盲尺 上——雪本无归
雪本无归  发于:2013年06月08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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皮肤上传来的痛令他的话没有说完,女人的指甲深深的刺入了他的胳膊,颤抖的声音,渐渐在车里响起。

“他……他和你……你……”

点燃一支烟,男人的脸愈发的模糊,随着记忆的浮现,他感觉身体里传来的亢奋已经令他快要隐忍不住!

“他还不是主任医师的时候,有一次手术失败了,虽然有其他的医师及时补救没有酿成悲剧,可是他却惧怕了。也就是那个时候,他来找我,进行了心理治疗。然后……呵呵……那个时候的他,真的完美到令人无法不对他动心。完美的外表下,是他痛苦的心,既然痛苦,那就带给他最深的快乐……呵呵……那可是……最深的快乐啊!”

女人的手捂住了自己的唇,这一次,她想要忍住的,是自己的尖叫。

“你为什么要那样对待他?”

抬头望着他所痴迷的那个人,男人脸上已经没了笑容,有的,是满满的欲望!

“不止是他,还有他,那晚的他……真的令人回味……”

相同的视线望了过去,女人眼角的泪已经干了,明媚的笑容再次浮现在那张天使的面容上。

“可惜,这是个你侵略不了的人。”

“是吗?等我开启了属于他身边的那个人的记忆,他会来找我的,他会为了那名为爱情的卑微低贱的东西,来找我的,他会的……”

男人的话语顿了下来,阳台上那人的视线,停留在他这里。

“好强的感知力!”

发动车子的声音在清冷的街道上回荡着,马达声逐渐远去。

罗文看了看天,估计半夜有雷雨。一丝凉意从后背传来,看来,明天还是抽时间回家一趟洗个澡换换衣服的好,要等到明天吗?还是……

第九节

“陈睿风,你这家伙不会把老子的家给拆了吧?也不知道交给你的功课,你完成得如何了?要是……哼!看老子到时候怎么修理你!”

不客气的话语吐出,脸上却是带着温和的笑意,双手刚想撑着阳台的栏杆,在视线里出现了一道极其隐晦的划痕后,他的动作停了下来。

“原来……是这样吗?”

将林朗招了过来,两人低声交谈了几句,罗文告诉他先回鉴证科检验陈艺芳的尸体以应证心中的猜测,而他自己,要回家一趟。

他……需要见见陈睿风,没有原因的想。罗文觉得,或许陈睿风现在需要,他的温暖。

一种莫名的感知,没有原因的袭来,工作要顾。但,陈睿风对罗文来说,或许也是工作。抛开工作,陈睿风,是他心里最重要的那个人。

罗文走得很急,电话开机后,立刻拨了出去。

“陈睿风。”

“……”

“你怎么了?你在哪儿?我将手里的案子暂时交给别人了,你在哪儿?我去找你。”

“……”

“打开视频!我要见你!”

电话挂断了,罗文回拨,陈睿风的电话关了机。

“该死的!你是在闹情绪吗?之所以不告诉你我的情况,只是不想你担心而已!你这个混蛋!”

发动车子,才想起从鉴证科出来的时候,他开的是郑福昌的警车,拿出电话还来不及拨,郑福昌已经将车门打开,并且将他揪了出来。

“臭小子,你要去哪儿?我送你。”

“我……我想回家一趟,那家伙好像有点不太对劲。”

“我看你比他还不对劲!给老子滚到副驾,我送你回去。”

“恩,多谢了,最好能快一点,我,真的担心他。”

“知道了!罗里吧嗦的!滚蛋!”

罗文笑了笑,走到副驾驶刚坐好,还没来得及系安全带的时候,郑福昌已经猛的将车子起步,不过,却飞快伸出胳膊,挡在了罗文和空调出风口的中间。

“郑队,记仇不是个好习惯!”

揉了揉自己撞得生疼的胳膊与肩膀,郑福昌拉过安全带替罗文恶狠狠的扣上,没搭话的意思。

“郑队,你这是在破坏公物,也不是个好习惯!”

眼角一斜,白眼一翻,车速明显慢了下来。

这一招,让一向口舌伶俐的大法医第一次噤了声,干笑了几声,罗文挠了挠后脑勺,“那个……郑队……能不能麻烦您老……开快点儿?”

“哎呦!少见!大法医,刚才你不是还挺能说得嘛?”

收起了嬉笑的表情,罗文点燃一支烟平静自己的情绪,半刻后,“任何事,一旦和他有关,我就……郑队,麻烦你快一点,我的心里很乱,有种不好的感觉,我想立即见到他。这种感觉,好像从未有过,令人很焦虑,说不上来的焦虑!他,不管怎么样,我不能让他出任何事,这是……这是我对他的承诺,也是我的责任,对家人的责任!”

郑福昌早在回嘴的时候就已经提了车速,这会儿听他这么说,他对罗文的感知从不怀疑,可是罗文这么说……难道那小子真是有什么事儿了?妈的!

……

将手里捏碎的烟蒂扔进垃圾桶,站直身子时一个不留神撞上了厨房里刚安装的隔板,隔板裂了一道深痕,他感觉自己内心深处,好像也有着什么在缓缓断裂。

额角上本来愈合的伤痕再次崩裂,比上次的还要严重,血几乎是一瞬间溢了出来。

房子是新买的,本来开发商配备的电器他一样没留,他想给罗文最好的。预订的冰箱还没有送过来,所以这会儿,他找不到冰块进行冷敷止血,只能静静的躺在地上。

电话在收到一条信息后,罗文的电话打来了,他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他听得出罗文的焦急,可是他的心很乱,只得将电话关机扔在一旁。

信息的内容很简单,一个地名,一个时间和一句话。

“你的记忆中是否缺了什么?周六下午两点,我在市中心的咖啡厅等你。”

这个地点,就是陈睿风上次约罗文见面的那家咖啡厅,时间也一样。

今天,周五。

……

站在家门口准备掏钥匙开门的时候,罗文想起来钥匙,他留给了陈睿风,那个时候没多想,他的备用钥匙,也在其中。

“不然,我给开锁公司打电话?”

郑福昌掏出电话刚转身,耳畔传来一声巨响,回头,罗文已经进了家。门,是被他这个看似弱不禁风的臭小子,直接踹开的!

望着碎了一地的实木门板,郑福昌很认真的想了想,若是自己来踹,也能踹开。不过……估计需要两脚!

“你小子疯了!”

郑福昌踩着碎木块进房间的时候,只说了一句话便没了声音。

眼前的罗文看自己家的眼神,像在审视着一个抛尸现场!

“你站着别动!”

被罗文一声冷喝吼得一愣,郑福昌没好气儿的说道:“你小子发什么神经呐?这是你家!不是抛尸现场!”

“别吵!让我安静一下!”

看他真是急了,郑福昌一滞,只得原地不动站着。

罗文环顾一周,试着重组他离去后家里发生的事。

地板很干净,走到浴室看了看拖把,还没完全干透。拖把采用的质地是三层海绵,要完全干透,在浴室不透风不开空调的情况下,需要差不多九个小时。

也就是说陈睿风离开这里,不到九个小时?

走到房门口打开电箱看了看,他记得上次购电之后就去了鉴证科,然后发生了一堆事儿,所以电量应该没怎么变。

这会儿少了几度,应该是陈睿风在家里开空调所致,根据千瓦耗电量换算,他确实离开不到九个小时!

那……今晚的交通……今天周五,车流拥堵情况严重。打开手机,查附近地图,最重要的,根据地标提示,看看附近的范围内,有哪些楼盘仍在发售的小区。

郑福昌看着罗文进行这一切,他觉得,这小子是真的急了。

“你在看什么?”

“别吵!我在查附近的楼盘,那会儿视频的时候,陈睿风说他在新买的房子里,我还不知道地址,所以只能根据他离开的时间来查距离,还有他现在不能开车,以出租车必然遵守交通规则来说,加上今天又是周五,想必应该在附近,不会太远。”

罗文的回答简直令郑福昌哭笑不得,这家伙在生活里也离不开推理吗?郑胖子的脑海里突然想到,若是这小子和自己的妹妹一起生活,每天在做饭之前,他会不会先研究研究,他手里的那只冷冻鸡的死因?他会不会就如何下刀去解剖这只鸡而困惑半天?

还有其他的种种种种,郑福昌的鹰眼,在罗文的身上不断的扫来扫去,第一次,他感觉,说不定文文不和这死小子在一起,是一种幸福也不一定!

同样的画面再重新过一遍,不过这次的主人公换成了罗文和陈睿风。

两人看了看菜刀,又看了看案板上放着的冷冻鸡,果断的亮出了手中的手术刀,四目相投,然后重重的点了点头,“恩,这样才顺手!”

就这么,想着想着,郑福昌忽略了此时的场合与气氛,很不合适的笑出了声,并且是大笑,所换来的就是,罗文的一记不算很重但仍有些力量的左勾拳以及罗文嘴里XX他的话!

“臭小子!你至少问问老子因为什么原因发笑再动手吧?”

阴沉着脸,罗文的声音比脸还要阴沉,“有屁快放!”

揉了揉自己的脸,郑福昌一脸毛线,“你小子少学老子说话!我笑的原因是因为你放着捷径不走,反而要去费脑子想那些没用的东西!”

罗文眼瞳一闪,“什么捷径?快说!难不成你知道陈睿风在哪儿?”

“你等着!”

不去管郑福昌这三个字的双层含义,罗文只是不停的催促他拨电话的动作。

漫不经心的掏出电话,郑福昌往经侦打了个电话,报出罗文的身份证号码,很快,他名下的不动产资料被那边回复了过来,不过,对方追问的问题令郑福昌的表情,更加毛线!

“郑队,这小子不是前段时间刚被怀疑过是杀人凶手吗?难道这会儿又查出他的经济也有问题了吗?是诈骗还是……”

“是你大爷!草!罗法医只是忘了他买的房子位置在哪里,怎么着?问问你们不行啊!”

罗文感觉自己的头更疼了,这郑胖子一定是故意这么说的,哪有人能够在买了房子之后连地址都忘记的?

两人钻进车子,发动起步前,郑福昌突然又笑了,“臭小子!你从家走的时候,陈睿风应该在吧?”

“恩,在啊!怎么了?”

“你什么时候从家里出来的?”

低着头很认真的想了一会儿,罗文答:“大概七点多。”

表情同样认真,郑福昌掏出电话在罗文面前晃了晃,“现在几点?”

还是没有反应过来,罗文又答:“快十二点了,怎么了?”

罗文这会儿的反应迟钝令郑福昌觉得不可思议。

“你刚才在屋里看看这儿,又研究研究那儿,应该是想确定陈睿风什么时候离开的吧?”

“是啊!最后得出的结论是他走得时间不到九个小时啊!”

发动车子,郑福昌眼瞳中闪过锐利锋芒,“老子不单单能够确定他走得时间不到九个小时,并且还可以告诉你,他离开的时间一定是晚上七点以后!”

“你怎么知道的?”

“因为他是在你离开家之后走的,刚才不是说过你是七点多离开的家吗?所以……陈睿风离开的时间,当然是晚上七点以后!”

“我……”

“你这叫关心则乱!”

“我……”

“你这叫草木皆兵!”

“我……”

“就你这会儿的口吃以及反应迟钝表现,老子是不是应该考虑考虑和你们科长商量一下,等你的智商恢复了之后再让你复职!”

“我……你!”

“哈哈哈哈哈!”

听着郑福昌的笑声中包含的意境,罗文心里想的,只有几件事,有正经的,有……

淡定!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不!十天不晚!

……

第十节

解剖室的温度很低,低温能够使人头脑清醒,低温能够使人……

“阿~阿嚏~”

林朗无奈的耸了耸肩,“罗法医,整个鉴证科都知道您工作的时候喜欢将空调温度调低,这样您会感冒的吧?估计,我现在已经感冒了,先,先……阿~阿嚏~先看看您这里有没有感冒药再说吧!”

林朗在翻箱倒柜的找着感冒药,身后解剖台上躺着的老人,支离破碎的面容上,唇部显示的弧度,很安详,一种,诡异的安详。

……

夜风带着植物的馨香,在罗文和郑福昌下车的瞬间,钻进了他们的鼻腔。

“呦呵!这家伙的眼光不错嘛!啧啧!”

罗文没空像郑福昌那样,停下脚步去欣赏这里的环境,下了车直接往一旁的建筑物奔去,却被郑福昌一把抓住了肩膀。

“你去哪儿?”

“上楼啊!”

“先去物业,我给这片儿的弟兄打个电话,让他们通知物业给我们钥匙。还有,臭小子,这里的门可不是木质的,若是陈睿风不给你开门,或者他在房间里出事了,没办法……诶?你小子跑慢点儿!”

“你怎么不快一点儿?平时查案的时候你也跑这么慢?你怎么不减减肥?你也不看看你的……呃!我错了!老大!你快点儿行不行啊!”

……

站在房间门口,罗文的心情很复杂,拿着钥匙的手有点抖,要不是郑福昌拉着他,他在出电梯的时候恐怕直奔后楼梯而去了。

罗文承认,是自己关心则乱,相同的事情,不会发生在陈睿风的身上,他,不允许!

郑福昌将钥匙从他手里拿过,将房门打开先走了进去,不到十秒钟功夫,罗文看见郑福昌脸色阴郁从里面出来,并且打电话通知急救中心派车。

脚步从来没有这么急过,人还没走到厨房,除了粉刷的味道以外,职业性的感知,令他闻到了那里传出来的血腥味。

站在门口,陈睿风躺在地板上,额角上的伤口看起来相当严重,但,他面上的笑容却很灿烂。

“你回来了?抱歉,看来你交给我的任务,我完成的很糟糕!”

听着陈睿风的说话声,看着地板上已经凝固的鲜红,罗文突然平静了,这些血,还不足以危及生命,这就好。

厨房里有一卷尼龙草,用剪刀剪下两截,紧紧的缠在陈睿风的胳膊上。

后者有些无奈,“法医,你就是这么救人的吗?”

“抱歉,我平时见到的,都是……主任?我还没问你,才一会儿不见,你怎么就把自己搞成这副造型了?”

陈睿风没有回答,勉强伸出手指了指那同样受伤严重的隔板。下一刻,在罗文的一记右勾拳下,那道隔板,正式宣告死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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