有了心,他便再也不知到疼痛,然后,他自己也慢慢的相信了他是真的

没有了心,直到遇上了子如。

只是,这一次,他不想再欺瞒谁了,他想偕手共渡此生的,只有一人,只有赵子如一人。

这一次,握在手里了,他就再也不会放手。

后悔什么?

曾经的不安、抛弃、背叛、痛苦、悲伤,都被两人留在了身后,相偕着彼此,一步一步的往前,走了。

重要的,不是他们的过去,而是他们的将来,不管,他们能不能携手走到人生的最后,只要能在彼此的身边,那

便足够了,就算这个将来,只有三天、五天,对他们来说,那便足够了。

赵子如忽然顿了顿脚步,他似乎说了些什么,惹的苏穹浅浅的笑了,他揽着他的腰,一边却小心翼翼的搀扶着赵

子如摇摇晃晃的身子,两人手牵着手,十指交扣、肩并肩,一步一步的走出了太后的宫殿,冬日斜照,暖暖的打

在两人身上,脚下,两人的影子拉的长长的,和在了一块儿,分不清了谁是谁。

从此,他也会与他这样,谐手共度,无论生死。

这一次,握在手里了,谁都不会再放手。

——正文完——

番外1:听雨.听语

京城,暮秋,夜凉如水。

丑时,十五月圆,清风明月,明亮的月儿映照出一地洁白,应该是万籁俱寂的深夜,但不管是东区的还是西区的

,花街仍是一片热闹繁华,千水楼自然也不例外,饮酒作乐的人们,酒是一壶一壶的喝,歌是一曲一曲的唱。

此时不知是谁先起的头,几个年轻的才子与富家子弟们作起了诗,似是为了比出谁的才华要好些,谁的诗意境又

美了一些,不甘示弱的,一首又一首,一篇又一篇,作出了波澜壮阔的、辗转柔情的词句。

楼里的公子们弹起了琵琶、琴筝,笙箫声中,词句入乐,声音最好的几位公子一个挨着一个唱了起来,幽怨哀伤

的、深情缱绻的,顿时间,整座千水楼歌声、曲声夹杂着欢笑声,好生热闹。

赵子如在人群中一道欢闹,也跟着唱和了几句,接近寅时的时候,他感到有些不胜酒力,便悄悄地退了出去,虽

然已接近千水楼歇息的时候,但兴味正高的人们一点也不想就此结束,酒仍是一壶一壶的喝着,歌仍是一曲一曲

的唱着。

他离开前厅,往花园中走去,园中小桥流水,波光粼粼,虽在深夜里只是一片漆黑,但连接着每栋楼的回廊上点

着油灯,不是很亮,但别有韵味。

月已入西,廊下的水池只有一片幽暗,映照着微弱的灯火,他觉得自己宛如走在鹊桥之上一般,那感觉就如翱翔

在天际之上一般,只是不知,桥的那端,是不是有个伊人亦痴痴地等着他的到来。

想到这儿,赵子如不禁地笑了笑,他发觉自己真的醉了,要是从前,他可不会有这么风花雪月的想法。

他来千水楼无非就是为了寻欢作乐,那是从前的他不被允许的,但即使是他能自主的如今,他仍是清楚自己的身

分与自己当作之事,他很清楚那个将来会成为他的妻子的女子,不会是他的最爱,但绝对会是最匹配他的。

他从小便知道他的亲事不会是由他自己做主,而且他无从选择,他不是皇兄,他没有争取的馀地,皇兄已经任性

了一次,他就不该再任性,因此,他亦从没想过情啊、爱啊之类的事情,从来没想过他是否需要拥有。

只是,或多或少,心里还是觉得遗憾的,也或许是十九岁的少年正值叛逆,在千水楼里,他寻得一份他所贪图的

依恋,而且他并不介意他所拥抱的是男是女,又或者是为了贪图他的什么。

当初,他会来到千水楼,也不过是因为他想知道,让他皇兄宁愿不做皇帝也要迎娶的男子,是在什么样的地方长

大,遭遇过什么样的事物,他没想到的是,他会被这儿的安详宁静所吸引,也压根儿没想到他们并非在此相识。

转过几个弯,千水楼的回廊曲折辗转,他不是千水楼的常客,但也绝不是生客,只是千水楼里的回廊多如天上繁

星,就是天天走,怕是也要迷路的。拐过几个弯之后,顿时觉得有些分不清东西南北了,走过一片黄花林,回廊

的尽头是一座月门。

赵子如心想,既然已经分不清这是何处,不如继续走去。

他穿过月门,门里,彷佛穿天的翠竹迷乱着视线般的生长着,风动竹摇,传起一阵一阵的喀喀声,像是阎王打板

子的声音,有些诡谲似的阴翳。

远处的歌声与乐声仍升腾热闹着,听着,却彷佛是很遥远的地方传来的,似乎隔着一层厚厚的墙,就如外厅的热

闹与此地毫无关系似的,就像这里并不是千水楼的一部分,穿天的翠竹中,只有一片静谧,寂寞孤独的静。

千水楼他虽还不至走遍的地步,他却从来没有到过这样的地方,这样的宁静而清冷,似乎与世隔绝却,又如于世

浮沉的莲,那么样的孤傲,此处,有一种他从来都不懂的寂寞与孤独。

他信步走着,接着,他听到有人念着诗歌,似是在唱着的,又似是念着的,一声一声、一句一句,似哽咽,似吟

咏,一字泣红、一句痛彻心扉。

赵子如循着声音走了过去,那歌声也愈加的清晰。

月疏星稀,清风如水,一曲唱罢还一曲;

红罗帐,五陵曲散,谁是无情谁有情;

人生四喜总有全,一夜春宵谁留情,同船渡后谁留?谁走?

悲欢离合总难全,多情总让无情伤,虽是无情、还说有情。

楼台竹栏,苏穹斜斜地椅着梁柱,长发飘散、白衣如雪,纤白的指尖夹着一壶陶瓷,清香的酒味深深浅浅的飘散

着,他就着壶嘴,喝一口,念一句,溢出唇角的酒液,滑过他纤细的脖颈,他擦也不擦,任酒水湿了衣,留下一

片浅黄。

秋风卷起他的衣带、长发,脸庞、脖颈一层薄薄地晶莹剔透,夜深月浅,赵子如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只看到一

抹浅笑轻轻地挂在唇角。

奏一曲美人,再奏一曲美人;

朝如青丝暮成雪,青春年华转眼逝,绝色难留;

红烛尽,谁晓色衰时、爱已弛;

牵挂穿肠如毒药,怨极无人花雪中,天不老,情难逝;

怨极天未老,情已逝;

天未老,情已逝、情已逝……

赵子如认识苏穹,千水楼的老板,绝色美艳的轻浅一笑,虽然因为他脸上那道疤失色不少,但他始终是千古难得

的美人,他的圆滑与经营手腕让千水楼成为京城第一的小倌馆。

在他的记忆中,他总是轻薄、不正经的笑着,抿着唇笑着的时候,如一尾狡猾的狐狸,时时地算计着什么,他像

所有的商人一样,重利轻别离。

生为何意,死有无情。

此刻,赵子如听着他的歌声,却有柔肠断肠、哀莫犹如心已死一般的滋味在心头萦绕不去,一如细针,轻巧的扎

在心头,不深,但疼极了最深处。

赵子如似乎是惊动了苏穹,他回过头来,仰头看着身后的他,夜深不明,但微弱的烛火下,苏穹仍是看到了站在

那里的人是谁,赵子如亦看到苏穹眼中那抹一闪而逝的惊动,与几不可察的哀伤,接着,便是他惯有的轻浮浅笑

,他的脸上,那残忍的疤扭曲缠绵,那抹笑犹如哭泣。

苏穹问,笑容依旧狡诈,却难掩语气中怯弱的颤动,“二爷是怎么逛到了苏穹这宅院来的?”

赵子如笑了一笑,他答道:“清风明月就适合对月独酌,奈何俗世纷扰总是缠人,只想图个安静,苏老板不也是

?”

苏穹似乎愣了一愣,黑眸微垂,似乎思考着什么,他转过头去看着早无月儿芳迹的西天,黑漆漆的,一个星子也

不见踪影,对月独酌,好个对月独酌。

“身在俗世总嫌烦扰,身离俗世却又寂寥,人生在世,总少不了悲欢离合。”

苏穹递过手中的酒壶,赵子如拿了过来就口,想也不想便是一大口下肚,却怎知苏穹喝的是百年佳酿,清如水、

烈如火,赵子如喝得急了一些,呛咳了几下,苏穹椅着栏杆,抬手掩唇,眉眼弯弯,轻笑如花、浅笑如雨。

似哭、似笑、似喜、似忧,眉间的愁纠结缠绕,挥之不去。

他转过头,幽深的黑眸看着同样幽深的夜,“你听,下雨了。”

一缕长发如瀑,风卷云涌,白衣如雪,苏穹便像是遗世的孤魂,彷佛随时将消逝于空中一般,如雾、如云,飘渺

无踪。

他的脸上、身上,未干的水痕蜿蜒漫长,如雨下,如冷冬,如听雨阁,沉默、寂寥,清浅透明,分不清是雨、是

酒还是泪。

风凉如水,雨丝轻摇,翠竹迎着风,仍喀喀的响着,赵子如觉得自己醉了,醉在那一眼、那一笑,那一抹挥之不

去的愁绪中。

千水楼的回廊是鹊桥。

尽头,伊人是否等着他,伊人等着的是否是他?

番外2:梨花带雨

十二月寒冬,漫天的白雪纷飞,一片洁白,扎眼的白。

“哥哥,好心的哥哥,赏点钱吧,我们已经饿了好多天,好冷,好饿啊……”

“这位好心的哥哥,求求您,就赏一点铜板吧,好不好……”

“哥哥……”

“哥哥,好心的哥哥,赏一点吧……”

六、七个乞丐儿围着一个锦衫的男人,或拉的他的衣袖,或拉着他的衣摆,或拉着那一缕及腰的长发,一张一张

冻的发紫的唇,哥哥、哥哥的喊着,那男人原本漫无目的走着的脚步顿了一顿,身旁的小乞丐也停下了脚步。

他低头,冷冷的扫视着一群看上去有三、四岁,有八、九岁,也有还让人抱在怀中吃奶的娃娃,看上去年纪最大

的那个跟在几人的身后,亦步亦趋。

他冷冷一笑,嘲讽的问道:“想要银子,难道不会自己赚么?”

“哥哥,求求您,好冷的天,我们就快冻死了。”一个扎着两条短短的发辫的小女娃儿,扯了扯他的袖子,泪眼

汪汪的看着他。

那男人厌恶的看了女孩一眼,冷冷的将她一把甩开,女娃儿身子娇小,被他这样一推,便倒在雪地上,单薄的衣

裳沾满了雪花,其他几个娃儿似乎被他的举动吓到了,连忙松手。

那男人张开手,手上握着几锭碎银,几个小乞丐哪里看过这么多钱,一个一个张着一颗一颗瞪的圆圆的眼珠子,

目不转睛。

那男人却犹自说着:“想要?不会去偷、去抢、去拐、去骗?这世间赚钱的法子何其多,何必这样哀声怨怜的乞

讨?”

那些孩子被他骂的一头雾水,只是一个一个张着一双双眼睛,乞求般的看着他。

那男人笑了,那一笑当真倾国倾城,绝色艳丽,曾经,多少人为了他一掷千金,只为了换他一宿春宵,曾经,多

少人为他散尽家产只为了讨他欢心,曾经,多少人为他寻死觅活,却在看清他只是一个为了钱财甘为卖笑的伎子

之时,远走他乡。

曾经,他是烟雨江南无人能撷取的一朵高岭之花。

但这都不过只是自欺欺人的把戏罢了,就算他曾经被多少人捧在了手里,都改变不了他只是下作的伎子,一个只

要有钱便能换他一夜春宵的小倌,他长的美,但是,再美又能如何,那都改变不了他下贱的身分,他肮脏的身子

买他的人也不过只是为了他的容貌罢了,露水姻缘、年少轻狂,直至缘尽,有了家室、名声、地位之时,谁还敢

承认曾经与他这样的人有过一段情。

谁还敢承认,曾经与他这样肮脏下贱的伎子,有过一段,那人,不就不敢承认了么,装着不认识的样子,将自己

扔给了家仆处置。

曾经的海誓山盟,天荒地老,在他的面前忽然变的十分可笑,他笑,笑的凄厉、苍狂,笑的悲恸欲绝,他将手里

的碎银扔在遍地的白雪之上,“想要,就给你们吧,这些于我,再也没有意义,没有意义了……”

碎银怎么都还是有些重量的,扔在雪地上不一会儿,便陷入了雪中,乞儿们连忙趴在地上掘出,那男人笑叹:“

就算是你们这些乞儿,都还比我冰清玉洁的多了,是么?”

那男人扭头便走了,他走了好长好长一段,每走一步,都觉得心碎欲死、每走一步,他都想起那人曾经的温柔呵

护,他痛的像是心被生生的剜出了一般,痛的滴血,他却连一滴眼泪都流不出来。

他回到了自己落宿的客栈,进了门,却听身后的小二趋赶:“切,哪里来的乞丐儿啊,去去,别挡了爷的门面。

那男人回头,身后一身褴褛,是那个年纪稍长的乞丐儿,他望了他一眼,又为难的看着小二,那男人眼中没有惊

愣,波澜不起,只是又笑了,笑意,却未达眼底,他的脸上一片冰冷,比那十二月酷寒的冬雪更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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