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寒知道甲流的严重,一个不留心是要死人的,郑童让他换季的时候出门带个口罩,但像他那种以臭美为生的人,这样的劝谏,自然是不会听。
眼看春寒在找电话了,米嘉赶忙上前安抚,否则依着春寒一贯的作风,可别没事闹出点什么事来,“没事的,你别太着急,医生检查过了,你这不严重,肺部未出现感染,吃点药,过几天就好了。”
春寒哪管那么多,“我妈给我寄了达菲,在那药箱里面,你拿给我吃。”
米嘉顺着春寒的指示,把医药箱拿了过来,打开一看,免不了一头黑线,里面五花八门,什么药都有,止咳的,止疼的,消炎的,内服的,外擦的,纱布,创可贴,维生素……所有的加起来,够开个小诊所了,惟独退烧的没有,结果就进了医院,真是不得不佩服这小混蛋。其中,米嘉找出了几盒达菲,免不了一阵唏嘘,“你妈是想把你当猪喂还是怎样,寄这么多盒?这可是处方药,你妈都能弄得来,也真够本事的。”
春寒拿来便要拆开,被米嘉拦住。米嘉好歹还有点分寸,知道话可以乱讲,这药却不能乱吃。
“你没那么严重,用不着吃达菲。”
春寒才不理会他,“我妈说甲流就要吃这个药,这个贵,吃了效果好。”
“贵也不能吃,这药是有副作用的,会导致精神错乱,到时候你死了还不知道是怎么死的呢,没准等你病好了,头上也长个角出来了。”
春寒不信,米嘉到网上查了资料给他看,这回他信了,他怕死,更爱美,生怕头上冒出个角来。
春寒眉毛鼻子都皱到了一块,“那光吃泰诺林和阿莫西林有用吗?”
“有用,当然有用,医生说,三天,不,五天,五天肯定能好,我保证!”米嘉信誓旦旦地说道,一边说一边在心里感叹,自己也还有点良心,没有得寸进尺,主要也是怕时间久了春寒怀疑,穿帮了就麻烦了。
春寒无奈,听信了米嘉的谗言。
按理说人生病的时候,是最脆弱最没防备的时候,米嘉没有错过这个机会,把能说的甜言蜜语都说了:“你放心,我会一直陪着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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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寒莫名其妙的就要和米嘉一起生活了,心里有千般委屈,无处诉说。但自己病得严重,寝食无力,总得有人照顾,总不能把老妈从大老远的叫过来,郑童依旧杳无音讯,其他也没什么可靠的人了,既然这个老混蛋自己非要往跟前凑,也就只有凑合着用一下了。再说了,自己得了这种病,传染给这老混蛋最合适不过。
但是米嘉可不这么认为,他似乎已经预计到,接下来的这五天,将是他这辈子经历的最美妙的时光。
米嘉打电话给他大哥,通知对方自己要在外面玩几天,暂时不回家了。米嘉的秉性米时了然于心,因而并不担心,准是又在哪里玩疯了不想回家,等他玩累了,那个新鲜劲过去了,自然会回来,用不着自己催。
接着米嘉又打电话给春寒的辅导员,春寒毛病多,请病假是常有的事,对方一点也不意外,一切轻车熟路,很快就解决了。
等到一切安排妥当,春寒的精神放松下来,反应过来的第一件事就是肚子饿了,找米嘉要吃的。之前两天一直病着,也没进食,之后又受了米嘉不小的惊吓,耗去不少的精力,这会刚缓过神来,当然感觉饿了。
米嘉仔细一想,做戏要做足,在春寒看来,自己身上带着他的病原体呢,于是也不好开口说要出去招摇,只得说:“我们叫外卖吧。”
外卖到了,果不其然,春寒害怕米嘉把病毒带出去,不许他出门去拿,只让人把外卖留下,把钱擦了酒精从门缝里塞给人家,那严密劲,搞得这里像个黑社会窝点。
春寒饿是饿了,胃口却不好,只想吃点稀饭,米嘉为表忠心,虽然饿得饥肠辘辘,却也只叫了稀饭咸菜,对于这一安排,春寒显然颇为满意,从他此刻的表情便知道一二。
春寒依旧低烧,头晕目眩,身上无力,勉强坐了起来,却并不安稳,米嘉岂会错过这样表现的好机会,自告奋勇要给春寒喂食,春寒被伺候惯了,吃得心安理得。
等到吃饱喝足了,春寒心情有所好转,看了一眼吃着残羹冷炙脸上笑颜如花的米嘉,问:“你不怕被传染吗?”
米嘉大喜,心想自己终于等到了这一时刻,激动地放下碗筷,对着春寒双眼含泪深情款款道:“为了你,不怕。”
春寒放心了,“那你把地上擦了鼻涕的卫生纸扫一下,行吗?我看着心烦,扫完后你就去外面厅里呆着吧,我想睡觉了,别忘了帮我把门带上。”
米嘉一边扫着地,一边自我反省:米嘉,你就是个自虐狂。
第二十二章:同居生活
普通的感冒被当成了疑难杂症来治来养,好得自然也快。
春寒起初是有些担心,但好歹是生病生惯了的人,几天下来,发现并没有什么明显的后遗症,没有好端端的一大撮一大撮的掉头发,身上也没有起一片片的红疹,就连连续的低烧最后也都退了,心中大担心去了一半。再加上身边总有个人小心地侍奉着,任其蹂躏,心情倒也不错。
春寒之前有些畏惧米嘉,因为他在后者那里吃过亏上过当,自己打不过他,偏偏躲又不躲不掉,反正米嘉最后总会找上门来,因为自身倔强不屈的性格没法改,才一直在嘴上不饶人,否则聪明的就该乖乖闭嘴才是,等米嘉玩够了,觉得无趣,自然不会再去惹他。
不过这会春寒知道了,米嘉不过一个纸老虎,不光不会对自己动手,还总想着讨好自己,他是聪明人,知道自己报仇的时候终于到了,之前指挥米嘉洗碗拖地不算,这会更加变本加厉,指使对方把厕所马桶、地板缝隙、窗户玻璃都给擦了一遍,立志要把之前吃的亏,全都讨回来。
米嘉也有些无奈,之前想方设法要跟春寒相处,甚至为此不择手段,伪造了假的病情和病历,想着只要找到机会在他面前施展自己的魅力,必定能让他对自己的态度改观,两人成为莫逆之交的日子指日可待。但是几天下来,除了伺候大少爷吃喝拉撒,帮他打扫卫生拾掇家务之外,真正说会话的时间都没捞着。有时趁着打扫的间隙,恬着脸上去,以为可以聊上几句,也都是热脸贴上冷屁股,根本不受待见。
碰上这样一个油盐不进的角色,料是大情圣米嘉,几次碰壁之后,也有些力不从心了。
如此难得的独处一室的机会,米嘉本是当成艳遇来看待的,当然,按照他的泡妞经验,本来也该是这样发展的才对。
试想一下,原本恶狠狠的冰山美人生病了,内心的脆弱寂寞暴露无疑,米嘉以英雄的姿态出现,在旁安慰劝解悉心照料,美人深受感动,对他敞开心扉,这样还不发生点什么,老天爷就太不长眼了。
不过依照现在看来,艳遇更像是个灾难,米嘉甚至有点后悔自己那会的决定。
是的,女人的话不可靠,特别是朱迪那样漂亮的女人,更惨的是,自己把她的话,用在出了名难搞的春寒的身上。
两人相处的这几天里,春寒大部分时间都在睡觉,偶尔醒着,也都用来指使米嘉干活了。米嘉本来还想着,能从春寒身上再占点便宜,现在知道那是根本不可能的事,春寒宁愿几天不洗澡,就不会让米嘉有替他递毛巾的机会,就连换衣服,也要逼着米嘉把自个锁在卫生间里才安心。
米嘉有自知之明,心想:自己强吻过他,他对自己有戒备也是应该的,但是防人防到这个程度,也有些过了,自己好歹算是个正人君子,趁人之危这种事也是只有那个心,没那个胆。更何况,面对一个和自己一样的男人,就算是有了那个心那个胆,也不知道该干些什么呀。
是的,米嘉一心只想着修复两人之间的关系,证明自己的魅力,至于下一步如何走,还没来得及认真打算。
几天的相处下来,米嘉深刻的了解到,只要还有一个备选,春寒都不会留自己在这里,自己当成是天赐的良机,不过是他走投无路的选择。所以自己只能穿他准备丢弃不要T恤,只能用一次性杯子刷牙,只能睡在一张只能容得下他半个身子的小沙发上,把脚架在椅子上,随便翻个身,都能掉到地上。好不容易睡着了,又被手机震动震醒了,提醒他去床前看一看,被子是不是掉了,有没有再发烧咳嗽,是不是醒了要喝水,没办法,谁让对方是个病人?
第一天晚上,米嘉穿着春寒的小号T恤,露出腰上的半截肉来,蜷缩着身子睡在沙发上,心里仍旧是甜蜜的,因为这时他心里还存着几分遐想,想着只要自己勤劳诚恳,真挚友善,总能感动春寒。
到了第二天晚上,米嘉忍不住就有些沮丧了,他是为了跟春寒搞好关系的才来的,不是来当奴隶做钟点工的,不发工资就算了,还要被诸多挑剔,就连打工的,也都是有自尊的。他从来没照顾过人也不是他的错?早知道春寒会生病,他就先去学过了。
到了第三天晚上,米嘉已经在背着春寒数落他的不是了:脾气大,死臭美,嘴巴贱,爱挑食,对人爱理不理……最后一句话总结就是:烂人一个,空有一副好皮囊。学校有宿舍不住,跑来外面租房,想也知道是因为在学校跟同学关系处不好,肯定有什么性格缺陷,没准小时候受了什么刺激。厨房里什么都没有,连个开水壶都没一个,不用想,肯定是个生活白痴,白长那么大个。不许旁人用他的刷牙杯子,自己却可以几天不洗澡,假爱干净。
等等等等……
就算米嘉知道春寒有这么多的毛病又如何?他仍旧做不到对他撒手不管,仍旧是要舔着脸往后者跟前凑。
第二十三章:惹不起,我躲得起
到了第四天,春寒的病已经好得差不多了,只是因为米嘉对他说,他的病虽然好了,但体内的病毒还没清干净,仍然有可能传染给别人,还得在家里观察两天才行。
春寒怕死,自觉觉得米嘉说的在理,料想米嘉是皮糙肉厚,病毒想缠他都难。
身上的病痛虽然轻松了,但是病了几天,身上没什么力气,虽然睡不着,春寒依旧在床上躺着,对于一旁傻坐着的米嘉,依旧没有什么好脸色,宁愿玩手机游戏,也不愿跟他讲话。
该打扫的地方也都扫了,午饭刚吃过,米嘉闲了下来,坐在一旁看着春寒玩游戏,那表情,那神态,像个怨夫。
玩了一会游戏,觉得没什么意思,春寒让米嘉把沙发移着靠窗户,转战沙发,躺在上面一边晒太阳一边看电视。米嘉有幸,坐在沙发尾上,同春寒一起看着电视,虽然对于看哪个频道没有发言权,但好歹能就电视内容发表点意见,不再是个透明人。
一个电话打进来,春寒看了一眼,根本没有要接的意思。
没接那边继续打,春寒一直不接,但也不挂,只把手机调成静音,依旧安安心心地看电视,只让米嘉把音量调高一点。
米嘉在一旁看着,有心瞟了一眼手机屏幕,得知来电话的是郑童。米嘉心想,这小混蛋倒是够狠的,说起来郑童是他唯一的好朋友,既不接又不关机,摆明是让对方一直打,这么做都是因为前几天病倒那会郑童没有接他的电话,这样记仇的人,自己可千万不要得罪他。但是话说回来,现在才知道,似乎有点晚了,自己除了没有杀他爹娘,其他该得罪的地方,早已经得罪透了。
虽然米嘉并不喜欢郑童,但是这会从他身上看到自己的影子,禁不住同情起对方来,于是很不识时务地说了一句,“不想接就挂了好了,关机也行。”话一出口,又有点后悔了,春寒哪容得下别人对他指指点点,再想去圆已经来不及了。
春寒本来在家里窝了这么多天,心里就有气,这会提到郑童,心里更气,要不是他,自己怎么会这么多天都得跟这个老混蛋在一起,这会刚好就把气撒在了米嘉身上,直接把手机砸向了米嘉,“我接不接电话还用你管,想接自己接好了。”
这一砸,好死不死砸在了米嘉头上,虽然痛得不厉害,但是米嘉心里也窝着气,自己平时在家连拖把都不知道在哪的人,跑到这里鞍前马后伺候着,又是拖地又是擦窗户,就怕他春寒一个不顺心,他倒好,没句谢谢也就算了,还总是找茬挑刺,好像自己做这一切都是罪有应得。米嘉觉得无趣,这哪是跟人交朋友,简直是自己找罪受。
米嘉一个劲头跳起来,冲春寒喊了一句:“我哪敢管你!”喊完开门跑了。
之前的豪言壮志此刻全都被米嘉抛去了九霄云外,这小祖宗太难伺候,自己惹不起,总躲得起。
第二十四章:谁还不得有点骨气
米嘉负气走后,春寒一个愣住了,他哪知道米嘉那混在突然发什么疯,平时挺经得起折腾,不就是用手机砸了一下他脑子嘛,有什么大不了的,即没破皮又没见红的,竟然冲自己大吼大叫,是不是活得不耐烦了?!
春寒气得跳回了床上,把头埋在被子里,用力拍打床板泄怒。
等他气顺了,第一个想到的,就是自己的午饭怎么办,自己不想起来,谁拧毛巾给自己擦脸,这才开始担心,那人不会一走就不回来了吧?
春寒在那里叫了半天苦,没一会听到有敲门声,以为是米嘉回来了,磨磨蹭蹭起来去开门。
一开门,竟然是郑童。
春寒本来以为来的是米嘉,正准备破口大骂的,骂词都想好了:都走了干嘛又回来,你看着好了,没有你我死不了!这会对着郑童又骂不出来了,黑着一张脸,转身回床上躺着,“你怎么不等我死了再来!”
郑童知道春寒的脾气,也知道自己理亏,有些心虚地解释着,“我不是故意不接你电话,我手机掉了,才找到的。”一边说话,一边上前摸了摸春寒的额头和他涨红的脸,“你生病了?是因为这个才打我电话的吗?我听辅导员说你请了几天病假,现在都好了吗?你一个人怎么撑得过来?”
“你一次问那么多,到底想让我回答哪一个!”春寒没好气地吼了一句,他哪一个都不想回答,没头没尾答了一句:“哪有生病,不想去上课而已。”
听他这么一说,郑童又不知道该问些什么了,两个人就那么干坐的,气氛有些奇怪。郑童想到快要考试了,于是问春寒:“明天回去上课吗?法律基础要划范围了。”
“去!”春寒把头包在被子里,闷声答道。
郑童看着把自己卷成一团的春寒,有些不知所措,春寒以前跟自己最亲近,怎么今天显得这么生分了?春寒这几天到底经历过些什么,自己又错过些什么,怕是永远也无法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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米嘉刚走到楼下,又有点后悔了,更何况自己身上还穿着春寒的旧T恤,他本来就比春寒个头要高,T恤半吊在身上,显得滑稽。
好歹也换了自己的衣服再出来!米嘉扯了扯身上的T恤,恨恨地想。
那小子会不会打电话叫自己回去?过了一会,米嘉又想。以那小混蛋的脾气,应该是不可能了。但是这么长时间来,自己好不容易骨气了一次,没骨气一会又自己回去,面子上总有点过不去。
正在米嘉挣扎之际,远远看见郑童往这边赶来,自己这副打扮,被熟人撞见,总觉得不好意思,找了根柱子,躲了起来。
经过米嘉身边时,郑童没有停留,径直上了楼。
这会回去也没用了,那小混蛋再用不着自己了,米嘉瘪了瘪嘴,随手招了一辆车,回家去了。
米嘉半个腰露在外面,动作又流里流气,很容易让人联想到不良工作者,出租车司机不免多看了他一眼,被米嘉一眼瞪了回去:“看什么看,开车不用看路看帅哥就可以啦,是不是也不用给你钱了!”
是的,米嘉心里有气,很大的气。他一个大少爷,那经过别人这样折腾,想反抗,那是应该的,但是反抗之后,又不知道该干嘛了?他就是那贱命,农奴推翻地主的独裁做了主人,成了自由身,所有土地都是自己的,心里没了斗争的念头,反而落寞了,好比明天睁开眼没了希望,一门心思还想回去,一门心思还在春寒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