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朱雀楼只有一间是睡房，而烈焰楼似乎有很多间睡房，这让我不得不联想到，那是给他的男宠住的。

“竹公子、南宫公子，你们今晚就睡这里，我命人在门外给小狗搭了个舒服的窝，它应该能睡好的，你们不用担心。”碧琦笑着说。

“碧琦，你不要再叫我公子了，直接叫我名字吧，我义兄叫南宫逸，你也可以叫他名字。我义兄人很随和的，对吧南宫？”

没人回答，我转头一看，面颊绯红的南宫已经趴在床上入睡了。就这点酒量，还逞能，我叹了口气。

“南宫逸真是可爱……我看他挺着急你的，本来一个很和善的人，为了你大闹山庄，连庄主都不畏惧，你们真是兄弟情深啊。”碧琦道。

“是啊，我义兄从小就对我很好，似乎在他眼里，我的命比他的命还值钱呢，哈哈。”我抓了抓脑袋，扯了薄毯给南宫盖上。

碧琦忽然收了笑，很认真地说：“南宫竹你真是好福气呢，有个对你这么好的兄长，还有……”

我的手停住，转头，问：“还有什么？”

“难道你不知道，你在庄主心里的地位么？”

地位？！莫不成你说的是男宠？呵，我可不会承认自己是他的男宠，都是他一厢情愿，不，都是他逼良为娼，不不，我还没有为娼。

“碧琦，我累了，你也去休息吧。”我低头掖着毛毯，早就把南宫盖得严严实实了，我不知此刻还在掖个什么劲儿。

碧琦退下了，我默默走到门外，薄雾中，依稀可以看到对面烈焰楼灯火通明，他晚上还有事务缠身么？白天倒是闲。

碧琦果然是个好下属，叫人给搭的狗窝也十分精致。我伸手摸了摸狮狮的背，它跟南宫一样，已经睡熟。

狗也睡了，南宫也睡了，我却毫无睡意。躺在南宫身旁，望着屋子里晕满的烛光，忽然觉得很无聊，于是我开始骚扰南宫。

“你怎么就回来了？你师父让你走的么？不会是被逐出师门了吧？”我一个人自顾自地说着。

见南宫没回答，我推了他一下，他发出两个单音，又睡了过去。再推，“南宫你快回答我啊，你怎么现在就回来了？”

可能摇得太猛，南宫迷迷糊糊地说：“嗯，师父说我可以不学了……唔，他还给了我几本秘籍，让我，自己修炼……”声音越来越小，最后没了。

我又用力摇了一会儿，说：“南宫，你先不要睡，陪我说会儿话吧，我睡不着。”

南宫在一阵被迫的抖动后，缓缓睁开了眼，眼神涣散，看清我后，又笑得极灿，道：“小竹，要找到你真是不容易。可是，每次我都能把你找回去。”

我笑着点点头，问他怎么找到我的。

南宫坐起身来，道：“我回来时，见你不在就问小鸢，她说你带狗出去潇洒了。过了午时你还没回，义父便派人出去找你……我怕你出事，到街上去问店家，有人说看到你被月落山庄的人抓走了，我就自己摸索着上来了。”

我拍拍南宫的肩，“有南宫在，被谁抓走我都不用担心了，因为你总会找到我的。”

南宫伸手摸摸我的头，这时门外响起狮狮的叫声，南宫忽然神色一凛，道：“有人。”

忽然想起白天那群比武的女子，不会是她们想来暗杀我吧。

狮狮的叫声忽然弱了下去直至消失，我心里一惊，不会出什么事了吧。我忙起身出去看，南宫提了剑绕到我前面。

屋外除了飘渺的雾没有其他，南宫四处巡视了一遍。

我蹲到狗窝前，发现狮狮正用爪子在扒一个东西，便对南宫说：“别看了，没人，狮狮不知道哪里捡来个东西玩呢。”

南宫过来一笑，道：“这小东西，晚上不好好睡觉，像小竹一样贪玩。”

我一拳挥了过去，“敢拿我开玩笑，你是想死还是不想活了？”

两人说笑着进了屋。

屋里很安静，南宫很快又睡了过去，我却更睡不着了。因为我看清楚了狮狮玩的东西，是一片瓦。

暗红色的瓦片，显然就是咱们住的这房顶上的，且不说这建筑工艺好不会随便掉瓦，就算是掉了瓦，也不该掉到狗窝里去啊。分明是有人待在屋顶偷听，被狮狮发现，为了让狗停止叫声，便随手扔一片瓦给狗玩。现在极有可能还没离开，也许还在屋顶上。

不知道这人有什么目的，但如果让南宫与此人正面交锋，我实在不知结果如何，还不如假装没发现那人。

如果我的直觉没错，这人应该是……

就这样，睁眼到了快天亮时才睡着，于是，朦胧中我听到这样的对话——

“墨庄主真是不好意思，方才我怎么叫都还是没叫醒小竹，他可能太累了。”方才？方才那两声温柔的呼唤是在叫我起床？我还道是我在做梦呢。

“不碍事，既然没醒就让他睡吧，别叫他了，昨夜肯定睡得晚了。”

我蹭地爬起，直视墨池的眼睛道：“你怎么知道我睡得晚了？”难道你一直等到我睡着才离开？后面这句话倒是没说出口。

墨池嘴角一勾，缓缓道：“我看你们兄弟情深，既然相见必会有许多话要说，难道我猜错了？”

“小竹你醒了，我刚刚怎么叫都叫不醒你。”南宫立马走到我床边。

“你也就叫了两声，再说你那轻声细语的，谁会知道你是在叫人起床啊？”我心里有股莫名的怒气，我知道是因为墨池否认自己偷听，但我又不好在南宫面前明说，于是把气撒在了南宫身上。

南宫也不生气，只把我的外衣递给我，道：“快穿上跟我回去吧，义父和小鸢他们肯定都急了。”

我胡乱套上衣服，冷冷地对墨池说：“我们走了。”

墨池朝我扔过来一本书，我接住一看是本武功心法，立刻皱眉道：“我才不要你的破心法……”

伸手准备扔回去，却被南宫拉住衣袖，“既是庄主美意，便收下吧。”

墨池对南宫点头致意。

南宫拱手道：“墨庄主，告辞了。”

墨池也拱手，眼睛凝视着我，道：“后会有期。”

我说了句“永别”，便拉着南宫走了。

第35章

可能因为快科举了，爹怕影响我心情，所以对我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倒是小鸢眼眶红红的，见我回来，又惊又喜。

我又开始温习看过的书，南宫照旧给我熬粥，当然已经没那么难喝了，不过还谈不上美味。

日子一天天倒数，大家都对我惊人的记忆力赞不绝口，连很少夸赞人的老爹也断言说我定会榜上有名的，他都这么说了，那我岂不是会夺个状元回来？

因为记忆背诵完全没有障碍，我的心情一直很好，只是偶尔会想起墨池，然后心情会莫名地烦躁，于是我便拖着南宫陪我去青楼喝花酒。南宫见我心情不好，还当是我看书看得心烦，便会答应陪我去，但要我承诺晚上一定回来，我说好。

其实我酒量不好，所以一般都不喝酒，为了面子还跟别人说我不喜欢喝酒。南宫知道我只是去消遣的，那里的花啊酒啊，于我只是入眼不如心的。

我们去的那家叫燕舞楼，在这一带很有名气，里面的姑娘不似寻常青楼里的那般艳俗，都是卖艺又卖身的。卖艺是由客官挑，这钱是给老鸨的，卖身却是由姑娘自己挑，赚的钱直接给姑娘们，因而老鸨从不逼姑娘们接客。

由于这些姑娘总体素质不一般，因而在这里花销也不一般，寻常人在门口望望便已知足，只有达官显贵或武林名士才有资格入内。

达官显贵有钱，来去自然畅通无阻。说到武林名士，不得不提，这里的姑娘比较喜欢武林中人，而姑娘卖身的人是可以自己挑选的，并且客人直接给自己钱，因此如果有武林名士，姑娘们基本上是不收钱的。

这日傍晚，我和南宫在一楼大厅里喝茶，一群美女又是唱歌又是跳舞。舞毕，两个漂亮姑娘提着酒壶，踱步到我们面前，一个往我旁边的凳子上坐着，另一个坐到了南宫身边。

坐我旁边那个酥胸半露，她笑着说：“这不是南宫将军家的两位俊公子么？两位的风采，可是远近驰名，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我瞥了一眼南宫，他正在极力与旁边那姑娘保持距离，很正经的样子，我笑了笑，对我身边的姑娘道：“姑娘过奖了，那都是虚传。倒是我听说燕舞楼，个个花容月貌，有精通歌舞，今日一见，真是流连忘返啊。”

她温柔一笑道：“竹公子说话真是中听，我是红蝶，今日就让我和白兰伺候两位公子吧。”

我含笑不语，南宫忙摆手道：“不不，我不必伺候，这位白兰姑娘，你还是另外找人吧。”

红蝶对白兰挥了挥手，白兰便退下了，可见这红蝶在这的地位不一般，算是个人物，“南宫公子还不习惯，以后多来几次，便不会如此拘谨了。”

说罢便开始给我斟酒，南宫急道：“红蝶姑娘，小竹不能喝酒……”

红蝶妩媚一笑，道：“早听说逸公子对竹公子宠爱有加，果然是真的。”

南宫一时语塞，我微笑道：“美人亲自斟酒，岂能不给面子？南宫，我只喝一点没事的。”

南宫不再说话，红蝶一直巧笑嫣然，说着些江湖趣事，邀我们喝酒。南宫几次将我的酒杯端过去饮下，我和红蝶只是相视一笑。

最后我虽喝的不算多，但还是有些醉意微醺了，红蝶给我们安排了两间房，南宫却执意要带我回去。

我头有些晕，看人也不大清晰，吐着酒气对南宫说：“要回去你一个人回去吧，我可走不了了。”

南宫拿出一锭银子放在桌上，对红蝶说：“红蝶姑娘，今日多谢盛情相待，但我义父管教甚严，小竹若一晚流连花丛不回府，义父一定会责罚他的。”

红蝶也不多挽留只道：“竹公子家世好，又能得此义兄关照，真是好命。我也就不强留了，只是以后还望两位公子常来，楼里的姑娘们都想瞧瞧二位的风采呢。”

南宫点点头便把我背了起来，我嘴里胡乱说着几句话：“南宫，我不跟你回家，我要美人相伴。”

红蝶笑了，道：“竹公子，你的酒量真是……还是乖乖跟逸公子回家吧。”

路上已没行人，晚风吹来，凉凉的，我在南宫背上打了个喷嚏。南宫便把我放下，又横抱起来，把我紧紧裹在怀里，很温暖。

“为什么在你身边总是这么温暖呢？”我脸埋在南宫胸前轻声说。

我听到南宫笑了一声，他说：“你不用知道为什么，只要知道我会让你一直温暖下去。”

我控制不了自己说的话，但我此刻的意识还是清楚的。我苦笑了一下，只有你待我如此好，不像那人，那般践踏我，最后还要给我武功秘籍来羞辱我，当我不知道么？以前就是用秘籍来打发不要的男宠。

我摇了摇头，不愿再想他，可是他的脸却越来越清晰。我以为喝醉酒就不会再想他，没想到……

我知道自己变得不正常了，从我上街不再看年轻漂亮的姑娘开始，我就知道，我已经被墨池害了，不再对任何姑娘感兴趣。我没有告诉南宫，因为我想自己以后会正常的，只是时间问题。

所以我找南宫去青楼，喝花酒赏美女，南宫那样的正人君子都愿意舍身奉陪，可我却是无论如何掩饰，都骗不了自己，我看那些跳舞的美女，就像看到被风吹动的稻草人一般，心里没有任何起伏。

就连红蝶那样的绝色，半露酥胸坐我身旁，我心里也还是一潭死水。只有想起那日墨池冰凉的身躯和我相拥时，才能让我感觉到心跳。

我压抑地低吼了一声，南宫紧张地问：“怎么了，小竹？”

“没事，我们快回家吧。”

第36章

时间过得飞快，转眼便到了放榜的日子。府中上下都闹腾腾的，我听到屋外小鸢在跟其他家丁得意地说：“我家公子什么书都倒背如流，今日状元肯定是他的。”

“那当然，咱们小公子可是继承了夫人的记忆和才情的，现在就等阿南回来报好消息了。”曲子高兴道。

昨日又拉上南宫去燕舞楼了，喝了不少酒，怎么回来的我已不记得，只记得半夜醒来吐了，南宫居然就坐在我床旁守着我。

我穿上衣服，准备出去跟大家说说话，可是头晕得很，双腿也发软。我揉揉头，扶着墙走出去。

“大家都在啊？南宫呢？”我忍住身体的不适，强笑道。

小鸢欢喜道：“那还不是去熬粥了？”说完，看看我的脸，马上收住了笑，“竹哥哥你怎么了，脸怎么那么红？”

“我哪有怎么了，你不要大惊小怪的……”话还没说完，我便倒了下去。

醒来时，我又回到了自己床上。屋里站满了人，除了刚刚外面那群人，还多了两个，我爹和南宫。

我咧嘴笑了笑，说：“怎么一个个这么严肃呢？我又没死，就是还没吃东西，饿得腿发软而已。”

爹叹了口气道：“不能喝酒还天天跑去喝酒，你的身体自然承受不住，都怪我太纵容你了。也罢，这几天好好养着吧。”

南宫一脸的懊恼，我知道这家伙肯定心里又在责怪自己了，而我一旦去安慰他，只怕他会自责，于是便对南宫说：“我饿了，快把你熬的绝世怪粥端来伺候着。”

南宫一声不吭地出去了，爹坐了下来，语重心长地说：“小竹，虽然大家都很看好你，但你要知道什么事都不是绝对的。”

“爹，我明白你的意思，即使阿南带回来的不是好消息，我也不会太伤心的。我堂堂南宫将军的儿子，怎会因这点小事就受不了呢？”

“你能这么想最好。”怎么感觉爹跟我说这些话，好像是看过了榜，并且没我名字啊。

喝完南宫的销魂粥，阿南气喘吁吁的跑回来了，小鸢最急，“怎么样？我家公子是状元吧？”

阿南气还没理顺，只拍着胸脯摇摇头。小鸢急得直跺脚，“到底怎样？你倒是说话啊。”

“没，没有……”

“没中状元，那是第几啊？”小鸢快急死了。

“没有，没有咱家公子的名字。”

“你没眼花吧？怎么可能没有呢，你在回去仔细看看。”

阿南终于平定了气息，道：“真的没有，我来回看了五遍，用手指着名字挨个找的。”

“爹，你知道的吧？”我平静地说，但心里还是很失望。

爹挥手让其他人都退了，然后对我说：“其实五天前我让你写那篇文章后，心里就有数了。以前只道你很会背诵，却从没要你写过文章，这一写我便知无望，你文章的句子不知是哪般，我总感觉很奇怪。”

我心里一凉，这可是古代，我是把现代的行文风格给带来了，古人怎么能理解呢？可我又根本改不了，早想到这点就不会白花这么多功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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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爹，我对不起你……”我躺在床上，无力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