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说着他又给自己倒了满满一碗,我眨眨眼,道:“不行,我也该庆祝,我们一起喝!”
我也把自己的酒满上,跟南宫干了一下,又开始不换气地喝着。
喝到一半又听见南宫倒酒的声音,我放下碗,大喘了几口气,感觉颊上已经发烫,再看南宫,他已经双颊通红。
我笑了笑,说:“南宫你脸红了。”
南宫放下碗也对我笑,“你,你也脸红了……真好看。”
不是吧,这么快就醉了?
我给他夹了点菜,道:“南宫,来,你吃点菜,别喝酒了。”
南宫端起酒又大喝几口,红着脸说:“我没醉呢。”
我只好夹起菜送到他嘴边,他才乖乖张嘴,吃下去。
用手背探了探自己脸颊,微微发烫,再探南宫,比我还烫,看样子是真醉了。
我夺过他的酒碗,道:“你不能再喝了,吃菜吃菜。”
没想到南宫忽然垂下头,呜咽起来。
我慌了手脚,坐到他身旁,抬起他的脸,道:“南宫,你怎么了?”
南宫将脸埋到我的臂弯,低声抽泣,我的手臂随着他一颤一颤的,颤得我心疼。
我轻抚他的头发,柔声道:“南宫,你有什么事压在心里,就说出来吧,要不很难受的。”
南宫吸了吸鼻子,道:“我做了错事,我对不起你。”
我摇了摇头,使自己清醒点,隐隐感觉我的猜测要得到验证了,“南宫,你说吧,不管你做了什么,我都会原谅
你的。”
他仍是垂着头,低声道:“小鸢是我害死的……”
我身体僵住,虽然心里已猜到,但他亲口说出来时,还是让我很震撼。我努力让自己平静,随即问他:“你为什
么要害他呢?”
“我没有退路了。”说着他又开始呜咽,“我已经将无神绝功练到第五重了。”
我心里猛地一颤,很久以前江湖上流传了一本秘笈,据说是一种邪功。但因练完八重便能一统江湖做武林霸主,
于是各门各派争相抢夺,一时间血雨腥风,死伤无数,结果秘笈的下落竟无人知晓。
“南宫,无神绝功的秘笈为什么会在你这里?”
南宫用手撑着额头,显然是酒劲儿上来有些头晕,他道:“在我这儿的是手抄本,不全,每练完了一重才能去拿
下一重。”
我顺着他的话问:“去哪里拿?”
只三个字,我便如被雷劈中,只听他道:“灭神教……秘笈很久以前就落在绝影手中了,只是消息一直没有外泄
。”
半晌我才缓过神来,有些迟缓地说:“你何时与灭神教有来往了?”
南宫撑不住头了,趴到桌上,低声喃喃道:“齐皑曾是灭神教主绝影最亲近的人,我想练天下最高强的武功,便
要他带我去见绝影。”
我隐隐能感觉到南宫为什么要这么做,绝对与我脱不了干系。
“每次眼睁睁看着你跟墨池在一起,我都心如刀绞,我也想把你从他手中抢回来,光明正大地抢……可我却一点
办法都没有,我地位没他高,武功没他高,我凭什么和他抢?”
我静静看着半睡的南宫,以看亲人的目光温柔地看着他。
齐皑说爱一个人才会心疼他,南宫,我心疼你,我也爱你,但始终是把你当亲人的爱。你可以是我最亲近的人,
但却不是爱人,你能让我心安,但却不能让我心跳。
南宫忽然抬头,眼神迷离地看了看我,仿佛不认识我似的,接着起身摇摇晃晃地绕过我,拿起酒坛子就灌起酒来
。
我惊得张大了眼,忙过去抢下他的酒坛子,道:“不要喝了!南宫,你身体还虚,不能多喝。”
被我抢了酒的南宫一脸茫然地看着我,脸上的酒水往下淌。
我的心又开始疼起来,拿袖子轻轻擦掉他脸上的酒,他闭了几次眼睛,然后又重新睁开,仿佛终于看清我似的,
一把抱住了我。
我任由他抱着,如果这样他心里能好受点的话。
南宫头枕在我肩上,许久才道:“无神绝功的前三重和普通功夫无异,直到练了第四重我才知道这功夫有多惨绝
人道,必须要对爱自己的人下手,才能练第五重。我知道小鸢喜欢我,所以……”
我皱了皱眉,小鸢竟然默默喜欢着南宫,我却从来不知,看到我和南宫在一起嬉闹时总是面带微笑看着我们,其
实心里应该很苦吧。知道自己与南宫在一起无望,便甘愿死在他手上?
“是你刺了小鸢那么多刀?”我声音微凉,“你怎么忍心……”
“我没有刺她……”南宫抬了抬头,声音微哑:“绝影给了我噬魂散,我告诉小鸢所有的事,问她愿不愿意服下
,不愿意我就不练第五重了,走火入魔也罢。没想到她想也没想就夺过噬魂散,吞了下去。”
“吞了会怎样?”我声音没有一丝起伏。
“会有万虫噬骨一般的感觉,痛不欲生,痛得能让人丢了魂,所以叫噬魂散。”
那么,小鸢身上那些刀口都是自己刺的了,因为承受不住这样的痛苦,所以宁愿用匕首刺自己身体,来转移注意
力。
而后,墨池刚好去找她,看到她那副生不如死的模样,所以才一掌终止她所有痛苦,看似无情实则有情。我果然
没爱错人,墨池隐藏的善良直率只有我懂,虽然我从来不这么说。
“小竹——”南宫的泪浸湿了我的衣裳,窗外的风吹进来,我的肩膀凉凉的,就像我的心一样凉,他道:“小鸢
是因我而死的,你杀了我吧。”
我摇摇头。
南宫离开我的肩膀,将酒坛子往桌上奋力一砸,拿着一块碎片就往自己脖子上抹去。我大叫一声,扯住他的手臂
,虽然拉了开来,可是脖子已经割破了一个口子,血顺着他的脖子滴了下来。
我夺过南宫手中的碎片狠狠扔了出去,转而扇了南宫一巴掌。
这是我第一次扇南宫耳光,我算是体验到什么是“打在你身痛在我心了”,可是不打的话,他如何能冷静下来?
第70章
屋子里一片寂静,南宫沉默不语。
我抚着南宫的脸颊,轻声道:“别自责了,小鸢已经死了,你自杀也救不活她。更何况她不希望你死,也不希望
你自责,因为一切都是她自愿的,她所做的也只不过想让你一辈子记住她,不是想让你一辈子内疚你明白吗?”
南宫抬目,失神地看着我,喃喃道:“她会原谅我吗?你又会原谅我吗?”
摸了摸南宫发烫的脸,我说:“她会,我也会。”
“真的?”
我点点头,南宫将头埋到我颈窝,梦呓一般:“如果真是这样那就好了。”
我轻轻拍着他的背,像哄小孩一样。
片刻后,身上人没有一点动静,只剩下平稳的呼吸声。
我捧着他的头一看,已经睡着,便把他抱到床上让他躺着,又找小二要了止血纱布和药膏,细细地为他上药、包
扎。
从小一直都是南宫在保护我,照顾我,现在忽然觉得我更应该保护他,照顾他。
总是对我笑的南宫,内心又有着怎样的苦痛?他的自卑他的不甘他的脆弱和他隐晦的身世,我又了解多少?
南宫睡得很沉,但却一直紧紧握着我的手,我几次试着轻轻抽出来,都以失败告终。
我只好坐在床边,靠着南宫的胸膛,听着他平稳的心跳渐渐入睡。
过了一天,窗外的阳光洒进来,我醒了。
南宫还没醒,我决定下去要小二准备早点,再上来叫醒南宫。可是一起身,才发现他还抓着我的手。
“嗯?这是哪儿,我怎么睡在床上?”
“你醒了,我们昨天来飘香酒馆喝酒,都喝醉了,就在这睡了一晚。”
南宫揉了揉头,拧着眉毛道:“过了一晚?”
我点头道:“你喝得有点多,现在一定头痛了吧,我去拿点解酒的食物上来,你再睡会儿吧。”
说罢我将手慢慢抽出来,南宫这才发现自己握着我的手,马上放开来,有些失神地看着我,“小竹……我喝醉后
有没有说什么?”
我笑了笑,道:“不是跟你说了我也醉了,哪里还记得你说过什么,难道你记得我说过什么吗?”
南宫摇摇头,“不记得,但我做了个梦……真不知道如果是真的会怎样。”
我想南宫大概把喝醉后发生的事当成梦了,便对他说:“梦亦真亦假,能让你轻松的梦,你就当是真,让你沉重
的梦,就当是假好了。”
吃过早饭,我和南宫下了楼。
一楼大厅是个鱼龙混杂的地方,江湖各色人物都有可能在这儿,有时会一言不合大打出手,有时会酒逢知己立马
结拜。
可是今天,气氛很奇怪,好像原本并不熟的众人都在共同讨论着什么,有的表情严肃,有的神情紧张,有的甚至
看起来有些恐惧。
拿了一锭银子放到柜台上,钱掌柜笑得眼睛都快眯成一条线,他便摸银子便说:“竹公子这是干啥?不是说了这
笔账记我头上吗。”
“不用了,等哪日我穷困了,你能施舍一碗粥就行。”
“你怎么开这等玩笑呢,日后若竹公子真的资金紧张,我一定免费包吃包住。”
我对他笑笑,拉着南宫转身欲走,却在听到众人的谈论时,全身僵硬。
一男子道:“冷面将军跟裕町这一仗是不打不行了,原先暗地里作为裕町支柱的灭神教都公开支持裕町军了。”
一女子附和:“是啊,据说绝影教主会亲自领兵对战,真是让人担心,这皇帝的江山还坐不坐得住哇。那号称杀
人无影的绝影不知会展开怎样的一场大杀戮,我们这些平民百姓还是去庙堂拜拜佛,祈愿冷面将军不要死得太惨
。”
我心头一紧,墨池决定攻打裕町了,所以才会说我可能是最后一次见他了?可他开始说要我跟他走的,如果我当
时答应他了,他是不是就准备不领兵打仗了?
南宫握着我的手紧了紧,道:“小竹,你想去找他就去吧,不用顾虑我。”
我回过神来,摇了摇头,“不,我找他也没用,除非我答应以后跟他在一起,否则他不会改变主意的。”
南宫皱了皱眉,犹豫了好一会儿,才问道:“那你……想跟他在一起吗?”
“我说了,以后我会跟你过一生的。”
“那就走吧,别再听了。”南宫拉了拉我的手,带我离开酒馆。
可是离开前听到的话却一直在耳边回荡,不知谁说:“听说冷面将军就是清宁王之子,今天一大早就派人将遗书
带回王府交给王爷了,明日即是开战之日。”
南宫牵着我越走越快,好像怕走得慢一点我就会改变主意一样。
可事实上,我只是像个行尸走肉一般,被南宫拉着向前迈步。周围的一切似乎都变成黑白的了,街上行人仿佛只
是在动着嘴巴而没有说话,因为我什么声音都没听见。
连何时到家的,我都不知道,回过神时我已经在房间里了,南宫把迅速门关上,好像门外有什么毒蛇猛兽似的。
“小竹,小竹……”他抓着我的肩膀,轻轻摇晃。
“嗯……”
“你不要这个样子,你跟我说话好不好。”
我看了看南宫,勉强笑了笑,没说话。
南宫闭上眼,头往后仰,神情极度痛苦,“小竹,去找他吧,留住他,然后跟他走。”
我身体的力气仿佛被抽干了,声音很虚弱:“我不是说过,我不会再丢下你了。”
南宫低下头,神情沮丧道:“可是你的灵魂根本不在这里,这样跟丢下我有什么区别呢?”
我茫然失措,不知该看哪里,只不停地说着:“对不起,对不起……”
南宫猛地抱住我,柔声道:“小竹,是我不好,我不应该责怪你。”
“你关窗了吗,为什么这么冷?”我问。
他回头看了看,然后表情变得十分担忧,又把我抱得更紧了。
我说:“我想睡觉,想睡到明天,不要叫我吃饭,让我睡一觉好不好。”
“好,好。”南宫拉着我到床边,帮我脱下外衣,待我睡下后,又帮我掖好被子。
正欲离开的时候,他看见被子颤抖得厉害。
不等他开口,我说:“南宫,能不能帮我加床被子?”
南宫沉默了一会儿,脱下自己的外衣,也钻到被子里来,把我抱在怀里,道:“体内散发不出热量,加多少床被
子都没用,要有热源才行。”
这话这场景如此熟悉,我也曾经像南宫这样去温暖墨池,不知道没人温暖的他每天都是如何入睡。
依偎着南宫温暖的身躯,我渐渐睡着,睡得很沉很沉,沉得好像再也醒不过来一样。
第71章
不知过了多久,我醒来了,但被窝里只有我一个人。身体不再冷了,身旁还有余温,想来南宫才离开不久。
下了床,我走出门外,外面的天色不亮也不暗,应该是傍晚。
庭前枯叶纷飞,快入冬了呢。我看了看老树枝头的乌鸦,它似乎也觉得叶片尽凋的树枝很寂寥,声音暗哑地叫几
声,然后飞走了。
一缕香味飘入鼻中,我顺着香气走进了厨房。
南宫又在熬粥,如今他熬的粥可说色香味俱全了,可我闻着这香气鼻子却酸了。
听到我的脚步声,南宫抬起头来。
“小竹你醒了?马上就熬好了,你要多吃点啊。”
我点点头,说:“给我爹也盛一碗,我去喂他。”
南宫顿了顿,道:“义父……他最近都是一睡就睡两天,现在还不会醒。”
我才想起,齐皑说我爹这身体不能根治,只能慢慢养着。可是近日他越睡越久,我心里揪得很。
“好了。”南宫盛了一碗,微笑着递给我,“小心烫啊。”
我接过粥,问:“这就是晚餐了?”
南宫神色变得有些不自然,顿了顿,他道:“这不是晚餐……是早餐。”
“啪“地一声,我手中的碗摔在了地上,热粥和瓷碗碎片飞溅到我身上。
南宫忙起身拉我到一旁,“小竹,你有没有受伤?”
我机械地摇摇头,南宫抖了抖我的衣服,弹开碎片,道:“你还是惦记着他?”
“我竭尽全力不去想起他,可我还是做不到。我害怕……我怕我会后悔,我怕真的再也看不见他,我怕我要一辈
子惦记一个死人。”
我们都沉默了,我不知该怎么办,而南宫也不知该拿我怎么办。
最后打破沉默的是南宫,他声音微哑,道:“我早做好你离开的准备了,只是没想到来得这么快……你自己决定
吧,如果真要走我不会拦你的。”
说完,南宫便走了出去。
我走到门口,打开大门,外面闹哄哄的,随处可见愁眉不展的大汉与合十祈祷的妇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