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着他的神情,心下蓦然一暖,不自觉的点了点头。
看到云天眼里掩饰不住的欣喜,小王爷反应过来,心底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涌上来,烦躁难安,顿时又来了点脾气,他撇开头,哼了一声,“这个苹果中看不中吃,味道一点也不甜。”他随手将苹果丢在地上,迈着大步继续向前走,没有搭理云天转为委屈的神情。
走了一阵,秦煌突然回过头,倒是吓到了身后的云天,后者一脸无辜,秦煌怒道,“你干嘛老是跟着我?”
“我──”云天张口,“因为你是我的媳妇。”
见他说得振振有词,坦率得近乎天真的口气,秦煌胸口也不知为何,莫名的便是一股子的火气冒出来。若拾到玉佩的是别人,他也会这样说吧?他说这句话,他做的那些事,全是因为自己拾到了那个玉佩,若丢了,他是否就不会纠缠着自己?
小王爷挑挑眉,干脆一不做二不休,拔下腰间小巧的半块玉佩,啪的丢进水池里,然后扬起头,“好了,我把它丢了,我们现在两不相欠,你不要跟着我。”说罢,迈着大步离开,云天没料到他竟有这举动,不明自己到底做错了什么,惊愣之下,停在原地没动。
走了一会,秦煌没回头,低声问旁边的薛立。
“他跟上来没有?”
“回小王爷,没有。”
一听云天没有跟上来,秦煌又来了气,提起脚,踏进花丛,将花踩得稀烂。
“小王爷,要不小的去叫云公子过来……?”薛立搞不懂小王爷的心思,小心翼翼问。
“不许!”隐隐能听到磨牙的声音,“那个只认信物的傻瓜!就这样走了也好!”他气呼呼的,啪的一声,又踢翻了旁边的花盆,泥土散了一地。
薛立正站在原地不知所措,却听不远处传来什么落水的声音。
“小王爷──”
薛立还来不及反应,却见秦煌突然面色一变,迅速的往回冲,速度之快让薛立纵使气喘吁吁也是追赶不及。突然,小王爷身子一顿,薛立没刹住脚,砰的撞了上去,疼得眼泪都快掉下来了。
他探出头,方才的池子里已经站了一个人。
挺拔的身子,湿透了的衣服紧紧的贴着,那人却是云天。
“你要干什么?”小王爷又惊又怒。
云天听到声音回过头,咧开嘴,白牙在阳光下闪闪发光。
“媳妇,娘说的,那个东西,不能丢。”
说着这话,他俯下身,水漫过他的胸,他的手在池底摸索。
这样大的一个池,那么小的半块玉佩,还不等于海底捞针?
薛立转头,“小王爷,现在要怎么做?”
“别管他!他要找就让他找!”
小王爷的脸色铁青,咬着牙,“我倒要看看,他要到什么时候才会放弃!”
一个时辰……
两个时辰……
三个时辰……
天渐渐的暗了下来,薛立小心翼翼的看着秦煌越来越青的脸,忍不住又道,“小王爷──这样下去,就算是铁人,也该生病的呀!”
秦煌咬咬牙,刚张开口,远处却有一窝人喧哗着往这边来了。
当头的赫然是阿庆。
原来却是那些打手见到了打拳的时间,而武师却没有来,听了阿庆的话,便纷纷到后花园寻人来了。此时,他们远远望见小王爷一脸阴沉,原本的喧哗马上安静下来,众人面面相觑,几乎在同一时间,便看见了在水池里摸索着的云天。
“云武师,你在做什么?”其中一人问。
“我在找一个东西。”
云天抬起头,毫不在意的咧嘴一笑。
“找什么?”
“一个玉佩。”
众人面面相觑,阿庆自奋告勇的挽起了袖子,“天哥,我来帮你!”说罢,就要往水池里跳,云天却伸出手,一股气劲阻了阿庆的动作。他咧开嘴,露出一口白牙,“不用了,这水凉,感冒了就不好了。”
“可是──”
打手们都有些茫然,一时间呆站在原地,不知该做些什么。
“你们去打拳吧,按我今早教给你们的做。”
“可──”
“去吧。”
云天挥挥手,众打手见没有回转的余地,纵使有万般不愿,也不得不遵从。
云天俯下身,继续摸索。
小王爷仍是脸色阴沉,站在原地,旁边的薛立对着他的神情,胆战心惊,连呼吸都不敢大声。
这种奇怪的情形顿时吸引了不少下人的注意。
三三两两的丫鬟聚在不远处窃窃私语。
秦煌见云天湿透着衣服,心下不由烦闷,几次想要开口,终是拉不下面子,咬着牙,硬撑着不吭一声。他的手背在身后,紧紧的攥成一团。方才薛立劝解的话被他抓了个正着,正要顺着往下爬,哪知却被这一群人给碍了事,断了话,却是再也接不上了。这时,他又希望薛立再说几句劝解的话,这样,他也好找个台阶,可哪知被小王爷的脸色吓到的薛立,却怎么也不敢再开口。
这个不知变通的奴才!
小王爷脸色阴晴不定,踌躇得有些扭曲。
正恼怒间,他从走廊那听到一点的只言片语,注意到她们在谈论云天,不由起了点心,稍稍留意了一下。
“那个不是云武师吗?”
“是啊是啊,他在做什么呢?”
“在找什么东西吧?”
“他不是王府的武师吗?怎么做和我们下人一样的事情。”
“嘻嘻,不过他可一点也不像上等人。”
“我听说──”
后面的声音越来越小,丫鬟们不知谈了些什么,笑成一团。
她们好大的胆子!
云天纵使再怎么样,也是王府的武师,哪容她们这些下人取笑!
秦煌心头火越烧越旺,似乎被这种笑声蜇到了心眼,猛然扭过了身子。眼神犀利的射到了那几个丫鬟身上,笑声戛然而止。那几个小丫头栗栗发抖,看着不知为何发怒的小王爷,手足无措。
“你们在说什么?”秦煌唇边勾出一抹的笑,却阴狠得可怕。
“我们……我们没说什么……小王爷──”
“进去!”
“啊?”
“到水里去!”
“可是──”
秦煌随手取了地上一颗火红色的小石子,在手中掂了掂,啪的一声抛进池里。
“捡回来!”
这分明是不可能完成的事情。
那几个小丫头吓得脸都白了,噗通一声跪在地上,磕头不止,“小王爷饶命,饶命!”
薛立有些不忍,“小王爷……”
秦煌似没有听到一般,他俯下身,又取了一颗石子,径直丢进水里,扬起眉,眼中带着汹涌的怒气,脸上却似笑非笑,“两个。”
那三个小丫头见此,吓得噤了声,强忍着委屈,只能照做。她们红着眼眶迈入池中,这可把云天吓了一跳。
云天忙道,“你们怎么进来了!这水凉──”
“云天!”小王爷在旁边看着,突然提高声音,打断他的话。
云天扭过头,秦煌早已转过身子。
“你跟我过来!”说罢,小王爷头也不回的离开。
云天迟疑了一下,又看了看那三个哭得泪眼盈盈的小丫头,终是跳出池子,跟着秦煌过了一道长廊,进了花园小亭。
第九章:莫名其妙的小王爷
秦煌的步子一停,云天便道,“媳妇,那三个人──”
“不准叫我媳妇!”
“是,小王爷。”
秦煌这才回过身来,一脸的不快,“她们刚才可是在说你!”
“我知道。”
小王爷一楞,猛然想起云天武艺高超,自然是听觉敏锐,这点动静瞒不过他的耳朵。便觉得有些不可思议了,“那你还──”
“可她们说的也是实情。”云天有些忧心地皱起眉头,“况且我被说说也没什么,倒是她们,细皮嫩肉的,可受不了那水的凉,万一生了病,该如何是好。”
小王爷听了这话,眉头一挑,脸色顿显不快。
还真会为她们着想!
看来倒是自己多管了闲事!
心下火头烧得旺盛,啪的一声拍在柱上,咬牙吩咐,“薛立,把那几个丫头唤出来,说那石子,不用找了。”
薛立领命匆匆而去。
秦煌静待了半晌,身后的人不说话,他心下突然忐忑起来。又僵了片刻,突听云天唤,“小王爷。”回过头,见对方一副欲言而止的样子,小王爷心下不由一沈,似乎想到了什么,脸色阴冷下来,接着,唇角却勾勒出了一点的嘲讽。
“你想说什么?”
“我──”
“让我猜猜。”小王爷托着下巴,“你想说,你后悔了,要毁了这门亲事,离我远远的?”
“我──”
见云天一副为难而无辜的模样,秦煌脸色更冷了,刚想发火,又见云天湿答答的衣服,怒气便突然发不出了,他收了笑容,回过身去,背对着云天,倦怠地挥了挥手,“小王准了,既然要走,那你就走好了,小王不稀罕。”没错,他才不稀罕这个傻愣愣的人对他好,反正他肯定也和别人一样,认为他任性又讨厌,肯定和别人一样,巴不得离自己远远的。
过了一会,身后没有动静,小王爷扭过头,云天还是站在原地,动也不动,他不由气道,“你怎么还不走!若是担心爹怪罪,有我扛着,你不必担心。”
“可是──”云天委屈道,“我想说的不是这个──”
“撒谎!”
“真的。”云天急忙解释,“我没有后悔,也没有不想娶媳妇──”
“那你刚才唤我小王爷?”
“不是媳妇让我这样叫的吗,我只是不想让媳妇不高兴……”
小王爷听罢,话噎在了喉间,这才在脸上显出尴尬来。沉默好久,“刚才要不是你,我会让那三个奴才在池里呆上一夜。”他回过头,摆明了不相信,“这样的我,你不会觉得很讨厌?不会想要逃开吗?”
“可是──媳妇这么做都是因为我──”
云天的脸上露出痴痴傻傻的笑容,“说明媳妇关心我,除了娘,也只有媳妇会关心我……”他巴巴的看着秦煌,有些忐忑,“所以……我不想离开媳妇。”
被这一番话震得哑口无言。
小王爷细细的看着云天的脸,却分毫看不出一点说谎的迹象。
他睁着眼睛,里面涌动着的,毫不掩饰的炽烈情感令小王爷有些心慌,别开目光,冷声道,“那你要说什么?”
“我只是想让媳妇允许我回池子那去。”云天似乎有些担心小王爷不答应,神情略显了一些的无措和惶急。
“去那干什么!那三个丫鬟该已经走了!”小王爷心下又不悦了。
“玉佩还没找到。”
小王爷一楞。
“娘说的,那东西,不能丢。”
“傻瓜!”小王爷低声嘟囔。
“媳妇说什么?”
“不准叫我媳妇!”
小王爷咬咬牙,在腰间摸索了一下,掏出玉佩,递过去让他看,“喏。”
晶莹剔透的掌心中躺着的,赫然就是本该在池中的那半块信物。
见云天惊讶的神情,秦煌道,“方才丢下去的,只是我随意捡的石子。”他哼了一声,别过头去,脸上有些微的紧张,“现在你明白了吧,我就是故意刁难你──”
话还未说完,他的手便被牢牢的抓住,云天的掌心滚烫似火,只是一触,莫名的,似乎连脸颊也烧了起来。
“真的是那玉佩,太好了,它没有丢!”云天笑得露出一口白牙,显是惊喜万分,完全没注意秦煌说的话。
小王爷慌忙抽回手。
“你到底有没有听到我在说什么?”他眉头一挑,恼怒。
云天立刻随着做出洗耳恭听的样子。
那乖顺的神气却突然间又让小王爷说不出话来了,嘴角抽搐了一下,窥见云天身上湿透的长衫,便扭过头,冷声说了一句,“回房去,换件衣服。”
“我不要紧的。”云天并不想离开,好不容易有和媳妇单独相处的机会,他一点也不想放过。但小王爷看了他一眼,目光中的威胁让他将要说的话一股脑吞回肚子里。纵使心不甘情不愿,也只得乖乖离开。
他的背影消失在视线中,小王爷泄气一般的坐倒在横栏上。
真是个怪人!
生平第一次遇到这样的人。
秦煌将手轻轻的贴在自己的胸口,里面彭东彭东的跳得正欢。
不过自己今天也很莫名其妙……
他想了片刻,也想不出自己到底怎么了,归根究底都是那个大木头的原因。
一定是的!
他一来,自己就变得莫名其妙了。
这一定是什么诱人心术的邪恶功夫。
小王爷不断的安慰自己,过了好一会,才捏紧了手中的半块玉佩。
薛立进来了,见到的就是小王爷捏着拳头发愣的样子,薛立不由有些忐忑,轻唤,“小王爷。”
“那三个奴才呢?”
“已经让她们回房休息去了。”
“休息──?”小王爷皱起眉头,“才这么一会功夫,还需要休息?”
“她们是女子,小王爷,体质很弱,水又很凉,所以……”
“那方才云天还在那水里呆了三个多时辰呢!”
“这──”
人家云天是武林高手,哪能和娇弱的丫鬟比?不过这句话,薛立可不敢说出口,支支吾吾回答不上来。看薛立为难的样子,小王爷一挥袖子,心下疲惫,也不再计较,“算了,薛立,陪我回房。”
“是,小王爷。”薛立这才大松一口气。
第十章:饭桌事件
隔天,在饭桌上,王爷倒是问起了这件事。
“煌儿,听悦依说,你昨天惩罚了几个丫鬟?”
秦煌一楞,目光往王爷身边坐着的女人身上一转,冷笑一声,嘲道,“没想到某人长得不怎样,倒还挺会嚼舌根的。”
悦依原是王爷的侧室,几年前,王爷夫人因病而逝,王爷就再没有娶人填补正室的空缺,悦依便成了王府的女主人。在几个月前,悦依有了喜,这件事就成了定局。也正因为这个原因,悦依和秦煌的关系一向不好,秦煌认为她占了娘亲的位置,而她,也巴不得秦煌讨了王爷的厌,好让自己尚未出世的孩子在王府有更高的地位。
悦依脸色一变,王爷不赞同的皱眉,“煌儿,你怎么能这样说话。”
“不过就是三个丫鬟,莫不是犯了错惩戒一下,也要得什么许可?”
秦煌不以为然,针锋相对。
悦依想要反驳一句,但见王爷在场,也只好故作委屈,垂目不语。
秦煌见她那副样子,不屑的轻哼一声。倒是王爷觉得有些纳罕,“那些丫鬟犯了什么错?”悦依并没有提过丫鬟犯错的事情,他便只当是秦煌又无端的折腾下人,这次看来,却不似没有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