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结论是,这种一团乱麻式的事情,要敬而远之,但胧月显然不打算轻易放过他。
“你真的想学蝉羽神功吗?”
“当然啊!”韩匀言不由衷地回答,“功力可以瞬间上升好多嘛。”
“可是,会减少寿命,一旦神功大成,身体就会停止生长,一辈子都保持原样了,不觉得这样,人生就不完整了吗?”
“有多少人想青春永驻啊,”韩匀无所谓地说,“如果我像你这个年纪,可能还会希望长大一点,但是就我这个年纪而言,身体差不多已经发展到顶峰了,至少我现在觉得,不会变老不是正好么。”
“可是,如果你喜欢的人长不大你自己却独自长大了,或者你自己长不大,你喜欢的人却长大了变老了,要怎么办?”
“那……那就一起练呗。”韩匀一肚子苦水,压根就没想认真给出意见。
但没想到,胧月闻言竟然激动起来:“对吧!我也是这么想的!我要是练成了蝉羽神功,就能离那个人更近一点了吧!”
“……理论上是这样没错啦。”韩匀沮丧地拨弄着火堆。
“谢谢你!听了你的话,更加坚定了我的决心!”胧月这么说着,晶亮的眼睛在火堆的映衬下似乎燃烧了起来一般。
“不……这全都是姑娘你自己的想法,在下不敢居功……”
“总之,谢谢你,我现在就要去练会儿,为将来打好基础!”说罢风风火火地起身就走。
被独自一人留下的韩匀叫苦不迭,谁来救救他啊……他可是什么都没说啊,有生以来,他第一次后悔自己对女人这么有亲和力……
不过烦归烦,任务还得接着做,看看四下无人了,韩匀从袖子里掏出了一个黑色的小包,把火堆熄灭以后扔了进去,然后在上面盖了数层沙子,直到看不出原貌为止。
在这样的沙漠里,不出一个时辰,留下的任何痕迹都会被掩盖在被风刮来的新沙层之下。
做完这些,韩匀缩在角落里和衣而眠。
没过多久,有个黑影静悄悄地出现在黑暗里,迎着风静待了会儿,嘴角露出了满意的微笑。
韩匀猛然张开眼睛,四周悄无声息,仿佛无人到来过一样。
******
第二天临走之时,韩匀再三确认留下的记号没被破坏才安心地跟上队伍。
这两天,已经没有尾随者了,所以人马都聚焦在一起,一路上他都再三清点人数,确定没有人被派遣出去过,
但心里还是隐约有些不安。
昨天晚上,他确定,有人在他附近出现过,却什么都没有做就又消失了,这家伙的目的是什么?实在太可疑了。
“喂,我跟你一起走。”
听到背后传来的声音,不用猜也知道是谁。果不其然,一转头看到胧月绷着小脸,严肃地看着他。
韩匀能感觉到瞬间加注在他身上的视线多了数倍不止,包括那个瞎子月见,虽然他明知道他看不见,但是不知道为什么,这个人总让他在意得不得了。
而且在擂台上那惊鸿一瞥,看到他的眼珠子竟然还是黑色的,不禁让人怀疑,到底是他没有练习蝉羽神功,还是因为眼睛瞎了所以有特例?还是说……
这个人越来越让他摸不清头绪了。
不过眼下,韩匀露出开朗的笑容,回应胧月道:
“好呀~我也正想找个人聊天~”
反正众人的注意力已经被吸引过来了,索性一不做二不休,小爷就演场好戏给你们看看。
12.独乐乐不如众乐乐
韩匀跟着队伍大概走了七天左右,他身上带的黑色小包快用完了,这是他出发前轩辕御给他的香包,这种香包散发的香味很奇特,常人是闻不到的,只有专门养的一种特殊的小虫子可以闻到,并且就算被掩盖在数米以下的沙层里也一样能将香味传到地面上。
没有这种香包,他要是想在沙漠上做标记简直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幸好,第八天早晨,在太阳升起的地平线上竟然神奇地出现了一抹绿意,这抹绿意在热得视线都扭曲的沙漠里显得格外的不真实。
一路上安静的队伍终于开始骚动,很多人脸上难掩兴奋之情,胧月也难得地露出了少有的明媚笑意:
“看,我们到了~”
在看到绿洲之后,队伍的行进速度明显加快了,正午的时候,他们就到达了绿洲。
韩匀发现这个绿洲内竟然形成了一个小规模的城镇,走在街上的大多是黑眼睛的普通人,偶尔还有蓝眼睛的外邦之人出现,都穿着韩匀从未见过的服饰,因为气候炎热很多男人都直接裸着上半身,有些少女竟然也赤着脚露着小蛮腰,所见到的人不管男女老少肤色都被强烈的日照晒成了小麦色,愈发衬得蝉羽教那些教众白得匪夷所思。
这些城民看到他们的队伍,竟然一点都不惊讶,甚至都会非常恭敬地行礼,领头的护卫也会一一跟他们回礼。
“停!”
走到一半,领头的护卫举起手示意队伍停下,然后大喊,
“三小队护送教主和副教主回总坛,一队,二队,四队各自解散!”
一声令下,大部分人立刻训练有素地解散了,韩匀跟着剩下的人继续往前走,结果越走越偏僻,四周又安静了下来,刚才人声鼎沸的场景感觉像是做梦一般,终于忍不住拉了拉胧月的袖子,小声问:
“我们这是去哪?”
“当然是回总坛啊,”胧月抬了抬下巴示意,“看见那个山洞没?就是那了。”
韩匀这才注意到,一片平坦的绿洲中央竟然非常突兀地耸立着一坐石山,在半山腰的地方有个黑黝黝的山洞,隐约还能看到洞口立着一块石碑。
“一旦练习了蝉羽神功,其实多多少少会有点畏光,随着练的层数越高,这种趋势会更加明显,虽然不至于造成什么重大伤害,”胧月继续解释道,“但是,呆在见不到阳光的地方会更舒服。所以,义……不,教主才会一直坐在轿子里没出来。”
这鬼功夫还真不要随便练的好,指不定还有什么别的副作用呢……韩匀默默在心中作了决定,想了下又问道:“那我们什么时候可以开始练功?”
“你不知道吗?”胧月奇怪地看了他一眼,“等到年末,举行完入教仪式才可以开始练。”
“啊!这样啊!”韩匀配合地露出夸张的失望神情,但心里却百转千回,很快有了新的主意,
“呐,我说胧月,想不想早点练上神功?”
“你有办法吗?”胧月怀疑地看着他。
“当然,”韩匀贼兮兮一笑,刚想继续开口,眼角瞥见月见骑着骆驼慢悠悠地从后而超了上来,立即刹住了口,“过会儿收拾好了东西来找我,带我四处逛逛,到时候你就知道了,不要跟别人说哟。”
胧月半信半疑地应允了下来。
一行人不快不慢地走着,很快就爬到了半山腰,进了洞里,韩匀开始迅速地分析这里的环境。
这山洞洞口虽小,但是里面却别有洞天。原来这整座石山都是中空的,从地面到山顶有数十米高,蝉月教的总坛就建在这山洞之中,整个建筑有两层高到三层高不等,最高的也是唯一的一座三层建筑坐落在整个山洞的中央处,四周稍矮一点的建筑围绕着它建成,只在它正前方留下一大片空地,建有一座直径在十米以上的大石台,唯一照进来的光刚好打在石台中央的图腾上,将图腾的影子拉得老长老长。在石台的左侧建有一个高台,高度也在十米以上,估计站在上面可以将整个洞内的情况一览无遗。
这可不妙。韩匀皱起了眉头,这样的布局,再加上安排巡察的话,他若是想要做些小动作就难了。
看到韩匀面有难色,胧月想当然地以为韩匀是因为初来乍到不习惯这样的环境,忍不住好心安慰道:
“没事,现在是光线不好了点,不过反而到了晚上,四周都会点起火把,这地方看上去就没这么阴森了。”
更糟!韩匀心想,但脸上却是一片感动的神色:
“那可真是太好了。”
嗒——
轿子被轻轻放在了地上,纱帘被揭开来,白发的少年慵懒地从轿子中探出身来,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回到了熟悉的环镜,此刻的少年看上去没有初见时那样气势惊人,却仍旧给人带来一股无形的压力。
胧月再不敢与韩匀窍窍私语。
“将新来的人带下去安顿好。月见,你随我来。”少年依旧端着袖子,将手隐藏在宽大的衣袖中,眼皮微垂看着地面,眼珠子却是转也不转,自顾自地往前走。
“是。”月见不卑不亢地应了声,尾随而去。
有个总管模样的人上前来道:“你跟我走。”
“是。”韩匀一边就着,一边回头
用唇语跟胧月说,记得来找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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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匀被带到一个小院子里,院内总共有六间小屋子,总管模样的人指了指其中一间道:
“你就先住在那吧。”
“多谢,在下姓韩,单名一个匀字,敢问阁下怎么称呼?”韩匀礼貌地报上自己的名字。
正打算离去的人回头看了他一眼,别有用意地说道:
“时机到了,你自然就会知道。”
说罢留给韩匀一个匆匆离去的背影。
“怪人……”韩匀嘟囔道,“装神弄鬼的。”倒也是没有多加纠缠。
进屋子将自己的东西放好,又顺便检查了带来的各种要紧物什,刚刚将一切重新收拾好,门外传来轻微的脚步声,随后敲门声如约响起。
韩匀飞跑去开门,来的正是胧月,将胧月迎进来,确定门外无人后才重新将门合上。
“鬼鬼祟祟的……”胧月皱着眉头,“快说,到底有什么办法?”
“我们,去偷秘藉吧。”
“什么?”胧月不由轻呼一声,但随即又把到口的惊呼压了回去,“你疯了吧。”
13.做贼
“我是为了你好。”韩匀一本正经的说,记是以前他骗妹妹糖吃的时候也是这样的表情,一模一样,只不过当时是说‘糖吃多了牙疼,这种苦就让哥哥来受吧’。
“哪里为我好?”可是眼前的胧月不是当年妹妹那种六七岁的小奶娃,已经具备了最基本的分辨事非的能力,大眼一翻,断然质问。
“刚才你看到没,”韩匀的表情转而严肃,“站在道路两旁迎接我们的那群女侍者,一个个温柔又漂亮,而且早以先你一步修习了蝉羽神功,怕只怕在你循规蹈矩的时候,人家早就捷足先登了。”
“捷足先登什么?”果然胧月闻言脸色大变,“义父修身养性已久,怎会随随便便就……”
“是啊,怎会随随便便,但也许落花有意,流水也已有情许久,你义父还会同你这样一个一点没主见的小姑娘说?只待某一天突然就……到时候,你可就后悔也来不及了。”韩匀故作一脸惋惜神色。
“你……你是说真的吗?”胧月如临大敌,下意识地用力咬着嘴唇,一双杏眼更是瞪得溜圆。
“真不真我怎么知道,但是我所说之言不无可能。”
“……可是……”胧月面露难色,似是内心颇为挣扎,但顷刻全作了决定,咬咬牙答应到,“好,我们一起偷秘籍。”
“就等你这句话!对你刮目相看呀~”这么轻易就说动了胧月,韩匀心里觉得好笑,小姑娘家家的心里果然就是只会儿女情长,但表面上又不敢露出半点笑意,只好猛掐自己手心,“那首先,你知道秘籍在哪吗?”
“当然知道,教里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秘籍就在义父房里。”说这话的时候胧月却是一脸沮丧的表情,“可是教里的人也都知道,义父近年来极少踏出房门,根本就没有机会的……”
“极少,就是还是会踏出房门,什么情况下会踏出房门?”
“很难的,除非有人私闯总坛,不过大多数情况下,副座已经足够应付了……啊!”胧月说到一半突然打住,随即脸上泛起了红晕,“有一次,义父闭关,我三个月没有见到他,当时年纪还小任性,就装心疼病发作,然后义父就跑出来看我了。”
“心疼病?”韩匀有些讶异。
“嗯,心疼病,大夫说活不过25岁的。”胧月说话的样子仿佛事不关己。
韩匀眨了眨眼睛,只道:“那你能争取多少时间?”
闻言,胧月倒是微微一愣,随即又开心地笑了:“你倒是没有同情我的病情呢。”
“同情做什么?”韩匀不解地反问道,“人生在世,并不需要在乎长
短,最紧要的有自己想做的事并且在做着,不论成败只求最后不冤死,不枉死,就已经足够了,没什么好同情的。”
“英雄所见略同啊!”胧月老气横秋地上来拍拍韩匀的肩膀。
韩匀忍俊不禁,笑道:“不要扯远话题,到底能争取多少时间?”
“不出一刻,义父只会运功护住我的心脉,等到大夫过来。”
“足矣。”
韩匀一屁股坐在椅子上,左脚直接曲起来踩着椅子,下巴架在膝盖上,自顾自地盘算着什么。
趁这空档,胧月也细想了一下,忍不住问道:“那你又是为何急着想要秘籍?”
“我自然是有我的理由,”韩匀本已经准备好了数个合情合理的借口,但到了嘴边又咽了回去,这小姑娘挺投他的缘,对于合意的人他向来不喜欢说谎,只得避重就轻地回答,“但绝无恶意。”
“好吧,不要紧,我就暂且相信你好了。”胧月即刻回答。
“哦?”韩匀这时倒是颇为讶异,“为什么?”
“因为,无论你是什么动机,我都相信义父不会为任何人所害,这点自信我还是有的。”
“还好,还好,幸好我也不想害你义父,不然岂不是没了胜算”韩匀笑嘻嘻的回答。
“那我们何时行动?”
“择日不如撞日,就是今晚,戌时。”
“那好,我得先提前服下药,要骗过义父可不是这么简单的事。”胧月说完便转身要走。
“那药可对身体有害?”韩匀冷不防问道。
“无事,只是让我暂时虚弱,真气紊乱罢了。”胧月头也不回地回答。
“那便好。”
******
胧月走后,韩匀胡乱吃了点东西,又开始看轩辕御给他的档案。
这份档案简直详细地令人吃惊,不仅仅是乡野听闻这么简单,更有详细的地图绘制,本以为是他人伪造的可能性比较大,因为蝉羽教在江湖上一直是非常神秘的存在,至今连具体所在地都几乎无人知晓,但这份地图却精细到了连哪有暗道和机关都标示了出来,实在是详细的离谱。
但当他带着地图爬到屋顶上一一对照时,竟发现完全吻合,画地图的人,好像就跟他现在一样,站在这里的某个高地,看着这块地方,依样画了出来。
看来在他之前,轩辕御已经派人来过了,而且很可能当时的任务没有成功,所以才再派了他过来。但假若真的没有成功,那地图又是从什么渠道到了轩辕御的手中?是派过来的不止一人么?那既然这样,剩下的人是否还在教中?又为何不直接将此事告诉他?