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该好好疼他了，这个没人要的孩子，是想要什么呢，应该是很简单的东西吧，就象现在，可以在夜晚，抱着他睡觉，给他一个肩膀，让他的梦有所依靠。

“你醒了？”孩子终于醒了，耶律山有点失落，他似乎喜欢上了洛问心睡觉的样子。

少年睁着一双毫无睡意的眼睛，满眼冰雪。

“早就醒了。”

“哦？”

“你会杀了竹陆生么？”

“你说的，我当然照办。”

“那……”终是有些不忍，洛问心咬了咬唇，难得露出犹豫不决的神色，“不要杀他，把他留给我。”

“为什么？”

没有原因，洛问心看着窗外的月色，月亮上是不是很远呢，如果带着他到那里去，还会有人找得到他们么？

但，两个世界的人，可能会在一起么？

三十六，小攻继续攻

心里的天涯，很近却很远，可能一辈子都到不了，也可能一辈子都身处其中。

洛无尘抱着柳生香，他们在赏月，很久没有仔细看过月亮了，还是那样光辉灿烂，那样美丽迷离。

月亮上是什么世界呢，也会有爱恨情仇么？争名夺利么？

“无尘，不染纤尘……，为什么会叫无尘呢？”柳生香笑容有些淡，却是真实的笑，很美，很沉醉，“有点像和尚的法号，我叫你无尘和尚吧。”

“气氛都被你破坏光了。”难得训人，洛无尘抿了抿唇，他向来动手的次数比动嘴的次数多多了。

“呵呵，你看你，清心寡欲的，哪里像个魔头嘛，和尚还差不多。”柳生香捏了他的脸一把，滑滑腻腻的，真不是一般的好手感啊。

“那魔头是什么样的？”

“嗯……因该是杀人不眨眼（这个好像不缺吧？），到处寻欢作乐，风流倜傥，处处留情……”

“你想让我花心？”

“嘿嘿，花心怎么了？”

“我只要你。”洛无尘抱紧了他，黑夜般的眼睛深深凝视着他，头越垂越低，“只要你一个。”

洛无尘把他压在石桌上，也不管这里是公众场合，总之已经吻得忘乎所以了。柳生香呢，他享受的闭紧双目，手插入身上人的头发里，嘴角溢出一丝呻吟，衣襟半解，说不出的风情炫目。

“让我得到你吧……”沉醉的声音，洛无尘冰冷的语调多了一丝情欲的沙哑。

柳生香本来如水的身子忽然僵硬，就像大冬天一瓢冷水当头浇下，这样下去，他是不是真的就要成下面那个呢？

不要啊，他心里高呼，要稳住他小攻的地位真的很不容易啊，要是一不小心软了下来，那就永无翻身之日了。

想当初能够把魔王骗上床，还不是靠以“强”凌“弱”，后来就是又骗又哄又拐的，都快山穷水尽了。

“那个……”费力的推开某位沉迷其中的人，柳生香喘了口气，“这是在别人的院子里。”

“那又怎样？”不管，不顾，魔王大人又压上来了。柳生香都快成死鱼了。

“嘻嘻……”

“谁？”数点寒星，蓦地攻向某个角落，洛无尘已经坐直了身子，他的眼黑而沉静，没有半点害怕疑惧。

“嘻嘻……要表演也别在大庭广众之下呀，我都不好意思看了。”沉玉笑吟吟从黑暗中走来，淡青的长衫随风舞动，飘逸出尘。

“我没要你看。”冷冷硬硬的，洛无尘没好气地斜了她一眼。柳生香却在心里大呼万岁，要不是她，自己恐怕都被扒光吃净连点渣都不剩了。

“柳生香小弟弟聪明可爱又漂亮，你该怜香惜玉点啊，像你刚才那样，不把人家吓跑才鬼了。”

沉玉走近某个万年大冰块，虽然有点怕自己也变成冰块，却还是伸手拍了拍那块冰的肩膀，面上笑容灿烂，“我不打扰了二位了，不过房间里很暖和，不会着凉的，而且，二位想做什么我可都看不见了哦。”

奇怪的女人，洛无尘横了她一眼，把柳生香夹在胳肢窝下就往回走（某香大呼：为什么每回都是这种方式？）

眼角微挑，沉玉和柳生香快速对了个眼神，他们有什么阴谋吗？

“唔……，”洛无尘满面潮红，不耐的扭着身子，“柳……你这个……混，混蛋。”

房间里灯色暗淡，照得柳生香的脸忽明忽暗，有点魔鬼的味道。

“嘿嘿，你不知道吧，沉玉无条件支持我哦……”猛地挺身，两人都发出了一声满足的呻吟，“宝贝，你看你多舒服啊，你很喜欢这样吧？”

“滚……嗯啊啊……”不自觉的，洛无尘扭起了身子，希望进得更深，更深处的渴望，是什么呢，有他们希冀的幸福吗？还是，绝望。

三十七，另一个世界

准备好了吗？奇幻的，瑰丽的探险旅程，或许，这是只有一个人的路，孤单，宁静。也或许，这是一个无法想象的世界，喧闹，嘈杂。

有花开，有梦碎，有心痛。

只是没有欲望，或邪恶或渺小或简单的欲望，这里只有一片海阔天空，空得，连海鸥都没有。

“准备好了吗？”男人的声音带着不一样的平静，平静的让人觉得下一刻就是山崩地裂。

“嗯。”洛无尘简单的回答，他从来都字斟句酌，只因，每一句话，都是他要负责到底的诺言。

柳生香看着他，向来戏谑的脸上也是平静，只是平静，他在想什么呢，忽而皱起好看的眉，是什么让他想得这么入神，又是什么原因让他这么失神。

“人的心，最脆弱时便是最危急时，欲望也最强烈，所以，要进入一个人的心，不但要法力，还要机遇。”

机遇，就是最危急时的机遇么？怎样才算最危急呢，是死亡的瞬间么？

“不错。”血魔看着洛无尘漆黑的眼眸一闪而过的惶恐，“那个机遇，就是死亡。”

人之将死，魂之将灭，就在这灭亡的瞬间，有一个永恒静止的空间，死了，便什么都没有，活着，那个空间还没有打开。

所以，那是一个机遇，生死瞬间的机遇。

“要怎么做？”洛无尘盯着他，没有一丝犹豫，他只相信，诺言，一定要实现，不管死或生，只要做过，就不会后悔。

“你必须明白，如果不能进入他的魂魄，也不能消灭他的欲望，你和他，都会魂飞魄散，连投生转世都不可能。”

“我明白。”深深看了一眼有些迷离的柳生香，洛无尘嘴角浮出一个笑容，“我会救他。”

“要进入天涯，柳生香就必须死，只有心中充满了爱，充满了决心，你才可能看到他将要消失的魂魄，但能否进去还要看他的心。”

“就是这样么？”似乎很简单，但，自己真的有那个决心吗，两人真的能心意相通吗？世上说这些话的人太多太多，生死关头，性命就可以拿来证明，谁真谁假。但，有谁能做到呢，或许，已经没有了吧。

“呵呵，我们能做到。”柳生香搂住洛无尘的肩，像是为了确定似的，他咬了咬唇，笑容灿烂，“我很爱他。”

真的，很爱吗？

为什么，那一刻，看到他弯如月牙眼里一抹迷惑的色彩。

洛无尘真的很爱柳生香，连他自己都奇怪，一段感情，竟可以付出这么深。

魂飞魄散，竟是这么美的瞬间，世间一切最美的事物，岂不都是在它消亡的瞬间吗？那死亡笼罩的堕落色彩，展示着地狱打开的瞬间，诡异幽深的美。

残阳腥甜，如染血的长剑，柳生香白色的发丝在风中狂舞，仿佛变成了血红。当血魔掌击的瞬间，万道光芒迸射而出，绚烂夺目的色彩，连夕阳都要被他吞没，这就是灵魂的色彩么？美而宏壮，洛无尘黑色的眼里白色弥漫，光晕华丽，亮丽得要晃瞎他的眼睛。

长久，长久的寂静，他的心，只装着一个人，那个人不时调皮的笑笑，不时做一个奇怪的鬼脸，很多古灵精怪的幻想，很多小人得志的洋洋得意，只是，他洛无尘，偏偏喜欢。

华丽终究散去，终于发现，世界只剩下他一个人，这里，就是柳生香的心里么？那个他能触碰到天涯的地方？

一条街道，冷冷的毫无暖意，本该是没有人声的夜晚，却被一个婴儿的哭喊声划破了，尖锐的，无助的哭声，像是要烙到心里。

一间破旧的小木屋，门扉已经没有了，冬日的寒风呼呼的刮进来，那个婴儿就躺在一片茅草里，小小的鼻子皱皱的，一翕一合，已经哭了很久吧，嗓子哑了，只能低低地抽噎着，洛无尘看着他，很小的婴儿，却有点奇怪，这么小的孩子，是怎么活下去的呢？

蓦地转身，身后已经多了一个身影，心猛烈跳动，那个人，是柳生香。

柳生香冷冷看了一眼墙角的孩子，走过去，抱起他，像捡起一个破布偶。

洛无尘却愣在原地——柳生香直直穿过了他的身体，毫无阻隔，原来自己，只是他茫茫世界里的一个看客。

他的欲望到底是什么呢？这里，能找到答案么？

柳生香已经走到门口，忽然回头，盯着洛无尘站着的地方，笑意浮上脸庞。只是，他还是转身走了，那抹促狭的笑，竟让洛无尘脸红了。他，看得到自己么？

三十八，遥远的梦

“呵……”血魔笑了，站在空无一人的大地上，夕阳已经燃尽，黑夜即将来临，他还是这么静静的站着，原来，有一个人，跟自己竟是一样的，为了自由，为了爱，竟连神仙都不做了。

“玥炀，果然是你。”

那样强大的魂魄，那样壮美的死亡，连血魔，都是第一次见。

会死么，不会死么？下了这个赌注的玥炀，又是怎么想的呢？

蓦然，血魔红色的瞳孔急速紧缩，爱，神仙有爱吗？玥炀，竟是有爱的。那么，沉玉呢，沉玉可以再爱他吗？爱他们残酷的爱情。

山风呼啸，远方的候鸟拍打着翅膀盘旋，它们在歌唱，爱，爱……

洛问心忽然感到不安，仿佛某个东西消失了，心里莫名惊慌，这个夜晚，他做梦了，很真实也很长的梦。

廊下的鸟儿在和和微风里欢唱，那是一个明媚的夏天，山上凉爽，宅院里寂静而平和，谁知到这里就是那个江湖上闻名丧胆的戏风山庄呢。

洛问心不安地揪着衣摆，他不敢露出哪怕是一丝一毫的怨恨愤怒，他只是惶惑而无助的看着陌生的地方。

“喂，你就是父亲收留的小子吗？”高傲的，轻蔑的，不可一世的声音。

低垂的眼里只有一双黑色的长靴，那双靴子的主人依旧高傲，“抬起头来，让我看看。”

不敢违逆，不愿服从，小小的洛问心慢慢抬起头，从黑色绣金线的衣角一直到脖子上那有些苍白的脸，少年似乎也愣了一下，确实很像。他长得很像洛无尘。只是少了一点成熟霸气和阴鸷，这就是他被庄主收养的原因么？

“哼，倒真是挺像的。”少年抛下一句，头也不回的走了。这是他第一次看见洛无尘，年轻骄傲的洛无尘，带着天神一样君临天下的霸气，莫名的嫉妒，莫名的感伤，这一切，他本来都可以拥有。

父亲，哥哥，多温暖的名字，小孩子却固执的不愿开口，他无法对着自己的仇人开口，开口说出最温暖的称呼。

“弟弟，你来了。”洛无尘笑着继续逗他心爱的鸟儿，真是奇怪的人，明明前一刻还一脸戾气，杀人不眨眼，下一刻就这么温和可亲。

是那只鸟吧，看着那只鸟，洛无尘暴戾的心像是有一个依靠，很不喜欢那只鸟，因为那不像一杀人不眨眼的魔头，真正的魔鬼，是随时随地都准备毁灭世界的。洛问心笑了笑，直到那只鸟的尸体变成美味的食物，洛问心笑容才绽放出夺目的光辉，

“哥，这个鸟肉很美味，你也尝尝吧。”

多少年了，跟这个哥哥生活了很久很久了吧，看着他成名成魔，看着他以血祭剑，看着江湖越发腥风血雨，他的生活也风生水起，暗流涌动。

他知道，哥哥不愿杀他，哥哥其实早就知道他的阴谋，但，那个男人一直都在寻找刺激，魔王的位子似乎已经坐腻了，有一点挑战也好，只是，他不知道，自己的纵容是多么可怕的错误。

竹陆生是个野心勃勃的人，数年的暗中培养，风云庄已经被他掌握了关键的实力，戏风山庄也由他洛问心组织了一部分力量，篡权开始，便有大部分是竹陆生的势力。如今，这股势力借由那次篡权，已经越来越深。

洛问心虽然明白这一点，却不愿杀他，是的，那个应该是仇人的哥哥。游戏，他爱玩便陪他一起玩吧，自己本就没有得到什么，又何来失去，而且，违背那人的意志，似乎是自己最喜欢的。

夜，很深了，洛问心的睡颜还是带着淡淡的落寞和无助，又梦到什么了呢，他微皱的眉头忽然舒展开，笑着低喃，“哥哥，我冷。”

很多年前，那个高傲冰冷的洛无尘，曾给过他亲人的温暖，是的，在呼啸的雪夜里，洛无尘给了他一个温暖的怀抱，不关风月，没有阴谋，只是单单可怜这个有些阴郁的弟弟，洛无尘尽了一个兄长的职责。

是恨，还是亲情呢？

三十九，野狼的鲜血

“天清气朗，惠风和畅，仰观宇宙之大……”

柳生香提着孩子，满不在乎地悠游散步，夜色漆黑，一个男人手提一包破布样的东西，朗声吟诵，怎么看都有些诡异，洛无尘却笑了，柳生香还是个这么无所谓的人。

长街总有尽头，但这条街却黑暗无尽，柳生香有些单薄的身影于越行越远，就要没入黑暗，洛无尘忽然像失落的孩子，不论怎样加快步伐，那个游荡的身影却越来越淡，直到最终消失。

一片黑暗，所有的事物都隐去了，没有长街，没有孩子，更没有柳生香，洛无尘落在死寂之中，冰冷绝望。

“呵，这就是你的心么？”洛无尘冷笑，“那我就毁了它。”

剑，寒光闪烁，拔剑刺向这一片黑暗，没有东西，能够真的困住洛无尘，即使是柳生香，他也要改变。

白光耀眼。光辉灿烂的阳光让洛无尘瞬间睁不开眼，耳边是嘈杂的喧闹声，人来人往，空气里竟然还带着一股熟悉的味道，很熟悉。

这里是戏风山脚。

客多多客栈，柳生香站在门口，白衣胜雪，他的笑明媚多姿，比炫目的阳光还耀眼。洛无尘也笑了，阳光一般的笑容，却有淡淡的冷滞，这一次，柳生香没有看他，他看着人来人往的大街，直到几个恍然失神的人傻乎乎地进店，柳生香脸上露出得意的笑容，似乎非常满意自己的宣传效果。

真是自恋的人！洛无尘轻哂，眉目却散了开来，莫名的，很喜欢他的表情，想伸手触碰，却透过柳生香的脸摸到了门框上。有点失落，他，该怎么救这个人。

抬头看看天，柳生香转身入内，正是一天最热闹的时候，要做什么呢，是累了么？熙攘的人群里没有了那个身影，就像天空失去了鸟的踪迹。

不想就此停止，洛无尘跟着他来到后院，一切喧闹嘈杂都被一院清幽隔绝，有淡淡光斑，透过树枝落在地上，落在他身上，仿佛阳光的精灵，美丽的生命，为什么要有那么多痛苦呢？

还未压下失落，柳生香却突然消失了，洛无尘却并不惊讶，他走到石桌前，刚才柳生香还在这里赏风景，石凳上还留有他的体温，同样的，洛无尘像他一样以手托腮，石桌很凉，却有奇异的触感，瞬间，那个感觉扩大，还未反应过来，自己就掉入一片黑暗，只是这黑暗是有形的，有淡淡的天光从头顶泻下，石桌竟是透明的，刚才是凭借手托腮的力度，不轻不重，刚好可以开启机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