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狠狠抽了自己两巴掌。
秦珏晓又是低烧又是咳嗽,前几天他倒没当回事儿,只是咳嗽搞得他本来就不好的睡眠更加差了,他打电话给宋
攀峰,说:“你的药怎么不管用啊,还是我已经有抗药性了。”
宋攀峰打趣儿说:“你还知道什么叫抗药性呢啊。”说完想想又不对,这么点儿小病就是不吃药也该好了,秦珏
晓这都小半个月了,不太正常,便说:“你明天来医院一趟吧,我带你去检查一下。”
秦珏晓说:“我没空儿,明天好多会呢,你再给我说几个别的药我试试吧。”
宋攀峰说:“你别不当回事儿,你天天那么咳嗽哪儿成,到时候落下病根儿每年这个季节你都得难过。”
秦珏晓一想到那整夜整夜咳得睡不好觉也发憷,说:“那我后天去吧。”
秦珏晓身体一直不错,从来不知道身体检查也有这么多项目的,宋攀峰带他跑了一上午,一项一项的做,那些个
项目名字他看了也记不住,记住了也不知道什么意思,只见宋攀峰脸色倒是越来越沉。
做完最后一个项目,宋攀峰说:“你去我办公室等着吧,我去和杨大夫聊会儿天儿,一会儿结果顺道给你带回去
。”
秦珏晓心里没底儿,但还是强作镇定地开玩笑说:“怎么?绝症?还有多久能活的?”
宋攀峰板着个脸,说:“胡说八道什么呢。”
秦珏晓扑哧一下乐了,又很快正色道:“到底什么病啊?”
正说着呢,小护士过来说:“宋主任,您朋友的片子出来了,杨主任让您过去一下呢。”
宋攀峰往旁边去看,秦珏晓早已经快步走到他前面去了。
杨毅文招呼着宋攀峰和秦珏晓坐下,把两张片子往那儿一摆,弯曲食指在片子的一处敲了敲,说:“这儿,肺部
,有阴影,目前不能确诊。老宋你带着秦先生接着检查后面几项吧,等结果都出来再说。这几天先输些消炎药,
一个星期后再拍个片子看看。”
秦珏晓问:“阴影?杨大夫您能说得再清楚点儿么?这个阴影……是什么?”
杨毅文去看宋攀峰,秦珏晓却笑了,说:“您直说吧,总得让我有知情权啊。”
杨毅文想了想,说:“阴影的形状看不太清,所以还需要进一步的检查才能确定。一般肺部出现阴影有很多可能
,肺炎、支气管炎、结核、肺部肿瘤,当然也有可能是先天性的。”
看秦珏晓听到“肿瘤”两个字脸色都白了,杨毅文拿下片子,说:“现在没确诊呢,你也不用太担心,你这么年
轻,肿瘤的几率不大,就算是肿瘤,也很有可能是良性的。”
宋攀峰皱着眉头,说:“你这话是怎么说的。你平常就是这么和病人谈的?怎么都没人投诉的。”
杨毅文瞪了眼,说:“怎么了?我当然要把所有的可能性都告诉病人,不然我现在说不可能是肿瘤,最后就是肿
瘤了,人家才要投诉我耽误了病情呢。”
宋攀峰听他越说越不像话,怕秦珏晓被吓着了,便拉着秦珏晓说:“走吧,珏晓,我带你去做下面的检查去。”
秦珏晓明显得有些魂不守舍了,反正宋攀峰让他干什么他就干什么,那些个化验单检查单上面的名词眼花缭乱,
但他知道肯定都和“肿瘤”那两个字有关。
这么一折腾一天都差不多过去了,宋攀峰说:“要不你办个住院吧,消炎药还是得输的。”
秦珏晓是一分钟也不想在医院待了,都快喘不上气来了,他说:“我还是回家输吧。”
宋攀峰看秦珏晓脸色不好,说:“你别乱想,这玩意儿越想越怕,可是还不定是什么呢,别没病再把自己吓出毛
病。回家好好歇着吧,我一会儿叫个护士过去。”
秦珏晓咧咧嘴算是笑了,说:“行了,放心吧。你陪了我一天了,工作都没顾上,你忙你的吧,我先走了。”
霍铭桦和秦珏晓分了的事儿宋攀峰是知道的,看着秦珏晓像丢了一半魂儿似的走出去,宋攀峰有点儿心里不安,
还是觉得得告诉霍铭桦一声。
拿着电话走到窗前,正看到秦珏晓在医院楼下,差点儿就被过来的急救车给撞了,吓得宋攀峰一颗心重重一跳,
连霍铭桦在那边接了电话都没注意。
霍铭桦以为宋攀峰是按错了键不小心打的,正要挂断,宋攀峰突然开了口:“老霍。”
“什么事儿?”
“秦珏晓刚刚从我们医院走,我今天陪他做了一天的检查,他肺上有个阴影,因为检查的结果没有完全出来,目
前还不能确诊。我找的杨毅文,你也知道杨毅文那张嘴不着调,估计把秦珏晓给吓着了。”
霍铭桦听着晕乎乎的,有些着急,问:“阴影怎么了?具体什么病啊?”
宋攀峰说:“有可能是肺炎、肺结核,也有可能是肿瘤或者其他一些疾病。老实说我觉得他那个是肿瘤的可能性
很小,我这么和他说了,他倒好像觉得我在安慰他。我实在是看他精神状态不太好,刚刚出门魂不守舍的,在医
院大门口差点儿给救护车撞了,我这不放心才给你个电话的。”
霍铭桦心里咯噔一下,“肿瘤”这两个字也着实把他吓着了,宋攀峰说几率不大,可那还是有这个几率啊,万一
要是了可怎么办?
看霍铭桦半天也没个话音儿,宋攀峰试探地叫他:“老霍?老霍?”
霍铭桦说:“听着呢。杨毅文怎么和他说的?”
“照实说呗。”
霍铭桦一听就急了,说:“你知道他不着调你还让他和秦珏晓说,他本来就胆儿小!”
宋攀峰说:“人就在旁边呢,我能说你别听了,我帮你听,我也不是家属,我凭什么啊。”
霍铭桦张了张嘴,反驳不上来,心里那股烦躁烧得他想发火,又朝宋攀峰喊:“你既然都说他精神状态不好,还
让他一个人走?”
宋攀峰心想,还好我现在告诉你了,要是晚个一两天,秦珏晓少几根汗毛你都得赖在我身上,也不知道前段时间
是谁一提秦珏晓就摆着张臭脸的,现在又关心得跟什么似的。
宋攀峰说:“我和他说让他住院了,他不愿意,他都那么大人了,要走我还能扣这儿不成?”
霍铭桦在那边深吸了口气,啪就把电话挂了。过了没十分钟又打过来,说:“老宋,你给我说句实话,他那个…
…那个什么……几率是多大?”他连那两个字都不敢说出口。
宋攀峰想了想,说:“这个真不敢说,还得看检查结果。”
霍铭桦问:“结果什么时候出来?”
“一个星期吧。”
“你们效率怎么那么低的。”
“你当全医院就他一个病人啊。”
霍铭桦不说话了,宋攀峰知道他也是担心,宽慰他说:“行吧,我盯着点儿,一有结果就通知你们。还没确诊呢
,你俩该干嘛干嘛吧,别没事儿自己吓自己。”
12.
霍铭桦心神不宁地揉鼻根,他倒是相信宋攀峰说的,肿瘤的几率不大,可是摊到秦珏晓头上了,他就没办法不担
心那个小概率。更何况他是知道的,秦珏晓的爸爸就是肺癌,这无疑只会让头顶那片阴影更沉重。
晚饭动也没动,霍铭桦还挣扎着要不要给秦珏晓打个电话,宋攀峰的电话倒来了,问:“秦珏晓和你在一起呢么
?”
霍铭桦说:“没啊。”
宋攀峰说:“我和他说了,晚上我让个护士过去给他打点滴的,结果他根本就没在家,我给他打电话手机是关机
。”
霍铭桦沉声说:“我找找看。”
元东被霍铭桦从同学聚会上挖出来也是漫无头绪,把所有秦珏晓平时常去的地方找了一遍之后,他站在尚城空荡
荡的公寓里试探地问他老板:“会不会是和……”
霍铭桦其实早想到了,就是不愿意相信,秦珏晓要真是正和康颂在一起呢,他这吊了一晚上的心还真不知道该往
哪儿搁。不过现在能找到的地方都找了,他也想不到别的可能了。
元东看他老板面色不善,赶忙躲到落地窗前做冥思苦想状,心里想的却是怪不得秦珏晓喜欢这里,从这儿看下去
,半个城市的夜景尽收眼底。
霍铭桦说:“干什么呢你,打电话呀。”
“啊?”
“啊什么啊,打电话,找到人就回家睡觉,找不到就接着找。”
元东和康颂的接触全都关于之前公司的收购,那绝对不是一段美好的交情,所以他也不好直接就打电话问,托了
个人,那人倒是很快给了个信儿,说康颂他爸病情加重了,康颂人正在美国呢。
元东脑子一转,马上打电话让人查出入境记录去了,霍铭桦的脸色只有更难看。
还好秦珏晓没有真的跑到美国投奔康颂去,只是这样就更没头绪了。元东看了看时间,说:“要不您先回家,有
消息我立马通知您?”
霍铭桦想也只有这样儿了,点了点头。回去的路上他看到一个酷似秦珏晓的身影坐在路边,立马让司机停了车,
自己跑到跟前才发现是个要饭的孩子,丢给那孩子一张钱,他有些失落地转身走了。
到了家门口,司机说:“霍先生,您看。”
霍铭桦透过车窗往外看去,门口缩着个人,不是秦珏晓是谁,顿时恨得牙根儿痒痒,冲过去把人扯起来,说:“
大冷天的你在这儿待着干什么!”
秦珏晓本来就不是个特理智的人,现在更控制不住地胡思乱想,他想找个人说说话分散下注意力,结果连个交心
的朋友都没有,想来想去只有霍铭桦。现在霍铭桦这副嫌弃厌恶的表情是他早就预料到的,所以他才一直犹豫着
要不要按门铃,当然按照以往的经验,就是敲门也不会有人给他开。
秦珏晓这会儿已经不堪一击了,他不敢听霍铭桦再说什么让他滚的话来,所以干脆自己转身走。霍铭桦扯住他,
问:“干什么去你?”
秦珏晓说:“回家。”
霍铭桦噎了一下,不放心他一个人回去,又说不出让他留下的话。拖他到车门口,说:“让老常送你。”
秦珏晓试图挣开霍铭桦说:“不用麻烦了,我自己回去。”
霍铭桦不松手,声音也提了上去:“你怎么回去?走回去都天亮了!”
秦珏晓心想你都不要我了,还管我怎么回去干什么,那委屈别扭劲儿也上来了,说:“你不是嫌我脏么,省得脏
了你的车。”
霍铭桦挑眉,“我不该嫌你?”
这句话无疑打击到了秦珏晓,他身子晃了晃,一下午的忐忑害怕都比不上这会儿来得绝望,梗着脖子就朝霍铭桦
喊:“那你还不放开我,不怕脏了你的手。”
霍铭桦气儿不打一处来,把秦珏晓狠狠推到一边,“蹬鼻子上脸了是吧,行了,爱去哪儿去哪儿,没人管你!”
霍铭桦一边说着一边上了车,砰地关上车门,却没有命令开车。看着外面秦珏晓那可怜的模样儿,想着刚刚自己
拽他胳膊时候他身上那两件儿单薄的衣裳,他要这么在外面冻半宿,别说还病着呢,就是个好人也受不了。磨蹭
耍赖低三下四哀求服软秦珏晓这些年没少做,可是霍铭桦知道,只有当他强撑着面子和他梗着脖子叫唤的时候才
是他最脆弱害怕的时候。叹了口气,他打开车门,说:“上来。”
秦珏晓那强装坚强的小心肝儿本来就撑不了多久,爬进车里扒在霍铭桦身上说:“霍铭桦,我要死了。”
在车上抱了会儿还是没暖和过来的样子,霍铭桦心想这得是在外面站了多久,拉着秦珏晓进屋,看到宋姐,忍不
住说:“您怎么不让他进来呢。”
秦珏晓在他身后小声说:“我没敲门。”
霍铭桦轻轻在他小腿肚子上踢了一脚,说:“去洗个澡,下来吃饭。”
秦珏晓上去半天没下来,霍铭桦不放心上楼去看他,见他正窝在浴缸里发呆,摸摸浴缸的水都不热了,气得抄起
旁边的毛巾就往他身上抽,说:“装什么蒜呢你,没病也非得整出病来是吧。”
秦珏晓哭丧着脸说:“已经有病了。”
霍铭桦没脾气了,把人捞出来放在浴缸边儿上,从新放了水,又把人扔进去,秦珏晓啊地叫了一声要往外跳,喊
着说:“烫!”
霍铭桦把人按住,说:“烫点儿好,让你没空儿胡思乱想。”
那水确实烫,霍铭桦手在水里都觉出来了,没一会儿秦珏晓的身子就泛出淡淡的红,想是应该暖和过来了,霍铭
桦便拿浴巾把人裹上抱出浴室。
两人简单喝了点儿粥,霍铭桦从衣柜里翻出身睡衣搭在手臂上,又去浴室拿牙刷。
秦珏晓本来没精打采地裹着被子坐在床上,看这架势腾地从床上跳下来抱住他,问:“你要去哪儿?”
霍铭桦说:“我今晚去客房睡,你早点休息吧。”
秦珏晓搂得更紧,说:“你别走好不好?”
“不好。”
知道不可能这么轻易就被原谅,秦珏晓泄气地松手,说:“那我去睡客房。”
霍铭桦把人揪回来,说:“你好好在这儿睡吧,那屋空调还没开呢。”
就是这样,霍铭桦总是尽心细致地帮他想好一切,舍不得他受一点儿委屈一点儿苦。
大一暑假军训,秦珏晓只管背着装得满满的包就去了,到那儿打开才发现霍铭桦给他装了驱蚊水,小手电,防晒
霜,各种各样的药,甚至还有喉糖……那个时候他不知道这样的体贴有多难得,只是美滋滋地享接受同学们羡慕
的眼光,心安理得地享受。
就算是现在,他做了那样对不起他的事情,他还是会怕他冻着,宁肯自己去睡客房。
下午的时候找不到人着急,现在找到人了,霍铭桦心里还是一样的乱,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地睡不着。
也不知道躺了多久,门外突然传来悉悉索索地声音,紧接着门就被打开了。透过窗外微弱的光,霍铭桦微眯着眼
看到秦珏晓蹑手蹑脚地走进来。
可能是有点儿紧张,秦珏晓突然咳嗽了一声,把他自己都吓了一跳,捂着嘴看看霍铭桦,又扭头望了望门口,顺
过那口气儿,看没什么动静才继续往床边靠近。
秦珏晓每做一个动作都要停一下,看霍铭桦没有被吵醒才继续。他悄悄地爬上床,掀开被子,小心翼翼地摆了一
个舒服的姿势躺下。谁知刚刚沾到枕头又开始咳嗽,还有越来越厉害的趋势。
就在霍铭桦的耳边,不吵醒他是不可能的,与其让他把自己骂走,还不如自己回去。秦珏晓捂着嘴要下床,被子
还没掀开腰就被一只手臂搂了住,死死地箍在身后温暖的怀抱里。
霍铭桦一手给他拍后背,一手给他抚胸口,看他慢慢地缓过劲儿,才说:“我去给你倒杯水来。”
秦珏晓拉住霍铭桦的手,翻身搂住他,把脸埋在他的颈窝。
那一阵撕心裂肺的咳嗽已经咳得霍铭桦心里发颤了,现在秦珏晓的呼吸就在他颈间,温热的眼泪流过两人相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