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现在你可以说，你们的货藏在哪里了！？」那是不少量的毒粉，他们追查的这一个月内，已经发现杜少谦通过各种途径，搞到很多货，只是不能肯定他会分批走，还是一次性发货。

「货在哪，」子攸并没有被逼问的感觉，脱去了伪装，恢复面瘫脸，这对他来说，就是最大的解脱，现在无论你们是要拷问还是什么的，都不怕了。要知道，对子攸而言，身上的痛，远不及努力装出很怕痛的惨叫心灵受到的冲击。「这应该问你们吧。」

「什么！？」条子D终于从刚才那一刀中恢复，横肉继续抖，吹胡子瞪眼睛。

「我的货，不是被你们收了？我怎么会知道你们藏到哪里去了。」冷冷淡淡地，哪怕是挑衅的话语也用平静没有起伏的声调说出，更加刺激了在场的所有人。

条子A想都没想，直接一拳揍子攸脸上了，力量很猛，速度很快，专业训练过的果然不同，子攸虽有防范却还是没逃过，鼻血瞬间就飙了出来。

如果不是被气坏了，这犯人的脸是绝对不会打的。

「看来，你完全没有要和我们合作的态度。」大队长发话，确实，刚才他也是被气到的人之一。此时他一把揪住邵子攸的短发，将他凑近自己，「货呢！？」

脸几乎贴著脸，视线最近距离交锋，子攸的左半边脸当场肿成了馒头，流著鼻血，狼狈不堪，但即使如此，在气势上仍然没有表露出一点点的示弱。

「不知道。」这三个字斩钉截铁，说完后人直接被扔到了地上，或者说是砸更恰当。

「找你问话是相当不明智的决定，刚才那群人里，随便抓一个，要问出货被你们掉包到哪里了，都不难，别说剁个手指了，估计打上一顿，马上就会全部招了。」大队长见过的人太多，就刚才那一个回合的交手，他就知道，真实的邵子攸，什么才是他的弱点。也正是因为这个弱点，他才会自己撕破了自己的伪装。

「没意义的。」子攸翻了个身，让自己坐在地上，不至于趴著那么狼狈，胡乱用手背抹了下嘴唇，将因为自己说话而流进嘴里的血沫擦掉，「他们只是按照指示做的工人，不瞒你说，箱子里到底装了什么，他们还真不知道。」

这话说对一半，是有人一概不知，但知道的，还是有的，毕竟邵子攸是外聘的，本身的物流公司内部，还是有杜少谦的心腹。

但对大队长而言，这话的真假就很难判断了，如果邵子攸真的是老大，而且以他的算计能力，确实会做出这样的人，不让下面的人知道自己到底在干什么，这样不但对他安全，一旦出了事，也会对他们更安全。

「好吧，既然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大队长示意A和D将人拉起来带到自己面前，「我也不和你绕圈子，大家都想早点完结这件事，我也没那么多时间在这里和你混。」

「……」子攸没搭话，只是看著他的眼睛。

「你说出货被你藏哪里去了，我马上放了你们所有人。我要抓的，不是你，你应该明白。」没必要和自己过不去，我答应不动你们任何一个人，只要你说出货物的地点，杜少谦一定不会放弃那批货，一定会收回，顺著这个线索，是在他们被迫回去之前唯一能够补救的机会。

「在搬运途中，」子攸闭了下眼睛，再睁开，「由于搬运工失误，有些货不幸掉入海中。」

「你……」还想忽悠不成！？条子A和D同时手上加力，只差一点就能当场扭断子攸的手腕，靠，小子还真敬酒不吃吃罚酒。

「扔海里了？」没有制止手下人的暴力，大队长盯著邵子攸的眼睛，当然没有错过他流下的冷汗。

「信不信由你。」

这回答太过巧妙，大队长还是不能做出判断，不止如此，如果真的是实话，他也没有承认自己贩毒，他只说货掉到了海里，也有可能掉了几双鞋子。再者，这也无从查证，都过了这么多天了，早就不知道漂到了哪个角落。

摆摆手，大队长下令，把人给关进去了。今天因为没料到的事情太多，他们完全处于被动，再审也没有意义，下次继续。

接著对回来的条子B说，「我要他的详细资料，越详细越好。」

后者点了点头。

第四十章

子攸再被请出来的时候，是在2天后，也是他们可以审查他的最后一天，时间到了，还是没结果的话，必须把人给还回去，那走私罪还等著罪犯呢。

这次没有去平时去的黑屋子，而是被叫到了大队长办公室，并且，其他人都给撤干净了。

大队长也没忽悠来忽悠去，开口直接说，「邵子攸同学，我也不和你绕圈子，你这人我非常欣赏，我查了你的资料，以你目前的状况，将来有想过做什么吗？继续混黑？这日子不会稳定你知道。」

「……」不知道这大队长又想玩哪出，脸上被打得五颜六色的子攸只是冷冷地看著他，不搭话。

「我给你个机会，只要你愿意，我可以通关系，让你直接进警校，毕业了到我的部门来。」大队长在说话的同时也在观察子攸，想从他的表情中察觉他的意愿，然而，那脸却连半点变化都没出现。

「……」

「好吧，你只要在这个案子上稍微立点功，我转你档案也方便。」因为邵子攸之前的沉默，在说这句话的时候，说实话，大队长心里是打颤的，他甚至觉得，也许这男孩会不屑地一笑。

这是非常失败的劝诱，在劝说之前，就能够猜到对方一定不会出卖自己人，这个认知不知道为何非常根深蒂固，有种变态的矛盾心理，既希望他能答应自己的要求，又认为不答应的话，自己会更欣赏他。

所以在说出条件的时候，大队长本能地认为，邵子攸会不屑一顾。然而让他没有想到的是，那男孩竟然没有露出任何不屑的表情，只是认真的看著自己，然后说了句，谢谢。

这瞬间涌出的感动很难用言语来表达，但阅人无数的大队长不得不承认，他确实被感动到了，于是倍加欣赏。

这样的人，如果能作为自己的手下，那该多好，一个人的性格与能耐，三岁就已经决定了，之后的环境也许可以改变很多东西，但人性本身的一些东西是根深蒂固，无法培养出来的，这样的人才，他不想放弃。

于是，发自内心地开始劝说，以一个长辈的身份，足足和他说了一个多小时。

当然，依然是无用功，邵子攸的决定从最初就很坚定，完全没有动摇过，但却也耐心地听完了大队长的所有话，没有表现出不耐烦。

没有继续为难子攸，大队长当天下午就把他送到了检察院，并且写了一封信给曾超，信中的意思是，这次走私是有人在背后控制的，这男孩不过是个傀儡罢了，没有点太明，意思谁都明白。

其实，根本不用这封信，在子攸人刚被押到曾超这里，他就一挥手，把人给放了。

没法，杨思远都直接威胁上了，不放可以，他们的关系就会崩。曾超不是傻子，当然知道黑道的老一辈早就压不住了，风暴是一定会起的，而且以他的老奸巨猾，哪里会猜不到谁更有优势，这时候跟杨思远搞僵了，对他绝对没有好处。

本来吧，也不会放得那么干脆，怕是你缉毒大队的人盯著，准备等你们撤了再放人，这下好，你大队长都送来这么一封信了，他当然乐呵呵地第一时间放人，全当一举两得了。

邵子攸是在天渐黑，黄昏的时候走出看守所的，没办法，流程总要形式主义地走一圈。他穿著被逮捕时的夹克衫，牛仔裤，脸上的伤让他看起来更有魄力，就这么在劲风中慢慢走出来。

看到天艾是在几秒后，那个熟悉的身影，就这么背靠著墙，叼著烟，神情自若，看不出他等了多久。

走近了，天艾上下打量著这一个星期没见却好像隔了好久不见的人，扯了个坏笑「没少什么嘛，看样子他们对你不错。」

子攸没有回话，直接一手就勾上了天艾的脖子，身体部分重量靠上去，拿过他嘴里的烟就塞自己嘴里，狠狠吸了一口。

「很累。」他边走边说。

是真的累，最初演痞子那段，连心都累。

「你身上臭死了，回家必须好好洗洗。」天艾皱著鼻子说，却也没有推开黏糊在自己身上的人。

两人走出巷子，面前停了辆黑色的奔驰，这车不陌生，见他们走近，慢慢放下了车窗，杨思远的脑袋露了出来，同样上下看了子攸一圈，还连带的连天艾也给看了一圈，才笑著说，「我就不放心，非得亲眼看看你怎么样。」

这话恭维……倒也不全是，也许子攸不知道，但天艾知道，这一个多星期，杨思远有多急，真急，用尽办法往里面捞人，不清楚的人还以为子攸是他亲戚。

点了点头，表示自己确实没事，子攸没想和他说话。

「那……你们看是现在方便和我开条件呢，还是改天？」杨思远自然是聪明人。

「改天。」

「改天。」

好个异口同声。

「得，算你们有默契……」杨思远又笑了笑，真他妈诚，「上车吧，我送你们一程，这里离市区挺远，反正我也要回去。」

这么说著的同时，他开了车门，请两位进去，两人也没客气，直接坐上了车，看他关起后座的门，自己坐到了前座，接著司机发动车子。

没有说去哪里，杨思远也没问，司机直接把人送到了天艾的那间房子门口。

房间有点霉味，蛮久没有人来清洗，天艾正考虑著是先大扫除还是先做别的事，就被子攸直接扑倒在了床上，火热到急不可耐地唇舌就这么侵了进来，迅速燃烧起他的欲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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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攸起床的时候，天艾还在睡，昨天两人近乎疯狂地做爱，几乎没有什么交谈，就是不停地做，仿佛怎么都做不够，最后天艾虚脱一样地躺在床上，勾起嘴角，抚摸著子攸的短发，笑著说，极限了，再想来，我直接踹你下床了。

将天艾的被子掖好，子攸亲了一口他的额头，开始给自己整装。这个房间，两人都有必须的一些生活用品，以及几套换洗的衣服。

等把自己搞定，子攸又看了眼还在熟睡的人，才转身离开房间。

弄堂口，杨思远昨天那辆刚送他们过来的车停著，子攸直接拉开车门坐了上去。

「不好意思那么早就把你叫起来，睡醒了么？」杨思远在看报纸，见到子攸，把报纸放在一旁，微笑地说。他的身体状况已经恢复得很不错了，只要不是太过近身的扭打，都不会有大碍。

「嗯。」点了点头，子攸看到了位子上给自己的早餐，拿起餐包，咬了一口。

「抱歉，应该让你多休息一会儿的，但是我比较心急，所以就辛苦你了。」

没有回答，子攸继续啃著餐包，杨思远也索性拿过报纸，继续看著上面的各种社会新闻，带有些讽刺的目光，那些登得上报纸的，又都能是什么新闻？与自己道上知道的消息，简直差远了。

到了一家未在营业的酒吧，杨思远从后门直接上到某个VIP包厢，子攸跟了进去，不一会儿就有人给他们送来了两杯咖啡，并按照杨思远的意思，所有人都走出了包厢，并轻轻帮他们上了锁，只留他们两人。

没有去拿桌上的咖啡，子攸用眼神示意，那，现在可以说是什么事了吧。

「杜少谦集装箱内，原本的货呢？」杨思远也收起一路的笑脸，认真地问。

「扔海里了。」在说出这四个字的时候，明显的周围气压低了几度。

「为什么？！」杨思远这句为什么，有种逼迫感，让人有些喘不过气。

原本完全不当一回事的子攸，也难免有些呼吸紧张，喉结不自觉地上下滑动了一下，吞咽口水。

「因为情况特殊，根本来不及将货换出港口，既然已经被盯上了，这港口上的所有货一定会仔细盘查，所以肯定躲不掉。」

「说重点。」

「我还不想被害死。」子攸说完，杨思远的眼睛眯了起来。

「为了区区这些人的清白，你就把那么多粉扔海里了！？」杨思远暴怒，直接掏出腰间的手枪，指著邵子攸的额头。「你知道你毁了多少钱么！这是你一个学生可以赔得起的？！」

不得不承认，杨思远的暴怒，邵子攸完全没有准备，会突然被枪口这么顶住额头，是绝对始料未及的，更何况，原因还是这个。

没有惧怕，邵子攸在冷静下来后，迎上杨思远凶狠的目光，「没错，为了这些兄弟的清白，把货扔海里了。」

对持在继续，谁都没有再说话，杨思远没有松手，子攸的眼神也没有任何示弱。直到几分钟后，杨思远突然大笑，放下枪，拍了下子攸的肩膀。

「你刚那样子，绝对能把杜少谦那小崽子气疯，哈哈……。整理」杨思远还在笑，手枪随意放在桌上，拿起咖啡，喝了一大口。

前后的差距太大，邵子攸很迷茫，完全不晓得杨思远葫芦里卖得什么药。

「别这样看著我，刚才只想告诉你，你这一手，对杜少谦而言，损失有多大。」杨思远终于停住了笑，但是嘴角那微笑却怎么也隐不掉了，这小子，自己果然没有看错，在听到事情的经过时，杨思远就被震撼到了，这种反应能力，这种决策力，别说杜少谦了，即使是自己，有可能也会有一丝犹豫，他的决定，在杨思远看来，完全正确。但是，也确实损失不小，如果不是对方的目标是杜少谦，而邵子攸这一手正好救到他的话，单就这些货的量，杜少谦也绝对不会放过他。

「其实，最初我们都以为，杜少谦要运送的，不过是普通的白粉，但最后才知晓，他的货是纯度极高的冰毒。我不知道他是从哪里弄来的，也不知道他搞了多久，这条线是他第一次尝试，而陆路线，好像已经走了两批货了。」这也是杨思远那么紧急找邵子攸的原因，虽然他们都是混黑的，但区别仍然很大，比如说毒品，是杨思远绝对不会当一回事去做的。

要说绝对不碰，这是屁话，别人怎么样不知道，杨思远知道自己做不到。他所控制的范围就是这一小块，不可避免还有更强大的道上人在，他们如果要借这里运些什么东西，杨思远只能合作，并插上一脚，分点提成。

当然，这么做并不是为了钱，而是一个很简单的心里，你让我信你，什么才是最好的办法，那就是把你拉进来，和我同流合污。

除了这些被迫的情况外，杨思远不碰毒品，这个不碰，简单说起来就是，不做这种买卖。甚至于，如果有人在他的馆子里，溜冰超过一定量，他也绝对会插手去管。

也因此，在知道了杜少谦的所有精力都在这个方面的时候，他才真真正正地忍无可忍了。道上也有道上的规矩，你要颠覆原本的规矩，不是不可以，但是也要你有这样的本事，杨思远知道，他不会再给他猖狂下去的机会。

将自己的想法和邵子攸沟通了一下，杨思远话里的意思很明显，我欣赏你，我希望你能帮我，一起铲除杜少谦，让他别想再在道上混下去。

邵子攸没有答应，原本他就对他们的争斗没有兴趣，狗咬狗一嘴毛罢了，但是又不得不承认，杜少谦这小人有些举动让他也很看不过去，所以，到时到底怎么样，邵子攸也说不准，顺其自然了。

两人又闲聊了一些其他的事情，「对了，郝天艾向杜少谦要了一个酒吧，在闹市区，人气很旺。」

这……邵子攸还真不知道，昨天两人根本来不及说什么话，就直接干上了，等干完了说话的力气也没有，直接睡死。

「杜少谦也很上路地直接给了。」

「怎么可能？」

「是，怎么可能，杜少谦这种器量的人，让他送出一个赚大钱的酒吧，是不可能的吧。」杨思远喝光了咖啡，继续说，「这酒吧是他的一个窝点，很多熟人都会到这家店去找他买毒品，就算现在送给天艾，天艾也很真正地拥有，最多算个挂名罢了，面皮底下的，还是杜少谦的东西。」

杨思远已经很够意思地点明了，如果天艾想要真正拥有这个酒吧，他和杜少谦势必会有一场恶斗，也许并不是这么血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